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
“……”沈良辰望向顾篱。
“不要这么看着我。”顾篱走向前去用一只手蒙住沈良辰的眼睛。
“哦,我有些累,要回房了。”沈良辰跟着带路的小厮走出厅外,顾篱把刚刚捂着他眼睛的手伸直,似乎是想要抓住他
,可是最后还是徒然放下,手指在旁人看不见的袖内微微颤抖。
“呃,他也许真的是累了,休息一下会好的,你别担心。”严苏看顾篱的脸色比平常还要苍白,不禁出口安慰道。
顾篱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望着沈良辰离开的方向。
“公子,我们要不要去看看沈公子?”小乐看着沈良辰消瘦了不少的背影,突然觉得有点心酸。
“算了,小乐,我们走吧。”顾篱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小乐赶紧跟上,沈公子回来了,那傻子肯定马上也会出现,想到这里小乐心里顿时开心了许多。
秋风袭袭,初露出寒意。这个夏天马上要过去了,每一阵风吹来似乎都冷让沈良辰勾起不少过往,让他有些触景伤怀,
他从不喜欢庸人自扰,现在却在院内看着缤纷的落叶出神。
这几日据小乐回报外面的武林众人已经走了个差不多。要不是前段时间出了事情,他们早就走了吧,连云堡光是供众人
吃喝也一定用了不少银两,果然是富甲一方啊,想到这些沈良辰笑出声来,在无人的庭院里更显得落寞。
“在笑什么?”顾篱温柔的声音在沈良辰身后响起,沈良辰背脊因为来人微微僵了一会,不仔细很难发现的了,这个举
动却让顾篱皱起好看的眉头。
“呵呵,没笑什么。”沈良辰回头,努力让自己笑的更自然些。
“没笑什么你还笑的这么开心?”
“其实我想连云堡这次召开武林大会定是用了不少银子,这么大的开销我不信萧成天不心疼。”沈良辰摸摸鼻子说道。
“你这话若是叫严苏听见他又要说你没见识了,萧成天除了这个连云堡外,还有很多商铺和银号,就连客栈都有开不下
十来家,这点银子他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啊?那跟玄流居比起来呢?”沈良辰只知道连云堡和玄流居在江湖上享有盛名,如果连云堡这么有钱的话,那玄流居
肯定也不差。
“玄流居虽然没有连云堡富有,但是银号和商铺也不少,最主要的是玄流居训练出的暗卫影卫和杀手享誉天下,就连皇
室宗亲也希望依仗他们的保护,以让他们效力自己为荣,所以说玄流居在江湖上的势力是别人望尘莫及的。”
“这些我怎么不知道?”沈良辰有些羞愧,自己家的事还要顾篱告诉他。
“傻瓜。你师傅师母是真正想对你好,不想让你知道太多。”顾篱嘴边还是挂着笑意,眼底流露出温情。
错了顾篱,是我勇敢了太久,只想为你而活。沈良辰憋住这到口边的话,朝顾篱扯了扯嘴角。赌气的想,既然他们不想
告诉我,你为什么又要告诉我。沈良辰心里一片苦涩,这辈子真的就栽在顾篱这颗树上了。他多希望顾篱这会还是那么
冷漠的对自己,这样至少代表那是真实的他,矛盾无比但又不想伤害自己的顾篱才是自己所认识的。既然这是你所想的
,我就如你所愿,或者说我一直为了你的愿望在努力,但是你真的会开心吗?
在很久以后的某一天,顾篱靠在某人的胸口,听着那人激情过后沉稳的心跳,突然就想到了这一刻。
如果当时两人把话说明白,把心结揭开,什么都不在对对方隐瞒,是不是接下来就不会让事情变的一发不可收拾,更不
会经历那些刻苦铭心的悲痛。
第二十七章
事实上沈良辰没有在别院里呆几天就被萧成天命人给放了出来,随着这个到来的消息是小乐告诉沈良辰,顾篱将要娶萧
成天的女儿萧如玉。小乐以为沈良辰会伤心难过,没想到他只是笑了笑,然后走出院子。
沈良辰找到顾篱时他正在凉亭里和萧成天下棋。顾篱看了他一眼,夹起一颗棋子往棋盘中轻轻放上。这棋子都是用古木
做的,上面刻的字被漆染过,顾篱手上拿的棋子字面是白色,萧成天的黑色棋子在棋盘上已经了剩无几。
萧成天看顾篱没有开口,对站在一旁的沈良辰说道:“沈小兄弟,既然来了就坐下看完这局吧。”
沈良辰点了点头,静静的坐在顾篱身边看这棋局。他对下棋并不是很懂,只能看出一小些套路,并不能预料到下棋人下
一步会怎么走,纵然是这样他也知道这局棋萧成天已经快走到末路,想要力挽狂澜并无可能了。果然,不消一刻萧成天
放下手中的棋子,似是极其欣赏的望着顾篱,对这未来女婿是越看越满意。
顾篱棋艺比萧成天高出几成,却还是陪他不动声色多走了许多步,萧成天心里自是清楚的很,他这是在有意无意间不让
他难堪。看来自己找了个好女婿,单看外表也是能和自己女儿相匹配,是个举世无双的翩翩佳公子,气质上也是清雅脱
俗,用君子如玉来形容他倒也贴切。他相信这人就算现在是无名小卒,日后定能出人头地。
萧成天走后,顾篱把棋子摆放好说:“良辰,过来陪我下盘棋吧。”
沈良辰到顾篱对面,回了声好。
沈良辰持黑棋,顾篱执白棋,你来我往间有着许久都没有过的安宁,沈良辰有很多话想要跟顾篱说,又不忍心破坏这气
氛,到口也只不过一句,该你了。
顾篱曾说:“河界三分阔,智谋万丈深。,棋就是一场斗智,象棋似布阵,点子如点兵。”
顾篱曾说:“马行日,象走田,炮隔山打,车走直线。”
顾篱曾说:“棋是木头块,输了再重摆。”
如今沈良辰问他:“我是不是你众多棋子中的一颗?”
