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属性:古代——宫廷江湖 (美强、年下、生子)
第一次在太学府见到江甫时,明念不过五岁未及。
嚣张的宗室子弟见过太多,却偏偏有这样一个不及自己半身高的——
嚣张孩童在太学府 的讲堂上指著 自己,说——
这个人,本世子要了。
哄堂大笑时,江甫却震慑在这个五岁孩童的眼神中,无法自拔。
那是睥指天下的狂妄和狩猎者的自信。
本以为不过是孩童的天真诳语,却不想十年之後,自己竟残喘在秦王世子的羽翼之下。
连坐之罪,九族即诛。谁都避他有如瘟神之时,却有一人为救他一命,甘愿自贬庶民。
当江甫明白过来时,才发现自己的身上已压了那男人积攒了十年的深情。
楔子
创世之神一掌劈下,混沌世界被一分为二,上为天,下为地。天界高远神秘而不得知,地界经过千万年变化滋养,渐渐
葱郁。
双木为林,三木成森;高耸为山,山叠成川。
人类从此诞生,谨遵自然界演进法则,被划分为三等——
统治国家的贵族,从事生产的平民,形如货物的顺子。
贵族严守自己的血统,天生秀美高挑的他们,从来只在贵族之间进行婚配;平民身材中等,无法高攀贵族,却也从来不
接近顺子。
而身形强壮高大的顺子,或为贵族的奴仆杂役,或是偷抢扒窃苟延残喘,每日都要担心生命被剥夺。不被神眷顾的他们
,天生就被下了诅咒:无论男女,皆可生育。
第一章
惩戒院里关著的全部都是犯了罪过的宗室子弟,虽不像天牢般肮脏恶臭哀嚎入耳,却也是阴森的可怕。
夏日的阳光被惩戒院里的参天大树的枝蔓所阻断,只渗透下冰凉的寒气,一直通到没有光线的大牢。虽然铺了些看著暖
和的稻草,牢房里依旧简陋。只能仰面朝上躺下的石床,只能仰望才可以看见的两指宽的小窗。
年轻的男人只穿著一件白色的囚服,径自坐在地上,肩背斜靠著墙,发丝凌乱,下巴上也长出了些长短不一的胡渣。
尽管如此,男人的忧郁愁容中遮不住贵气,精致的眉眼虽有哀伤却顾盼生情,那眼角微微上挑像是诉说不尽。
由远至近传来脚步声,狱卒扯了扯门上的铁链,冰凉的响声却没有引起年轻男人的任何侧目,依旧慵懒的靠著。狱卒的
脸色顿时变得难看,重重的将手上的瓷碗往牢狱里面一放,道:“秦王爷,吃饭!”
“吃饭?”
男人微微挑了眉,视线只是稍稍在狱卒身上停留,摄人的压迫力立刻压在了那狱卒的肩上,竟硬生生的被这十七、八岁
的年轻男人逼得连退几步。
“本王只听得懂用膳,注意你的用词,绝对没有下一次。还有,这是给我的?”
年轻男人瞥了眼碗里的汤水和一个几乎浸在汤水里面膜,自嘲般的冷笑了声,自语言道:“明真这小子以为这样就可以
逼本王妥协?笑话。”
男人有些艰难的站起身来,十几日的缺粮少水让他单薄的身体更显消瘦,唇无朱色,缓缓起合——
“告诉明真,我明念就算命不要也不会看著太傅身首异处!”
男人的目光坚定,点眸璀璨,一如当年。
“不就是太学府麽,念儿知道了。”
“太傅博学多才,念儿要好生请教,修身养性,不要辜负你爹爹一番苦心。”
“知道了。”
锦衣玉带,裹著的正是个纤细孩童,精致五官,乍看之下过分的可爱让人忍不住亲近。而此时,秦王府的一干仆众却躲
得远远,实在是领教太多次这秦王世子的可怕,再不敢靠近。
明念不过五岁未及,眼神里却隐约吐露著生人勿近的警告,即使面对的是自己的父王,也是不耐的疏远。
“太学府都是宗室子弟,好生与他们相处,不要玩弄欺……”
秦王明林还想继续却被自家的儿子一个摆手制止,明念毫不客气的扫了一眼明林,道:“父王休要再念叨,这样下去连
爹爹也要对你不耐烦的。念儿告退。”
明念一阵风一样闪出了明林的视线,即使再想嘱咐儿子带上侍卫也只得张口结舌的瞪著前方,脸上青白交加。
第二章
“听说今日秦王世子会来呢!”
“对对,我也听父亲说了,父亲还让我多加礼让,这可是那秦王爷的宝贝儿子!”
“一个还不到五岁的小孩你怕什麽!还是想想怎麽应对眼前的太傅吧……啊太傅!”
