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华——简火昱
简火昱  发于:2011年1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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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绍远,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你明明有了孩子,却还是抓着我不放。还是说你就是等着未来的易太太

把我扫地出门,非要我那么悲惨地活着你才算是开心,才算是真正的如愿?我是欠你的,我欠你的这七年我陪你上床也

应该是算还清了,明明已经是厌倦我了,却因为我先提出了分手你就这么抓着我不放。”

纪瞳明白,这些话一旦说出口,那么他和易绍远之间也就是真的没有半分余地,无丝毫转寰了,易绍远断不会放过他,

可是他又哪里想活了,每日这样被大家逼着走,每走一步都有人在身后推着他,让他向左向右向前向后,他哪里就是按

照自己的意愿活着了?也许真的要自己死了才是真正打开这个结的时候,才能让李维解脱,让易绍远放弃,让自己这个

肮脏的灵魂得到洗礼……

想到这里,他的语气也变的无所谓了,眼角甚至带了一些笑意,“我知道,在你眼里所有人的命都不值钱,既然不值钱

,那么……你就拿去吧。”

话音刚落,右手拉起车门开关,一个闪身跳下车。

已近中午,充足的阳光耀进病房,满屋子单调的白色晃得人眼花。病房里静谧极了,只能听到吊针一滴一滴掉落的声音

。床上的人手指微微动了动,旋即眼睛缓缓睁开,突然的光亮让他有些适应不来,眼焦距还有些调整不过来,面前皆是

一片模糊,眼神看着也有些迷离。

然而,他却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猛然间坐了起来。吊针的瓶子因他的动作太过猛烈而剧烈摇晃。赵思远阴沉着

脸,站起身扶住摇晃不止的吊针瓶。此时易绍远才看清楚自己身处的场景及面前的人。

看着扎在肌肤中的针管,挑眉看着赵思远。赵思远没有理会他询问的目光,拿着病历本,依旧沉着脸色,开口问他:“

绍远,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感觉咽喉肿痛的?”

易绍远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微皱眉头,却也没说什么,作势要去拔掉手上的针管,却被赵思远拦住,很不高兴又

很无奈地开口:“你的纪瞳没事。”看到易绍远明显放松下来的神情,心中不禁又烧起一股火,没有好气地说:“倒是

你。”

易绍远这时才发现赵思远的不对劲,话里有话,态度恶劣。也沉着脸抬头看着他问:“我怎么了?”

赵思远干脆不再去看手里的病历资料,直视易绍远的眼睛,“什么时候开始感觉喉咙不舒服的?”

易绍远拧眉凝思,“去瑞士的时候。”

“你都是怎么处理的?去医院检查了?”

去医院?他哪有那个瑞士时间,为了能尽快搞定瑞士那边的工作,他几乎就是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地总部开会,分部监

工。况且喉咙痛这样的小事哪里还需要大费周章地去医院系统检查,都是秘书准备了一些消炎药,过几天也就好了。听

了赵思远这样问,顿时觉得他的问题实在是毫无营养,态度实在是紧张过度,不禁挑笑:“思远,这就是医生的职业病

么?水土不服也要去医院?我有钱但是没时间。”

时间,又是时间。赵思远猛然间心浮气躁。每个人都是几十年的寿命,可是易绍远却拼了命地让每天的24个小时变成48

个小时,为的就是能够尽最大可能去陪纪瞳,去爱纪瞳。最后的结果就是透支生命。这样忙碌而拼命的活着,连他这个

旁人看着都累得喘息,何况是本人呢?脱口而出:“绍远,放弃纪瞳吧。”

易绍远的挑笑瞬间幻化,眸色一冷,微眯着眼睛看着还站在自己面前的赵思远。偏过头不动声色地盯着吊在病床边上的

吊针,目光顺着那线蜿蜒向下,直到手上的针头。然后动作迅猛,不留一丝余地的,如他平时决策一样地绝决果断,拔

掉了手上的针管,起身下床,与赵思远擦肩时,他沈声而坚决地说:“绝不。”

赵思远紧紧地捏着手里的病历本,指节发白自窗外吹进的轻风将他的白色大褂下摆轻轻吹起,在易绍远即将推门走出去

的时候,赵思远终于喊出了口:“即使是会死?”

