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咪玩耍的庭院 第二部——川井由美子
川井由美子  发于:2011年12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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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很疑惑地看着织田。
“那么,织田先生,你对女孩子完全没兴趣啰?”
“也不是。我原本是很平常的人,一直认为女孩子比较好,可是杜司学长是那么特别……虽然性格有点迟钝,但很可爱
……”
织田很难为情地说道,将脸埋进毛巾里。
“嗯,如果那种迟钝可以说是可爱的话,或许好真算是……”
瑞树有点鄂然地说,然后若有所感地点点头。
“哥哥以前在家里就是那样,我对他也不是很了解……不要看我这样一来,以前我并不喜欢因为要继承家业而备受宠爱
的哥哥。奈良本来就是个比较封建的地方,我们家这种倾向更强烈,只因为他身为长子就受到不同的待遇,这是我最无
法接受的地方。而且,哥哥又不是那种会去在意四周变化的人,老实说,当他离家出走时,我挺高兴的。
我心想:啊!现在我可以集三千宠爱于一身了……”
啊,原来我这么讨人厌啊?一直没有机会跟妹妹好好聊天的杜司,定定地看着将手支在身边的妹妹的侧脸。
她现在将长及肩膀的头发用像皮圈绑成两条辫子,轮廓非常明显,兄妹两个人长得还真是不象,要是没说出来,恐怕没
有人会知道他们的关系吧?
可是,虽然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可能是差了五岁的关系吧?杜司顶多有“原来是这样一来啊?”的感觉,并没有产生
任何冲击。
“可是,哥哥离家之后,爷爷跟爸爸仍然篁嗣长篁嗣短地老是提到他,我真希望他们克制一点。”
哦……织田既不怪罪瑞树,也无意嘲笑她,只是眯细了眼睛倾听着。
平常织田是话比较多的人,可是在提到重要的事情时,他总会默默地倾听,这是杜司最喜欢他的一点。
而且,对于妹妹瑞树,杜司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试着去了解她的心情,没想到她想了这么多,一思及此,不禁觉得妹妹还
挺可爱的。
“可是,算了吧!以前我不了解哥哥的,一直认为他仗着大家的宠爱而为所欲为,可是听织田先生这么说之后,我才知
道原来他天生就是这么迷糊的人……这么一想,心情就舒畅多了。”
“舒畅多了?”
织田微笑着。
“是啊,舒畅多了。现在我正跟在分社工作的宫司先生交往……我要把哥哥的事情搁在一旁,跟他结婚,让他入赘,由
我来继承家业。”
“啊?”
听到妹妹令人讶异的论调,织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睁大了眼睛。
“我说,我要继承家业。因为哥哥跟织田先生交往,而且照这么看了,他可能会留在研究室当个学者吧?怎么看他都不
象会到外面去上班的人。爷爷跟爸爸一直认为女孩子不能继承家业的想法让我很生气,跟我交往的人是次子,要他入赘
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事情都变成这样了,我要哥哥亲笔写证明,把这个家的财产都让我来继承。”
“……亲笔证明……”
织田被瑞树的气势压倒,只能在嘴里嘟哝着。
“是的,所以,织田先生,你就不要想太多,给我哥哥幸福吧!如果错过了织田先生这么聪明的人,以我哥哥那种痴呆
的个性,一定再也找不到下个爱人了。这么一来,或许哪一天哥哥就会回到这个家来。所以,织田先生,你一定要让我
哥哥得到幸福。”
“真是极端的言论啊……”
听到妹妹的长篇大论,织田微微提高了身影,很愉快似地笑了。
什么嘛……杜司叹了一口气。
要说服祖父跟父亲可能还要花不少时间,不过如果事情这样发展下去的话,未来似乎比自己之前想得要光明许多。
“我会写给你。”
杜司从角落里走出来,对着妹妹说。
“……啊,你听到了?”
妹妹有点扫兴似地抬头看着杜司。
但是也看不出她想撤回之前言论的样子。
“我会写封信,然后跟着织田回去,可以吗?”
