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咪玩耍的庭院 第二部——川井由美子
川井由美子  发于:2011年12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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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田一边嘟哝着:机会难得,也试试煮饺子吧?手工做的饺子……一边奋力地舀着锅底。
“煮饺子的话我也可以帮忙……”
杜司对自己的双手灵巧度不怎么有自信,支支吾吾地说道,没想到织田却象小孩子一样露出高兴的笑容。
“如果能跟杜司学长一起做料理,我会更努力的。跟恋人一起包水饺真是一件幸福的事啊!那边的厨房虽然不好用,不
过窗外的景观倒是不错……”
织田说得很自然,可是“恋人”两个字却让杜司吃了一惊,手上的筷子差一点掉了下来。
“你没事吧?”
“嗯,没事……”
职田立刻用抹布擦掉飞溅出来的汤汁,他的大手更让杜司心慌意乱,赶紧站起来说要去上洗手间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啊,杜司学长,待会儿要吃乌龙面还是杂烩粥?”
“嗯……杂烩粥……”
杜司勉强给了回头问话的织田一个答案,用另一只手撑着刚刚用抹布擦拭时被碰触到的手腕,摇摇晃晃地周到走廊上。
杜司还是不习惯织田若无其事的肢体接触,他很高兴织田碰他,可是不知道自己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因此总是惊慌失
措地逃跑。
“我还是没办法……”
杜司一边喃喃说着,一边拖着在宿舍里穿的凉鞋,走在天花板特高、挂着黄色荧光灯的漫长走廊上,公厕就在宿舍的最
旁边。
铺着宽度约有三公尺长的老旧地板的走廊,每天都有负责打扫的老人用抹布仔细地清理。因此泛着黑光,还带着冷意。
这条有着高耸的天花板、老旧建筑物特有宽广而漫长的走廊很宽敞,宽到每个房间门口都摆着鞋柜、空箱子、整理架等
住宿生的私人物品之后,也还没有狭窄的感觉。
寒风时而会从伴壁间发出尖锐的声音吹进来,只穿着长袖T恤,上面再披着厚针织衫的杜司不由得猛搓着两手。
再过几天就过年了,住宿生们几乎都回老家去了。
大概是这些住宿生大都是一些平常豪放而崇尚放任主义的人吧?很难让人联想到他们也有所谓的老家,不过象杜司这种
不回家、留在宿舍过年的住宿生,毕竟少之又少。
不管是例假日还是国定假日,也不分昼与夜,总是喧闹不休的宿舍在接近腊月的时期也未能免俗地回归寂静了。杜司经
过某些房间外头,有时侯会听到还留在宿舍里的人传来的笑声或电视声。
大部分的住宿生都不锁门,到学校去时也多半任门开着,是属于开放式的宿舍。可是一到十二月,每个房间为了挡风,
都把房门关地死紧。
其中还不乏有人为了提高御寒效果,把门连同对面走廊的窗户都堵地死死的,一丝空隙都没有。
这栋木造建筑原本就是大正时代留下来的老久房舍,到处都是洞,房门或窗户的上下方都有空隙,是一栋非常通风的建
筑。
因为配电路线来久,夏天时宿舍没办法安装冷气,还好木造建筑的通风性佳,勉强可以度日;但是一到冬天,因为位于
寒意彻骨的京都盆地,宿舍内便冷得象冰箱一样。
尤其校方可能为了将当时以低廉价钱买来的土地最完全的利用吧?连贯每一栋宽广宿舍两端的长廊,冷得就象寒天苦练
修行一样。
住在离厕所最远房间的学生如果晚上想上厕所的话,回来之后可能冷得根本睡不着觉。
杜司走到走廊尽头,这里有一座通往二楼的宽广阶梯。
通过这里之后,再下了几阶短短的楼梯,在两侧都开了窗的渡廊上走了一会儿,便来到各栋宿舍间的公用厕所。
在这个与走廊同样空旷的空间里有五间日式水洗式厕所,还有几个男用小便器。
墙上留着贴过传单的痕迹,其中还贴有时间已经超过十年,以前激进派份子的集会海报。不知道是打扫地很彻底,还是
墙上和门都涂着白漆的关系,在荧光灯那蓝白色的灯光照耀下,公共厕所让人有着不可思议的安静而洁净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这是宿舍里唯一彻底禁烟的地方,因此没有一丝丝烟味。
住在二楼的人地特地下楼来上厕所,可能有些不便,但是或许是厕所有着独特的寂静气氛吧?有不少人在考试前还特地
跑到这里来温书。
大概有人阴险感受到不便而有所抱怨吧?有些宿舍甚至在考前其间在门口张贴了“每厕限用十分钟”的标示。
只为了逃离房里那种炙热黏腻的气氛,以上厕所为借口而溜出来的杜司把双手加叉在背后,在空旷的厕所里无所事事地
