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之殇弱水三千卷 第四卷 上——九尾仙猫
九尾仙猫  发于:2011年1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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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一人。虽然后来又人通报在安丰城附近发现过一小撮西夏兵,料想是押送他回来的,但终归没有任何可以构成威胁的

动向或部署,此情此景之下反倒是令人起疑。

一番思量之后,辽王终于决定次日启程返回大同府。来时明明只用了一日的路程,这趟却走了将近三日,而整整一路疲

劳至极的耶律元洪都没有醒过来。

抵达西京的首日府衙彻夜灯火,全城最好的郎中们都被揪到这儿来切磨配置伤药的药材,大小官员都悉数在外院候旨监

工。

内院,天玺安静的守在耶律元洪的榻边紧紧握住他的手,在他梦呓连连的时候给予及时默然的安抚。而当她终于抬头,

却偶见忙了几天几夜没怎么合眼的耶律彦和已借着这个机会靠在一旁的椅子上小昧起来。她犹豫一下,取了一条绒毯轻

轻盖在这个君王身上,居然没有吵醒他。

窗外夜色深重,阴着天没有丝毫月光,而且风高寒冷。天玺小心的来到庭院,迎着阵阵冷风仰望天际,没有一只飞鸟,

更别提那只令她向往又迷惑的雪白神鸟。她默默看着院中逐渐凋零的残花败柳满心寒楚,顺着台阶坐在檐下。

大皇兄吉人天相,虽然历经磨难但总算是回来了。可是那个白玉堂呢?怎么到现在都不见人影?唉,若不是自己那么不

小心泄露了身份,本可以留在北院王叔的营里详细查访他下落的,但是现在可谓一筹莫展。

屋里发出一阵声响,天玺立刻转身进屋查看。原来太子梦醒,迷迷糊糊,辽王正坐在榻边替他诊脉擦汗。

“父皇……儿臣不是在做梦吧?”耶律元洪花了好久才看清眼前这两个日思夜想的身影,话语哽咽。

“……一切都过去了,有朕在,没事了。”辽王语气平静,天玺则自始至终捂着嘴,拼命的阻止马上就要夺眶而出的喜

悦泪水。

一切都过去了吗?太好了……耶律元洪长舒口气,如释重负。若不是这彻骨的伤痛,我还真的会把这一切当作一场梦。

噩梦……

“不——!!”他突然圆目大睁猛地惊呼,一下子从榻上坐了起来,吓得天玺不由得后退一步,耶律彦和也顿时拧紧了

眉毛,看着眼前的儿子发疯似的揪住他的龙袍。

“玉堂还在——!父皇!李元昊会杀了他!!他的眼,他的眼——”耶律元洪表情狰狞,惊慌的语无伦次,直到“啪”

的一声脆响,耶律彦和的巴掌落在他的脸上,打散他的梦魇,整间屋子才又突然回归沉寂!

“堂堂一国太子怎能如此自乱阵脚?有何事与朕慢慢的讲!”辽王端坐床边,一如既往的冷静甚至是冷酷,但眼中多少

流露出些许不解。

耶律元洪嘴唇阖动半天才缓过神来,与这位长久以来一直令自己活得胆战心惊的父亲久久对视,心中却泛溢从未曾有过

的安全感!他突然扑倒在榻上,有生以来第一次伏在父亲身旁,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哽咽哭泣,将李元昊挟持白玉

堂的经过一五一十的道来!

朕就知道他不会平白无故的放了太子,原来是为了要朕替他疗伤……

耶律彦和面无表情的听完儿子九死一生的遭遇,久久不发一语,再抬头,身边的天玺已是怵目惊心,苍白着一张脸说不

出话来。

“父皇,儿臣知道这实在是难以启齿,可……可儿臣真的别无选择!若不答应那西夏逆贼,白玉堂就会被他扒皮抽筋啊

,父皇!!”

