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单行线,是否注定不会有交集?
单向的爱,是否注定不会有结果?
骄傲而自我的单恋,不能停止、无法回头,
然而前进,是不是一定会有想要的幸福?
第一章
从文件堆中抬起头,方逸尘看了看表,时针指向十二点,他拿起手机走到窗边,拨了个号码。
听筒里长长的“嘟”声响了很久,随后跳出机械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方逸尘扶着栏杆,透过落地窗俯视下面车水马龙的街道,轮廓优美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重拔,再重拔,听筒里终于响起一个温柔清澈的声音:“方总您好。江总去洗手间了,您……”
方逸尘飞快按下停止键,踱了几步,重重坐在大班椅上。他太熟悉刚才电话里隐隐约约传来的背景音乐了——《神秘园
之歌》,是他和江之航都很喜欢的曲子,那个西餐厅,也是他们曾经固定的午餐场所。平时只要两个人都在公司,又都
有空,必定相约去那里用餐。
但是现在,同样的场所,同样的音乐,光顾的却不再是同样的人。
接电话的白鹭飞,是江之航新招的秘书,之前自己经营个小超市,没什么实质性的工作经验。本来方逸尘不打算要,江
之航却坚持,说不懂可以教,谁都是从不会到会。方逸尘很不认同,要从头教还不如带个专业对口的大学生,但不想扫
他的兴,就答应了。
这一答应问题就来了。一开始,江之航说要多和新人做沟通,手把手指导不算,连吃饭都带着他。方逸尘心里不痛快,
又不好说什么,只能默许他介入。后来实在不喜欢三个人的氛围,到饭点就借故推辞,以为江之航能领会他的意思。谁
知推了两三次,不知道江之航是真以为他忙还是怎么,居然就撇下他了,每天中午带着小秘书二人世界,留他一个人在
办公室懊恼不已。
他怎会看不出江之航的心思?从没见他对谁这么上心过。当初看姓白的一张小脸顶多称得上清秀,人又安静内向,不至
于对自己构成威胁,不料偏偏对了江之航的胃口。早知如此,无论如何都不能引狼入室。只是“千金难买早知道”,人
招来了,总不能随便辞退。但眼睁睁看着他们越走越近,又心有不甘,想一次窝火一次:怎么就看走了眼?
江之航捧着个食盒回来,推开方逸尘虚掩的办公室门。进去把东西放在茶几上,对着露在椅背上的后脑勺说:“还没吃
吧?我给你带了份海鲜套餐。”
方逸尘转过来,勾勾嘴角,“谢谢,难为你约会的时候还能想到我。”
“什么话?”江之航皱眉,“只不过一起吃工作餐。”
“喔,看你们成天出双入对的……那是我误会了。”
又是这种不阴不阳的试探。江之航有些不快,“同事之间,一起午餐很正常吧?”
“吃晚饭也正常?送他回家也正常?”
“鹭飞在这里没什么亲戚朋友,我是他的直接上司,多关照些也应该。”
“你确定你不是假公济私?”
“随你怎么想。”江之航不想和他纠结这个话题,随手拿起水晶烟缸,“饿着肚子少抽点烟。”
方逸尘劈手夺过,拍在桌上,烟蒂混着烟灰洒了一桌。“他凭什么替你接电话?”
江之航哭笑不得,“他听电话一直响,担心有急事就接了,这也有错吗?”
“你们关系很好吗?身为下属,怎么能随便接上司的私人电话?”听他替白鹭飞辩解,方逸尘拉下了脸
“好吧,好吧,是我错,我会提醒他。”江之航收拾着狼藉的桌面。方逸尘生起气来不能讲理,只能顺毛捋。
“我批评他你心疼了?”
