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住不自觉地抓住自己的胸口。明明没有全速奔跑,但心脏却扑通得很快,让鱼住感到十分困惑。
那一晚,没有通知自己要来的久留米跑到鱼住家门口。久留米很难的会在星期天的晚上过来。
穿着西装的久留米,帮忙鱼住收拾栾城一团的房间,然后一起吃煎饺,睡前两人好像曾聊些什么,但睡醒后就全都忘了
。
接着,隔天早晨,不知为何闹钟没有响,所以久留米稍微睡过头。
那天早上,当鱼住在洗脸台前刷牙时,久留米叫道:「啊咧,鱼住,帮我那车票夹,看看有没有又在矮桌上?」
鱼住走到客厅,在久留米说的地方找到变形的车票夹。
「喔,找到了。」
他将车票夹拿到玄关递给久留米。
已经穿好皮鞋的久留米,身上的西装外头罩着用冬季奖金买来的黑色羊毛大衣,因为他的肩膀很宽,所以那件大衣非常
适合他,鱼住不禁看得有点入迷。
不管何时,久留米的西装总是完全服帖在他身上。鱼住对久留米微微散发出来的男人味感到羡慕不已。
「你啊,都沾到牙粉了。」
「咦?」
被指责的鱼住以手指摸索嘴唇一带,虽然下嘴唇有粉末般的触感,但是因为已经干了,所以弄不太掉。
「你是小孩子吗?」
「我才不是小孩子。」
无奈之余,鱼住只好挪动舌头,舔着牙粉,舌尖因此感受到薄荷的刺激。
已经弄掉了吧?正当心理这么想的时候——
「咦?」
鱼住整个人突然被抱进怀里。
只穿一件睡衣的鱼住,一开始时感受到厚重大衣的质感,接下来才感受到久留米藏在大衣里的体温。相对的,鱼住的脚
底冷得要命,因为它现在是赤裸着双脚踩在玄关的瓷砖上。
想说到底发生什么事而抬起头的同时,这次是刚刚在舔的下嘴唇上,传来了久留米的舌头触感。
「久——」
完全不给予呼唤那名字的时间,嘴唇就被塞住了。久留米的大手牢牢抓住鱼住的脖子。所以自己的头无法转动。鱼住完
全想不起来,自己的手当时在哪又在干什么。
总之,就是惊讶。因为惊讶过度,甚至还忘记要呼吸。
一开始感到难受,而压迫稍微转弱时,鱼住张开嘴巴索求氧气,结果虽然得到了氧气,久留米的舌头也在这时入侵。
些微的苦涩味,是久留米刚刚抽烟后留下来得余味吧?
「呼……」
这个吻并不粗暴。
一开始
已开始的强硬逐渐稀薄,缠绕的舌头温和柔顺的动作。同时缠绕上来的,还有修脸润肤露的香气,以及宽大手掌绕至背
后时传来的温暖。尽管并非完全没碰过久留米的嘴唇,但是从未像这样长时间的接触。当然,鱼住也不曾被这样紧紧拥
抱。
皮肤开始变热,思考开始停顿,取而代之的是感觉变得敏锐。
「嗯……呼啊……」
舌尖被拉出す、被用力吮吸的时候,快要融化的感觉从脊梁袭击而来。每次交叠嘴唇时都会发出喘息声,怎么也止不住
。那天米的冲击在腰际发出声响,从身体里头夺走自己的力气。
听不到关节的诉求,鱼住感觉膝盖快要撑不住了。
不过就是个吻,竟然会让自己变成这样,令鱼住非常震惊。
过去曾和滨田以实验为由而进行的亲吻也相当巧妙,但是和久留米的接触,作用到了更深层的地方,连身体深处也回响
着,仿佛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被这个吻所侵蚀す、熔化殆尽。
久留米松手的时候,如果后方没有鞋架,自己早就瘫软在地了吧?