要堂堂辽国君主,誉满天下的‘北国鬼刹’去给一个揭竿谋逆的贼子亲自治疗眼疾,这不但是笑话,甚至可以算的上是

侮辱!侧立旁观的天玺呆望着眼前狼狈落魄的皇兄,仿佛感觉才开启的希望之门又硬生生的在眼前关闭!

“……天色已晚,你早点儿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父皇——?!他……他可是儿臣的救命恩人啊!!”

沉默,回复着力竭的祈求,那位傲视世间不可一世的君王并未因为儿子的恳求舍下半点儿仁慈,没有留下半句回应走出

屋去!耶律元洪惨白着脸,绝望的将目光投向身旁的天玺,好像即将溺毙的人等待援手般可怜!天玺顿时心领神会的冲

出屋去,在冷风阵阵的夜色中追上了静默的君王。

“陛下,皇兄他……”

“他没事。”

天玺见辽王并无愠色,这才琢磨着该怎样劝说这位冷酷的君王去解救受困的白玉堂:“白玉堂真的被那个西夏人捉住的

话实在是太危险了……”

重伤之下还能将人高马大的李元昊伤成那样,这只中原的锦毛鼠到底还是有些本事。耶律彦和回想白玉堂在寝宫里叫嚣

的模样,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朕当初并没有错看了他!但事到如今,展昭啊展昭,你这好兄弟可是给朕出了道天大

的难题!

“……危险是危险,但只要不拒绝李元昊,他就还不至于立刻就有性命之虞。”耶律彦和轻叹一声转脸看着天玺,那一

头红发即使没有月光也灿烂的耀眼。

天玺见辽王并没有一口回绝,听了心中暗喜,不禁心急的追问道:“陛下是肯救白玉堂的,是不是?!”

“傻丫头,就算朕肯替李元昊诊治也未必救得了他!”耶律彦和冷笑一声,“‘金针拨障’之术首要的就是‘镇元’,

那李元昊心机深重,怎么可能会乖乖的让朕下药施针?”

天玺一听就傻了眼!是啊,要两个沙场上拼得你死我活的枭雄同处一帐谈何容易,更别提是将性命交到对方手里!尔虞

我诈暂且不提,就算是真的互有所图,那个西夏人又不傻,他手里只是握有一个与陛下一面之缘的宋人,就算那人与大

皇兄情深意重,与一国之君的性命比起来,筹码自然是不够的。

“……若是能让李元昊安心,陛下真的会答应替他疗伤,换白玉堂一命吗?”

天玺问得诚恳,被夜映黑的眼眸清澈深邃。这女孩儿身上实在有太多的不解之谜,可就是那股解释不清的异灵,总是能

剑走偏锋绝处逢生。可是现在耶律彦和却冥冥的感到深刻的不安。

“你又想干什么……”

“如果……如果可以,天玺愿意到西夏作人质,等术后再换李元昊回去!”

“一派胡言!!军国大事又不是儿戏,不要在这里信口开河!!”她的这个提议彻底令耶律彦和大吃一惊,当即就一口

回绝!

“天玺没有儿戏!现在没有人比我更合适了,不是吗?!”

“胡说八道!你是大辽公主,那白玉堂区区一个宋人,怎能与你相提并论?不要忘了身份!!”

“可是——就算是宋人也是人啊!!何况他还千里迢迢的救了皇兄,我们怎能翻脸不认人,真的见死不救啊?!!”

“放肆!不要再给朕添乱!!还不退下?!”耶律彦和见她申辩顿时怒火中烧,狠狠地教训一句拂袖转身就走,却被天

玺一把拽住!可是还没等她再度开口求情,辽王却一反常态的对着她大发雷霆!

“来人!送公主回房!没有朕的许可,不准她踏出这院门半步!!”

一百零二、 君前豪赌(二)

不知又过了多久,再次从昏睡中醒来的白玉堂才算明白了段巧依早先的担忧。他懒得睁眼,因为四周漆黑,就算睁了也

一样什么也看不见。这座暗无天日的黑牢真的能把人关疯!

