"......不是你想的那样。"看我无动于衷,于易叹口气,转眼却又突然发火:"要不是送你我怎么能碰上这么个麻烦,还
要送她回家,你以为我高兴我乐意?!"
随后用力摆手,像是驱赶讨厌的东西,然后皱着眉头瞪我:"反正不像你!"
哈,我几时见过于易如此可爱?
真让人分外想去撩拨,以满足出口恶气的心理。
只不过......只不过......前提是--我要忍得住。
我终于大笑出来。
果然看到于易突变的脸色,最后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似是戳中他死穴,日后想想,后怕无穷。当时于易一时把持不住,真可能直接杀掉我灭口。
...... ......
好在没有。
于易不再作声,我也觉得尴尬,俩人就傻子似的杵在那里。
后来电话呼叫,于易赶去救急。
我咂咂嘴,在他出门前终于挤出一句:"......他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于易顿了顿,回头瞅我一眼,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我呆滞半晌,猛然跳起来:明明起初是我占优,怎么最终还是觉得输到底?!
我跟李利说于易跟我说他没有女朋友。
我跟李利说我跟于易说我没有男朋友。
于是他乐,搞了半天,孤男寡男。
我切了声,即使如此,可能性也几乎为零。
他说别别,我看有戏。
我捶他,管好你自己先。
一切回归平淡,我还是于易的房客,于易还是我的房东。
日复一日,天复一天。
Part S. 恶作剧
周六的时候与李利出去胡混。
接收他那个护草心切的阿纳达白眼若干枚青筋若干个。
最后李利只会抱着饮料瓶子傻笑--喝饮料也能喝醉的家伙,这小子算是我遇到的第一个。
被强行分开时我只差被踢上几脚。
打了个酒嗝,我挥手再见。
得到一个"别再出现最好"的眼神,我乐极,终于心满意足占回所有上次失掉的便宜。
晃出餐厅大门的时候,我琢磨着回家补眠。
摸向口袋才发现,所谓乐极生悲就是这么回事--
我又丢了钥匙。很可能是来的路上掉在了Taxi上。
扶额,眼前顿时浮现于易竖起的眉眼:"告诉过你多少次,坐出租要发票!丢了东西也好找!"
咳......坚决不能承认我打了个寒颤!
唉。
无奈这东西,就是不管你再如何不甘,还是要去面对。
而且......怎么每次都是赶上这人大班!还有我的程序,怎么就不昨天晚上做完!
最后还是得挣扎着磨蹭着坐了公车去于易那里。
这时候我还真后悔,刚才惹急了李利那口子,要不然今晚还可以去他那里避难。
在医院一楼大厅与咨询台美女打个招呼。已经算是熟人。
在医院二楼走廊与护士美女打个招呼。已经不算面生。
在医院三楼楼梯拐角与主治医师帅哥打个招呼。已经算是常客。
在医院四楼的转弯处与于易的小助手打个招呼。她看我一眼就自顾偷笑。
我从门口探头,四顾无人。
原来这家伙周末也不那么忙碌嘛!于是大模大样晃进去。
于易压根没抬头,但我能看见他眉毛狠狠跳了下。
......一定是知道我来了。
奇怪,难道这人头顶上也长了眼睛?不然怎么每次都会如此灵敏?
后问当事人。
于易冷哼:"只有你这么没礼貌,从不敲门好不好?!"
遂恍然大悟。
我笑嘻嘻走过去坐在于易对面。
于易不作声。
我歪了头贴在桌上看他。
他干脆丢过来张病历单子盖在我脸上。
......自某次事件过后,这人就更加阴阳怪气,我却像理亏,一忍再让......靠!真有够奇怪!
我抓掉纸张,站起来绕过去,在他旁边大声喊:"于易!"
于易终于皱眉,抬眼:"你抽疯了?"
我真诚地看回去:"于易......"
于易嘴角抽了抽:"黄鼠狼给鸡拜年。"
我再接再厉:"于易............"
于易再不能忍,蹭地站起,我连忙跟上。见其行至衣架旁,自外衣口袋摸出一亮晶晶明晃晃的东西,上缀银色金属模型
剑,漂亮非凡。然后回瞪过来。
......所以说,于某人是个聪明人啊!!!我顿时热泪盈眶:"于易大人~~~"
于易额角几欲抽筋,却依旧拿着那东西不放:"你怎么不把你自己丢了!"
然后他后退一步,犀利地看进我眼睛:"你说说,今年内这该是第几次换锁?!"
我干咳。这我怎么记得......
于易嘴角一抹冷笑:"你还真是典型记吃不记打!"
我干笑。这话怎么说的......
于易把钥匙自左手抛至右手自右手交自左手,嘴唇轻抿,目光闪烁,却没有给我的意思。
我眼珠转啊转,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睁着眼就只能看着,那高我一点的家伙水光闪动的红唇在太阳地里鲜鲜艳艳。
......靠,真是秀色可餐!怎能不食指大动!
