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记得，神谱里有一句话：“其实，所有吸血鬼都拥有被救赎的机会。”
其实……彻彻底底地变成一个人，就是对我最大的救赎。
人，是世界上最幸福的。
因为，“我”们拥有着世界上最美丽的心，即使是一个无恶不作的人，也会有感情。
人，是上帝最用心去制作的东西。
我想……我会好好开始自己的……“人”生。
第二十六章：消失
坐上颜笑歌的车，我“咯咯”不停地笑着。
“你怎么了？”颜笑歌停下车，疑惑地看了看我，“你抽风了？”
我没好气地瞪他：“你才抽风了。”
“小同志……你爹在开车……”他凑过来，将一脸无奈对准我，“不怕出车祸？”
“开吧！”我扯了扯唇角，还‘爹’呢……这称呼也太富有沧桑感了，“我不会再笑了。”
“哦？”他挑起眉，突然转过头望了醒濂一眼，“儿子们，咱们去抓几个小鬼玩吧。”
“我的作业……”醒濂一拍额头，“爸，你教我写作业的法术吧！”
“休想。”颜笑歌歪过头，发动了车子。
“爸，我知道。”我伸出一根手指。
话音未落，颜笑歌立刻提大了音量：“不准告诉醒濂！恒熏还等着他接手呢。要是不学习，肯定破产。”
我点了点头，假装没看见颜醒濂灰色的小脸～
车停在了一栋废弃已久的古宅门前。
颜笑歌打开音乐，嗅了嗅这里的空气，再度发动了引擎。
车使上了高速公路，我看向颜笑歌，他的脸色不太好。
“你刚才闻到什么了？”我好奇道。
“那里住着妖精，而且我还闻到了嗜血的欲望。”他紧紧握着手中的方向盘，手上绷起了青筋。
“妖精？嗜血？”
钟薇？井村治？突然想到这两个名字。甩了甩头，他们没可能在这里。
车驶到一半，天色渐渐黑了下来，突然发现一个男子在前面拦车。
“爸！快停车，小心撞人！”醒濂叫了一声。
“不能停！你想出车祸啊？”我瞪了某人一眼。
“车祸？”颜醒濂挠了挠耳朵。
“替死鬼！”我耸了下肩。
颜笑歌突然加大了马力，从那‘人’身上冲了过去。
颜醒濂捂着眼睛尖叫着。数秒之后，他睁开了眼睛向车后看了过去，那个‘人’好好的站在原地，对着我们来的方向挥
手。
“天……颜笑歌，你这个儿子是怎么教出来的？实在缺乏灵异教育。”我拍拍颜笑歌的肩膀，“亏你还是个镇魂师。”
颜笑歌耸耸肩膀：“是他缺乏判断力，再说，他还太小，还是初行者。另外，我是你爸，不应该直呼我的名字。”
颜醒濂爬过来趴在我肩膀上：“你这么说，好想你对法力很老练一般。”
“本来……”话刚脱口，就引来了一阵遗憾感。驾驭法术六百年，一朝失去，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呢……
“那天你没看见曹月，今天为什么可以看见那个替死鬼？”颜醒濂突然好奇起来。
我瞪了他一眼：“他是故意让人看见的，而曹月不同，她似乎……并不想害人。”
醒濂点了点头：“那她为什么不想让人看见？”
我有些愠怒：“哪来那么多问题？”
醒濂悻悻地坐回去。
身体突然惯性地向前撞去，颜笑歌一把拉住我，才避免了因为我的不留意而发生的碰头事件。
“怎么突然停车？”我摸着差点跳出来的心脏，疑惑地看着他。
“……”他沉默着指了指前方。廖之喝着手中的饮料，顺便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我拉开车门，向他走过去，颜笑歌急忙尾随下车。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夺过他手中的橙汁。
他露出一脸天真，避开我的话题：“血王，这就是你现在喝的东西吗？味道简直差极了。”
“我喜欢，你管不着。”我握了握拳头，差一点没挥到他脸上去。
“怎么突然对人家恶言相向？”他无辜地看着我。
“因为我不相信你是廖之。”我抬起头，冷笑，“廖之不可能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那你告诉我，我是谁？”他平静地看着我。
“井村治？”一直沉默的颜笑歌代替我开口。
“对啊……”他耸耸肩，化去所有伪装，露出了一张苍白的俊脸，“血王，我只想告诉你，如果你不尽快离开颜醒文的
身体，他的魂魄就会消失哦……”
颜笑歌全身一怔，脸上的表情顿时石化。
“……你怎么会知道？”我止住身体的颤抖。
“我偷听了王和幻斯的对话呗。”他眨了眨自己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他说……只要下个月初三一到，你在这个身体里
呆满一个月，颜醒文的魂魄就会消失，而你，就可以安安静静地呆在这具躯体里了……”
