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感觉不到了。
至今为止他也是这个样子治疗受伤的她的。
他的发作会把周围卷入破坏的漩涡。说老实话莱拉也很害怕。即使如此她也会冲进漩涡的中心,因为她知道路西法多一
定会回应自己的呼唤而回来。
路西法多一恢复清醒就治好了莱拉。
因为相信路西法多需要自己的声音,所以她才能超越恐怖和痛苦,来到他的身边。
治好了莱拉的伤口后,路西法多开了口。
"对不起,莱拉……已经够了……我已经可以了。"
很快就明白了他在说什么的莱拉,强烈地否定了好友仿佛要放一切的说法。
"不行!你放弃了的话就是输了。你什么错也没有。"
"我无法忍受再进一步伤害你……我,我不想让你为了我而牺牲到这样……这样的地步……"
用小小的,但是悲痛无比的声音如此诉说的路西法多的黑色眼睛突然湿润了起来,闪闪发光的泪珠顺着面颊淌了下来。
再一次汹涌而出的泪水,迅速地在面颊上留下了一行痕迹。
凝视着满面泪水的美貌男子的莱拉,就好像在看着电影画面一样,产生了缺乏现实感的艺术性感动。
她并不是第一次看到男人的泪水。被认为不适合担任士官,而不得不离开学校的男人的挫折感,由于无法如愿发挥力量
而产生的不甘心,因此而哭泣的男人们的身影她曾经目睹过不止一次。
因为同样以成为士官为目标,所以莱拉也会产生共鸣,会无奈地咬着嘴唇目送他们的身影。
但是,路西法多的泪水不一样。
对于袭击自己的不公平事件,他从来没有开口表示过愤怒。
有责怪任何人,也没有发火,只是还是和至今为止一样,是个自由行动的问题儿。
他绝对不容许自己的心灵屈服于没有道理的力量。他的心境可以用若干个单词来表现。也就是说——倔强、逞强、强忍
。
这个好像不良小鬼的超绝美形,是自尊心高到了恐怖程度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现在却因为莱拉为了他而忍耐疼痛的事情流下了眼泪。意识到这一点的莱拉,不由自主地冲动地抱住了他
。
"没有什么大事,路西法多。就算我受伤了,你也会立刻为我治好吧?所以完全算不上什么啦。真的。就算是现在也一点
都不疼。你就相信我的话吧。最痛苦的人就是你,所以你不必放在心上——"
不可思议的,以那天为分界线,路西法多再也没有出现发作。
曾经强硬要求把他退学的集团首领遭到了处分,所以在他不再引发问题后,声讨他的声音也逐渐消失。不知不觉中,士
官学校恢复了绑架事件前的平稳日常。
莱拉认为这是男人和女人的差别。
莱拉曾经因为女性在体力和臂力上天生逊色而不甘心地哭过不止一次,不过当她注意到男人也有相当吃亏的地方后,就
几乎不再因为这个事情而哭泣了。
偶尔男人会在女性做梦也想不到的部分难以置信的脆弱。就算是遭受了让他们短时期内都无法振作起来的伤痛,他们也
无法表现在外面,只能默默地忍耐。他们的精神构造似乎让他们无法倾吐出真心的示弱和难过。
这个样子的话,一旦遇到逆境就会不断累积压力吧?首先,因为无法表现在语言和态度上,所以周围人不知道他们在想什
么,一个弄不好只会产生误会。
路西法多还是特别的笨拙。
明明在容貌、头脑上都是出类拔萃优秀的男人,但是在感情方面很多部分只相当于三岁小孩,而这一点就容易招来纠纷
。
在战斗的时候,他是一面进行着精密的计算,一面又能采取厚颜无耻的大胆战斗方式的指挥官。只要跟着这个男人走就
不会有错,部下们会产生这样的崇拜也是理所当然。
作为军人的莱拉对于上司是坚决服从。不过涉及到和周围人的人际关系的话,路西法多就只剩下了自己也不知该如何是
好地呆立在原地。此时莱拉的任务就是拉着他的手,把他带到他所希望的场所去。
而路西法多就等待着她在恰到好处的时机伸出手来,然后毫不怀疑地握住他的手。
就这样连接到一起的两个人的手中,充满着对于彼此的无言信赖。
即使现在莱拉已经了解了十年前的事件的全貌,路西法多也还是没有和她详细说过自己在军队的脑科学研究所的遭遇。
莱拉知道,这是因为他不想让自己知道后感到难过,所以才没说。
现在的自己不可能再为那个时候的他做什么,而现在的他看到莱拉的泪水,大概会非常痛苦吧?