自从回了西夏的都城,除了送饭的人偶尔递进来的食水,陪他作伴的活物恐怕只有黑暗中偶遇的几只鼠兄鼠弟。这时左

肩一阵疼痛难当,白玉堂忍不住伸手搂住肩头。他记得被丢进来的那夜,几近圆满的月明的晃眼。

耶律元洪,你到底有没有平安的回到辽国呀?

手指不由自主的碰上那处被缝合整齐的伤口,温热的让人留恋。听段巧依说,这是他临走前亲手替爷缝合的,用的是一

国储君的头发。

呵呵,爷吃的亏本来打算下辈子再与你讨还的,怎奈你又横生事端非要将爷从鬼门关带回来!你这多管闲事的傻子,自

己都救不活,还非要跟李元昊赌命!唉,爷要是再沾了你的情,是不是还得死一次还你呀?

一阵稀罕的金属碰撞之声,白玉堂好奇的睁开眼睛。严丝合缝的牢门突然开启,即使豆大的烛火都足以蛰得他眼痛难当

“白玉堂,你还活着吗?”

来人的声音熟悉,他即使还看不清也知道是段巧依。哼,在西夏人的地盘,除了要爷生不如死的李元昊,也就是受了耶

律元洪之托的她还能在意爷的死活。

“……嗯,差点儿睡死算不算?”他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口吻,完全不顾几日都没人料理的伤痛。段巧依见他应声才松

了口气,拎着提笼小心翼翼的走下台阶。

“起来把抓饼吃了!然后把药也喝了!”

“……哦。”他没法说不,牢里饥一顿饱一顿,胃都快饿穿了。

“转过身去让我看看背上那道箭伤!”

“……”他无语却也没反对,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还有肩上的呢?还疼的厉害吗?有没有再出血?”

“这……好像有一点儿。”他显得有些令人意外的乖顺。哎,就算是敌人,人家一个女儿家上赶着你问这问那,干嘛不

应呢?

借着微弱的灯光,白玉堂一边嚼着抓饼一边打量这个围着自己翻来覆去忙个不停的小女子,总觉得她殷勤的有些过了火

。爷只不过是你家皇帝的阶下囚,还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明天。一个敌人,又得罪过你,怎么反倒如此尽心?

“今儿是什么日子了?”他突然想起便问。

“八月二十四。”段巧依有备而来,“将军前日回来交旨了,说那个人算是平安,可我今日才有机会来告诉你。”

白玉堂听得心里一紧,欣喜却还是不放心的追问:“算是?”

“听说他一路马不停蹄,差点儿死在大漠里。不过将军说辽兵有备而来,早就延边四处打探他的下落了,料想辽王应该

接到了我让黑曜传送的密信才遣了人去!”

说者满面愁容,而听者更是五味杂陈。只要你能救了那猫儿,爷的情你就算还清了呀!我们本是敌人,短短不到一月的

时日,你何以真的会为了爷如此拼命?!白玉堂越想越悲哀,挑着眉毛咀嚼那冰冷的饼,味如嚼蜡。

半掩的牢门‘嘎’的一声锐响,段巧依做贼心虚当即吓得周身一颤!两人赶忙望去,却在那门后看见一张更令人心惊的

脸——魈樊站在逆光的黑牢门口,一时间仿佛开启地狱的鬼魅,看的段巧依头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他冷着脸,身影几乎占满整个光明的空间,死亡的气息飞快却沉默的扩散在囚室里,速冻暗黑中的人心,段巧依面若死

灰吓得说不出话来。

“——你给我出来!”

片刻的沉默后,魈樊硬邦邦的甩下一句话转身就走。段巧依哪敢不从,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起来,急急的追了出去!在

这种时候通风报信,那李元昊怎可能会放过这女人?!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白玉堂都一时傻了眼,整个空间在牢门关

闭的瞬间又是漆黑寂静的如同死域。

“你就如此中意那个辽国太子?为了他居然背叛皇上?”

