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大腿上。

「你去哪里了？我要去哪里才能找得到你？」撒娇般地呢喃语调，简直像是在说梦话。

是梦话没错，华威醉得不清。

「我在这里，哪里也没有去。就在这里。」瑜颖轻轻抚摸华威的头发，软言安抚。

华威搂紧了瑜颖的腰，声音模糊地说：

「在我身边……哪里……也不要去。」

喉咙像火烧似地干渴，华威睁开眼睛。

空荡荡地，床上只有他一个人。

他露出了不知道是嘲笑或是悲伤的表情，又是这样，是梦境。

真不想醒来。他不自觉地这么想。

走到厨房倒了一杯水，一口喝完之后，忍不住又在屋子里瞎转。

没有，空荡荡地，什么、也没有。

没有回来。

「为什么？就这么不能相信我吗？」没有答案，可能是如此，他想。

可是他还是在期待，也许、也许会回来。

瑜颖留下的字条没有说明他会去哪里，他问了任何可能知道的人，却没有人知道……小慧知道，但是小慧只知道瑜颖说

要离开，去日本，至于确切的地点，不知道。

就连冈本武的那个什么合伙人，那个女人，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说什么「私奔的人哪会留下联络方式」那种没头

没脑的话。

可是，真的是跟冈本武一起离开的吗？

又不能肯定，或着说，他不想承认，不希望事情是这个样子发展。

只留下字条叫他不要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

在他筋疲力竭的回来之后，却只看到一张字条，人就凭空消失。

他想找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

这样算是什么？

「到底去哪里了……」华威揉着因宿醉而疼弄的头，步履蹒跚地走进浴室。

浴室里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

华威醒了吧？

瑜颖提着刚从超市买好的食材，先摆到厨房，然后出来稍微收拾一下凌乱的客厅。

真是乱七八糟，就算他不在家，也不可以把家里弄得这么乱阿！

鼓起脸颊生气，然后又自己慢慢地扬起唇角。

瑜颖把空的啤酒罐放到资源回收的袋子里，不太熟练地使用新买的煎锅，打开瓦斯，开始准备早餐。

什么味道？

是邻居在煮东西吗？

食物的香气四溢。

华威从浴室里走出来，边用毛巾擦拭头发，这阵子没有好好地吃过一顿饭，闻到煮食的香气，竟然产生了食欲。

先喝点水吧，想着又往厨房走去。

在看见有人在厨房忙碌的背影时，感到不可思议。

那个拿着锅铲的人是……

「瑜颖？」

「早安。」非常平常的问候，却因而令华威感到不寻常并且不真实。

瑜颖看着华威眯起了眼睛，似梦非梦地望着他，连说话的能力都要忘记般地，不禁感到好笑。

「你把家里弄得好乱，去整理一下。」

华威听话地转头，往客厅的方向走。

不、哪里不太对劲？

瑜颖不会做饭，他们在家里也经常是出去吃饭或是买东西回来吃，最多也只会煮水饺之类简单的东西，而且他们家连炒

菜用的平底锅都没有。

所以，一定是在做梦。

还是在做梦。

