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坚持我的表现还是很绅士,却被于易鄙视。
一定说我那是僵硬兼白痴。
在几乎是被拉到沙发上落座后,我才感叹出来,原来于易尽得真传。
于妈妈把于易踢去端茶倒水,自己坐过来挨着我,问长问短。
"冷不冷?"
"饿不饿?"
"多大了?"
"想不想家?"
"就把这儿当做自己家。"
"易易这孩子不好相处吧?"
"等我好好教育他。"
"......"
我的手被她握住,暖暖地一直渗到心里去。
却又被问题弄得哭笑不得。
于易端了果盘过来,表达不满:"妈,究竟谁是你儿子?"
于妈妈瞪他:"我不介意再收一个。"
于易顿时无言,只拿一种幽怨的目光瞅我。
我忍笑忍得辛苦。果真一物降一物。
于父进门时已经很晚,据说是去慰问老干部。
我连忙起立问好,换来他低低一声"嗯",随即便进了里屋换衣服。
于妈妈连忙扯我:"咱们不用理他。"该是怕我紧张,还冲我挤了挤眼。
我忍不住笑,与于母一起迅速张罗落座。
其间进出厨房,偷眼看大厨于易。
眉眼性格都肖似至此,果真其父其子。
于爸爸果真一名酷哥,话语不多。
好在他酒量不错,三杯下肚立时变一副神采飞扬。
评鉴于易手艺,处处尽指毛病,轮到老婆,却是一律神仙美味。
我看看于易,笑到肠子抽筋。其实于易做的菜实在已经不错。
于易一副习以为常,不理会我,用筷子夹夹捡捡,却只添在老妈碗里。
与其老爸同样夹菜过来的手在空中交错,火花无数。
于爸爸终于大喝:"臭小子,你给我差不多点儿!"
于易头也不抬,冷冷丢过:"那是我老妈,有什么不可以。"
于爸爸瞪眼:"我还是你老爸,怎不见你夹给我!"
于易往嘴里塞饭,闻言随手扔花菜一朵:"喏。"
...... ......
一顿饭下来我几乎力竭,却见于家三口若无其事。
于妈妈笑脸对我:"这一大一小两个活宝,连我都治不得。"
我正干笑着想回话,她却抬头又高声对剑拔弩张的二人说:"你们两个,快去包饺子。"
二人立刻偃旗熄火,领命而去。
于易还不忘回头再瞪我。
我暗自吐舌。
始知于家最强的人,原来却是这个。
Part Q. 婚礼
春节过后,结婚的人突然多起来。
某日恰逢黄道吉日,一下子收到若干封请柬。
我捏着那沓薄薄的烫金红纸片发呆,琢磨着我这个月的工钱还能不能剩。
于易从我身后冒出头,突然大喝:"喂!喊你呐!"
我差点跳起来,吓得不轻,回头怒瞪:"毛病啊你?!"
他用力敲我:"喊你好多遍了!老年痴呆啊!"
然后又转了转眼珠,伸出爪子把我手里的东西拿过去,翻了翻,随手丢到桌上。
"问你晚上吃什么呢。"
自除夕后,这人就愈发喜欢动手,采取暴力手段,似乎要将我一切的腹诽毁灭在萌芽状态,更不用说出口。
而且......我揉着脑袋抬眼瞅于易--最近越发热爱厨房了么?
于是忍不住笑出来,意料之中又挨一爆栗。
吃饭的时候我叹气:"最近难道是结婚高峰?怎么人人都争相注册登记办酒席?"
于易白我一眼:"你管人家那么多。"
我气,这人怎么如吃了灯芯草,讲话如此轻松!
突然想起于易似乎少去此种场合,于是问于易:"怎么不见你去参加婚礼?"
于易说:"礼到人又何必到?给人省饭与己方便。"
顿时哑口无言。
最终衡量再三还是推了几个,只送了红包过去,仅到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事那里现场观礼。
与新郎新娘照过面之后,我自然而然地往角落里钻。
并非特意,只是习惯。
好在左右并无太过熟悉之人,免了让我头疼的各式寒暄。
只可惜席间定要交谈,同桌又乃同公司众人,难免要提及此人家庭彼氏年纪。
被问起年纪与婚姻状况时,我一口皮蛋正在嘴边,愣了一下的功夫它便掉进酒杯里。
满桌哄笑,我一时也只做手忙脚乱状,满脸窘意,不知是为了问题还是失态本身。
边换杯子边应道:"哪里有人肯要......"突然就想起之前于易白眼状丢出的话,一时涌起说不清的感觉,倒无法再说下
去。
有人爱接茬,定要打趣:"苏杨你怎么可能没人要,怕是眼光过高。"
另一个人马上跟话:"也没准是苏杨早有状况,只是真人不露相。"
又一个继续:"要我说,小苏肯定已有目标,就差努力。"
...... ......
我简直无语......眼见一个个口舌生花,却不知我若是说出真话,定会全部吓趴,退避三舍。
心里闷气,遂行动上掩饰,酒到杯干,嘴里只能努力应付这难缠话题:"大家都说得有理......"马上有人不干,白眼翻
过来:"苏杨你奇怪,难道三种状况你都占?"
