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同族,我并不会这么简单就相信。”
“这也没错。”尤贝鲁点点头,泛着浅浅的微笑,执起月笙的右手,脱下他的手套。接下来,将月笙的手引导到自己的
胸口,正好在心脏一带。
他想要干嘛?不明所以的行动,有一点诡异,月笙正打算缩手——他吓了一跳。
没有跳动,尤贝鲁的心脏并没有在动。
“这样你相信了吗?”男子嫣然一笑问道,月笙无言的点点头。
“谢谢。”
“……虽然我相信了,但是接不接受你又是另一个问题了。”
……请你不要等待,离开这里吧。他到现在都还记得,母亲一直不断告诉他的话。
“我有我的生活。请不要管我。”
“但是……”
“一切都是我和亚丽克西斯的问题。请回吧。”月笙以强硬的口吻往前走,打开门,催促他离开店里。
下一个瞬间,有一个小东西飞进店里。
“!”为了保护当场静止不动的月笙,尤贝鲁的手敏捷的移动。他伸手护住月笙脸部一带,所以没有撞上飞来的物体。
当月笙睁开眼睛,看到他抓着一只类似老鼠的生物。
“这是……”这个生物发出叽叽的叫声,乍看之下像是人类的小孩,背上长着类似蝙蝠的翅膀。
“这是一种小恶魔。”
“小恶魔?”
“是下等的恶魔,一般都是魔女的使魔。”尤贝鲁好像不怎么感兴趣的说明着,抓着小恶魔的尾巴轻轻举起来。也许是
吃痛吧,小恶魔发出更尖的叫声。
“说出你的名字。”
“说要告诉你这种家伙!”小恶魔用尖锐的口气抱怨,尤贝鲁喃喃说了两、三句月笙听不到的话。中途小恶魔痛苦的挣
扎,月笙吓了一跳。
“住手!不要杀我!”悲怜它惨痛的叫声,让月笙抬起头。
“不要!讨厌!”
“请你住手。”
“不要紧的月笙。我不会杀它。只想惩罚它一下。”尤贝鲁用冷酷的面孔,以尾巴为基点,摇晃小恶魔的身体。
“真的吗?”
“如果在你身边打转就麻烦了。如果我说不杀它的话,你愿意听我的话吗?”
真是令人目瞪口呆的交换条件,但月笙是在是不想再听到小恶魔的尖叫声。
“是的,我愿意。”
“谢谢。”
尤贝鲁紧瞪着小恶魔的双眼,以稳重的口气跟它说话。他们好像在说着什么,因为声音很小,所以无法传进月笙耳里。
就算听见了,月笙也无法理解吧。小恶魔像是松了一口气,拍拍翅膀头也不回的飞出门外。
“刚刚是怎么回事?”
“我得到小恶魔的名字。”也许他认为月笙的无言是某种程度的接受了,尤贝鲁加上简单的说明。
“我们可以利用夺走对方的姓名来支配他们。使用名字进行攻击,比任何攻击都还有效。所以为了让那只小恶魔以后再
也不能违背我,我问出他的真名。”
“你做的事还真恐怖。”东方也有这种思想。所以月笙原本不打算告诉亚丽克西斯自己的名字。
“支配与被支配,是这个世界的原则。夺取对方的生命,只能作为最后的手段呢。”尤贝鲁不曾停止微笑,将温厚的视
线转回月笙身上。
他的出身一定很好吧?他根本没打算掩饰对月笙的好意。但是就连这样的好意,月笙都不打算照单全收。月笙本能就是
知道,这样的对手最难缠了。
“看到那些家伙也没见你害怕,你经常遇到吗?”
“你是说像刚才这样,妖魔跑过来吗?”
“没错。”
“我偶尔会看见,但是接近我这倒是第一次。至少之前……几乎没有过。”直到遇到亚丽克西斯,结界被破坏之前。
“方便的话,可以和我一道吃个饭吗?”
“和……你吗?”
“听朋友收有一家不错的店。”
要拒绝很容易,但既然他已经知道这家店,一定会再找上门来。再加上如果是尤贝鲁的话,应该会教他一些方法,对付
小恶魔这种下等恶魔,也许也可以套出亚丽克西斯的弱点。陌生人的邀请最是危险,但不管是什么样的对手,应该都比
亚丽克西斯还好吧?而且如果被带到大房子或饭店,要是有了什么万一也不能有什么怨言。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尤贝鲁
应该也不会做出什么吧?
“我明白了。我要准备一下,可否请您稍等片刻呢?”
“当然没问题。……但是,在那之前。”
“什么?”
“我已经诚实报上我的名字。可以将你的名字告诉我吗?”怎么能轻易将真名告诉恶魔,但如果不给他一点信用的证明
,接下来会很麻烦。
“……崔月笙。”月笙下定决心,报上自己的名字。
“亚力克、亚力克。”感觉到爪子用力拉着自己的衣摆,原本看着文件的亚丽克西斯将视线往上移。毛色光艳的黑猫,
正在亚丽克西斯的脚边打转。
“卢修斯,有什么事?”
