诃子山奇谈(现代灵异)上——夏天无
夏天无  发于:2011年1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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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生计,杨老六借钱盘了副货担,干起了走街串巷的货郎营生。平日里卖卖针头线脑,当时当令的再贩点水果干货啥的。这杨老六本来就有生意头脑,再加上胆大肯干,两年下来,不但赚回了本钱,还添置了一头老毛驴。

有一次,杨老六听说隔壁广水县的绿豆收成不错,价格也便宜,便动了心思,打算去广水贩点豆子回来卖。说干就干,杨老六当天就收拾东西,牵着毛驴出发了。

杨老六牵着毛驴走了两天,终于到了广水地界。再往前走,翻过一座山头,便是广水县城了。此时已是傍晚,杨老六盘算了一下,这儿离县城少说也还有两个时辰的路,黑灯瞎火的进山实在有点危险。再说,就算到了县城,城门也已经关了。还不如就地扎营,休憩休憩,等明天一早再进城。

主意一定,杨老六就在山脚的林子里找了个干爽的地方住脚。他把板车卸了,放那头老驴自己去找吃食,自己则点了盏风灯,坐下来吃了点干粮。

没过多久,天就开始黑了。

杨老六以前没有来过广水县,这山他也是第一次爬。虽然杨老大自认胆子不小,但心里总归还是毛毛的,生怕遇到个把劫道的毛贼,或者豺狼虎豹。杨老六钱虽然没多少,这小命他还是怀着揣着生怕不见了的。

突然,在一边安静吃草的驴子突然大声的叫了起来,把杨老六吓了一大跳。他连忙按着腰间的短刀,警惕的四下张望。

周围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状,林子里很安静,除了偶尔的几声虫鸣,便只有呜呜的风声在林间漂荡。杨老六正想松口气,从一旁的草从中突然闪出一个黑影,把杨老六吓得魂都飞了一半。待他强打精神看清来者,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站在不远处的是一个个子不高的人,看衣着打扮应该是个女子,正向着杨老六走来。那名女子的腿脚估计有点残疾,动作非常迟缓。她摇摇晃晃地走到离杨老六三四步的地方,瓮声瓮气的说了声:“货郎,有绣线么?”

女子的声音很粗,听着有几分别扭,还带着些许像是风吹过孔洞般的“呼呼”的声音。

这么晚了山里还有女子走动,杨老六多少也觉得有点奇怪,但是他也没有细想,只当是住在这附近的妇人。既然有生意上门,能赚一笔便是一笔。杨老六连忙起身,把货担从车上搬下来,打开盛绣线的格子给女子挑选。

天已经开始黑了,杨老六怕女子看不清绣线的颜色,便拿过一边的风灯,凑到货架面前,想给那女子添点光亮。

灯光的射程不远,杨老六首先看到的是女子的衣裙。因为以前是开绸缎坊的,所以杨老六下意识的瞄了眼裙子的衣料。料子是好料子,就是没有好好保养,有点发黄,看上去还有点脆。“唉,可惜这身料子了……”杨老六在心里慨叹了一下,把灯移近女子的面前。

有了灯光的照亮,女子的脸庞清楚的展现在杨老六的面前。那张脸不算很年轻,大概三十岁上下。女子的脸色不是很好,在灯光下有点发青,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隐疾。撇去这点不说,女子也算是个耐看的美人。

杨老六看着那张脸,嘴巴张得大大的,半天合不拢去。他惊讶不是因为那张脸有多么美丽,而是因为那张脸他太过熟悉--那分明就是他那已经死去多时的妻子的脸孔!