「——我走啦!」
丢下这句话后,久留米迅速地开门离去,几乎没有让鱼住看到他的脸,只留下说不出话的鱼住,听者他快步离去的脚步
声。
被丢下的鱼住,慢慢地滑坐在玄关的地板上,思考着那个吻到底是什么意思。
冰凉的风吹乱头发,鱼住顶着那颗稍微恢复冷静的脑袋寻找久留米那么做的理由。只是想捉弄自己吗?那样的话就做得
太过头了。还是报复之前鱼住用嘴巴还他糖果的行为?这样说来,他那次好像很生气的样子,不过久留米虽然很没耐性
但不是会记仇的人,事到如今才报复也太奇怪了。
「搞不懂……」
鱼住的自言自语,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不管怎样,皮肤的感觉一定是被久留米那样碰触之后,才变得过渡敏感。
碰到东西时还不会怎样,但是碰到人就不行。就像伊东刚刚那样,只是轻微接触便会使鱼住做出夸张的反应。即使脑袋
了解,但身体还是会被吓倒。真要说的话,跟有没有穿着衣服无关,感觉就像裸着身子被人碰到。
鱼住并不认为自己很容易有感觉。自己老是笨手笨脚的,所以身体到处都会因为擦撞而造成轻微内出血,而且几乎不知
道是啥时候撞倒的,都是等看到淤青之后才暗叫「哎呀呀」地感到奇怪。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都只能说是非常迟钝。
而且鱼住一千还有味觉障碍,也就是吃不出食物的味道,同时期还有着性功能障碍,根本欠缺了双重的感觉。
但现在却是相反,敏感过度了。
——为什么我就不能取个中间值啊。
连自己都觉得厌烦。
在平常这个季节应该冰冷无比的手指す、脚趾,现在却相当暖和,就像是微微发少一半,简直像是远足的前一晚。身体
无法摆脱兴奋状态的小孩。
下次见到久留米时该做出什么表情才好呢?鱼住独自思考,脸又渐渐红了起来。
2
「沙里姆,你有电脑对吧?」
久留米在烟雾后方这样问道。
叼着饭后香烟,乍看之下非常舒适的漠阳,但视线却不是直视沙里姆,而是有点偏移——每当欲言又止的时候,久留米
就会做出这样的行为,如此容易让人理解的地方,也是沙里姆喜欢的地方。
「是的,不过不是新机型,只是朋友的旧电脑而已。」
「可以请你教我使用电脑吗?」
「其实我也不是很了解」
「我比你更糟糕,我可是完全不知道该从何开始。」
「咦,可是在公司里会用到电脑吧?」
国籍是英国,除此之外还有着印度す、日本血统的留学生沙里姆,是久留米的邻居。他对日本社会相当感兴趣,连毕业
论文都想使用这类题材,所以即使是在日常生活,他也大多以「观察」的角度来看日本人及其社会组织。
「以久留米先生任职的公司规模来看,每个人不是都是用电脑来制作书面材料吗?」
「我都是拜托女同事帮我弄得。一开始我曾自己做过,不过是在是烂到不能看,所以我都是用丑丑的字写个糟糕后交给
女同事,通常第二天她就会帮我弄好了。」
「简直像是秘书呢,久留米先生,你很受女性欢迎哟。」
听沙里姆这么说,久留米边搔着鼻头边否定。
「我自己做的话会笨手笨脚,到时只是让对方不耐烦罢了。」
不过沙里姆能够轻易的猜想到,公司里的人对这个嘴巴不饶人,害羞但骨子里很温柔的男人,一定都是给予正面评价。
「因为我被调到新部门,从星期一开始就要到企画部工作,这根我至今所待的地方完全不同啊!不是行销喔,而是要做
企画。虽然很相似,可是两者却完全不同。第一,在这部门里几乎不用跑外务。光是这点久很让人郁闷了,还得理所当
然地使用电脑耶!」
「真是辛苦呢。当然,若是在我能教授的范围内,不论是什么问题都请尽管文。不过,我认为鱼住先生会比我更熟悉电