杜司俯视着妹妹,小心翼翼地问道。
瑞树耸耸肩。
“请便。反正都是哥哥的。”
妈妈来告诉大家,早饭准备好了,到餐厅来……。杜司对妈妈点点头,妹妹立刻站了起来,杜司便坐到织田旁边,眺望
着洒满冬天阳光的宽广庭院。
“……喂,是和煦冬阳吧……”
杜司望着上次织田告诉他的冬日晴空,喃喃地说道。
浅粉红色的花瓣和红黑色的花萼等,花的残絮从已经快抽出嫩芽的大樱树上,乘着微强的春风,自朝着中庭洞开的窗户
,飘落在被阳光照得热烘烘的榻榻米上。
脖子上绑着红缎带的黑猫眯着眼睛、弓着背,蜷缩在沾着一些细毛的榻榻米上睡着。
由于温暖阳光的照射,它背上的毛发出象黑丝绒般的光泽。
年代久远的厚木框玻璃外的景物看起来有点扭曲变形。
从窗口可以看到与中寮连结的狭长庭院里,樱花谢了,嫩叶也随之萌发了。
过了上个星期的寒冷花季之后,由于春阳的关系,种满树木的庭院里,自然地又飘着住宿生们晾晒的各色衣物。
由于墙上挂着钟摆式的时钟,中庭的景象就仿佛忘了时间一般,弥漫着悠闲的气息。
古都京都是广为人知的观光城市,然而自古以来却又有着学生都市之称。
这个不比东京或大阪宽阔的盆地状小都市里,包括公私立在内,一共有二十所以上的大学,约有三分之一的人口是学生
。今年仍然一如往常,从四月份开始就迎接新生的到来。
而今年这栋有八十年历史,从大正时代留下来的,甚至被称为前世纪遗物的K大吉田宿舍也一样迎进了十几名新生。
靠在窗边看著书的织田和裕轻轻地拂掉落在书上的花瓣。
如果站在负责打扫房间的织田的立场来想,与其享受着花瓣飘落的樱花情绪,不如把窗户关上要来得聪明。
但是,织田非常清楚房间的主人杜司篁嗣喜欢从窗口吹进来的和风与花絮。
所以,他只是默默地任杜司为所欲为。
喜欢窗外晴朗的味道,今年要修第二年博士课程的杜司,今天一样穿着洗褪了色的牛仔裤和白色棉质衬衫,毫不矫饰。
他把笔记本型计算机放在昨天织田才整理过的暖桌上,一脸把旁边的织田都忘了的表情,专心地打着一些程序。
织田住进宿舍才第二年,但是杜司已经在这里住了七年。
在所有的住宿生中,他算是老资格的居民之一。
织田和杜司的邂逅源于织田刚搬进宿舍时,在他经常光顾的澡堂柜台老人的介绍下,认识了同为住宿生的杜司。两人间
的交往就这样一来开始了。
要是当时没有老人拉线,在这个号称住有一百八十人之多的宽广宿舍内,读理科的杜司和读商科的织田或许永远也没有
照面的机会。
从此,织田对在宿舍内一向被视为怪人的杜司一见钟情,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才打动对方的心,在杵柄等三人组的设计下
,花了大笔钱开了个庆功宴,而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热络到被视为一对恋人。
今年元月时,他甚至被卷进杜司老家的大骚动,现在,那件事也暂告一段落了。
到目前为止,沈浸在幸福中的织田还不知道大家已经四处传播,说他是比杜司还怪的怪人。
织田轻轻地拂掉如果置之不理,一下子就坠落得满头满身的花瓣,将手上的书放到一边去。
他开始整理起因为课业关系才两天没来造访,就被杜司一点一点地在角落堆起书山的房间。
“咦?杜司学长,这本书……”
嗯……,杜司一边看着计算机屏幕一边随便敷衍了一声。
杜司看书或做作业时的专注模样,让无限爱怜地看着他的织田也感到惊讶。
但是,他也不象那种完全不把四周的人事放进眼里,或者一受到干扰就会大发雷霆的人一样,给人强烈的不快感。
对织田来说,杜司的样子反倒象专注于眼前玩具的小猫、小狗一样天真。
“还书期限是到昨天耶!”
织田看着夹在书页里面的到期单,回头看着杜司。
“啊……”
杜司终于抬起头来,顿了一下,露出有点困扰的表情。
今年二十五岁的杜司大概是因为有一张纤细脸孔的关系,看起来比二十三岁的织田要年轻一些。
“又要被图书管理员念了……”
杜司伸了个懒腰,伸手去摸弓着背的黑猫的头,同时没劲地叹了一口气。
他那响亮的声音比他外表给人的印象还要低沈一些,因为措词和缓,所以听起来非常清晰。
去年织田帮杜司打扫房间时,找出了好几本过期的借书,因此杜司现在是学校综合图书馆里被列为特别注意的对象。
听说学校还规定,以后要特别注意杜司的表现,甚至还禁止他借书出去。
“我拿去还吧?反正我本来就要去研究所,我会向管理员道个歉。”
织田非常清楚自己不讨人厌的特质。
他有着高大而均匀的身材和端整的容貌,不知道是有幸生就一张不讨人厌的脸孔?还是圆融的言谈举止博得别人的好感
,到目前为止,连同性都没有人对他有任何不晾的印象。
织田自我的分析是,就因为他没有强烈到让人留下记忆的个性,因此才能获得大家的认同。
只不过延迟了一天还书,与其让那个甚至会被误认为故意摆架子、行为举止都很淡然的杜司去还,不如由织田去行了礼
、道个谦,更能获得多方谅解。
“这样好吗?”