黑著脸的青年正手拿戒尺,板著脸,冷若冰霜。低头俯视著几个窃窃私语的顽劣宗室,声音冷切——
“昨日修习的《大学》,你,背来听听。”
宽大袍袖里露出根骨节分明的手指,点在一人的鼻前,自有师者威严,全然不容置疑。
被点的男孩也不过十岁上下,耷拉下嘴角,不甘情愿的站起,偷偷瞥了眼面前的太傅,做出可怜弱小的模样却依旧不见
那常年绷著的脸上有任何松动。男孩终於死下心来,乖乖伸出了掌心,哭丧著脸,嘴里不忘自辩——
“太傅,那《大学》少说也有千余字,执拗拗口,昨日才习得一二今日怎麽可能背下?太傅你是百年难遇的士子,我等
怎麽能和你相比嘛!”
“是啊是啊,太傅太强人所难了!”
太学府内顿时应和不断,日积月累的不满似乎一下爆发了出来,一时吵闹不休。
青年似乎并不著急,只是继续沈著脸,宽大的袍袖内一阵攒动,似乎正在摸索。时候不大,一把玄黄的戒尺握在了青年
的掌心,明晃晃的闪到众人的眼球。
这把戒尺一出,太学府立刻安静了下来,似乎那玄黄的戒尺上“如朕亲临”的四个蝇头小字立刻大如磐石一样砸在众人
的头顶,个个噤若寒蝉不再言语。
这开国元祖皇帝御赐的戒尺在太学府里代代相传,如今到了这疾言厉色的江太傅手里更是如虎添翼,一干宗室自是被休
整得个个像是远嫁的媳妇。
“《大学》浅显易懂,乃是初学之根本,说的是做人修身的道理,句句至理。”
青年顿了顿,盯著最先起哄的男孩,只吐一字——
“手。”
“太傅……”
哀求之声犹带童音却入不了青年的耳,戒尺高扬,腕中使力,顿时划破又静又僵的空气。
“且慢。”
戒尺在手心上方顿住,软软的声音突兀地插入紧张的空气中,立刻带来一丝流动。
众人移目而去,门口却站著个四、五岁的孩童,头顶著象征秦王世子的紫玉冠,神色倨傲。面对太傅不作揖,不称礼,
径自走到青年的面前,让青年顿时有些不悦。
“为何要责打他?”
明念责问的语气似乎理所当然,慢条斯理的语气则像是从容不迫,青年暗暗有些焦躁,低头看去,对上明念的视线,竟
不由的一震。脸上虽不见松动,心却先怯了,再说出话来时已不自觉的将声音拔高——
“背诵不及,顽劣成性,为何不能责打?”
第三章
“本世子代他背诵,如若太傅觉得流畅,便免了责打,如何?”
“你?”
青年上下打量著眼前这还不及自己半身高的孩童,那紫玉冠亮得刺眼,心下不禁有些负气,声音里也带上了些不屑般的
诧异。明念却不恼,点了点头,仰首看著青年却如同低头俯视,漆黑眸子里贵气昂然。
“是,太傅说要背哪篇便是。”
“世子,这是太学府讲堂,不是你要风得风随心所欲之处。”
“太傅,本世子知你六岁便已将四书五经倒背如流,天纵英才,万里挑一。即便如此,就可以小瞧於我?还是说在太傅
的眼里,我等宗室便一定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纨!子弟?家世、爵位、钱财都是受之父母,太傅如此另眼相看,真是
令人心寒。”
一番道理从个五岁孩童嘴里说出不仅令人惊诧更像是有一种在无形中让人折服的压迫力,青年握著戒尺的手微微有些颤
抖,无声无息的缓缓放到身侧。
“那本世子与太傅打个赌便是,如若背不出,本世子任由太傅责罚。但如若太傅觉得满意,太傅便要许我一个承诺。”
明念看著那袍袖下露出的手指一根根攒紧,白皙的皮肤下衬著青筋道道,却不知为何让他看著愈发愉悦,连牙齿也露了
出来,遮掩不住。
果然,鱼儿主动咬上了鱼钩——
“《大学》。”
“《大学》呐……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於至善……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後,则近道矣。古之欲
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
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
“够了!”
青年喝断了软软的童音,道:“秦王世子,这个赌,我江甫输得心服口服。”
说罢便将玄黄戒尺收入袖中,顿时讲堂一阵欢呼,为首者就是那刚从太傅戒尺下逃过的男孩,眉开眼笑的正要从位子上
蹦起,明念一手指在男孩眼前——
“太傅三岁观五书,六岁成诵,八岁吟诗作对,十三岁高中一甲头名,十四升迁二品主事,十五岁便高居一品太傅。本
是天子之师,如今纡尊降贵到这太学府讲授,尔等这般无礼不求上进,宗室之名全是尔等辱没。还不向太傅赔罪?”
又软又嫩的童音意外的充满威严,众人乖乖赔罪,便连太傅江甫也许久回不过神来。
分明前一刻还与自己作对,此时却句句夸赞如数家珍,眼前这个五岁未及的秦王世子虽然带著浅浅的笑意却让江甫有些
畏惧。那不过孩童的漆黑眸子,竟一时看不清里面映著的神采。
“世子要什麽承诺,说吧。”
“太傅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麽?”