易绍远顿住身形,回过身,眸色深沉地回望着依然站在床边的赵思远。

赵思远向后退了一步,身体靠在床边的柜子上。终于是说出口了,他没想到有些事实在知道时是一种心情,在真正从自

己的口中说出来会又是一种心情。心中的疼痛渗进骨髓,渗出皮肤,让他全身发抖。

茶几上的那束百合花,在风中轻轻摇动,此时却只觉得像是飘摇在风雨中一样。

纪瞳坐在别墅的池塘边,看着人工湖里自由游动的金鲤,眼睛不时地瞟向大门通向别墅的那条大路,车子缓缓地驶了进

来,在池塘边停了下来。易绍远下车从容地走了下来,纪瞳抬起头看着逆光中的易绍远微微地笑了笑。易绍远也大方地

坐在他身边,自身后环他入怀。

“今天有没有想我?”易绍远轻轻咬着纪瞳的耳朵问道。

纪瞳怕痒地蹭蹭易绍远的脸颊,抬眉笑着反问:“你猜呢?”

易绍远却是有意逗他一样,依然轻轻地噬咬着。纪瞳求饶着,“痒……绍远,我想了,我想你了,今天一直在想,可是

你都不陪着我,整天去公司。”

易绍远听了他的话更是加紧了力道,将他搂进怀里,“没办法,我不去公司谁来养活我的‘江郎’?”

纪瞳眯起眼睛,笑的更惬意,干脆转身抱住易绍远的脖子,用鼻子轻轻地蹭易绍远的脸颊,然后有意撒娇:“那我们整

天在一起吃糠咽菜好不好,你陪在我身边。”

易绍远用手掐了掐纪瞳的脸,笑容变得温柔起来,“我舍不得,我舍不得我的小瞳吃半分苦。”

纪瞳吻了一下易绍远的嘴唇,“绍远是这世上最爱我的人了。”

易绍远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嘴角也噙着一丝冷酷,“可是小瞳,你却不爱我,我纵使为了你付出一切你依然不爱我

,你从来没爱过我,”易绍远的声音越说越冷,最后在他的脸上已经丝毫看不到任何刚才的柔情蜜意,“小瞳,我要和

于娉婷结婚了,她有了我的孩子,从此以后我再不爱你了……”

感觉到易绍远松开抱住自己的手,纪瞳死命地搂住易绍远的脖子,嘴里念念道:“不,不,绍远,不是的,不是的……

易绍远却不耐烦地一推他,把他推进了池塘里,他不会游泳,在水里拼了命地挣扎,而易绍远则只是站在岸上看着他。

水呛进了喉咙里,肺部剧烈的疼痛……

纪瞳猛然睁开眼睛,看着满室的亮晃晃的白色,微微舒了口气,原来是梦。

原来……没死……

可是……

为什么在梦里他那么怕,在易绍远说不爱他的时候他竟会害怕他不要他。手心里滑腻的都是冷汗,由于剧烈地喘息,胸

腔上下起伏,肺部竟和梦里的感觉一样疼痛。

易绍远缓缓地走到他的病床边,他才注意到原来易绍远一直在他的病房里呆着。他睁大了眼睛看着易绍远,此时的易绍

远平静如斯,表情无任何波动。静静地看着纪瞳,然后缓缓开口道:“小瞳,从今天开始我放你走。”

纪瞳猛然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易绍远。他以为他醒了之后会是易绍远的狂风暴雨,却没想到得来的竟是这么一句。

易绍远忽略掉他的表情继续说道:“你不必这样震惊,我说话算话,你说的对,我们迟早都要分开,何必这样纠缠下去

。三天时间,别墅里你的东西如果不拿走我就要做垃圾处理,至于‘铭旌’的企划案,我依然会交给‘向维’来做,这

点你也不必担心,以后如果还有什么事你就联系我的秘书。”

