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我带到这到底有什么目的?”与其说是沈良辰带着他走,不如说是后面追来的人逼着他不得不往这边走。
“呵呵。你终于发现了?真不容易啊。你是从何时知道的呢?”祁天儒往前走了几步双手交在背后,然后转过身看向沈
良辰。
“那天我出去原本是打算甩掉顾篱派来的人,无意中发现的。”沈良辰那天出了客栈后才发现跟踪他们的还有另外一批
人,于是决定顺藤摸瓜的找到这些人的来路,接着就知道了隐藏在背后的一些事情。
“呵呵,智慧超群的顾篱顾丞相不知道有没有发现呢?说真的,我挺佩服他的,这么多年了明知道他有心谋反,却连他
的一丝把柄都抓不到,反而让他落得个清正廉明大公无私的好口碑。”祁天儒皱起眉头,似乎很是懊恼。
“你也不差。我早该明白,当上皇上的人怎么可能没有极深的城府和手段。”沈良辰无奈的笑了笑。
“顾丞相想瓮中捉鳖,他可曾想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呢?我倒是真想看看待会他的表情,是不是依然是那样处变不惊,
风轻云淡?”祁天儒望向远方,微微抬起的脸庞上面显露出的情绪让沈良辰看的心惊。
“你调查过我,然后利用我?!”沈良辰几乎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你认为我会放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在身边吗?这次我只是给他一个契机,如果他人不在朝野有些事情,与他与我都好办
些。幸好顾大丞相还有你这个弱点,不然还真是个让我头疼的难题。你猜他会不会为了你放弃他这么多年的筹划?说实
话我真的不认为你够资格当筹码,希望这次他不要让我太失望。”
“你这么肯定他会来么?也许你高估了我也高估了自己。”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已经放出风声说你被人挟持,相信他也已经知道跟你在一起的人是我,这种千载难逢的时机
他不会放过的。一个莫名其妙出现在宫外的人,就算说自己是皇帝也不会有人相信,何况这皇帝还在宫内,这个大逆不
道说自己是皇帝的人,就算被人误杀了又有谁会去追究?你说是不是?”
“他这么精明一定不会上当的!不会,你恐怕要空欢喜一场了。”
“是不是空欢喜你待会就知道了。还有啊,如果当初不是你突然失踪他调人去寻你,我也不能这么快瓦解他背后的势力
。唉,真是蠢,居然调用了那么多人去救一个朝三暮四,左右摇摆不定的你,我真为他不值。到现在这个时候,我也不
防告诉你,我就是琉璃宫的宫主。觉晓啊,他也是我派去的人,至于那个屁股上有蝴蝶印记的弟弟是谁根本就不重要。
我只需要让顾篱乱了心智,让我有机可趁。我就不明白了,你哪来的这么大的魅力能让顾篱为你失去夺书的时机,明知
觉晓别有目的,在武林大会上还是任你把觉晓带走,接着还要为你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啧啧,还真是个情圣,我记
得你对我说过他是无心之人,我怎么觉得真正无心的是你?”
祁天儒嘲讽的话语像晴天霹雳一般把沈良辰击中,让他前些日子刚养好的身子如风中弱柳般一吹就要倒下去,胸腔里像
受到了重击一口鲜血呛出去洒在脚下。
“才听这么一些就受不了了?我还有话没说完呢,那夜你和觉晓在床上缠绵时顾篱就在外面,只要你有分毫挣扎他都会
冲进去,可惜你没有。你一直认为自己为了他做了很多事,付出那么多,可惜他却不领情,你可曾知道他为你付出多少
?”