所以莱拉什么也没有问。
莱拉抚摸着路西法多形状非常优美的后脑勺说道:
"与其去回想以前的事情,还是赶紧把那个混蛋东西宰掉,算清楚十年前的债吧。送他一堆子弹把他当成马蜂窝不就好了
。
"阿拉姆特医生也说了和你类似的话呢。他说让我快点把那个教授找出来宰掉,然后恢复明朗快乐的军队生活。"
"那他不是很理解你了吗?虽然这个行星的问题看起来很复杂,但是既然有人找碴就要双倍奉还。这样还比较有乐趣吧。"
听到副官说出了完全和自己心情相同的好战性语言,路西法多笑着用双手环绕住了她穿着战斗服的脊背。
他知道现在莱拉会让他撒娇。
她是作为好友和自己分享喜悦,在困难的时候互相鼓励,为自己愈合悲伤的存在。
就是因为莱拉是这样的性格,路西法多才会在士官学校,无视性别地和她成为了好友吧?
只不过如果她是同性的话,就绝对无法体验被这个柔软而且充满弹性的胸部所包围的感触了吧。那个损失可是相当巨大
。
路西法多也曾经考虑过男性是否存在什么足以凌驾这个至上幸福的感触之上的好处,但是到最后也没有想到什么。就算
对方是自己的好友,他也绝对不会在清醒的时候想到把脸孔埋进男人坚硬的肌肉质的胸膛中去的。
所以莱拉可以像这个样子,时不时通过身为女性的部分让路西法多感觉到幸福。——当然了,有时候也会正因为她是女
性,所以才让路西法多吃到苦头,不过因为很明白自己一直在单方面给她添麻烦,所以路西法多也没有立场抱怨什么。
只要在他真正需要的时候,她能够温柔对待自己就足够了。
◇◇◇ ◇◇◇ ◇◇◇
穿上重新佩戴好绶带的崭新上衣,路西法多拉上特殊拉链,系好了皮带。
"给,物证。"
路西法多在从莱拉手里接过被毁坏的携带终端,将它放进口袋的同时,低声对大大的眼睛中充斥着好奇和期待色彩的副
官做出提醒。
"我可不是展览品。"
"我又不是在参观。呐,你是怎么把头发留长的?就好像哧溜溜地从头皮里面拽出来一样吗?到底是怎么弄的?"
"如果那么长的话不就太超自然了吗?我都说了不要那么露骨地觉得好玩啦。居然这么毫无顾忌地刺激别人的神经。"
路西法多在超能力的使用上又陷入了精神过敏,但是他的士官学校的同学却露出了真心的不可思议的表情。
"哎呀,你为什么会觉得不舒服?这不是很可喜可贺吗?"
"可喜可贺?"