完全公式化的处理方式,就像是公司开例会一样,不给纪瞳任何的说话机会,站起身走出了病房。

第二十五章

拿起体温计仔细看温度,李维露出一个安心的表情,“总算是没烧起来,应该在医院多住几天。”

知道纪瞳住院时他疯了一样地开车,当看到纪瞳的头上包着纱布,冲着他微笑的时候,他突然不知道他这样坚持要纪瞳

回到他身边是不是对的。虽然纪瞳对于如何弄成这样只字未提,但是他只看伤势便也能略知一二。他突然觉得自己是真

的自私,一味地认为纪瞳回到他的身边才会幸福,才会得到最大的疼爱。

可是……

事实,却是纪瞳无数次地受到伤害,而,他却无能为力地站在一旁。虽然心疼,可是伤害依然造成了,这是他最不愿看

到的。

也许,真的是自己太自私了。

刚推开病房门见到纪瞳时的那个笑容是这五天来他唯一的一次笑容,自此纪瞳便是沉默居多。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纪瞳的

执拗,虽然以前也会撒娇耍泼,也会无理取闹,但是那天却说什么也不听医生和自己的劝阻,说什么也要出院。

看着纪瞳坚持的眼神,他只有妥协,对于纪瞳,他亏欠的太多,除了宠溺再找不出应该如何去对待他的方法。

本来是打算直接要纪瞳住到自己的公寓里,那里的条件无论怎么看都要比纪瞳的宿舍强上百倍,只是纪瞳却坚持要回宿

舍住,他只好由着他,自己也不去管事务所里的事情,索性也搬了行李来住在这里,以方便照顾他。

锅里的猪骨汤煮了又煮,已经变成了乳白色,他盛了一碗撇去了浮在上面的那层油,端进卧室,纪瞳躺在床上,眼神直

直地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李维扶他起来,然后一勺一勺地喂他喝汤。

眼看着纪瞳把一碗汤都喝了下去,李维又拿了药给他吃,然后给他掖好被角,轻声说道:“乖乖地睡一觉吧。”

在起身的那一刻,纪瞳拉住了他的胳膊,李维回过头冲纪瞳笑笑:“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纪瞳用那只完好的胳膊支撑着坐起身,然后把脸贴在李维的胸膛上,“李维,对不起,我总是拖累你,让你照顾我……

李维用双手捧起纪瞳的脸,看着他有些湿润的睫毛,“小瞳,相爱就不要说对不起谢谢之类的话,我照顾你是我应该做

的,以后如果我出了事你也会这样照顾我不是么?我们经历得太多,以后会好起来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会一起去东

京铁塔看夜景,会一起打篮球,会在过年一起包饺子吃年夜饭,会在头发花白哪里都走不动了坐在院子里一起并肩看夕

阳。”

纪瞳一直盯着李维的眼睛,那里有自己的影子,有李维对他们未来的笃信。弯起唇角笑着,轻不可闻地“恩”了一声。

然后再次把头埋进李维的胸膛,“我们从此会幸福,永远幸福。”

李维闭上眼睛亲吻纪瞳的额头,然后说道:“睡吧,我就在外面,不用害怕我会逃跑,现在就算你会赶我,我也不会离

开你了。”

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怎么也睡不着。那天易绍远刚离开他的病房不久,他就开始烦躁害怕,他是不想再待在医院,哪

怕是死也不想,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讨厌医院,也许是医院夺走了他所有的亲人,也许是怕在医院会再次看见易绍远。

按了铃让护士帮他办理出院手续,护士却不同意,双方僵持时赵思远推门走进来。

他从未看到过赵思远如此严肃冷淡甚至是带一些怒气的表情,和还在劝阻他的护士示意了一下,护士便走了出去,赵思

远随后换上一副玩味的表情看着他,语气中不无讥讽,“怎么?这么迫不及待?”