第十二章:下

杨老六的妻子英娘走了都一年多了,现在那张脸突然出现在杨老六面前,着实把他吓得不轻。可偏生杨老六是个胆子大的主,对神鬼之事向来不怎么敬畏。惊吓过后,他见那女子并没有什么怪异的举动,脚也正正经经的在地上杵着,不像是妖魔鬼怪,他便把差点跳出喉头的心脏重新塞回胸口,就着灯光细细的观察起那个女子来。

杨老六突然想起妻子有个很小便远嫁外地的妹妹,姐妹总多少有点相像,难不成眼前这个女子便是他的小姨子?他本打算出声询问,但是心中还是有几分疑惑--杨老六跟妻子是娃娃亲,小的时候也曾见过妻子的妹妹,在他的印象中,两姐妹的长相还是有点区别的,而面前的女子,虽说脸色不是很好,人也有点干瘦,但那张脸跟自己的妻子是几无二致,如果说是姐妹,这相似度也未免太高了。

正当杨老六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该不该招呼好的时候,从草丛里又钻出了一个黑影,看身形应该是男性。那男人并没有过来,只是朝着这边不停的张望。女子听到响动,也回过头去看了一眼,看样子,两个人是认识的。杨老六一看这情形,不知道为啥,忽然打了个激灵,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之前也说了,杨老六的家业在一场大火里烧得精光,妻子也在火灾后一病不起,为了让妻子安心养病,杨老六只好把妻子送回娘家疗养,自己则留在镇上处理债务等事宜。自妻子回娘家疗养后,两人便断了消息,就连妻子去世的事也是老丈人捎人宋老头来通知的。等他赶到妻子娘家的时候,妻子早已下了地,连个最后一面也没见着。杨老六也曾因为这件事埋怨过妻子娘家,而娘家人的解释是为了赶吉日才不得已而为之,何况人已入土为安,难不成还掘出来再埋一次不成?杨老六对此一直耿耿于怀,两家也从此交恶。

今日见到这女子,杨老六心头的疑惑更是一浪接一浪的汹涌而来。老丈人一向最疼他这个大女儿,难不成这老丈人知道自己家当烧了,怕宝贝女儿跟着他受苦,便谎称人死了,悄悄的把女儿另许他人?

本来这只是一种猜测,但这杨老六跟妻子娘家本积怨已深,他越想就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就连那女子不自然的嗓音,他都觉得是因为妻子做了丢人事怕被他认出来才做的伪装。要不是做了亏心事,她怎么会躲在这偏远的山里?而远处那个男人,不是她的姘头是什么??

杨老六很想抓着面前的女人大骂,但是一来他对这女子就是他妻子的事还不是十拿九稳,万一要是认错了,这好歹是别人的地盘,要是被问个轻薄妇人的罪名,他杨老六还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二来,就算这女子真是他妻子,那姘头就在不远处,自己不过孤身一人,又没学过武,真要动起手来,估计不是别人的对手--就算他有多么愤怒,小命还是最重要的。

杨老六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女子已经选好了绣线,付了钱后,她转身朝着来时的路走去。说来也巧,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衣裙不慎勾住了一边的树枝,那衣料本就脆弱不堪,这一勾一挂的,“嗤啦”一声便裂开了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的腿脚来。

一看那腿脚,杨老六的脑袋便嗡的一声,全身的怒火都燃了起来。

杨老六的妻子在火灾的时候受了伤,小腿上有个半个巴掌大的疤,而那个疤的形状,跟现在出现在女子脚上的伤疤一摸一样。面前这个女子,不是他妻子英娘,还能有谁??

杨老六放下灯笼,正想跳出去抓住那个贱/人责问,忽然看见草丛中又钻出一名男子,跟之前出现的男子一起,等英娘过去。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这会儿功夫就出现两个男子,保不定等下又会跳出几个来,杨老六一向惜命如金,见此情景也只能蔫了,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英娘消失在草丛后边。

人是走了,但杨老六是越想越不痛快,这么大顶绿帽子扣在头上,是个正常男人都没办法忍受。他越想越气越想越气,最后一拍大腿,生意也不做了,在附近寻回老毛驴,连夜赶去老丈人家里去讨说法。