来回踱步。弥漫在他和织田之间的甜蜜气息让他觉得很舒服,相对的,悸动的感觉也不断地涌上来,甚至连呼吸都觉得
困难了。
冰冷的空气和小学厕所经常会挂着的非常廉价、散发出令人怀念的柠檬香味的除臭剂似乎让他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突然,杜司的目光停留在某间厕所里的涂鸦上,杜司凑上前去看。
写的大概是人生无常、单恋的痛苦等等内容,上下两段都涂着白漆的墙上用黑色的油性笔写着散文。
字不是很好看,内容也看不什么独创性,一直自认文笔也不好的杜司把手搭在厕所门上,又将那些内容看了一遍。
不过,在这寂静的冬夜里,他却觉得自己好象可以了解为什么有人想在笼罩着蓝白色的灯光、涂着白漆的墙上写字。
缩司平常很难得使用这种个别房的厕所,而且以他的个性来说,不管是在学校内或宿舍里,他是不太会去留意这些大量
涂鸦的诗词或散文的,今天是他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这些内容,他觉得很不可思议。
之后,他用冰得简直可以把手指头冻僵的水沾着肥皂搓起泡泡,仔细得洗了手,然后离开了厕所。
杜司突然心念一转,从楼梯旁边走想黑暗的庭院。
玄关也一样冷,从敞开的出入口来到外头,立刻有一股寒气冷得他缩起了身体。
冷冷的风吹动着庭院里的树叶,将堆积在地上的枯叶吹得满天飞。远处啪啪地翻飞着的可能是罩在脚踏车上的罩子。
杜司踩着沙沙作响的枯叶靠着走廊上那盏荧光灯的光线在阴暗的中庭里走着。
“小白先生。”
杜司站在中寮和南寮之间的手搭小木屋前面,轻声地呼唤着。
除了枯叶发出干涩的声音滚转之外,听不到其它的声音。
“……小白先生……”
杜司再往按照杂种中型犬的体型订制而成的狗屋前进,往塞着不知道是谁提供的毛巾的小屋中窥探。
可是,那令人怀念的,有着狗味道的小屋里却没有老狗的身影。
杜司看看四周,发现没有盛水盘和餐盘。
可能是留在宿舍的某人觉得睡在外头的老狗太可怜,也许想要在冰冷的宿舍里取个暖,而把老狗连同盛水盘等带进房间
去招待了。
小白先生是杜司住进来之前就住在吉田宿舍的中型杂种狗,因为毛是白的,也不知道谁就帮他取了名字叫小白。没有人
知道是谁把它捡回来养的?还是它自己迷了路?不知不觉中就住了下来。
可是,可能是它沈稳的个性和看似聪明的黑眼珠的关系,也可能是它有着一股比一些不逊的家伙还要老成的气质的缘故
,现在每个住宿生都恭恭敬敬地喊它一声小白先生。
小白先生很受大家喜爱,所以夜里有人把它带进屋里并不是稀奇的事情。
他也看过一些被留级的学生或失恋的住宿生,都选择小白先生为倾诉心里痛楚的对象。
事实上,这只老狗也没说什么,只是像听懂人话似地侧耳倾听人们结结巴巴地诉说着心事,它比那些不懂得安慰人的人
还更叫人安心。
杜司自己也曾找小白先生说过几次话。
他现在其实很想告诉小白先生,织田说要留宿之后,自己心头的骚动、脸颊热得通红的心情,然而……杜司无可奈何,
只好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因为吃火锅而温热的身体有点冷了。
回到房里,织田带着沈稳的笑容迎接他。
土锅里面已经煮着火候恰倒好处的饭。
织田把打散的蛋汁浇上去,放进切好的洋葱,然后快速地盖上盖子,让里面的东西蒸煮一会儿。
“好香……”
杜司有点难为情,却又被跟刚刚的火锅不同的,刺激人食欲的香味熏得眯细了眼睛,织田突然在暖桌的棉被上握住杜司
的手。
“你跑到外面去了?手冷成这样。”
杜司的手出于反射动作地往上弹,织田却从上方用力地压住,然后问道。
“……恩……没什么……”
杜司急着把因为心志动摇而不停颤抖着的手从织田那温暖的手中抽出来,嘴里含含糊湖地嘟哝着。
“因为你去了那么久才回来,而且你的脸也冻红了……”
虽然脸红并不全然是因为天气冷,可是杜司又不能告诉织田,自己是想到中庭去找一只狗倾诉心情。
“我去找小白先生……今天这么冷,我怕小白先生冻着,所以去看了看。……可能已经有人把它带进来了,它不在狗屋
里……”
“对哦,那只黑猫今天也没来。它那么聪明,应该是到比较温暖的房间去窝起来了吧?”
织田握着不知该如何自圆其说的杜司的手,突然把视线转向已经紧闭着窗帘的窗户。
在这方面,织田跟不习惯谈恋爱的杜司不同,他很清楚如何拉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织田,杂烩粥……应该差不多了吧?”
因为手一直被握着而渐渐红了脸的杜司暗示织田可以放手了,织田点点头,以令人惊讶的泰然表情松开了握着的手。
“对了,杜司学长,我在想……”
啊,看起来好好吃……织田一边喃喃说着,一边掀起土锅的盖子。
“你正月的时候不回去吗?”