他明白赵思远意有所指,抬起头看着赵思远。

他看到赵思远站在他的病床前,表情虽是漫不经心,眼神中却全是冰冷与怒火,赵思远又开口说道:“纪瞳,我没想到

你是这样没心。无论你以前受了多么大的伤害,这都不是你用来无条件伤害别人的理由。既然决定走,那么请你不要后

悔着回头。”

他是做了错事,七年前开始错,一直错下去,到今时今日无论怎么走都是错。他也是可恨,一直伤害着身边的人。微微

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进鬓发里,微微哽咽着,他不敢发出声音,他怕李维听到。李维这几天的疲累他不是看不到

,衣不解带地照顾着他。李维在家里也是什么都不做,现在却要因为要照顾他而事事躬亲。

转头看着窗外的随风而落的那片片落叶,原来,已经到了秋天了。

趋车来到城郊的别墅,把车停在院门口,推开镂花大门,发出轻微地吱呀声,已经是浅秋,护院树的叶子洋洋洒洒地铺

陈在院子里的甬路和草坪上,踩在脚下发出清脆的声音。周围原本摆满整个院落的盆栽兰花,由于缺少人的照料,早已

枯萎。

纪奶奶去世之后,管家曾经请示过他如何处理这边的房子。那个时候他是真的很疲累,也懒得去管这些琐事,挥手示意

不用去管。

那天他刚赶到瑞士,还没走出机场,就看到十几条的未接来电,全部是纪瞳的。他知道肯定是出了事,还没回拨回去,

就接到赵思远的电话。在听到纪奶奶去世的消息,他吩咐随行的秘书立刻订回国的机票。

却偏偏赶上航班延迟,坐在机场里他的心狂跳不止,他知道纪瞳的过往,也知道奶奶对于纪瞳来说有多么重要,他甚至

都能想到纪瞳颤抖无助地坐在那里。那十几条的来电就说明了纪瞳的慌张,他那时多么痛恨自己在那么关键的一个时刻

没有陪在他身边。

终于是回国了,一刻也没敢停留地坐车回了别墅,得来的却是纪瞳的分手。在那个时刻他能清晰感觉到四肢的僵硬,他

知道纪瞳为什么会提出分手,这么多年来纪瞳心里一直的心思是什么他最了解不过,所以他包容纪瞳的一切任性一切伤

痛一切无理取闹一切予取予求。他想也许有一天纪瞳会明白他的用心,会知道他是爱他的,会真正从伤痛和过去中走出

来,会认认真真地看着身边的他。

可是当他听纪瞳说出感激,报答,迟早都会分手时,他再也无法抑制内心中的怒火,纪瞳对于他有无穷无尽的感情,就

是没有爱。

他也曾对自己说过,虽然他的心封闭在过去的日子里,但是起码是在他的身边的,起码在他回家的时候纪瞳还是会坐在

客厅里或是忙工作,或是打游戏,起码他会对他撒娇,起码他会大叫他的名字,起码他会亲吻他。也许真的心里就有他

吧,毕竟七年,无论怎样纪瞳的心里都会有他吧。

他这样自我安慰着,麻痹着,说服着……

可是,

纪瞳的一句话把他所有的理由击的粉碎,就像是一个穷孩子唯一拥有的一块精致包装的糖果,无论肚子多饥饿也舍不得

吃,一直珍藏着珍藏着,直到有一天他满怀欣喜地小心翼翼地剥开糖纸时,里面却什么都没有,一切不过是自我安慰,

自己的幻想。

他并不想对纪瞳动手,可是他逼他,那些话像是无数把尖刀刺穿他的心脏一样,他无法抑制的只想让他闭嘴,让他不要

再说那些话,让他求饶。可是纪瞳直到晕过去也没说过一句求他的话。

站在阳台上抽烟,看着远处公路上一直亮着车灯的那辆车,这里是私人公路,很少有车会路过。他在回来的时候就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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