“你不要说了!我求你不要说了!”沈良辰捂住胸前,快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不说,如果不是知道他是多爱你,我也不会对这个外表清冷凉薄,内心温柔细腻的人动心。你就死吧,死后我
对他会像他对你一样好。”祁天儒蔑视的看着倒在地上的人,蹲下身抬起他的下巴,仔细看了看,又闲脏了手般的把手
猛的拿开。
身后传来的声响让沈良辰如梦初醒,抬眼望去顾篱一袭白衣在众人之间清逸脱尘,纵然是千军万马此刻都入不了他的眼
,眼中只有这个让自己手足无措的人。
“顾篱……你为什么要来……”沈良辰破碎的声音在风中零碎。
“顾爱卿,你果然来了,这身后众人是来迎接朕回宫的吗?”祁天儒点住沈良辰的哑穴,这个时刻他不能允许有任何差
池。
顾篱望着倒在地上,口中留下鲜血的沈良辰,眼里泛起了波涛。
“呵呵,放心这人已经被朕制服,爱卿不用动怒,杀了他便好了。”
不行,在这样下去顾篱会中了他的圈套,沈良辰强忍着不适,拼尽全力从背后挽住祁天儒手上的刀抵在他的脖子上。祁
天儒没想到刚刚被自己刺激到吐血的人还有这个力道来挟持自己,有些怪自己掉意轻心了。在沈良辰准备下手时,旁边
推来的掌风把他击出几丈之外。沈良辰无声的笑了笑,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杀死祁天儒,只要能把他背后的逼出来,只要
现身就能让顾篱明白这个是圈套,他做到了。
“顾丞相,你说该把这人怎么办。”祁天儒稍微整理下自己的衣服,状似无意的问道。
沈良辰知道祁天儒这是在逼他,只要他不舍自己,这乱他是造定了,于是横了心爬到悬崖边。顾篱看着他的动作,知道
他想干什么后眼睛徒然睁大,嘴里那声“良辰”还没出口,就看着他站起笑着望着,眼里透着无限爱恋和不舍,嘴里无
法说出任何字,只能动着嘴唇希望眼里那人能够看得懂。
“我爱你。”闭上眼睛,埋下所有眷恋。向后倒去,而后面则是万丈悬崖。
他不该,不该在顾篱面前提起蝴蝶印记,只为了告诉顾篱,除了他自己不是没有其他选择。
他不该,不该在离开连云堡时说他沈良辰这辈子不曾欠顾篱分毫。
他不该,不该认为从头到尾都是自己在付出。
他不该,不该怀疑顾篱,怀疑顾篱只是为了当那万人之上之人。
第二十九章
“小二,把这里上好的酒拿坛来!”满面扎髯的大汉往桌上搁了把大刀,衣摆掀起稳稳坐在长凳上,旁边三人顺势座下
。
“来咧!客官,要不要来两盘本店的特色菜,可鲜着呢——”
“哈哈,一起拿上来吧。”
“好呐,客官稍等,马上就给您上端来。”
桐掌柜没想到早就过了用餐时间还有客人上门,马上停下闲来没事打苍蝇的手,跑到后面厨房,把睡的死沉的掌勺耳朵
提起吼道:“死鬼,有生意上门你给我快醒过来!”
“唉唉唉,疼,放手放手,我说你就不能温柔点吗,耳朵快被你揪掉了。”
“哼,不这样你醒的过来吗?”