“颜先生，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要不要让这个异类一直呆在你儿子体内。”他对着我点头笑了笑，退后了几步，消失
在了夜空中。
“离下个月的初三，还有六天。”我突然笑起来，“想不到，我竟然可以多活这么些天……”
“醒文？”颜笑歌一把拽住我后退的身体，“别信他。”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是吗？”我推掉他的手，站好身子，“你听好！一直呆在这具躯体里的，不是你儿子！
是幻流！”
刚从车上跨下的醒濂顿时僵住。
“其实……早就该走了。”我伸出右掌，“他就在这里。”
颜笑歌的手指微微地颤抖着，他别过头，不去看那只手。
“你是……幻流……”醒濂看着我，安静地念出了我的名字。
“对。”我笑着点头，“现在，我没有任何能力，只要打散我的魂魄，颜醒文的意识就会苏醒……”
“你想求死？”一只手从我背后拉着我后退了一步。
我回过头，慕容南披着黑色披风的身影映入眼帘。
“可惜……”慕容南勾起唇角，“我不打算让你打散他的灵魂。”
“你什么意思？”我一头雾水，“你不是应该支持他的吗？”
“你以为，让你重生，全凭萨斯卡一人之力，能够完成吗？那……是不是天下的吸血鬼都不用害怕太阳了？”慕容南突
然掐住了我的脖子，“我只是想让颜笑歌痛苦罢了，自己儿子的躯体突然被一个吸血鬼占用……”
“你闭嘴！”颜笑歌眉头一皱，“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你今天的行为！”
慕容南浅浅一笑：“我不会后悔。到初三的这几天，我帮你照看他了！”
说完，他一声长啸，带着我移到了慕容家的大宅。
突然，慕容南抚着胸口咳嗽了起来。
为了那个封印，他几乎拼尽了全身的法力，恐怕……二十年都恢复不到原来的样子了。
“哥？你怎么了？”
我抬头向声源望过去，突然喉咙一紧。
“碧空……”这个名字，几乎脱口而出。
“醒文？”他似乎很兴奋，“你怎么来了？”
“醒文？！”我有些疑惑。
“啊？”他突然怔住了，“有什么问题吗？”
我突然明了了：“慕容南，我想知道，你想让他忘记谁？”
慕容南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碧空，深吸了一口气：“他爱的那个人……”
“你认识……幻流吗？”
“幻流？我好像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他皱起眉思考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转头看慕容南，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僵硬。
我抿起了唇，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心里不知道是喜是悲。
喜……原来，一直住在他心里的那个人，是我。
悲……他会将我忘得那么彻底。
甚至，连我的名字，都不记得。
“颜笑歌说对了，我应该后悔。”慕容南苦笑，“因为，我一直都报复错了人。当初，我根本就不应该让你活下去。”
终究……法力再高强的人，还是不会那传说中的读心术。
是传说，因为它根本就不存在。
“现在，你或许应该将我从颜醒文体内驱逐出去。”
“我不会。”他笑着看了看我，“我让碧空忘记了关于你的一切，这就是对你最好的报复。”
“报复？为什么报复？”我平静道。
“因为……”他思考了许久，却始终没有结果。
“你的报复，只是妒火中烧的结果。”我耸耸肩膀。
第二十七章：泪瞳
我帮碧空浇好花，看了看他：“你知道颜笑歌吗？”
“知道啊，他是我的小学同学。”他放下手中的水壶，对我笑着。
“小学？我想知道，你几岁了？”我试探性地看着他，毕竟，那个十一年，他是跟我度过的。
“二十六啊。好像一晃，就这么多年了。”他明媚一笑。
心凉了一半：“那你记不记得你最近几年在干什么？”
“一直在研习法术啊。”他嘴上的弧度小了些。
其实，这样似乎也不错，毕竟那个十一年，是令他恐惧的。
“碧空叔叔，你说，这个世界上有借尸还魂吗？”我抚摸着手中的月季花，装出一脸的稚气。
“我也不知道，毕竟，从来没有听说过。”他摆好花盆，“其实，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和这些花花草草呆在一起，我喜
欢在它们之间寻找我存在的意义。”
“存在的意义？”我挑起眉毛。