顾篱没有回答,神色如常,只是拿棋的手顿了顿。
沈良辰哈哈大笑道:“马行日,象走田,炮隔山打,车走直线,将帅不出城,小卒一去不复返。我总算知道了这下面的
一句。”
顾篱将一颗棋放入棋盘,只是淡淡回一句:“好好下棋。”
沈良辰看着棋盘上的残局很想继续笑出声,顾篱每一步棋都把他逼入绝境,让他无路可走。
“顾篱,我们走好不好?”
“良辰,我记得曾教过你什么叫举棋不悔。大仇未报之前,任何事我都不做它想。”
沈良辰虽然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还是忍不住心凉:“赵庭远已经死了,赵庭远一家也家破人亡,只剩下赵倩一个孤女
,这仇为何还要报下去?”
“呵呵,赵庭远死的太早,他应该庆幸没有落在我的手上,从他害死我们两家开始就应该知道自己的下场。沈良辰,你
难道不懂吗?陷害我们爹爹的人是他,但是下旨的人是谁?不分青红皂白惘信小人的那人是谁?要说这血海深仇怎能少
了这罪魁祸首。”
“他也已经死了,现在当朝的是他的儿子祁天儒,这是个为百姓着想的好皇上。你若是想把仇报到他的身上,要引起多
大的动乱,要害死多少人你知道吗?!到底是仇恨蒙蔽了你的眼睛还是还是你想要的更多?”
“你说的没错,权利大了,想要的就越来越多。”在他和沈良辰饥寒交迫时;他独自在朝廷刚崭露头角时;在独自面对
一切被人欺压时;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他才知道权利的重要性,这些是沈良辰无法体会得到的。
“顾篱,我好恨自己当时没有紧紧拉住你,如果走的是我,你跟师傅师母一起生活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
“不。我还是会变成这样,你不用自责。你无法理解我的所作所为,就像我不理解你为何能那么洒脱的忘记一切一样。
这件事我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跟你说,不要妄图改变我的想法,我要做的事情从没有谁能阻止的了,包括你。”顾篱
好看的唇瓣里吐出的是伤人的利剑,把沈良辰的心一点一点割碎。
“顾篱我求你,跟我一起走,找个地方隐居从此不问世事,就我们两人相依为命,好不好?”如果沈良辰能在顾篱面前
有出息点,那就不叫沈良辰了。
“傻瓜。你的那个觉晓该怎么办?”顾篱难得一副天真的表情,柔化了所有的气势和姿态。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他身上有蝴蝶印记。”从头到尾自己都在利用他。我对不起他,对不起自己,可是就是没有对不
起你。沈良辰没能把这些话说出口。
“你看过?”
“顾篱我不是……”
“良辰真可爱,我只不随口问问罢了。唉,看看棋局,你输了。”沈良辰这边的将军已经被他拿在手上。
“是的。我输了。”
“你走吧,书的问题我来解决,你只用知道我是为你好。”
为我好?我做这些又是为谁?
沈良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连云堡,站在大门外的他很迷茫的想自己该何去何从。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让他回过神
。
越来越近的身影让他感觉到十分眼熟,定眼一看却让他大吃一惊,怎么会是他?沈良辰怀疑自己眼花了。
“沈良辰,你那是什么表情?看到是我很失望吗?!”马上的人咬牙切齿的望着他。
“你你……”这个本应该在皇宫金銮宝殿上的人居然跑出来了,沈良辰惊讶的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什么我,快上马,累死我了,找个地方歇息歇息。”祁天儒扯起沈良辰把他放到自己座前。然后就又是一阵颠簸,
两人找到一间客栈投宿。
“你怎么来了?!”沈良辰终于找到机会开口,他努力控制自己,千万不要因为一时冲动就吼骂眼前这人。
“我怎么不能来?”祁天儒也不顾自己风尘仆仆的样子直接向床上倒去。
“你来了皇宫里怎么办!身边也不带随从不要命了是不是?!”沈良辰在想如果把他捉起来狠狠打一顿算不算欺君犯上
。
“皇宫里我自然安排好了。”祁天儒想那刘影再不济也能撑上十几天吧,这次他可找到一个好理由出宫,那就是对外宣
称卧病不起。
在皇宫替祁天儒装病的刘影想死的心都有了,上次接到皇上的指令让他回宫,他就停下找沈良辰的工作,马不停蹄的赶
回来。要知道回来是要做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打死他他也不会回来,横也是死竖也是死,总比天天提心吊胆的吓死要
好。
“你什么时候走?”沈良辰对这不知轻重,任意妄为的祁天儒感到十分头疼。
“我才来你就问我什么时候走?!”这也怪不得祁天儒会生气,三番四次得到消息说沈良辰有难,自己在皇宫心急如焚
又不能出宫去见他。虽然每次沈良辰都能有惊无险,他还是很担心怕他出什么事。这次明知自己莽撞可是还是决定来找
他,好在没有错过,不然又要浪费时间去找人了。
“当然,你一日不在皇宫危险就多一分,难道你不清楚有多少人窥视那皇位,又有多少人想取而代之?”
