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顺，关怀家人，名声甚好。

李知秋在宫里的事，知道的人不多，当年教坊里的嬷嬷肯定知情，优人们可能也能猜到，不过皇家之事，谁敢议论？加

上时过境迁，当年那些人死的死，散的散，如今教坊里知道李知秋的恐怕是没有了，何况还有原尚打点，所以身份经历

不足为虑。对外，就说李知秋是原尚的远亲，喜爱诗歌琴画的雅人，哪有姑娘不喜欢呢？小家碧玉比大家闺秀懂事，麻

烦少，讲究的也少，更贴近生活，是比较适合李知秋的。年纪大些又孝顺的，会体贴人，李知秋性喜安静，这些女子每

一个都不会吵闹到他。

李知秋深深体会到原尚的苦心。如果他真想找个妻子，这些女子可以说是无可挑剔的选择了。

他哑声问道：“这些画，是阿尚画的么？”

小安子语气平平地回道：“将军先花了一个月收集资料，派人在远方小城寻找符合条件的女子，然后圈定了十五个，用

了一个月奔波各地，每一个都亲自观察审核了，最后选定了这十一个人。这些画，都是将军画的。”

小安子第一次多了话，虽然一如既往没有语气起伏，但李知秋能感觉到，他是有怨气的。

李知秋不由得想，原尚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来为他选择妻子的呢？

第九章

李知秋很不安。

那些画轴在他眼里好像变成了牛鬼蛇神，他一眼也不想再看。

他觉得很痛苦，心疼得厉害。就连景帝第一次把他当作娈宠一样抱了他时，他也只是认命，换了别人要这样对他，他可

能不惜一死保全清白——他虽然不是烈性的人，可也是知道廉耻的，他不能给自己黄泉下的父母祖宗抹黑。可是，那个

人是一国的皇帝，是他们的天子，他不敢反抗……万一惹恼了皇帝，让弟妹亲戚们跟着遭殃怎么办？他宁愿一个人受苦

忍耐。

一次次雌伏人下，成了男宠，他不是没有难过的，他每次都难过，初时身上还痛，后来身上不痛了，习惯了，他心里却

更鄙弃自己。但既不能做什么，只好尽量让自己好过一点吧，便不再去想什么，变得麻木了。

可是此刻，他却难受得不知道怎么办。午膳端来，一口也吃不下，小安子劝着吃，看样子是真着急了，他勉强往嘴里塞

了些，胃里一阵翻涌又吐了出来。

下午时身子就觉得虚虚的，轻飘飘的。可能是生病的人精神格外脆弱，李知秋克制不住地，想见到原尚。

小安子劝他休息，说会去通报将军，李知秋不，他一定要自己去找。

小安子就搀着他，去了原尚的锵园。

锵园拱门有两个甲衣军士把守，小安子冲他们使了个眼色，他们便退远了一点。李知秋来过这里，次数很少，摸索着找

到原尚的书房。

小安子没跟着，他说，将军这时候都在书房的。

李知秋自己一意要过来，到了书房门口却有种情怯的感觉，站了半晌不敢动。

里面原尚嘶哑的声音传来：“谁在那里？”

他的声音里满是疲惫，语气冰冷，毫无感情。

李知秋蚊声道：“阿尚……”

“阿秋……？”里面原尚的声音里有着惊喜，可是一声叫唤以后，原尚又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原尚低低地说：“阿秋，你先回去吧，我忙着处理公事呢。”

李知秋不信。他鼓起勇气，想推开门，原尚低声叫到：“阿秋！求你了，你别进来。”

“……为什么……”李知秋咽了口唾液，呐呐地说：“你……你不想见我么……？”

原尚半晌后，笑了一声，笑声嘶哑惨然，他的语气里满是痛苦：“求你了……走吧……如果你进来，如果让我看到你…

…我怕我……我怕我克制不了自己……”

他没有哭，这一次，都没有用哭来表达情绪，可是李知秋反而十分不安，十分痛楚。他明白原尚的意思，他想，这不就

是自己想要的么？让原尚疏远自己。这时候，他应该离开，回乐园，然后随便指定一个女人，让原尚为他操办婚事，成

了亲以后，原尚自然会越来越不想见到他吧。如果还不行，他就……就和那女人行房，生个孩子……原尚大约就会死了

心吧？可是为什么，想到这里，自己宁愿去死，也不愿意做那些应该做的事呢？他，他怎么能这么伤原尚的心？这世上

，对李知秋最好的人，最关心李知秋的人，就是原尚啊！

鬼使神差地，李知秋的手轻轻向前一推。

书房的门被打开了。

房里的情境，让李知秋忍了十几年的泪，一下子毫不受克制地、突兀地滑了下来。

原尚坐在地上，背靠着书橱架子的一角，抱着一个酒坛子，仰着脸看屋顶。他脸色青白， 眼下是深深的青色，眼中布满

血丝，黯淡无神，脸颊凹陷，下巴和两腮生出细密的胡茬。

衣服也不知多久没换了，皱巴巴的，发出一股腐臭味道。

听到声音，原尚朝李知秋看过来，眉毛紧紧皱在一起。

他看到李知秋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阿秋，你怎么瘦了？脸色也不好看，没有好好吃饭么？”