沉默了一路的魈樊在四下无人的回廊里突然停下脚步。作了亏心事的段巧依被他问到冷汗透浸,惶恐的看着这个目光犀

利的男人,‘我’了半天都没讲出句完整的回话,脸上一片惨白。

“皇上待你恩重如山,你怎能这么糊涂?!”他继续斥责,语气严厉却又带着淡淡的悲哀,“如果今日不是我来提人,

被他人听到你死几次都不够!”

她吃惊的抬头望着魈樊,似乎一时没有听懂这一向冷漠如冰的男人嘴里讲出的话。他什么意思?不打算告发我?

“将军,我——”

没等段巧依说完,魈樊却叹气,然后突然揪住她的手腕:“今日之事下不为例,否则我不能保证还会原谅你一次!!以

后不准再管那个宋人,听见没有?!”

段巧依目瞪口呆的听着,但很确定刚刚那一瞬间,这个总是令她害怕的男人眼里流露出超乎理智的光彩,深沉却多少带

些哀伤,令人看不明白。他不是一直都不食人间烟火的吗?今日这是怎么啦?她正愣愣的出神,魈樊却突然松开手,颜

面迅速回复了如常的冰冷,将惊魂未定的她挡在身后。

来人是几名全副武装的侍卫,段巧依这才明白,原来魈樊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来押解白玉堂的。她心里一惊不禁脱口而出

:“皇上要把他怎样?!”

“你还不知道?皇上可能要带他去趟军前。”魈樊皱着眉头看她,似是不相信皇上居然没有通告她这个最得宠的侍女。

安丰?那不就是夏辽的战场,新皇初战铩羽之地,何以要急着再去?段巧依迷惑的看着魈樊,满脸不解:“皇上眼伤未

愈,不易长途劳顿,就算战事胶着,难道将军不能代劳?”

魈樊摇摇头道:“此行的目的并非交兵!辽王遣的使者已经到了。”

什么——!!

段巧依听了又惊又喜,没想到那个辽国太子当真能请的动父亲手札里记载的那个杀戮无数的神医!她杏眼圆睁不禁叫道

:“他居然会答应替皇上疗伤?!?”

“这还不清楚,我还没去大殿,不过闻报还是个女人,要先见这宋人再说。”魈樊语气多少有些怪异,随即吩咐等候已

久的侍卫们道,“那俘虏武功高深,即使有伤尔等也不得大意!皇上有过旨意,如果他有任何妄念,只可断其手足,不

可伤其性命!”

众人得令后鱼贯进入,很快将几乎虚弱的没有还手之力的白玉堂五花大绑赶了出来。他一身素衣此时早就变得斑驳狼藉

,满脸青茬胡子,蓬头垢面,与以往的风流潇洒的白衣少侠相去甚远,恐怕就是开封府的人见了,都未必能一眼认出他

来!只是那桀骜不驯的性子和犀利不屈的眼神没有丝毫改变罢了。

西夏皇宫的大殿上,此时除了几个亲信的大臣与将领再无旁人,李元昊高高端坐在龙椅上,和所有人一样盯着站在下面

的那个面无惧色的女人。她的发色太过艳丽,以至于耀亮了所有人的眼睛。

你终于来了——

李元昊的脸上包着厚厚的布,显得怪异恐怖,但丝毫没有影响他的目不转睛。多少个日夜梦寐以求的人突然自动送上门

来,活生生的出现实在是出人意料,连他都有些措手不及。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晶莹剔透,水晶般的无暇,宛如初见的那日。六年了,你居然一点儿都没变!李元昊越看越觉得有种

时间交叠的感觉,只不过此情此景之下,那张玉雕般的天人脸孔怀着满满的恨意。这个魁梧男人拧着眉,嘴角却不禁微

微上扬露出一丝苦笑。

“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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