不然就是他疯了，产生幻觉。

想着，华威就觉得自己在梦里还要被支使去整理房子，真是太没意义，干脆又折回厨房。

瑜颖还在，看起来好像在煎东西。

梦境还没有改变，真好。

华威走过去，从背后抱住瑜颖。

「唉呀，你干嘛阿？不是叫你去收拾屋子吗？」

「不去。」华威拗直地抱着瑜颖不放，把脸埋在瑜颖的肩窝，望着平底锅上的东西，是吐司？

「你在做什么？」华威问。

「煎法式吐司阿……」瑜颖回答，然后又催促他：「不要赖在这里，拿抹布去擦桌子啦。」

「不要。」华威干脆地拒绝。

「我要和你待在一起。」他这么说着，「就算是在梦里，也不离开你。」

瑜颖停下动作。

错愕过后，脸上不由自主地漾起甜蜜的微笑，还有那么一点点恶作剧的想法。

「你不去擦桌子的话，我会消失喔。」

「消失？」华威好像被唬住了。

「从你的梦里消失，咻地就不见了唷。」瑜颖边说，边把抹布放进华威手里。

「做梦也要威胁我？」华威懊恼地说，不情愿地拿起抹布，内心却不肯罢休，搂着瑜颖的腰。

「那至少亲一下，不然就这样醒了，又要痛苦好久。」

华威凑过来，瑜颖反射性地勾住了华威的脖子。

对于男人像个要糖果的小孩似地索吻，忽然感到有些心疼。

「快点去！」瑜颖推开华威。

「这个梦好真实……」华威愣愣地往客厅走，嘴里还边说。

瑜颖红着脸，翻看锅里的吐司，幸好火开得很小，没有焦掉。

直到瑜颖把早餐端出来，摆到桌子上，华威还不太敢相信，自己究竟是不是在做梦？

「登登登登！法式吐司抹花生酱夹火腿小黄瓜丝，还有欧姆蛋跟咖啡。」

华威看着丰盛的早餐，有点难以置信，再看看从便利商店买来的咖啡，这比较像是瑜颖会做的事。

「你干嘛一直看着自己的右手？」瑜颖奇怪地问。

「我在想要不要打自己一巴掌。」

「为什么？」

「搞清楚我现在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呵，那你干嘛不打？」瑜颖忍不住要笑。

「怕梦醒了，你不在。」华威望着他的眼神，复杂而脆弱。

第30章

瑜颖慢慢收起笑容，表情改为认真地看着华威。

「这次不会了。」怕华威不相信似地，他握住了华威的手。

华威有些迟疑，拨开瑜颖颊边的发丝，掌心里脸颊的触感柔嫩而真实，瑜颖微微仰起下巴，闭上双眼，华威跟着靠上，

试探性地轻吻，逐渐转为深吻。

「噢！」嘴唇吃痛，华威撇头，用手指按住下唇。

「会痛吧？」瑜颖坏笑着像恶作剧的小孩，动作却是成反比的温柔，指腹滑过华威的唇，他说：「所以不是作梦唷。」

「你……为什么要走？」既然知道不是作梦，华威有满腹的问题想问，问话时，手依旧不肯松开，紧紧握住瑜颖的手，

生怕他又会人间蒸发。

「因为非走不可阿……」心知这个回答华威不会满意，瑜颖接着说：「当时的状态太混乱了，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对

任何事都已经失去信心，也失去判断的能力。」

「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我到底该怎么办？应该说，我没有预期过，你会选择我。就算你真的离开我，和小慧结婚，我都会更坦然地