“沈良辰,你别吼了,这些我都知道,只是……”祁天儒生在皇宫,注定了有些事情由不得自己,压抑了那么多年终于
决定放任自己一次。
“你是不相信我能帮你把书找到还是怎样?”
“不是的……”祁天儒很是郁闷,这次出来是为了谁啊。
“那你出来干什么?”
“好了,你别说了,三天,给我三天时间我会回去的。”祁天儒再不论沈良辰怎么叫也不说话了,沈良辰看着他装睡不
起的样子有些想笑。
“好吧,三天后我送你回去。”既然来了,沈良辰不可能让他一个人回去。
“嗯。顾丞相呢?”祁天儒见他不再啰嗦,闷在被子出声道。
“他找到了线索在追查在。对了,你这次出宫真的隐瞒的很好?”
“都说了让你不用担心,不会有人发现的。”祁天儒声音里已经有了倦意,看来这几天真把他累着了。
“你好好休息,我出去有些事,待会回来。”
祁天儒含含糊糊的回答声嗯。
沈良辰出了客栈在大街小巷转了七八圈,直到跟在他身后的人以为自己被他甩掉,他才躲在暗处偷偷洒出迷药,把那几
人放倒在另一间客栈。怕他们半途醒来又点了他们的睡穴,只要三天,祁天儒走后他们醒了也不要紧了。
沈良辰知道自从那次被绑架后,顾篱就有派人在暗地里保护他,平常倒觉得没有什么,今天祁天儒来了他就不得不小心
谨慎了,如果顾篱知道皇上独自一个人出宫后果他也不敢去想。
其实这一次沈良辰恰好料错了,那几人又不认识祁天儒只认为他们是相识,就算是禀告情况也不会特地的说这么一个人
。结果就是因为沈良辰的小心谨慎,放倒了顾篱派来的人,让顾篱没有看到自己手下回报,以为他又出了什么事,派了
更多人来找他,到最后自己也亲自出马。而沈良辰以为顾篱已经得知祁天儒出宫,认为他要来对付祁天儒,连夜就带着
祁天儒开始逃亡,那些人以为有人挟持了沈良辰便追的更紧了。没有人会去想这是个天大的误会。
可这分明就是一个误会,但是往往误会的产生都是出人意料的,没人会往真相那方面想,以为自己知道的就是真相。
第二十八章
一场不为人知的阴谋正在慢慢酝酿,以铺天盖地之势席卷而来。在慌乱的东躲西藏中,沈良辰看着信任自己到一句话也
多问的祁天儒,心里百感交集,这个人是自己唯一可以嬉笑怒骂,喝酒谈乐的朋友。
缘分从来都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在进宫之前他没想到自己会和帝王有超出陌生人之外的感情,居上位者都是寂寞的,
他也是寂寞的,两个人就这样一拍即合在对方心中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沈良辰曾想如果到兵戎相见的时刻,自己是否
真的能狠得下心来,答案不得而知,为了顾篱他愿意众叛亲离。如今祁天儒出宫是为了他,就算他们真的会反目成仇,
他也不希望是现在。
“天儒,如果有一天,你不是皇帝了,你会怎么办?”
“没有这种如果。这江山乃我祁氏的天下,我断然不会让祖辈们打下的基业毁于我的身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
之滨,莫非王臣。这就是朕的天下,朕永远都是这江山之主。”
祁天儒这番话说的很平静,却掩饰不住他的帝王之气和君临天下之感。沈良辰这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他,只觉得跟平日里
判若两人。
“这才是真正的你吧?”
沈良辰把祁天儒带到上次和觉晓来过的那座深山,四处穿梭着企图找到一处避难之所,结果不知怎么的居然跑到了悬崖
附近。从里面走来时只觉得往里还有路可走,现在这一方断崖却让他们不能再继续前行。在他们站的一小块空地之外都
长满了参天大树,灌木丛生。前方的断崖之下又是一番景象,底下所有的树木都成了缩影,这才知道两人不知不觉间快
走到了这山的边缘。
感觉后面的人马已经紧紧逼近,沈良辰和祁天儒并肩而站,一直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