下了课待众人散去,江甫主动问起却不想问题竟被明念莫名的踢了回来。
“世子是何意思?”
“就像……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说服爹爹休了父王好让我们爷俩儿回子甘逍遥快活。”
看著明念一脸的认真,江甫都不禁为平日里呼风唤雨的秦王捏一把汗。
“太傅定有什麽心愿,说来听听。”
“……与母亲、父亲三人吃一顿饭。”
看著江甫一脸难以启齿的模样,明念也不得不相信他的心愿竟如此简单。那脸上露出的痛楚和自卑自怜竟是如此的似曾
相识。
“太傅,走。”明念扯了江甫的袍摆便往外走。
“去哪?”
“去兑现你的承诺。”
第四章
看著跟在自己身旁的江甫那张慌慌张张的脸,明念开心的几乎就要哼起歌来。
这张格外生动的脸让明念欢喜的一蹦一跳,好像只有这时才像个五岁的孩子。小手不时的扯动江甫的袍摆,跟在一旁的
江甫也只得为难的踉跄而行。
“江府在十里街那边吧?”
“是。可是……世子,我……不住在那里。”
江甫面有难色,“授了官职後我就搬离了江府,现住在太学府的官舍里。”
明念何等聪明,听出了端倪却不多言,眼珠转了转,转身向上一蹦,挂在了江甫的腰上。
“世子!?”
“十字街太远,你背我。”
“我不住在……唉,好吧。”
江甫终究挫败在了明念的眼神下,大叹了口气,颇有些认命的蹲下身,将明念托上了自己的背。明念也不客气,两手两
腿将江甫抱得紧紧,小脸在江甫的脖颈间来回磨蹭。
“太傅看起来冷冰冰,想不到身体这般暖和。”
“……你这个孩子。”
“太傅身上的味道真好闻,跟爹爹的好像。”
“……”
“啊,太傅你的耳朵好大,透明的,好可爱!”
说著就去扯那耳朵,明念的手刚刚碰上江甫就几乎要将明念甩下身去,脸上带上愠色——
“世子休闹!”
“不过只是摸摸,太傅你太敏感了。”
被五岁的孩子冠上“可爱”、“敏感”这样的形容让江甫实在有些哭笑不得,板了脸,道:“方才在太学府头头是道倒
像个大人,现在怎麽这般顽劣!”
“太傅平日里总是挂著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现在不也是可爱的紧麽?”
江甫决定闭上嘴不再说话,短短几个时辰已经让他清楚的认识到身上的这个孩子显然不是普通人,那一张利齿之下想必
口拙的自己怎麽挣扎也没有幸存的可能。
十里长街并不算热闹,但因由七朝显族江府的盘踞而变得身价倍增,就连沿街的商铺都已卖出了十两黄金的高价。
江府建在十里街的北面,足够宏伟却并不高调,深沈的颜色给人以浓重的压迫,那古旧的宽大匾额仿佛就是最强有力的
证明。
当家的正是江甫的父亲,四朝老臣,江品。
当今的皇帝明成便是江品一手调教长大,每见其面必要礼茶赐座尊称一声“太傅”。虽然古板,但对明氏忠心耿耿。当
初明成欲立乔氏为妃却被江品以妖孽祸国劝谏,天子震怒,江品却不为所动,坚持不肯退让甚至不惜以死相谏。
站在江府几丈之外时江甫便有些心怯了,迟疑的挪动著步子。
“前方是家,太傅不是想一家三口吃一顿团圆饭麽?”
“嗯……”
“太傅!”
明念猛地对著江甫的耳朵一声大吼,震得江甫提起了精神才又转了笑脸——
“有本世子在包管太傅能闯龙潭虎穴,何况这区区江府?”
第五章
江甫真的很想知道眼前这个孩子究竟是怎样让自己这般强大,眼神里的倨傲狂妄喷涌一样感染著身边的人。不惧天,不
怕地,好像世间所有都握在手心,不慌不乱。
江甫突然想起了那个自己只见过几面的男人,眼角吊著灿烂桃花,早朝时只远远站在班首,强大的气场每每让自己望而
却步。
或许血缘真的存在震撼人心的力量。
被孩子赋予的勇气让他一直走到了江府的大门外,抬眼望了望门上的铁环,眼睑复又慢慢垂下。
“太傅?”
“嗯……”
手指从袍袖里伸了出来,略带些白皙,却并不完全像文人那般细腻。骨节分明的手指,竟似有劳作的痕迹。这是明念第
三次看见太傅的手,这一次距离极近,黑漆漆的眼睛盯在上面,很快便下了上面的判断。
“我们……还是走侧门吧?”
看著江甫期期艾艾满是为难的侧脸,明念顿时觉得自己开始心疼起这个快长了自己十岁的死板的男人。斩钉截铁的说出
“不”字,明念深吸一口气扯开了嗓子冲著门内便是一声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