又是一片笑声,我分不清假意真意,只能讪笑,继续牛饮。
我这里水深火热,那边却突然传来老板的笑声,我顿时灵光一闪。
干咳一声开口:"说起来老板不也独身......"话没说完早被几个连忙称是打断。
想来我也没有那般重要,花花草草们倒正好借机换个更有价值的来纠缠。
下一个受害者Carles,被一干人等逼供,百般无奈,自那桌回头瞪来,我忙用杯子遮脸。
乖乖,怎就知道这祸是我转嫁过去?
一番笑闹之后终于散场,我疲惫至极。
方顿悟于易小子极少参加此类场合的秘密。
黄金单身汉,钻石王老五,若非另有情况眼高于顶,哪个会熬到我与他今日年纪。
只差在一个是本就无法成婚,另一个却是万花丛中花了眼吧。
想到这里,心口里蓦地堵了起来。
本来就虚情假意了一番,感觉上都要麻痹,现在偏又被这么简单一绞,登时乱作一团。
就只剩嘲笑自己的那么一丁点气力。
好不容易摇晃回家,推门却见添乱的罪魁祸首端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看着电视。
不禁气不打一处来,索性连招呼都免,换了鞋就往屋里冲。
偏有人不打算放过我,直球发问:"受挫了?一脸酱色的。"
我转头狠狠开口:"关你什么事?你......"
语气大约算严重不良,于易瞪大了眼睛,愕然看我,外带全然无辜的神色。
其实我话一出口已经后悔,这样的情形本就是我加罪于人。
于是讪讪地闭了嘴,面子上又不想道歉,遂只转身闪进卧室里。
于易在客厅悄无声息,我在床上毫无倦意。
半日沉默,最终我还是忍不住开门出去:"......对不起。"
于易已换了报纸在那儿看,像是全然没听见,不作搭理。
我咬牙,又算不上我全错!
"对不起!"打定主意这人要是再做姿态,我立马回屋决不再提。
我这边郁闷兼垂头丧气,正打算放弃。
于易那边终于传来冷言冷语:"算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
靠!我回头又想发火,却见于易也转过头来,一双黑亮的眼睛里有隐隐的笑意。
......果然,早知道此人脸皮如树皮,怎么会这么轻易伤的!
于易在沙发背上伸手招我过去:"下次不要再去惹了气回来乱咬人,大不了就不去。"
我正待堵回去,他却站起来,直向厨房走去。
"......喏,酸梅汤。"
"......不能喝就别喝,看你那死人脸。"
于易突然有点儿别扭神色,塞给我玻璃碗后自言自语。
我突然就不能再多说一句,只讪讪地低头轻舔那紫红色液体。
"......靠!于易,你不会是没放糖吧!"
"......啊,忘了......不过那也正好,让你更清醒点!"
"............"
......靠!算老子什么都没想,什么都没说!
Part R. 男朋友,女朋友
某个休息日,发现刻录盘已经接近0张。
此为大事!累死累活从BT上拖下来的十几G的QAF要往哪儿放?
只是此去电脑城算得上千里,中间需周折转车无数,实在是麻烦......
暗自犯懒,真是不想动弹~
抬眼突见于易清闲,不禁打起蹭车的主意。遂跑过去状似无意地询问:"今天你出不出门啊?"
于易自报纸里抬头,看我一眼:"你又要买什么?"
我咋舌,这人火眼金睛,这都能猜出来我搭顺风车的意图。于是忙做笑脸:"DVD盘。"
"哦......"于易拉长了音应了声,我正面露喜色,谁知这人却又扭头:"今天我不出去。"
"......"我握拳,再松开,张开五指直伸过去--目标,那张破报纸。
于易像是早料到此招,动作麻利,手一晃便躲过去。顺便眉毛一扬,要笑不笑地看我:"咦?我不是回答你了?"
我张口结舌,面前一张万分无辜的脸,让人真想一拳揍下去--与于易相处越久,似乎越容易让人变得暴力。
我忿忿转身,穿衣换鞋,又不是不能自己去!对此人,果然理会就是自找气闷。
于易突然叹口气,开口呼唤:"哎,我只是说不出去,又没说不载你。"
...... ......
大半个小时后,于易把我丢在太平洋门前,说好下午一点来接。
我硬梆梆丢出句谢谢就往里窜。于易看了看我,自顾关了车门驶走了。
我低着头往大楼里晃,寻思着顺便也升级一下我那古旧的硬盘,再加个40G什么的。
冷不防旁边却有人喊我名字:"苏杨!"
我抬头惊讶四望,见一红色身影奔来:"苏杨~~好久不见!"