好嘛,于易,你不是吃软不吃硬嘛......那么......哼哼。
在想清楚之前,我忍不住就往前走一步,凑过去,转眼蹭到于易脸前。
于易像是小小惊吓了一下,向后又退了一步,却又停顿不动,眼光也转为平静,甚至有点儿......波光潋滟。
我想我是受到了某种蛊惑,于是在那双缺少了往日戏谑的眸子吸引之下,向前,再向前,微微向上扬一点脸,再扬一点
。
出乎意料的柔软,还有一点冰凉。
我想,大概还有一点甜。
只是轻轻一触,于易放大的面孔和贴在我脸上的呼吸,都让我觉得心里某个地方痒起来。
不过......本来难道不是只想给这家伙一点颜色看吗?
也好好吓吓他......嗯,应该是这样吧?怎么他看起来没什么反应?--除了眼睛似乎越来越黑。
......等等,我的心为什么跳这么快?!
还没等我想明白,门口倒有人替于易反应出来。
一声轻响,我和于易同时看过去......
我发誓我这辈子最想诅咒的一个人,就是姓于名易!
真想扎上个草人,天天攮上个十七八针!
我的老板Carles,后来笑脸僵硬地拍着我的肩:"苏杨,你放心,我只是觉得意外,其他没什么。"
然后他走出去几步,再回头:"真的没什么......我也不会往外说。"
我只能木桩子似的挤出笑容:"老板,再见......"
Carles回头再看我,也笑笑:"再见。"
我一点点用力,扭转僵直的脖子,只见于易好整以暇地整理着白衣。
"......于易,你没告诉我你一个小时前帮Carles约了检查。"我慢慢说,慢慢说。
"没说。"于易果断回答。
"......于易,你也没告诉我Carles做完检查会来跟你打个招呼。"我深吸气,深吸气/
"是啊,没说。"于易一副好奇状看我:"有什么关系?"
"......没
什么!"我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挤出词句。纠缠下去我从来都不占优,索性只夺了钥匙转身就走。
于易在身后终于忍不住话语里的笑意:"哎,这不能怪我,谁知道你......"
我回头狠狠瞪他,看他眉眼都全是笑,倒是一下子想起来我本意只是恶作剧,却又是我失了先机!
突然就泄了底气。
......靠!早知道还不如去咬狗!
Part T. 自作自受
与于易扯上关系的事件,从来都不会如我所愿。
在许多许多许多次教训后我终于明白这一点。
办公大楼里最新的传言版本是:苏杨与Carles的七姑的八姨的小舅子的大姐的表妹的男朋友的表弟的叔家有着神奇的远
亲关系。
午餐时分,我坐在Carles对面,耳听八方。
四下漏风的墙,一干美女帅哥几乎完全公开化的嚼着舌根,散布着小道消息,且乐此不疲。
Carles一边耐心地把咖喱与米饭搅匀,一边悠闲地数着我额头蹦起的青筋。
我则捏着叉子,用力地一下下戳着土豆块,直到把它们戳成烂泥。
有大声的话语传过来:"哎哎,你们听说了吗,其实苏杨跟老板&*^&^%$)*)......"
马上有人接上:"不对不对,我听说的版本明明是*(^&*%^^&%#$#@@......"
之后又立即有清脆女声打断:"怎么可能,分明是两人是隐蔽的......"声音顿了顿,大概是尽可能吸引了周围目光,然
后才用得意洋洋的语气抛出后面几个字:"情
侣关系!"
...... ......
众人一片喧哗,我与Carles齐齐扑倒在地。
尤其以Carles比较凄惨,明明一口水呛在了嗓子里,却还得强装绅士,边猛烈咳嗽边用餐巾轻擦。
我趴低了头,一面咬牙切齿地自我安慰"平静,平静,那只是谣言只是谣言",一面咬牙切齿地问:"Carles,你真的是这
群人的老板吗?"
Carles一边咳一边苦笑着看我:"我也想问这个问题......"
真是奇怪,八卦话题的主角,居然要坐在角落里受着谣言的荼毒,还要缩起来以保证不被人看见......
谁来告诉我,这究竟是什么道理!
Carles像是想到什么,突然脸色一转,紧张兮兮:"苏杨,我想这里面绝对有误会。"
我被他退避三舍的态度激怒,不假思索低声喊:"当然是误会,不然是什么!"
Carles竟然长出一口气:"还好还好,我可不想再被某人扒皮......"拖了长音他拿眼睛瞄我。
......靠!这家伙居然学会了欲言又止,装着不好开口的样子!
我几欲爆走:"Carles,你跟谁学的!"
Carles擦擦嘴角并不存在的饭粒,眉眼轻笑:"自然是一位高人。"
我气个半死,向后一靠,把咖喱饭推开,已经气饱,哪里还用吃!
见我这般,Carles突然换上一副正色:"苏杨,我似乎提醒过你......"
我撇嘴:"是是,你提醒过我,你的营养专家要求你每日三餐,定要按时吃。可是,我根本没这个习惯,你的食谱又干我
何事!"
Carles叹气,看我的眼里似乎是无奈,实际上说的话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你难道不知道,这位营养专家着重指定,要
我必须与一姓苏名杨的男子共进午餐?"