“别胡说。”江之航把食盒提到办公桌上,抽出筷子塞到他手里,“饭菜冷了不好,快吃吧。”
方逸尘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些,捏着筷子没再说什么。
“没别的事,我出去了。”
出了门,江之航在走廊里停了停,拐到另一头的休息室去抽烟。
他知道方逸尘最近心情很不好,也很清楚他为什么针对白鹭飞。他那点心思,江之航早就有所察觉,只是对方不捅破那
层窗户纸,他也乐得装聋作哑。毕竟大家同在一个公司,低头不见抬头见,说开了徒增尴尬,倒不如遮着掩着。
方逸尘这个人,做生意是人精,头脑一流。人前彬彬有礼,进退有度,无论面对伙伴还是对手,都十足绅士派头。骨子
里却骄傲任性又霸道,在熟悉的人面前跟小孩子似的,喜欢用别扭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想法,要什么不肯直说,等着别
人给。
若他要的是别的东西,江之航能给的自然不会不给。但唯独感情,他给不了。他个性温润谦和,喜欢的也是温柔可人的
类型,方逸尘这样的,他招架不住。
刚进公司的时候,两个人之间仅限于公事交流,方逸尘作为青年才俊,思想见解确实让江之航颇为欣赏,但随着接触的
增多,了解的加深,他却越来越觉得对方只可共事,不可私交。双方保持一定距离,方逸尘的表现几乎无可挑剔,靠得
近了,本性便暴露无遗。鉴于此,他后来一直单方面疏远着他。
又点了根烟,江之航想到白鹭飞。这孩子和方逸尘完全不同,二十七岁了,还有着十七岁的单纯,对他,自己确实是存
了私心的。
工作多年,见惯各式各样的职场中人,不是笑里藏刀、迎高踩低,就是阿谀奉承、狗苟蝇营,初时新鲜,久了难免厌烦
。白鹭飞的出现像混浊空气里刮来一股清新的风,当他羞涩地递上自己的简历,那纯净的眼神,恬淡的气质让江之航眼
前倏地一亮。
人和人的缘分真的很神奇,有时动心,仅仅需要那么一个瞬间。
下班前,江之航接到老包的电话,提醒他别忘了参加开业酒会。
老包是他的大学同学,不同班,偶然在一次活动中发现彼此有着相同的性取向,因而成为朋友,毕业后又在同城打拼,
这些年一直都有联系。他开这个GAY吧,江之航方方面面帮了不少忙,也算功臣一个,开业酒会自然少不了他的份。
虽然对那种场合没什么兴趣,但一来不能拂了老朋友的面子,二来可以趁机约上白鹭飞,顺便试探试探他,江之航便欣
然接受了邀请。
这边刚打完,那边方逸尘的内线进来了。“叶葳说附近新开了一家粤菜馆,味道不错,要不要去试试?”
江之航一愣,脱口而出:“今晚我有事。”说完感觉拒绝得生硬了些,忙加上一句解释,“老包的酒吧开业,我得过去
。要不改天?”
方逸尘却已经挂了电话。
加了会班,算算时间差不多该出发,江之航便叫上白鹭飞下去开车。不想方逸尘也在车库,看见他们,淡淡一笑就上了
自己的车。
白鹭飞小声问:“方总是不是不太高兴看到我?”
“怎么会?”
“可能他认为我工作做得不好。我每次看见他都有点紧张,好像随时会被骂。”
“傻瓜,他从来不骂员工。”江之航忍不住笑,心想:他只会骂我。
第二章
老包的GAY吧开在一条比较静谧的小街上,名字叫做“一夜”。白鹭飞看到招牌就抿着嘴乐,江之航说:“他想了三天才
想出这个名字,我说干脆再添个字还直白些。”
白鹭飞“扑哧”笑出声来,“其实他还挺有创意的,‘一夜’可以有很多含义,看怎么理解。”
这话正被迎出门来的老包听到,哈哈大笑,“没错,咱是文化人,讲究个含蓄,点到为止就好。”
“你那点文化早还给教授了吧?还好意思显摆。”
“你也太不厚道了,当着小朋友的面挤兑我。”老包在江之航肩上捶了一拳,领着他们往里走。
他交际广阔,来捧场的不少,不过清一色是男性,有成双成对来的,坐在一起姿态不免亲昵。江之航边走边偷眼看白鹭
飞,却见他也在看自己,目光带点探究的意味,一个眼神交换,同时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老包哪知道他们的交流,给找了个位置坐下,又说:“都是朋友,有你认识的,来了就别拘束,放开来玩。小朋友自己
带好,待会那群狼喝多了闹起来我可管不了。”
白鹭飞一双黑眼珠滴溜溜瞄过来,江之航心里“咯噔”一下,生怕他误会,却听他说:“我才比江总小三岁而已。”
“哟,看着挺小。怎么称呼?之航也不介绍一下。”
“叫我鹭飞好了,我是江总的秘书。”
“秘书啊……”一声“啊”,意味深长地拖了老长。
江之航怕他乱开玩笑,推了他一把,“忙你的去,不用管我们。”
赶走老包,手机又响,江之航拿出来一看,冲白鹭飞做了个接电话的手势,走到外面。
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玛莎拉蒂,方逸尘悠闲地靠在车门边抬头看着招牌。
江之航见进进出出的人都在打量他,便拉他往旁边走了几步,避开别人的视线,问他:“你怎么来了?”
“新吧开业,这么喜庆的事,怎么不叫我来凑个热闹?”
“你又不喜欢这种地方。”
“你也不喜欢,还不是来了?”
“老包是我朋友,我怎么能不来。”
“不是因为你的小秘书吗?”
“逸尘,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无聊。”江之航有些无奈。
“我就是这么无聊。”方逸尘挑衅地抬抬下巴,“你关照下属也该有个度,免得人家说闲话。”
“除了你,我没听到别人说什么。”
“你好像很不满?”方逸尘目不转睛地盯住江之航。他的眼睛很亮,不笑盯着人的时候有点尖锐。
“这句话该我问你。”江之航也盯住他,“你是不是对鹭飞很不满?”