“不是有什么事吧。那个银发的做作男,已经接近月笙了。”银发的做作男,这样的表现立刻让他想起尤贝鲁那假装正
经的侧脸。
“这样你应该乖乖监视啊。你忘记自己的工作了吗?”亚丽克西斯粗暴的戳戳猫咪的额头。
“我这副模样根本就不行吧。会被月笙发现啦。”
“被发现也没关系啊。让月笙摸你吧。你喜欢人家搔你喉咙那里吧?”亚丽克西斯坦然回答,又把视线回到信上,卢修
斯像是自暴自弃的抓着高布林织锦地毯。
“你把我当白痴吗!?想要保护月笙的话,至少要把我变成人的样子啊!”
“别这样,卢修斯。再怎么说,平常也是你说猫的样子比较舒服啊。”亚丽克西斯弯下上半身,拉住卢修斯脖子处的皮
,把它拎起来放在自己的膝上。
“可、可是,在你说服月笙之前,都要我维持这个样子,太过分了啦!你要我用这副德行煮菜吗!?”
“反正我不知道美食的喜悦嘛。”听到亚丽克西斯用自己平常嫌弃他的话回嘴,卢修斯隔着布料用爪子抓着亚丽克西斯
的膝盖。
“可是我有差啊!”对于美食主义者的卢修斯来说,自己无法大显身手,是最痛苦的一件事。
“只要你一个大意就会露出马脚把?所以你只能维持这副模样。”
“可是……”
“身边突然多了一个没见过的男人,应该会对月笙带来困扰。”
“……那你吃饭要怎么办?”完全无法辩解的卢修斯,试图采取最后的抵抗。
“总会有办法的。”
“你一定会靠发霉的面包和红酒度日啦。”
“那是耶稣的血与肉。不会有什么问题。”美食这等俗世的欲望,无法捉住亚丽克西斯的心。
“你最好也习惯清贫的日子吧。”他搔搔下巴根部,卢修斯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这是亚丽克西斯平常难以体会的温暖
。
卢修斯暂时委身于这个行为,但他好像突然吓了一跳,啃了亚丽克西斯的手,慌忙跳到地板上。
“你、你干什么啦!”
“我正在疼爱你啊。”
“住手!”化身为猫,所以会展现猫的本性,恶魔这东西还真是有趣。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去看看吧,卢修斯。”这并不是可以忽略的事态,亚丽克西斯命令着。“我有点介意尤贝鲁,
而且也不能就这样将月笙置之不理。”
“你不采取行动吗?”当卢修斯差异的问道,亚丽克西斯耸耸肩。
“我出面的话,只会让月笙更顽强。如果有什么你没办法处理的事情,再来叫我。”
“可是……”卢修斯欲言又止。
“如果他真的想要活在人类的世界……那家伙必须习惯现在的自己。也许有点痛苦,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我只好狩猎他
了。”
“亚力克……”
卢修斯像是吓了一跳,叫唤他的名字,亚丽克西斯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吐露自己的真感情,于是轻咳一声:“就算我
不这样做,临近世纪末也会是驱魔师盛行的年代。应该会忙得没时间吧。”
人类受不安所驱,因此制造了让恶魔附身的机会。正式驱魔师永远忙不过来,不少人转而求助民间的驱魔师。
“好吧。这次就当你欠我的!”卢修斯喵喵叫了一声,从窗户跳出去。
以那副模样到伦敦成立应该要花一段时间,这么认真也是他的优点。
亚丽克西斯呵呵呵的笑了。再怎么说,他认为尤贝鲁加害于月笙的可能性几乎是零。只要尤贝鲁将月笙带回同伴身边,
月笙的存在就像是磁铁一般,呼唤着亚丽克西斯。至少月笙现在的饥渴,只有亚丽克西斯才能满足。
一直到妖魔能力最为强大的圣乔治节前一天为止,还有缓冲的期限。强迫揭开与他人交换的誓约需要相当大的力量,即
便是尤贝鲁,应该也没有用于这种蛮横手段的魔力才对。
如果他打算实行的话,应该会选在魔力最强的圣乔治节前夜吧。假使自己是尤贝鲁,应该会假装亲切的样子,让月笙安
心,解除警戒心。等到适当的时机,再唆使月笙“诋毁誓约”吧。
尤贝鲁·杜·威勒——对那个男人来说,现在应该单单只是准备期间罢了。
没有任何关系强过交换血液的誓约。再加上月笙具有高洁、强韧的精神,当他保持清醒时,应该只想要亚丽克西斯的肉
体吧。
他能挺到什么程度?他相信自己清醒的神智,到底到什么地步呢?