“啊……?”
杜司一脸正经地看着织田。
杜司家历代为奈良大神社的司祭,该神社以神名备山为祭祀主体,而那种古老的祭拜仪式,只有在古事记或日本书纪上
才看得到,是日本最古来的信仰形态之一。
他现在虽然在理学研究所专攻宇宙物理,但祖父及父亲一向坚持要他继承地位崇高的大社,打从心底对学问不感兴趣,
一再要他立刻退学回去继承家业。
杜司拒绝这样的安排,不再回老家已经有好几年了。现在他早就因为不孝之名而被骂得狗血淋头了。
今年只园祭的时候,织田和杜司曾一起回老家去,杜司当着顽固的祖父父亲的面,扬言自己是同性恋,无法继承家业。
织田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这个回忆实在不怎么愉快。
“……现在就算回去……”
杜司不明白织田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提起回老家的事,嘴里支支吾吾的。这才想到,织田也得回家去。
织田的老家跟杜司家不一样,是非常普通的上班族家庭,但是父母并不赞成织田不工作而继续念研究所,所以打他进研
究所之后,家里就完全拒绝他的生活资助了。
但是,除了金钱之外,家里还是会不时寄给他食品或衣服等生活所需,偶尔也会打电话来问候,看似非常正常而温暖的
家族关系。
今年冬天,家里虽然没有强迫织田回去,但是好象要他至少也要利用正月假期回去看看。
“不过,织田,如果你想回家,不用在意我,尽管回去好了……”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老家那边没关系。我们家一向成人后自己为自己负责的放任主义,除非有什么特别需要担心
的事,否则偶尔打打电话,或者有空的时候见个面就够了。”
不是这个意思……织田一边把杂烩粥盛进杜司的碗里一边摇着头。
“我的意思是说,夏天时你不是跟家里公开了我们的关系之后就回来了吗?我想过好几次,事情发展成这样,做父母的
难免会担心……。所以,我想,是不是回去让他们看看你,让他们知道你过得很好?你祖父看起来虽然还很硬朗,但是
上次不是因为腰痛还住了院吗?我这样说或许有点失礼,可是他老人家毕竟年纪也大了。所以,我觉得先把继承家业的
事情搁一边,回去一趟,让他们知道你过得很好,这样也算尽到孝道了。”
……可是……,织田继续说道:
“这终究只是我个人对尽孝道的看法,我并不知道杜司学长一直以来在那个家是怎么过的。
再怎么说,我也不能完全站在杜司学长的立场说话,如果回老家对你来说真的那么痛苦的话,我无意强迫你回去,但是
……”
请用……织田在杂烩粥上撒了一些海苔,将碗递给杜司。
杜司以前没有想到过尽孝道之类的事,再加上就他的记忆所及,鲜少跟父亲笑脸相对,因为一时之间他也不知该怎么回
答织田,只好先吃起杂烩粥。
“……好烫……”
舌尖被还冒着热气的杂烩粥给烫着了,杜司不由得有握着筷子的手捂住嘴巴。
“还好吧?”
正在盛粥的织田见状停下了手。
“恩……不过真的好好吃。”
杜司点点头,以令人惊讶的笑容回答道。
“如果有什么事的话,我可以再陪你回去……当然是要在不造成你困扰的情况下……”
请再考虑看看……,织田笑着开始吃起杂烩粥。
杜司一直认为家里的干涉太烦人,从来没有去考虑过父母的心情,而织田却连这件事都帮他想到了,他觉得织田真的远
比自己成熟。
“熄灯罗?”
织田站起来问道,他的语气中有着前所未有的正经味道。
“恩……”
杜司坐在棉被上,紧抓住睡衣下摆,低着头回答。
他佯装平静地打开了枕边的台灯,可是操作开关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里听起来格外清脆,杜司只觉得脸热得像要发出火来
了。
当杜司点亮台灯的同时,站在门边的织田也熄掉了大灯。
“天色一暗,天气果然就变冷了……”
清了清嗓子回到杜司身边的织田,将他修长的腿滑进长长的毛毯中。
然后一伸手将还坐着的杜司抱住,两个人一起躺在棉被上,连同厚重的冬被将整个毛毯给抱了过来。
没有料到会被突然抱个满怀的杜司睁大了眼睛,抬头看着旁边的织田,任他为所欲为。
在棉被里将杜司抱得紧紧的织田和杜司的视线对望,吃吃的笑了。
“请你不要老是把眼睛睁得那么大,我也会害羞的……”
“……对……对不起……”
还不习惯这种事的杜司为彼此过近的距离感到紧张,赶紧垂下眼睛。
“……杜司学长,你心跳得好快哦……”
织田隔着睡衣,缓缓地抚摸着杜司的肩膀到胸口一带,轻声说道。
“……对不起……”
杜司企图制止织田炙热的大手,用手抓住他的手臂。但他无处可逃,只好把脸埋进织田那结实的颈窝里。
他明明想逃离织田炙热的手,可是颤抖的手却一点也使不上力,结果还是任织田抚摸着他全身的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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