“好了好了,你出去吧,我要干活了。”被人打扰到好眠的人一脸的不满,清秀的脸庞加上那单薄的身子骨,实在让人
想象不到他可以举起那口大锅。
“糖焖莲子、山鸡丁儿、玉兰片、小炒螃蟹、腊味合蒸、干煸冬笋、清炖蟹粉狮子头……”
“这位客人倒是跟你有缘,喜欢吃的菜跟你一模一样。”那名掌厨似笑非笑的眸子让掌柜有些窘迫。
“怎么了,不行吗!物有相似人有相同,你赶紧给我做就好了。”
“阿桐,这个月我们用的银子已经超支了,还是省着点花才好。”
“不怕的,不是还有个顾客每天都会来吗?他给的小费都够我们吃上好几年了。”掌柜看自己已经被拆穿了,索性耍起
赖来。
“你收了他的小费?”掌厨皱起眉,温润的声音任谁听见了都会觉得他性子好。
“没没没,上次收了他的小费你连着几天不给我做菜吃,我怎么还敢收。”桐掌柜可不想再惹这个脾气很好的掌厨。
“出去吧,晚上给你做清炖蟹粉狮子头。”
“耶?!好的。你忙你的,我出去啦。”桐掌柜懂得什么叫见好就收,知道占到点便宜就得收手。
待到他出门,不出意料的看到在这个时间每天都雷打不动会出现的人。大半年了,任凭外面打雷下雨还是冰天雪地都没
有少出现过一天。他第一次见到这人,是在掌厨的李谷来到店里约莫两个月的时候。
桐掌柜还记得那一天,这个人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外,一身蓝衣,脸如桃杏,本应该灵动的大眼却透着丝丝死气。他命小
二上前询问却问不出一句话,只好作罢。从那以后这人每天都会来,只是时间长短不定,有时是一天,有时一个时辰都
不到。
直到这人与早上出去买调料的李谷相遇,像失了魂似的扯住李谷的衣角轻声呢喃着什么,却被李谷避开,淡淡一句公子
你认错人了给回了过去,然后他就继续做自己该做的事儿。如果不是被偶然早起的桐掌柜碰到,估计他还是一直认为这
人只不过像自己一样,喜欢上李谷做的美味佳肴。单单看那痛不欲生的眼神,他就明白这俩人定是有什么关系,可是也
猜不出个什么结果。
李谷出现本就是个很突然的事情。
当李谷以一身衣衫褴褛的乞丐装出现在店门口时,他让小二赶都没能赶走,李谷虽然看起来瘦弱不堪但是居然也会点拳
脚功夫,倒不至于能被店小二伤到分毫,店小二也没了办法还是进去请示自己,本来抱着厌恶的心态去看这个赖在自家
门口不走的乞丐,没想到被他的眼眸给震住,这绝对不像一般人能有的眼神,像是沉静后的水面,无波无澜。他还记得
当时的两人的对话。
“你赖在我家店门口不走到底是什么个意思?还让不让我做生意啦?”原有的怒气被硬生生的压下,总觉得这人是有理
由才会这么做的。
“听说你这里缺个掌厨。”
当时店里有位掌厨回家娶了媳妇,拿了存了很长时间的本钱准备回去做小本生意。桐掌柜自认为不是不明事理的人,除
了给了那掌厨应得的银子,还多给了许多,当作祝贺他新婚的礼钱。另外命人贴了张纸在外头打算从新招人。没想到竟
让一直食不果腹,游荡在外的李谷看见,有这个机会便想试试。
“是又怎么样?看你这个身段,估计连那口大锅都拿不动。”这说的倒是个大实话,说不定身上还有什么病,再怎样也
不能让这样一个人当掌厨。他暗想。
“给我一刻钟,如果你还要赶我走,悉听尊便。”
“你要露一手给我瞧瞧?”仔细看着眼前点头的这人,终究是皱着眉头答应了。不为什么,只为他眼中的温润。
“等等,你先去客房洗洗身子,换套衣服,不然谁吃的下去。”其实说这句话时已经决定要留下这个乞丐,哪怕当是多
请一个店小二。
当他看到洗梳干净后的乞丐突然变成一个温文尔雅的清俊少年时,直接愣住,甚至有种庆幸自己捡到宝的感觉。安静的
看着他在厨房忙碌了一盏茶的功夫,直到一碗三鲜汤端到自己面前才回过神。尝了一口,勉强算是中上等,却让他吃出
绝世佳肴的味道。
“你怎么会想到学做菜?”他看起来实在不像会是去做菜之人。
“呵呵。”他是只淡笑不语。
“味道还不错,先试用半个月,银子不会少了你的,给我好好做就行。你叫什么名字?”一边喝着汤,一边抽空问着。