李知秋纵是铁石心肠，这时候也化成一滩水。

他踉跄几步，扑过去，跪到地上紧紧抱住原尚，痛哭失声。

原尚呆呆地让他抱住，期期艾艾地说：“阿秋，你为什么哭？谁欺负你了？你不要不高兴……你想要娶妻生子，我，我

都依你……我给你找最合适的女人，想让你高兴。你，你不喜欢我给你看的那些人？难道，难道你自已有想好的对象？

若是如此，我也……”

李知秋只是哭，大声地哭嚎着，恨不得把十几年的泪都流出来。

他少时学艺，作为优人，嗓子和手是最重要的，所以师傅们都不许他们哭，哭坏了嗓子可不成。后来年岁长了，见的事

多了，心性也淡了，也不再有想哭的心思。就连后来被景帝宠幸，脏了身子，他也只是认命，不觉得有什么想哭的。

不要说哭，就是默默流泪这样的情绪，李知秋多年来也从没有过。

现下，他哭的时候，隐隐约约地想，原来哭泣是这么痛快的事，仿佛能把心里所有的负面的正面的好的坏的情绪全部发

泄出来，似乎哭过一场以后，那些烦恼就能统统消失。

李知秋这厢哭得毫无顾忌，可把原尚吓坏了。他不知道一向淡然的阿秋是怎么了，他害怕阿秋要想不开，语无伦次地说

着：“阿秋，你到底为什么难过？生气？你，你知不是听说了什么不好的事？是不是烦了我？你是不是知道我……我向

你发誓，阿秋，我绝对不会做任何对不起你、伤害你的事情……阿秋，你要相信我……”

李知秋想，阿尚为什么一直吱吱喳喳的，像只小麻雀？好恼人。他也不知是冲动还是意识已经不清楚，竟然捧住了原尚

的脸，一仰头用嘴唇堵住了原尚的唇。

这一下，原尚就如同被五雷轰顶，彻底傻了，脑袋变成一团浆糊，再不能思考。

李知秋初时只是拿嘴唇去堵住那两片唇。他想，这嘴唇怎么这么冰凉，干涩，甚至破了皮？我的阿尚好可怜……他便伸

出舌头，舔舐原尚破皮的唇瓣，轻轻吸吮……又试探地把舌头伸进原尚嘴里，划动原尚的牙齿，勾缠原尚的舌头。

原尚，原尚，身前这个人是原尚，和他亲着嘴的人是原尚。这嘴巴是原尚的，满满的酒气，却是为了他李知秋……这僵

硬的牙齿，滑腻的舌头，也是阿尚的，全部都是阿尚的。

李知秋忽然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感动和欣喜。他的身子很快热了起来，下身也有了反应。

两人贴的很近，李知秋的反应原尚立刻感觉到了，他的脸红得已经能冒起烟儿来。

这样的亲昵，在原尚的梦里出现过无数次。此刻，他总觉得如梦似幻，一切都不是真的。

不知不觉间，两人的腰带被扯掉，衣襟松开了，裤子也褪下了大半。

原尚有男性的本能，开始又震惊又羞涩，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慢慢欲望也起来了，脑子也回过神来。他学着李知秋

的动作，笨拙生涩地亲吻对方，嘴唇，额头，眉毛，眼睑，脸颊，鼻子，下巴……他在李知秋脸上每一处都留下细细的

充满珍惜的吻，每一个亲吻里都饱含柔情，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一边亲着，原尚一边尽量小动作地把李知秋抱起来，李知秋放纵自己，刻意不去思考，只揽着原尚的脖子和他交换亲吻

。

原尚把李知秋放到书房里间的床榻上，双腿跪在李知秋身体两边，俯下身子膜拜一样地亲吻李知秋细白纤长的身子，手

指温柔地抚摸李知秋的脸庞，胸口，小腹。

当原尚把李知秋的脚趾含进嘴里时，李知秋终于忍不住呻吟了一声，蚊声说：“别……脏……”