"如果你的头发从现在起掉得一根不剩当然让人笑不出来,不过既然是长长的话,当然应该算可喜可贺吧?看到你这个潜
藏把戏的话,那些在日常中一直为了毛发的总量问题而不满不安的男性们,不知道会有多大的比例要嫉妒死呢。"
"就算你自己没有秃头的危机,这种口气也太那个了吧。"
虽然自己的超能力再次被称为把戏,但是男人已经失去了就此提出抗议的气力。他只是茫然地觉得莱拉的口气好像和自
己越发相似。
但不可否认的是,自己确实因为她的玩笑而消除了隔阂,心情轻松了起来。
"这是我至今为止只用过一次的秘密把戏,所以就算失败了你也不许笑哦。"
路西法多慎重地进行了前置表现后,开始勾勒自己力量的运转方向。
虽然是提高细胞的复活能力,对于再生的治愈能力进行活用,但是再生产生苦痛的场所,和单纯加速头发的成长还是存
在着本质差别。那是因为能力的细微控制是个相当困难的问题,在大部分场合路西法多都有做过头的倾向。
——如果长过了头,就剪短到正合适的位置好了。
好像是回应压抑着一抹不安的他的内在心声,头发的前端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下一个瞬间,黑色的头发以几乎完全遮挡了莱拉这个旁观者的视野的势头扩散到了空中。
它们划分成若干绺,在虚空中描绘出了优美的弧线。也许是头发互相碰触的声音吧,可以听到轻微的沙沙声。
一瞬间长长的黑发失去了最初的势头,一面让人眼花缭乱地变化着光泽的位置,一面垂落在了军服的肩膀和脊背上。
莱拉无声地陶醉地眺望着眼前跳跃不已的光滑黑发的洪流。展开的黑发所描绘出的优美线条成为残象烙印在她的视网膜
中,暂时剥夺了她正常思考的能力。
这只是一个懒惰男人的长发。就算头发变成扫帚扫到了地板上也毫不在意,只用军队统一配给的洗发水清洗,从来不做
任何的保养,尽管如此——
——尽管如此,为什么还会展现出如此难得一见的美丽光景呢?
"奇怪?好像哪里不对劲。"
将感动不已的莱拉从忘我的境地拖回现实的,是那位懒惰的超绝美形所发出的笨拙声音。
和平时一样垂到了膝盖的长度倒是正合适。他原本所担心的长度调节并没有失败。对于总是在力量调节上出问题的自己
来说是可喜可贺的事情。但是,不管怎么看,这个量也太多了一些。
路西法多用双手撸起了凌乱地披散在脸孔上的烦人的头发,有些尴尬地笑了出来。
"失败了呢。"
"失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脑袋弄得好像长满了鬃毛一样。"
从梦幻的感觉中苏醒过来的副官,目睹到对方野生动物一般的发型后,立刻领悟到好友再次例不虚发地陷入了麻烦的事
态中。
"因为只是在很久之前做过一次,所以我都忘记关键问题了。这个会让包含刚刚掉落的部分和非常短的毛发在内的所有头
发全部长……早知道这个样子,干脆维持着短发也许还好一些。"
"可不是。这个量再怎么看也很不自然吧。而且和金发不同,黑发看起来就很有重量感。现在就算剪短,因为分量减轻的
关系,头发也会膨胀起来。用强效的摩丝把头发固定在一起怎么样?"
别说是发油发蜡之类的东西,连洗发水的香气都讨厌的男人,即使莱拉只是假设,都抽搐起了脸孔。
"不要不要。我绝对不要在脑袋上涂抹那种臭乎乎的东西。老的头发会因为重量而开始脱落,只要过上一个月就可以像个
样子了。只要忍耐到那个时候——"
"忍耐一个月?你真的以为原本已经对你那个非常识性的头发一肚子怨言的长官们,会一个月都坐视你这个看着就闷热的
狮子头不管吗?"