"......"我顿时无语。
之后的十分钟,我盯着Carles,Carles盯着我。
我无力地看着Carles,Carles稳稳当当地看着我。
我泄气地趴在桌子上,Carles笑眯眯地端起汤。
......靠!不就是吃个饭吗!有什么了不起!
遂干脆利落地端起盘子,狼吞虎咽,吃了个底朝天。
饭饱,我毫无力度地质问:"Carles,究竟姓于的是你的老板,还是你是我的老板?"
Carles转转眼珠,微笑:"苏杨,莫怪我,我也不想再回那医院平躺上十几天。"
...... ......
至此,我彻底哑口无言。
Carles仍在那边感叹:"我竟也有督促别人吃饭的一天,真是不可思议。"
我默默收拾餐盘,送洗路上一干兴奋大众在我俩身后指指点点,真恨不能遮住脸。
Carles倒是充分发挥其绅士风度,居然还与众人挥手打招呼。
于是我的念头转为是不是该装作不认识此人。
所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作孽不可活,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以下省略同义词万个。
我怎么就鬼迷了心窍去招惹于易这家伙......
被反踩一脚也就罢了,像是我欠了他的也就算了,明明该觉得不爽的是他结果反而是我每每不能自已地脸红......好吧
,我也就不计较了!
居然找个人监督我吃午饭......就算我偶尔胃痛偶尔半夜麻烦他偶尔偶尔去他医院参观,然而,然而......靠,也亏他
能想得出来!
时时刻刻在这人的阴影下,我岂不是永世不得翻身!
啊啊~~~越想越是欲哭无泪!
Part U. 不速之客
开春后下了几场大雨。
早上睁眼时经常就能看见窗外地面上一滩一滩的水。
事实上我是很喜欢这种湿润的感觉的,起码没有大风扬灰的麻烦。
可偏偏于易家楼下也已经复苏的花坛不这么想。
黑土随着雨水流出来,在住户必经的小径上留下一道一道棕黑色的痕迹。
每每有人经过,一定会踩一脚泥。
虽然物业已经答应与开发商协调一下进行修整,但短时间内这种状况估计是没希望得到改善。
就像我与于易的关系,似乎依旧保持着泾渭分明,却偏偏又产生了那么一点点湿腻的奇妙融合感。
我觉得这人的脸皮简直越来越厚,又或者我原来根本没有看透他的本质。
我一时兴起的恶作剧,本来应该有一个尴尬收尾,结果却在于易似乎毫不在意的表现下,让我也以为那其实没什么。
总之他的态度如常,我也没有什么可去戳戳点点的。
其实有点儿无聊。
......直到某天。
于易前日是夜班的话,第二天我早上出门就会比他早。
所以,我是先看见门口的小毯子上有黑乎乎的泥印子的人。
这栋楼每层只有两家住户,如果有蹭鞋垫子之类的东西的话,一般都是放在门外面两家共用的小走廊里。
我看看对面空荡荡的门口,倒是没什么痕迹。
我回头很自然地问于易:"昨晚你回来时又下雨了?"
于易刚从浴室出来,有点儿诧异:"没有,雨应该是在我到家后下的。"
"哦。"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也可能是之前我自己踩了却没注意。
怕了于易关于我邋遢的讽刺,我索性直接拎起来,用门边的刷子扫了扫,大致去掉了痕迹才满意地放掉。
于易在客厅里发问:"你还在折腾什么,不怕迟到了?"
我应了声,直接跑下楼去等公司班车。
正常情况的话,之后也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但是到了第二天,痕迹又再次出现。
这次是于易发现的,他在门口换鞋的时候皱了皱眉头,问我:"你又忘记刷门垫了吗?"
我正在与早餐搏斗,嘴里塞得满满的。听他这样说,我一时说不出话来,索性直接凑过去看。
和昨天差不多的痕迹。像是脚在上面蹭出来的,一道一道的黑。
我手里还捏着包子,歪个头呆站在那里琢磨昨天我回来时究竟有没有在上面蹭过。
于易看了我一眼,伸手敲我头:"行了,我知道你那破记性,能想起来才怪!快去吃吧。"
难得他没有多讽刺上两句,我如蒙大赦,急忙缩了脑袋往屋里走,摆了摆抓着包子的手,算是再见。
于易却又自门外探过头来:"别忘了刷!"
......靠,我就知道这家伙不能这么放过我!
第三天,我因为熬夜看柯南十的剧场版而起得很晚。
于易曾极为蔑视地指责我这种有发展有渊源的爱好幼稚,"一看就是智商不高未成年"。
我与他唇枪舌战二百回合,最终虽然以失败而悻悻告终,但之后我也没受他那神经的结论什么影响,照看不误。
所以于易喊我的时候我第一个反应就是:他又要鄙视我。
于是我只是一边懒洋洋地答应着一边磨磨蹭蹭地穿了衣服走出去。
于易在门口指着看起来分外新鲜的泥印问我:"别告诉我你又忘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