“我拭目以待。”轻声低语后,传来敲门的声响。
“亚丽克西斯大人。您有访客。”门后的管家出声。
亚丽克西斯应了声:“我现在过去。”为了保住道丁家的体面,亚丽克西斯以高额的报酬雇来这个管家,对这房子的毫
无秩序,他早已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近甚至也没对亚丽克西斯和卢修斯说长道短。
前往会客室,一名以黑色面纱遮住脸部的女性,动也不动的坐在沙发上。纤细的肩线瘦到没有肌肉,完全没有女性应有
的圆润。
“请问您是独自过来的吗?”
“是的。”女性抬起头,面纱微动,瞬间露出佳人忧心的面孔。
亚丽克西斯脑里闪过养母的面容,还有不知在哪见过的月笙容貌,但亚丽克西斯将他们赶到脑海的角落。“请问是谁为
您介绍的?”
“驱魔师的……”从快要消失的声音中,听出前同事的名字,亚丽克西斯点点头。
“他很忙吧?”
“是的。他说如果是您的话,应该可以帮我。”
“可以请您告诉我事情的情况吗?”并不是所有前来寻求救济的人都是受到恶魔附身。其中有些人是精神上有些疾病,
误以为自己被恶魔附身。
如果是他介绍的,应该不会是自称恶魔附身的情况,但亚丽克西斯还是必须慎重做出判断。
“三个月之前……”女性以颤抖的声音开始诉说。
失去平静与安逸的女性,声音十分悲痛,亚丽克西斯以严肃的表情,偶尔应和着“太可怜了。”
如果恶魔不会这样让人类痛苦的话,他应该可以接受恶魔的存在。
春天的晚风掠过脸颊。月笙已经太久没有取下头巾走在外面,直接感到夹杂灰尘的空气与人的视线,都让月笙感到很不
自在。就算没有这层原因,唐装本身就很惹人注目,原本他提议换套衣服,但尤贝鲁完全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
“你穿这样我还比较高兴。”一开始他说出充满谜团的话,月笙本来还很惊讶,后来听说尤贝鲁的目的地市摄政街的皇
家咖啡,月笙也就信服了。
如果是适合上流阶级的高级餐店,自己和尤贝鲁这样的绅士,两者之间的差距未免太大,皇家咖啡则是当代文人、画家
常去的店,弥漫着自由的气息。事实上,其他客人确实对他们两人感到兴趣,但他们的视线并没有太多好奇与轻蔑。
“您常到这种店吗?”
“我吗?其实伦敦我很不熟呢。”尤贝鲁有点淘气的笑了。
在皇家咖啡除了能好好吃上一顿饭,同时也是伦敦最大的酒商。尤贝鲁愉快的与服务生说笑,决定今晚的酒类与料理。
“请问,您住在哪里呢?”吃过前菜后,服务生静静的在月笙面前填满葡萄酒。和月笙相比,尤贝鲁食用的分量相当少
,几乎只品尝着葡萄酒。
“现在住在巴黎郊外。”就连他泛着优雅的微笑,将葡萄酒送到嘴边的举止,都充满贵族的典雅。
“你呢?不喜欢这种店吗?”他应该发现月笙迟迟无法决定菜单,全都交给对方决定的样子吧。
“我很少在外面用餐,所以对这种店不太了解。”因为他极力不要出现在别人面前,所以几乎不曾吃过伦敦的名产。充
其量只吃过玛莎摊贩卖的炸鱼和薯条,还是别人请的。
“将脸遮起来过活,确实没办法到外面吃饭呢。硬把你带出来,我也许是做错了吧。”
尤贝鲁的话让月笙摇摇头。“偶尔这样也不错。”
“不错……吗?”月笙冷淡的回答,尤贝鲁只得苦笑。“你从什么时候认识亚丽克西斯的呢?”
月笙丝毫没有放松警戒,开口说:“……大约是三天前。”在那件事之后才过了三天的时间。
“是吗?你一定受到残忍的对待吧?好可怜。”尤贝鲁有深度的声音,使人联想起甜美的毒药,也许当中含着对月笙的
关怀吧。由于月笙并不习惯其他人对自己抱着情感,不知该做何反应,只好沉默不语。
“我一直在找你哦,月笙。”
他曾经一直等着,某一天会有人来找他。但是,从月笙养母的话里,他察觉对方并不是应该举双手欢迎的对象。
“找我?为什么?”月笙冷静的反问后,尤贝鲁露出寂寞的笑容。
“还记得我的自我介绍吗?我说过你是我的同族吧?难道你不是因为相信我,才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吗?”
就感觉来说,他的话并不难理解,但月笙并不会因此完全相信尤贝鲁所说的话。
“因为我讨厌别人硬逼我说出来。既然是同族的话,总该有什么证据吧。”
“证据吗……这个如何?”尤贝鲁微笑着,从胸口的口袋取出某个东西。
“这是……?”那是用黑碧玺制成的大型戒指,上面刻的纹章,月笙确实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