自英娘去世后,杨老六便跟宋家断了来往,这次杨老六突然到访,宋老头连称稀奇。等杨老六说明了来意后,宋老头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自己好端端的一个闺女,说没就没了,本就是件可怜可叹的事。这人都下地一年多了,还要来污人清白,对宋家来说简直就是个奇耻大辱。两家人当场就吵了起来,谁也不让谁,最后实在没办法,便扭打着来到县衙,求县老爷断个清白。

这种家务事本来就你说你有理,我说我有里理,要是遇到个怕麻烦的老爷,往往一家打三十大板就当没事了。可偏偏这县老爷是新官上任,也想着做点业绩,升堂提审,一点没宋虎。两家人在堂上你来我往的对骂了好久,县老爷算是明白了,敢情你们两家一边说英娘死了,已经下地埋了;一边说英娘没死,被宋家另许他人了,那好办,这英娘到底死没死,开棺一验便知!

开棺验尸就是掘坟,对尸首,对宋家都是大不敬。宋家虽有千百个不愿意,但是为了自己女儿的清誉和家族的脸面,宋老头还是咬咬牙同意了。

开棺那天,镇上的人把坟岗子围得是水泻不通。也难怪,合水县这么多年来,开棺验尸还是头一遭,谁都生怕看漏了新鲜。

掐好吉时,唱好祝词,县老爷一声令下,仵作便撬开了棺椁。在场的好几百双眼睛唰唰唰的都往棺材里看。这一看,宋老头只觉一盆凉水从头泼到脚底--棺材里空空如也,哪里有英娘尸首的影子!

虽说尘归尘,土归土,可这人死了才一年多,就化得连个骨头渣子都不剩,实在说不过去。事实确凿,县太爷便教人锁了宋老头一家,一人打了三十大板,押回衙门再审。

宋老头心里这个冤啊,英娘的死邻居们都看在眼里,下葬的时候乡里乡亲也没少帮忙。现在尸首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正好趁了杨老六那厮的意。县老爷叫他交人,他要是真把英娘另许他人了还好说,可他根本不知道英娘在哪。要他招,他也得知道怎么招才行啊!

审来审去也审不出什么名堂,最后宋家只能付了一大笔银子,才求了个息事宁人。

本来这事到这里也差不多结束的了,可巧的是,隔壁广水县的县令跟合水县的县令是故交,这天正好休假,在县衙里作客。听到这件案子,他不禁心中一动。原来这广水县近年来也经常出现这种尸体无故消失的怪事,到了现在,甚至连活人失踪的事也屡见不鲜。他听说这次的事跟他们广水也有点干系,便唤来杨老六细细的询问了一番。询问完杨老六,这广水县令假也不休了,立刻返回广水,安排了两个能干的捕头,带上人手,彻底搜查杨老六遇到英娘的那座山。

没想到这一查,查出了一个惊天的秘密。原来在那座山里有一拨道士,成立了一个叫做诃子道的团体。这些道士不知道用了什么邪法,可以操纵死尸作为奴仆。而那些死尸完全不知道自己已死,也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就凭借着肉体带着的生前的技能和本能,像活人一样生产劳作,为诃子道道众敛财聚物,有些甚至还沦为玩物。诃子道道众就在这个人烟罕至的深山里,用无数的死尸,建立了一个独立的山野王国,而那个诃子道的主脑是一个叫做赵喆的老道,人称岭均山人。

听到这里,就算骆以恒再怎么愚钝也明白了几分,“这赵喆……难不成就是我们要找的赵岭钧?”

也不等花奉琴回答,沈离接口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故事里的那座山就是现在的诃子山吧?”

花奉琴看了他们一眼,点了点头。

“那那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骆以恒毕竟是年轻人,好奇心旺盛,忍不住催问故事的结局,“那些捕快跟僵尸们大战了三百回合?还是出了一个超级英雄三拳两脚的大败敌军?”

花奉琴淡淡的笑了笑,说:“不知道。”

“不知道?”骆以恒愕然,“怎么会不知道?你讲故事讲一半也太吊人胃口了吧!”