脑喔。」
那个名字一出现,久留米又再度移开视线,他把香烟胡乱地捻熄在烟灰缸里,干咳了几声。
「不行,那家伙不行啦。他确实是会用电脑,不过说明能力却差到极点。你也知道那家伙的日文表达能力吧?明明英文
讲得很溜,母语程度却差到让人感觉像是在根小学生说话。」
确实如此。和鱼住说话会觉得自己是在跟小孩子说话。
但是,在沙里姆的认知力,鱼住不擅长表达的,是日常会话和说明自己的心情,但若是要将知识传达给其他人,表达能
力还是足够的。既然身为理科的研究生,应该也会担任试验课程的助手,因此在教授的行为上,说不定会比沙里姆还要
熟练。
「或许是这样没错,而且比起鱼住先生,我也比较有时间帮忙。」
沙里姆可以赞同久留米的话,那是因为他注意到,最近鱼住和久留米之间的关系已经到达微妙的临界点。关于这点,沙
里姆的态度是采取静静地守护,既不阻止也不煽动。
「我这次的上司说,明天就要立刻确认我的电脑程度,所以我不稍微用功一下不行……啊啊!麻烦死了!」
比起待在内勤,以电脑为工作对象,久留米的个性应该更适合驱使脚力拜访客户——觉得他很可怜的沙里姆不禁轻笑。
确实,久留米根办公桌业务完全不搭。
「那么,来试试看吧。」
不过在这个时代,不会使用电脑是致命的缺点。正因为久留米非常了解这点,所以才会开口请沙里姆教导自己吧。
久留米仔细端详着沙里姆拿出来的笔记型电脑。
「我的是WINDOWS系统。」
「喔,我公司的也是。」
「那么,请你先启动电脑,叫出资料库管理系统,用我在大学的习题上所使用的资料夹来联系吧。档案名称是……」
「等一下,沙里姆。」
「是。」
「要怎么打开盖子啊?」
顿时,沙里姆整个人僵住。
「……啊,只要把这里往上掀起就好了,总开关在这里,按下去。」
「嗯,然后?」
「请启动应用程式界面,然后叫出档案。」
「应用程式界面是什么?」
「……好的。嗯……请你稍等一下喔,久留米先生。」
看来这会使很长远的路程啊,沙里姆开始准备茶具了。
——果然,这个不适合我啦。
隔天早上,久留米因为睡眠不足以及眼睛疲劳而导致头疼,只好苦着脸上半,早上测试的结果根昨天的临时抱佛脚毫无
关系,久留米的电脑技能被判定为「超级初学者等级」。
「所以说呢,课长,久留米连函数程式都不会用,即使我叫他排序,他却连意思都不知道,我认为,首先要把他送进有
教入门课程的电脑补习班,让他从术语开始学起。要我从右键的意思开始教起,我可敬谢不敏阿,那只是在浪费时间而
已。」
讲话超级露骨的男子,是早久留米两年进入公司的前辈西村。个头娇小,肩膀像女孩子一样倾斜,而且还像狐狸犬一样
叫个不停。久留米只凭第一眼,就将他分类到自己不擅长应付的类型中。不过他在工作方面似乎很了得。再加上,他在
这个场合所说的话是很正确的判断。
基于前述的理由,久留米的首要之务就是这个礼拜都得乖乖去外头的电脑补习班进修。这样的结果比他预想的还要严重
。
而且,久留米上的还不是一般的普通课程,而是能使上班族现学现用,只有短短五天的短期密集课程,但也因为课程内
容都塞得满满的,教科书简直跟电话簿一样厚。而且三名讲师全是男人,真是无趣。如果是年轻女孩的话,心情多少会
和缓一点吧?久留米对鱼住以外的男人,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上完第二天的课,久留米疲惫不堪。只要看到电脑,胃部就开始翻覆,早知这样,当学生时在这方面多下点功夫就好了
……久留米感到很后悔。
「久留米先生。」
「是?」