"可恶,虽然想到要让那帮混蛋得意就很火大,不过事到如今只能剃个和尚头了。现在只剩下把它剪短这条路了。"
虽然只是把头发撩起来的动作,但是却优美诱惑到了让看到的人几乎灵魂出窍的程度。
因为知道路西法多本人对于头发没有任何的留恋,所以莱拉忍不住在心底诅咒美神。
就连看惯了路西法多素颜的自己,都会下意识由于这张面孔和美丽黑发的组合而失去理性。
尽管如此,当事人本人却不但不为自己的美丽而感动,而且对此毫无兴趣,甚至于因为觉得麻烦,而真心希望自己能拥
有那种满大街都是的平凡容貌。
——啊啊啊,太浪费了。浪费到这个程度,简直让我忍不住要流泪啊。
莱拉衷心希望自己的上司能够再自恋一些,采取一些更能配得上这个容貌的言行。如果那样的话,每天和他在一起的日
子该是多大的享受啊——只可惜就算如此白日做梦,状况也没有得到任何改善。
莱拉认了命。到最后,为这个男人的粗心大意收拾残局就是自己的命运。
"这个办法想都不要想。如果让你剃了和尚头,我毫无以为会遭受众多女性士官的压力。在返回宇宙港的中途,我们去一
趟商店,买一把能够削薄头发的剪子好了。目前就先编成辫子度过眼前的难关吧。"
所谓的军队内部的商店,就是指贩卖衣料、日用杂货等各种各样生活必需品的店子。卡马因基地内的商店,规模足以媲
美大城市的百货商店,品种也非常丰富。几乎想要什么东西都可以在那里解决。
通常小孩子都很讨厌在同一场所乖乖不动地呆着。因为觉得把小孩子带到理发店很麻烦,所以不少家庭都是由母亲来为
孩子剪发。
如果是比较在意发型的母亲,就肯定会需要用来打薄头发的第二把剪子。独身的莱拉对此也颇为了解。
"你说的那个是什么啊?"
"实际做过你就能知道了。是你所不需要的知识。先别说这个了,我给你梳辫子,你转过来。"
在进人士官学校前,在全住宿制的女子学校学习了九年的莱拉,非常擅长在短时间内把头发编成辫子。那时候她常常和
朋友们摆弄彼此的头发,创造各种各样的发型,不过她当时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将来会为男人编辫子。
已经完全把副官当成了代理母亲的男人,因为和平时不同的紧密编法而提出了抗议。
"疼……很疼啊。为什么要从这么上面编啊?而且还这么紧。这样头发会变得卷卷的吧。"
"如果不编紧的话怎么能让量看起来少一些啊。原本你就是直发,就算因为编辫子而卷起来,只要洗一下就会简单消失了
吧。为什么你总是讨厌头发卷曲啊?"
"如果我是卷发的话,长到了这个地步你不觉得恶心吗?"
遵循他这句话而想象了一下的莱拉,立刻放弃了那个逐渐具体化的印象。
"……是啊。超级恶心的说。而且因为编辫子留下的痕迹而从中途起变得波澜起伏的头发,说不定特别的恶心呢。"
"对吧?"
"要是金发的话,感觉上就不会太奇怪。说起来还真是不可思议呢。不过相对的,直长的黑发有多么美丽,托了你的福,
我倒是能欣赏个彻底呢。"
想起了飞跃在空中的光滑黑发,和它们所描绘出的优美曲线.莱拉的声音中加入了几分陶醉的色彩。
"平时明明叫我扫把头的!"
"如果你要抱怨的话,就请你平时在生活里面对头发多加点关心。不过,今后不管你给我添了什么麻烦,我也许都会因为
觉得你是如此美丽的生物,而放你一马呢。"
"哦?类似的话医生也曾经说过。不过从我的角度来说,我倒是觉得医生要更加美丽得多。"
"虽然医生确实非常美丽,不过在对于自己的美丽毫无自觉这个方面,你都不应该算是人类,而是足以和动物相提并论了
。动物的话不管做了什么都只能原谅它们。因为毕竟是动物嘛。"
路西法多受到了一定打击。
但是,既然能以宽大的态度容忍自己的失败,那么就算是被当成动物也无所谓了。路西法多干脆地放弃了人权。他对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