果真意外,竟在这里遇见早先混pub时认识的玩友。于是也有点儿开心,打个招呼:"Bill
李?真是好久不见。"
这小子当初能疯能闹程度,曾让我们一帮人都拿他没辙。最后却突然浪子回头,铁了心要出国,结果没走成,之后就是
几年没了音信,不想今天在这里遇到。
听我叫他混名,李利倒有些害羞,笑嘻嘻轻捶我一下,然后是一个拥抱上来,哪顾这里是人来人往的大门口。
我也乐,索性反手回抱,大吃豆腐,转眼却发现不远处有高大男子走过来,目光不善。
马上明白此时我充当一个灯泡的角色,便痛快放开手把李小子推出去。
李利顺着我的目光回头,然后笑嘻嘻地把他拉过来介绍:"这是苏杨,这是我现在的伴~"
随后作小鸟依人状,一脸炫耀的淫笑,让我只恨不能装做不认识此人。
李利拉我去KFC聊天,这么多年,这家伙依旧热爱此热量食品,却难得还能保持此种模特身材,实在让人气愤。
高大男子与他交换kiss,旁若无人,随后自去工作。我一边干咳一边听李利说起此人就在附近某高层中做老板。
不禁感叹,这样倒也难得还能与他这样胡混。
似乎有万语千言,一说就说到十二点。
最后还是我警觉,想起本来要做的事还没做,要买的东西还没到手,于是终于舍得起身,倒是李利非要与我一起。
后来匆忙买完,在门口等于易。
李利问我要怎么回去,我如实答曰有人接。
李利立时笑得促狭:"苏杨,你不够意思,也不说给我说说你现在的伴。"
我正喝着K记的可乐,闻言一口差点呛在嗓子里。
伴?于易?遂有被于某人知晓这比较后,我十七八种惨死的下场浮现在脑海里,于是慌忙摆手:"不是,不是伴......"
李利歪头看我:"不会吧......苏杨你看你脸都红了......"
我立马瞪眼,脸热得厉害只是我的习惯,又关这什么事。不想理他,却禁不住那该死的狡猾眼神,讷讷地解释:"只是房
东而已......"
李利眨眨眼,还要说什么,被汽车笛声打断。
是于易。
我与李利道别,被此人借机又搂住吃回豆腐。
好不容易甩掉,我马上跑向车子,假装没听见他大声问:"你司机叫什么?"
心里骂了这家伙六十四遍。
本来是想好好拿于易出口气,结果跑近了却不得不停顿下来。
车上分明还坐着另外一人,波浪卷发,二八年华,青春靓丽无敌。
我瞬间迟钝,倒不是不知道于易容易招蜂引蝶,约会无数,而是总觉最近似乎此事离他远了。
原来只是我不得亲见。呵。
于易不耐烦地按着喇叭,见我走过来,却是一脸烂泥色,也不搭理。
遂更加愤怒:此人果然新欢在怀就可以没人性了?!
倒是副驾驶座位上的美女主动开口:"不好意思打搅了。"
我狠狠瞪于易,却不好在美人面前失了体面,只挤了个笑脸,匆匆开了后门上车。
于易像是吃错药,一路开得飞快,逢转弯更是硬生生直拐。
明明已经是很稳的车型,竟能被他开到这样难以坐稳。
我在后座颠簸来去,苦不堪言。
倒是这前面一对金童玉女,系了安全带,还能有说有笑,畅所欲言。
我只觉胃都快被甩出去,才忍到于易停车。
于易彬彬有礼,绕到车侧接美女下车,再于人家楼下,依依不舍谈笑半天。
我却只倒在后座上,奄奄一息。
活了二十多年,头一次知道自己晕车晕得这般厉害。
好不容易于易再次上车,还不等我开口,又变一副酱色脸。
他自后视镜看我,见我死狗相,大概也算心情好些,回去路上也没再耍些手段。
总算平安到家,却一路无话。
于易自己下车上楼进屋,视我如无物。
我思虑再三,也不觉我有何对不起这人的地方。
再说我也很怒啊,就算我不是美女,态度也不该这么差好不好!
再说,再说......
突然就说不出理由来,心情低落。我恹恹地下车跟着走进屋去。
于易见我进来,哼了一声,放下正在喝水的杯子甩手就要回卧室。
我看他明显的不理睬动作,心情越发不爽利起来,未经考虑已大吼出声:"于易你今天有病啊!"
于易闻言,停下脚步,冷冷回头看我,室温骤降八度。
本来就在车里晃得难受,我想我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
但所谓输人不输阵,我还是梗了脖子回瞪。
于易盯我半晌,突显烦躁,用力地耙自己头发,像是要镇压下某种情绪。
末了无力挥手:"算了,你先去休息,一副死人样。"
我顿觉愤怒无比:"于易,你抽风不要扯上我,你以为我这样是谁造成?!"
于易恨恨剜我:"我怎么知道!不定是因为谁呢......"后一句话他突然小声,像是自言自语。
......哎?我不知哪来的灵感,一下子觉悟:"于易,你不会是在吃
醋吧?"用力咬两个字眼,不意外看见于易脸色突然变得难看。
"你才吃醋!"他狠狠瞪过来,像是要咬人,偏又要忍着,与我目光交错,半空中较劲。
我心里一动,有话从嘴里溜出来:"你怎么知道,我是在吃醋啊......"
于易猛然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