久留米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时,突然被讲师叫住。这位讲师是三名讲师里最高大且最年轻的。虽然话不多,但说明很
仔细且简单易懂。
「请问,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三鹰,以前是篮球社的。」
喔,有在打篮球啊,难怪这么高大……不过,三鹰这个名字没有连接到久留米的记忆回路上,可能是因为被听不惯的电
脑术语搞得筋疲力尽的脑袋,没办法好好运作的关系。
「呃……我常常和远山学长在一起。」
「啊!原来你是那个三鹰!你现在戴了这副眼镜,我都认不出来了呢。」
久留米对远山的印象比较深。个性开朗的他跟久留米同系,两人常一起去喝酒。
身为篮球社干部的远山,经常邀请久留米一起参与社团的练习。原本运动神经就很优秀,高中时还同时参加篮球社和田
径社的久留米,其灵敏的动作连正式社员都赞叹。虽然远山不断邀请久留米加入篮球社,不过久留米以高中时膝盖受过
伤为由而拒绝。尽管膝盖的旧伤对日常生活并不会造成任何妨碍,但只要定期剧烈运动就会开始疼痛。膝盖是只要坏过
一次就后患无穷的人体组织。
再加上,老实说久留米对入社的邀请并不感兴趣。他只想偶尔活动身体就好,若是要计较胜负而导致精神耗弱,久留米
可是敬谢不敏。
当时远山很照顾的学弟就是三鹰,久留米记得他应该比自己小三岁左右。
「嘿,原来是你。你在这边工作啊,想不到你对电脑很有一套呢。」
「我可是拼命地用功念书了,托此之福,视力也变差。平常我是不会戴眼镜——哎呀,真的好怀念,让我想起学生时代
的事。」
「你才毕业一年吧。」
久留米笑着说,三鹰也苦笑回应「是这样没错啦」。
「对了,久留米学长,如果有空要不要一起吃个饭呢?你原本是要直接回家吧?」
久留米爽快地答应,魁梧二人组就这样离开了并排着机器的电脑教室。
鱼住的奇怪症状随着日子过去而减轻,现在几乎已经痊愈。
这段时间里,鱼住曾被同个研究所的伊东突然碰到,又被响子抚摸背后等狠狠玩弄一番,所幸损失只有破掉一根空的试
管而已。毕竟在使用药品时,没人敢做出那样危险的恶作剧。
「哈哈哈,简直就像是得了过敏症一样,还是即时型的呢。该不会是被引发了过敏反应吧?」连滨田都这样开玩笑。
在免疫学中,过敏症状分成好几种,最有名的Allergie即是如此。
引起Allergie的因素叫做Allergen(※过敏原之意)。在这种情况下,久留米就算是自己的过敏原吧?鱼住不禁想着这
些无聊的事。不过,真正的过敏反应非常恐怖。若是全身引起I型过敏反应,还有可能导致死亡。
在过敏症状痊愈的同时,鱼住剪掉了头发。从以前,自己的头发就一直被久留米说看起来很麻烦,而且过长的刘海还遮
蔽了眼前的视野。
「讨厌,鱼住先生,感觉你变得好娇媚喔。」
剪掉头发的当天晚上,鱼住约好和留美子碰面。一见到面,他就被留美子以高八度的声音如此说道。
「娇媚?可是,我头发不是剪短了吗?」
经由发型设计师打造出完美发型的鱼住歪着头说,因为剪短了,所以自己还期待会稍微变得英姿焕发、散发一股男人味
。但是,这样的期待好像落空了。这么说来,玛莉推荐的设计师也说过:「讨厌啦,我在剪脖子那边时,心跳得好快喔
。」
留美子仔细观察鱼住后说:「一般人剪短发会变得比较强硬,可是鱼住先生的情况却不一样,露出脖子等处的肌肤,反
而增加了你的魅力……鉴赏值越来越高啰。」
尽管鱼住下定决心要将碍事的刘海剪短,但是,设计师却告诫说那样会太短且不合他的型,于是就保留了一定的长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