方逸尘毫不犹豫地点头,“是,我很讨厌他,你最好把他辞退。”
江之航顿时愣住,想不到习惯于拐弯抹角的他竟然会这么直截了当地承认。
“你舍不得?”
江之航别转脸,看着远处的路灯,沉默片刻,终于说:“我想,你已经知道答案了。”
“什么意思?”
“有些事实存在了就是存在了,即使他离开公司,也不会有改变。”
方逸尘的脸上霎时乌云密布,咬牙切齿地说:“有种你再说一遍!”
“同样的话,何必一再重复。”江之航转回脸,平静地面对他。
方逸尘冲上来揪住他的衣领,双眼凌厉地和他对视,下一秒忽又放开,冷笑着后退,“我倒要看看会不会有改变。”
转身大步跨上车,狂踩油门,跑车咆哮着远去。
江之航回到座位上,没看到白鹭飞,吓了一跳,正着急,听到老包的大嗓门,“之航,这边!”循声找到吧台,看到他
好端端地坐在那里,松了口气。
“什么要紧电话接这么久?要不是我在,小飞就让那群狼给叼走了。”老包递过来两杯鸡尾酒,“尝尝这个。”
“我会喝不会尝。”
“没指望你。小飞,再给点意见。”
江之航吃惊地看过去,白鹭飞的眼光躲闪了一下,不自然地说:“我以前学过一点调酒。”
“谦虚!就听你刚才说的那些,分明是专家级别。之航,要不让小飞来这里兼职吧,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只能糊弄糊弄
外行。”
“你问他愿不愿意。”
“不行啊,江总会炒我鱿鱼的。”
“哈哈,开玩笑开玩笑。你们聊,我得去伺候那帮大爷。”老包走出吧台,和几个人嘻嘻哈哈掷开骰子。
他一走,气氛有些冷场。江之航点了根烟,老包的话让他感到意外,他觉得白鹭飞很可能隐瞒了什么。他的简历显然是
假的,他曾经从事的应该是调酒师这一行,而且时间还不短,从今天的表现来看,也不象是做厌了才想转行,那么是什
么原因促使他放弃,转而去完全不同的领域找工作?
瞥一眼白鹭飞,后者一声不吭地垂着脑袋,手指不停在杯口划圈,怎么看怎么安静,实在无法把他和那个行业联系起来
。
半晌,白鹭飞抬起头,吞吞吐吐地说:“您猜到了吧……我以前……没跟您说实话……”
江之航笑了笑,“这是你的隐私,你有权利不说。不过,如果你想说,我很乐意洗耳恭听。”
心里明白他能开这个口,想必是想好要把以前的事告诉自己了。于是微笑着,静静地等他说下去。
白鹭飞果然坦诚地说了,“我从来没有开过小超市,那是为了找别的工作胡乱编的,在这之前,我一直在H市的一个酒吧
做调酒师。您一定觉得以我的性格很难想象会做这个吧?从前我自己也这么认为。但是有个人说,我有这方面的天赋,
他想喝我调的酒,所以我就去学了。”
江之航从这句话里嗅出点味道,“那个人,对你来说很重要?”
“嗯……”白鹭飞垂下眼睛,“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他不再信任我,我们吵得很凶。我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就离
开了,想换个环境,重新开始。”
“他没有找你?”
“我想,他可能不会找我,再说我现在做的是毫不相干的事,他想不到的。”白鹭飞眼睫微颤,神色黯然。
没有信任的爱情对彼此都是折磨,与其相互伤害,不如放手。只是手放开,不代表心也能放开。江之航听得出来,他还
是眷恋着那个人,虽然选择了逃避,却仍在期待,期待他来把他找回去,真正地重新开始。心里有隐隐的嫉妒,不知道
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他这样爱着。
“对不起,您大概不想听这些乱七八糟的。”
“不,你能让我分享你的秘密,我很高兴。”江之航扳过他的肩,闪着泪光的双眼让他有吻下去的冲动,克制着把他揽
到怀里,温柔地安慰,“如果他有心,会来找你的。”
很想说没有他,还有我,但江之航很清楚这个时候,绝不是表白的好时机。好不容易,他肯让自己进一步了解,向自己
敞开心肺,怎能去破坏这个好开端?何况现在他心里满满的还都是那个人,要让他接受另一份感情只能慢慢来。
第三章
经过那一晚,白鹭飞对江之航的态度,明显少了几分下属对上司的疏离,多了几分朋友对朋友的亲近。
江之航当然很乐于见到这种变化。
吃饭的时候,白鹭飞说:“包哥上午又打来电话,问我能不能抽空去帮忙,我说要征求你的意见。”
“他怎么说?”
“他说我又不是你的‘小嫩肉’,凭什么要你管。”
江之航一口汤喷出来。这个死老包,管他那些小情人都叫“小嫩肉”,肉麻当有趣也算了,还敢把这个称呼用在白鹭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