“李谷,我叫李谷。”
“李谷?名字倒一般。”
这就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贺桐想着想着就忘了手中正拿着算帐的毛笔,脸上被自己画成了花脸还不自知。
“掌柜,掌柜——”店小二看着外面艳阳高照,心想这春天早就过了,掌柜那表情怎么好似发春。
“别吵我。”贺桐瞪他一眼,埋怨小二吵了自己的思路。
“呃。好吧。”小二看他一眼,憋住笑直径去忙别的去了。小二是桐掌柜给他娶的小名,原因是说什么店小二不叫小二
难道该叫小三。
贺桐开始还担心这个死心眼的客人会把李谷带走,于是带着强烈的感情色彩想要把这人赶走,可是这店开着就是让客人
进来的,总不能直接跑到他面前说不做他生意吧。明理暗里的暗示那人全都听不进,直到发现李谷根本不想理他才总算
放下悬着的心,有银子不挣才是傻子呢。
“客官,你的菜好了。”小二的声音把贺桐拉回了神,看着账本决定继续算帐。
“刘大哥,没想不到一年城内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唉,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大胡子左手边的人感慨道。
“是啊,自从上次皇上一个月未早朝,朝中已经是流言纷纷,危机暗起,没想到硬是被他给化解了,不愧是一国之君,
有手段有魄力!”大胡子回答道。
“只是这身子骨听说大不如从前,大病一场又要操心这么多事情,身体能好才怪。”听起来似乎很是惋惜。
“最让人料想不到的是那顾篱顾丞相,居然放着好好的官不做,日日在崖边等人,据说还在附近修了所房子。你说那深
山老林里哪里会有他要等的人,该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化身而来的吧?哈哈哈。”另一人自觉的很好笑,旁边的人却笑不
出声。
“别瞎说!他是个重情重义的好男儿,可惜啊可惜。”大胡子眼里透露出某种怀恋的情绪。
“刘大哥说的是,从宫里出来自然比我们这些从未于他相识的人了解他,来来来,喝酒喝酒。”
“对对对,喝酒喝酒。”
看着饭桌上要冷场,旁边两人劝起酒来。大胡子眼神暗了暗拿起酒碗开始往嘴里倒。
旁边那杏眼少年还是一动不动的僵着背脊。贺桐依然算着帐,似乎一切都跟往常一样。
“顾篱……”靠在门里的李谷全身像失了力气般,只能倚着门框。
沈良辰就是李谷,李谷就是沈良辰。
那天从崖上掉下来后,没想到崖下别有洞天。从上往下瞧的时候并没看出什么,其实内有玄机,他往下掉时并没想过还
能活命,没想到云层缭绕之处居然有往外延伸的一部分,像预算好的一般,上面居然铺了及人高的稻草,掉下来并没伤
到分毫,往上看去居然还是岩石挡住了视角,看来从上往下看也是看不到有这一方天地。
正在六神无主时,居然发现了一封信,信的署名为辛晨。沈良辰很惊讶,这辛晨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连这也料想的到
,不知道该说他聪明还是可怕。他也不会忘记当初觉晓手中的药是谁给的,这人是敌是友已经变的扑朔迷离,除了这些
之外自己还是活下来了。
沈良辰躺在草堆里想了很久,想顾篱,想觉晓,想师傅师母,连带着连祁天儒都想了。可惜怎么也没想到个结果。
祁天儒想害他没错,但是在宫里时真是对他一丝情谊都没有吗?有些东西装也装不来的。
觉晓任性狠毒乖张,说他想报自己那戏弄之仇,他相信。但是这个嘴巴比心要硬上几倍的小孩看到这个结果,真的一点
都不伤心么?只要有一丝后悔,他就不会怪他,年少本该无知。
师傅师傅肯定会很难受,想到这个世上对自己好的人就那么几个,可惜还来不急报答就得让他们难过,心里更是内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