“对啊！我知道，它们都是有灵性的。”碧空宠溺地看着自己面前的花朵，“我对养花很有研究，可惜大哥总是让我学
习法术。都快烦死了。”
“烦？”我失笑。
“对啊！你爸是个镇魂师，你应该也在跟着他学习法术吧，不觉得枯燥吗？”他眨了眨眼睛。
“的确。”我咧了咧嘴唇。
“前几天跟着哥哥去打一只吸血鬼，我竟然会有一种心疼的感觉，是我心太软了吗？怪不得爸爸让哥哥主家，我根本就
不适合跟那些吸血鬼斗来斗去。”他摇了摇头，“这几天，脑子一直空空的，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他抬
头望了望天。
“其实……能这样活着，就最好了。真搞不懂，为什么哥哥要整天跟着那群吸血鬼打打杀杀，多没意思。”碧空摇着头
叹了口气。
没意思？
“我想……那是他生存着的意义。就像你养花一样。”我加重了‘他’这个字。
“也对，让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可以理解他了。”碧空对我摆了摆手，“走吧，我带你到林子里玩去！”
我点点头跟上他的脚步。
掐着指头算日子，今天是初三。
我几乎可以感觉得到，颜醒文魂魄的一寸一寸流失。
一整天，我都把自己关在慕容家的客房里，一点一点感觉着他生命的流逝。
我的存在，剥夺了别人生存的权力。
门外，碧空敲门敲了近十分钟。
“醒文，你怎么了？”他疑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想自己静一静。”我慵懒地回答。
碧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我咬着嘴唇趴在床上，看着自己的右掌，我决定了……
只要我自己离开，就好……
我拿起摆放在一旁的法器，对准了自己的眉心。
手指带着法器转了两圈，却什么都没有发生，一阵急促的呼吸声打断了我的动作，我抬起头看着凭空出现在客房里的三
哥。
“别这样。”他一手夺过我手中的法器。
“三哥……”我垂下眼睑。
“谁批准你寻死的？一旦自行离开这具躯体，你就会变成替死鬼！”他扔下手中的法器。
“替死鬼就替死鬼，我不会害人的。”我别过头。
“说得轻松。等你真的变成替死鬼，想不害人都由不得你！”他冷言。
我静如止水：“那就直接打散我好了。颜笑歌作为一个父亲，作为一个镇魂师，定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是一个吸血鬼。
”
“你是不是喜欢颜笑歌？”三哥的语气虽然平静却比平时高了一个声调。
手颓然抓住床单：“这颗心……一直，只住着一个人。”
“慕容碧空？”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我沉默了许久，点了下头。
我点头的动作还未完成，他便把我从床上拉了起来：“他已经忘记你了！”
我看着三哥的眼睛：“可我没忘记他！”
三哥张了张嘴，突然抓住我的肩膀，将唇压了下来。
我脑子里轰的一下，一片空白。
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任由他的舌一寸一寸探入口腔，没有反抗，也没有拒绝。
我似乎……连推开他的力气，都失去了。
良久，他轻轻松开了我，我抬起头看他，居然发现他的眼角挂着泪珠。
我咬了咬嘴唇，眯起了眼：“为什么这样？”
“想让你知道，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没有人需要你。”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不允许你干这样的蠢事！”
我深吸了一口气，别过头。
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会不惜浪费自己最珍视的法力，帮我重生，为什么会毫不犹豫地将遗忘之丹丢给慕容南，当年，
那四十条冤魂吸走了我的法力，那样闯进来，对他不是没有危险，可他还是来了……
我和……五哥不一样。
“我的感情，你永远都不会明白的。”
“但是，幻流，你听清楚，你和幻舞不一样。我不会害你的！”
“三哥……我和五哥不同的地方，是不是在于我身上什么特别的地方都没有？”
“幻流！你给我听清楚，即使你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我也不会伤害你的！”
再次转过头，三哥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