杜司一边将房里的常客黑猫抱到他膝盖上,一边露出“得救了”的安心表情。
由于他的举止总是如此地沈温,使得织田在与他交往了将近一年之后,才慢慢地学会去掌握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青年所
显露出来的微妙感情变化。
“没关系。如果你还有其它什么事,我顺便去办好了。”
“嗯,目前……”
话还没说完,杜司就把沈稳的目光转向窗外。
“啊,牙粉用完了……”
因为抱在他浅色牛仔裤膝上的黑猫的关系,杜司那白皙的肌肤显得更加突出。
那从浅色牛仔裤底下露出来的脚踝白得几乎看得着静脉,织田发现自己差一点又要看呆了,赶紧苦笑着站起来。
原本没有同性恋倾向的织田之所以会开始拼命追求杜司,也是因为对杜司那拖着男用凉鞋的脚踝之白一见钟情之故。
织田平常看女孩子也总是先看对方的脖子和脚踝,所以难怪当时会被杜司的脚踝吸引住。
杜司处理事情的态度和表情永远是那么地柔和、安静,根本看不出他竟然会在理学系研究艰深的宇宙物理。
和同年龄的男人相较之下,杜司显得沈稳许多,几乎和一般人鲜活的欲望及生活感完全沾不上边,非常地淡泊。
然而,他又敢违抗命令他回去继承宫司一职的父亲,仍然留下来修读博士课程,可见他的内心是相当执着的,有时候顽
固到连织田都要举手投降了。
“杜司学长……”
站起来的织田把手伸向青年,将他那纤细的瓜子脸下巴微微抬起。
他们发生关系之后,已过了半年多。
杜司似乎也慢慢习惯了这种关系,微微地垂下眼睛。
当织田看到杜司还略显生涩的样子,微笑着把脸凑到可以感觉杜司鼻息的距离时——
“哟!一大早就这么热呼呼的啊?”
几乎可以震破一座钟的巨大声音响彻整个宿舍中庭。
“感情好真是一件好事啊!”
“可是既然住在人家隔壁,就希望你们不要做出这些奇怪的举动。”
三个高大的男人从洞开的窗户窥探着里面。
其中一个是嗓门大得可以让整栋宿舍轰然作响的、身体不管是宽度或高度都足以用巨大来形容的藤原丰。
另一个则是三人组当中最显眼、戴眼镜,来自中国上海的留学生周瑛环。
在他轻佻的言词中隐约可以听出和日本人不一样的音调。
最后一个是三人当中看起来最正经,但是眼底和其它两个人一样栖着不稳定色彩的杵柄一郎。
他跟杜司母亲那边的亲戚有着血缘关系,这是织田到目前为止仍然拒绝相信的事实。
“你、你们干什么!”
急忙从杜司前面跳开一大步的织田对着窗口怒吼。
因为受到惊吓,平常那听起来十分悦耳、响亮的男子美声整个都变调了。
“我们只是偶然经过外面罢了。谁晓得会在这种地方看到两个男人做出这种可疑的丑事……”
哎呀呀……同时身为宿舍长的巨汉藤原耸耸肩,仍然没有压低嗓音的意思。
他今年就读四年级,就学级来讲应该比念研究所的织田低,但是他在K大已经第八年了,所以就年龄来说是比织田大,他
还是柔道社的王牌选手。
“请你不要这样!干嘛扯着大嗓门说什么丑事、可疑的!?”
“这么说来你自己也自觉到这事有点可疑吧?”
嘘……,织田急得竖去中指要他噤声,说的一口比一些日本人还要流畅日语的小周,将镜片后面那一双原本就很细的眼
睛眯得更细了。
他那细细尖尖的下巴还留有些许胡渣。
这个从开春以来就一直穿着运动服装的奇怪男子,在他的祖国就读于数一数二的上海复旦大学,当校方有意进行交换留
学生的活动时,他就率先被提名,是个相当优秀的研究者。
他明明说得一口好日语,却喜欢故意操着奇怪的口音,把别人搞得莫名其妙。
从他越是涉及错综复杂的事情就越能说出确切的日文一事就证实了这件事。
“杵柄……”
把腿伸展在榻榻米上坐着的杜司难得地皱起他那美丽的眉毛,带着责难似的眼神看着跟他有血缘关系的杵柄。
“好象打扰到你们了。”
这个老是毫不客气地对织田极尽冷嘲热讽之能事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对小自己六岁多的杜司有所顾忌,从他虽然
带着轻松的笑容,却尽速打退堂鼓一事就可看出端倪。
对老是被杵柄欺负的织田来说,这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织田,难得的好天气,就请别窝在屋里做那些不检点的事情了。”
或许跟杵柄一样,看到杜司皱起眉头就感到不舒服吧?藤原难得得压低了声音提醒织田。
对藤原和小周来说,杜司或许就象个鬼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杜司那独特的节奏和表情总可以削弱这些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们的气势。
看到藤原手上拿着洗衣篮,难不成他想在过了下午两点的时候晒衣服?
依然是一群令人厌烦的家伙——织田半发呆地目送着三人离去。
“织田……”
杜司将猫抱在胸膛,呼唤着手肘搁在窗边的织田。
黑猫从他的怀中溜出,地穿过织田旁边,越过窗棂,跑到杂草丛中的中庭。
它拜访的地点不只杜司的房间,它总是随心所欲地进出各个房间,是宿舍里一个任性的居民。
织田目送着黑猫离去,然后回过头来,这时杜司掠也似地在他嘴上亲了一下。
“杜司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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