接受，但是你说你要和我在一起……」瑜颖咬唇，思考着怎么形容，「那不是『正常』会发生的事，我内心或许……反

而不能接受。」

「怎么会……」华威觉得无法理解，另一方面，心中却莫名，有些懂得瑜颖的想法。

他脱离了他的常轨。

「就算不是现在，将来有一天，你说不定会后悔。我没有办法克制这样的想法，就算我现在想要和你在一起，那也不是

一辈子都不会改变，就像你厌倦……厌倦小慧，有一天你也会厌倦我。」

华威想说「不会」，瑜颖用眼神制止他，继续说。

「也可能是我，我不要你。如果那一天来临，你也许会更加恨我，因为是我让你什么都没有了。我就是这么想的，很可

怕吧？」可是这就是真实的人生，没有永远不会改变的感情，谁能保证他们就能经得起考验？

「那你……为什么又回来？」华威艰涩地开口。

「因为……」瑜颖回想起，自己在八王子图书馆的躺椅上，亲吻小武的那一天。

……你现在知道你的答案了吗？

当他试图做出看起来是正确的选择之后，心之所向，瞬间了然。

那是很奇妙的感觉，没有谁告诉他，可他就是知道……「这个不是」，答案非常明白，甚至连理由都不需要有，那不是

他要的，他不能够违背自己的真心。

小武也明白，不需要多说。

在不一样的地方，答案会变得清晰。

「我爱你，就算只是现在、今天、这一秒，我想和你在一起。」这就是幸福真实的面貌，短暂却无法用任何事物来替换

，纯粹的爱情。

「我想全心全意的去爱你。」多一天是一天，抓住所有快乐的瞬间。

华威望着瑜颖清澈的眼睛，瑜颖的眼神是那么坚定，再也没有不安和忧郁。

「我这次是下定了决心，所以也要自私的要求你。你呢？现在的你，可以全心全意的爱我吗？就算一无所有，甚至也没

有未来？」

「我无所谓。」华威扬起唇角，感觉连心都飞扬了起来。

「我想要的只有你。」一度以为失去瑜颖之后，他已经理解自己原来拥有的一切，仍然无法补足他的缺憾，有跟没有是

一样的空虚。

这段感情的起始就是错在不够自私，太想兼顾亲人、其他人、这个社会的想法，想要得愈多，就会被束缚得更多，所以

就让他更自私一点，自私的只顾自己，只想现在。

瑜颖低头，掩饰不了笑容。

「你自己说的喔，后悔我可不负责。」

「不行，你要负责让我不会后悔阿。」华威说着，拿起叉子去碰盘子里的欧姆蛋，「这真的是你做的吗？怎么……怎么

会想到要自己弄早餐？」

「吃吃看吧。」瑜颖没有正面回应，反而把盘子端起来，看着华威一脸期待。

「你自己有试过味道吗？」看见瑜颖大方地摇头，华威更加觉得不可靠，但还是面无表情地舀了一点蛋，缓缓地放进嘴

里。

「嗯……还不赖。」他中肯地评价，以一个初学者而言，算是过关。

「我试试。」

瑜颖这才愿意动叉子，华威不禁有种自己是白老鼠的感觉，瑜颖自己尝了之后，也满意地点点头。

「还不错。开动吧！」然后兴致勃勃地端起自己的盘子，开始大快朵颐。

华威也跟着端起属于他的盘子，一边吃，一边不动声色地抽了一张卫生纸，悄悄把蛋壳吐进卫生纸里。

阳光从阳台照进来，温暖的黄橙色，温度渐渐升高。

有多久不曾像这样两个人坐在客厅里吃早餐了？

华威望着瑜颖让沐浴在阳光下，也变得透明金黄的脸庞，勾起了嘴角。

这么平凡无奇的场景，却让他觉得比他所做过最绮丽的梦，更加无以言喻的美好。

然后他想起来，瑜颖很喜欢吃那间白色小餐馆的早餐，法式吐司夹火腿，还有欧姆蛋。

是因为这样阿……他似乎有点弄懂了。对着瑜颖微笑，

瑜颖回望向华威，也跟着笑了。

那些没说的话，不需要说也能明白的话。

在这里缓慢漂流的时间，隔绝了这个世界不必要的杂音；阳光并不因他们是特别或是毫不起眼，平等地照耀在他们的身

上。

对他来说，盘子里柔软湿润的黄色欧姆蛋，就是幸福的形状，恋人脸上的微笑，就是爱情的模样。

忘记那些不美好的存在，存在就只剩下美好的部分，部分也就成为全部。

眼睛只能看见对方的身影，耳朵只能听见对方的声音，手是为了拥抱对方而有意义，嘴唇是为了亲吻对方而被需要，就

连呼吸都是想要感受另一个人的气息。

……这个世界因为有你而美好，剩下的一点都不重要。

这是，属于恋人才有的任性特权。

是恋人赖以为生的氧气，有了它，就能够抵抗这个世界令人窒息的恐惧，保护最纯真的情感不受到污染和侵袭。

一心一意，全然的爱情。

所以，当他们拥抱的时候，就拥有了整个世界。

……他们这么相信。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