原尚红着脸不说话，把每一只脚趾都吮吸一遍，表情就像品尝全天下最美味的东西一般幸福。

他们彼此爱抚，直到两人双双一柱擎天，无法忍耐。

原尚不管自己那东西的胀痛，俯下头想含住李知秋的分身，李知秋推他的肩膀，脸愈发红了，摇头不许。

原尚就用手撸动。他是第一次做这事情，很是害羞，可那分身是李知秋的，在他看来，就顺眼可爱了。

李知秋也用手握住原尚的。他比原尚有经验的多，技巧也好，没一会儿，原尚就发了出来。

当然，这跟原尚心里太在意李知秋有极大关系，李知秋的手一碰到他，他就身体发热，何况是那么敏感的地方，只要一

想到那是李知秋的手，原尚根本把持不住。

欢爱后，原尚趴在榻上喘息半晌，觉得这辈子没有比这再幸福的了。他趁李知秋不注意，探过头去含住李知秋的那根东

西，一边按照很久以前有限的理论知识用拇指轻柔抚摸李知秋下面的两个小囊，一边上下移动脑袋吞吐，听到李知秋动

情的呻吟声，只觉得得意又满足，更加卖力地往里吸，吸得那柱子一下下顶住自己的喉咙，也不在乎。

强烈的刺激之下，李知秋没有坚持多久，也要发了。他拼命去推原尚的肩膀，原尚却固执地吸着含着，让李知秋把粘液

射到他嘴里，然后很自然的吞咽下去。

李知秋无力地捶打他，羞恼地瞪着他，他却搂住李知秋，叹息地说：“阿秋，我好欢喜……你不明白，这是你的宝贝，

那也是我的……”

面对这样的原尚，李知秋还能怎么办？他今日心绪大动，疲乏已极，伴随着情事的倦怠，竟倒在原尚怀里慢慢睡着了。

第十章

李知秋第二天醒来时，浑身清爽，躺在柔软的褥子上，身上盖着轻薄的丝被。

想起昨天的事，李知秋满脸通红。有些羞涩，又有更多的欢喜。

他清楚记得，情动之时，原尚毫不顾忌自己的欲望，一心讨好他，只想让他快活。在原尚的眼里，李知秋是天下间最好

最完美的那个人，是他最在乎的人，他对李知秋的喜爱，就是瞎子也能看出来。

“阿秋，你醒了？我，我端早膳来给你。”李知秋回忆着昨日的甜蜜，冷不丁听到原尚的声音，吓了一跳。

原尚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低头绞着手指，用两只红红的耳朵对着李知秋。

李知秋有些好笑，还有点不好意思，“嗯”了一声。

原尚蹦起来，脚步轻快一溜烟地跑了，没过一会儿，就拎进来一个食篮。

他给李知秋盛了一碗粥，端出一盘红豆包，几碟小菜。

李知秋问：“你不吃？”

原尚呐呐地道：“我，我不饿。”

李知秋不满意：“你都快瘦成干儿了，还不饿！一起吃。”

原尚“哦”了一声，乖乖坐下，也给自己盛一碗粥。李知秋吃一口，他就吃一口。

李知秋发现原尚老是偷看自己，悄悄看一眼，又立马移过视线。

“你这是干嘛？看来看去，小心眼珠子掉下来。做贼似的。”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语气有多少嗔意。

原尚小心翼翼地问：“阿秋，你，你不恼我？”

李知秋奇怪了：“恼你？为什么要恼你？”

原尚磕磕巴巴地说：“那个，我，我昨天……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我碰了你的身子……”

这话可让李知秋挺傻了。昨晚那个叫对不起他？那是伺候他吧。真当他是稀世珍宝，碰一下都不得了的？

李知秋好笑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原尚讨好地说：“阿秋，只要别不理我，你罚我什么都好。”

李知秋问：“你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认为你对不起我了？”

原尚一阵犹豫，半晌才老实说：“那个，阿秋……我，我对你有非分之想……还，还终于没有忍住付诸行动……”

瞧他那傻样！

不争气啊不争气，你个小原尚。

李知秋无语了，专心吃饭。

吃完饭，李知秋觉得，该跟原尚谈谈了。

毕竟逃避不是办法。

他先说：“昨天……我不恼你。”

原尚松了口气。

他又问：“你是真心愿意让我娶妻生子的？”这话问的有点混账，可他想知道原尚真实具体的想法。

原尚脸白了，咬咬唇，涩声说：“我不愿意。”

“那你为什么……”

“我怕不慎重选择，那女人会伤了你……毕竟要做你孩子的娘……”说到这儿，眼圈又红了。大概因为昨晚的事儿，原

尚心里有了底，委屈了就哭。

李知秋见不了他这个。他迟疑地问：“你本来……怎么打算的……？”

“我……我本来想，给你娶了妻子以后，让她尽快生完孩子，然后把那女人送走……”原尚悄悄觑一眼李知秋表情：“

我知道你，没那么容易动感情的。你想要个孩子，你重视亲人亲情，有了孩子以后，那女人你不会在乎的。我，我会和

你一起，好好照顾孩子，对他好的。”

“你……阿尚，我知道，你不是这么大度的，为什么你愿意委屈自己……”

“是啊，我嫉妒心很重的，要是换了别人，敢有别的女人，看我弄不死他！……呃，你，你别在意啊，我说的是别人的

话。阿秋，你过去，受了太多的苦，我能给你一个家，却不能给你生孩子啊，你想要个孩子，我无论如何不能违背你的

愿望。再说，这么多年都是我一厢情愿，你又，又对我没那个心思……我凭什么要求你做什么呢？”说到后来，声调渐

小，又委屈起来。

李知秋对原尚彻底无语了。

感动到了一个极限，反而不知道该有什么感觉。

想想看，原尚，二十岁，少年英雄，老百姓心里的战神，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居然说出来“我却不能给你生孩子”

这种话，叫别人听见，眼珠子都要惊得掉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