“是真的不知道”,花奉琴摇了摇头,“那个事件没有记入县志,也没有留下任何文字记录。我只知道,那两个捕头最后放了一把火,烧了整个诃子山,山上的诃子道道众一个都没下来。至于在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概就只有当事人才清楚了。”

“不是吧!!这也太扫兴了吧!”骆以恒有点懊恼的嘟起了嘴,本来还以为能听到什么大英雄勇斗僵尸的故事,结果战斗过程只是一场空白,也难怪他会直呼不过瘾。

沈离对故事里的英雄事迹没有什么兴趣,他关心的是,如果如花奉琴所说,这个事件没有留下任何文字记录,那么花奉琴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呢?

对于沈离的疑问,花奉琴只是笑着把食指竖在嘴前点了点,然后说,“我只能告诉你,这只是一个故事,而知道这个故事的人,不止我一个。”

见花奉琴无意多说,沈离也无意追问。姑且不论真假,总之他们现在算是搞清楚赵岭钧的来历了,虽然花奉琴说的这个故事跟他们现在遇到的事情有没有关系还很难说,但是也算有点收获。

“花小姐,这人是问到了,那事呢?”沈离怕花奉琴忘记,连忙提醒她说,“林小夭要找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花奉琴摇了摇头,“对不起,请原谅,关于那件事,我不能告诉你,但是……我想你们很快就会知道的……”

花奉琴的笑容有点凄凉,沈离见状,知道她有难处,也不再强求。他正想告辞,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事没问,便对花奉琴拱了拱手,道:“花小姐,我还想向您打听一个人。”

“请。”花奉琴抬了抬手,示意沈离往下说。

“我想向您打听一位女灵师的名字。”

花奉琴笑了笑,“我认识的女灵师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谁知道你问的是哪一个。”

“那人大概四十岁左右,身形矮胖……”沈离把诃子山遇到的那个女灵师的样貌大致形容了一下。听完沈离的叙述,花奉琴托着腮想了想,说:“根据你形容的样貌,再加上右手的小指和无名指都少了一截……我想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求花小姐赐教。”沈离拱了拱手。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人应该是魏与兰,她一般在北边活动。三年前因为某个任务,我跟她合作过,也算跟她有过一面之缘吧。”

“唉??真的?”一见有戏,骆以恒连忙凑到花奉琴面前,“那大姐你能不能告诉我她的联络方法,或者说,在哪里可以找到她?”

“找魏与兰?”花奉琴愕然道,“找她干嘛?”

“呃……有点事想问她……”

“可她三年前就已经死了啊?!”

“什么??死了??!”沈离和骆以恒都呆住了。

“是啊,尸首我都看到了……”花奉琴正想继续说,突然呆了一下,轻轻的“啊”了一声,然后捂住了嘴,一脸青白不定。

“不可能,这不可能……”花奉琴绞着手,脸色苍白的喃喃自语着,过了好一阵子才平静下来。平静下来后,她神情严肃地对两人说:“赵岭钧这个名字,在灵师界是个极大的禁忌。我看你们两个都不是知情者,那么,到底是谁告诉你们的?”

骆以恒听了,正想张嘴回答,突然觉得手臂一痛。转头一看,沈离正对着他使眼色。骆以恒虽然心中奇怪,但是也只能闭上嘴巴保持沉默。

见两人不说话,花奉琴也不强求,“那么我换种问法吧,为什么你们会想到去赵岭钧这个人呢?总不可能是无缘无故的吧?”

这回骆以恒学乖了,先悄悄看了一眼沈离。见沈离对他点了点头,他朝沈离做了个鬼脸,然后从口袋里摸出那方手绢,递到花奉琴的面前。

看见那方手绢,花奉琴的柳眉拧到了一块。她盯着那块手绢,好像在看什么没见过的东西,半晌,她才长叹一声,说:“果然是命……那么,我就再帮你们一回吧……”

说完,她接过手绢,揉成一团包裹在掌心里,念了几句什么,然后看也不看的把手绢往骆以恒怀里一扔,“要看就快点看,我的法阵撑不了多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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