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却伸手把糖包收回来，让庄熙落了空。

“这么欺负人……小桃子，你知道花满楼的姑娘是干什么的吗？”

“我知道，她们是卖身的。”桃子很快回答，有些犹豫地继续说道，“那些去花满楼的人个个都好胖的，肯定是吃了姑

娘的特制的肉。不过，为什么她们身上的肉都没少呢？”

这回不只庄熙捧腹，另外两个也忍不住摇头微笑。

17.回程（二）

四个人行了不久，便转移到船上。

这艘船很小，四个人刚好挤下。庄熙有些抱歉地说道：“暂时只能找到这样一艘船，下个渡口便可换艘大的。”

桃子虽然和秦楚四处闯荡，但一直没有坐过船，船小对他一点妨碍都没。他掀开船帘，看着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江水，虽

然天色已暗，他的兴致却很高。

“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旁边的白轻云先凑上来，眼神闪烁了下：“这地方怎么有这种东西？”

“是什么？”庄熙开口。

“鲛人。”

桃子好奇地问：“鲛人是什么？他们也是人吗？”

“极地之东，蛮横凶残。”秦楚轻轻地解释，“传说他们是被上帝驱逐的一个种族，被惩罚必须永远呆在极地之东。以

魅惑人为乐趣，时常有采药的人被他们抓到，生不如死。”

桃子倒吸一口气：“这么凶残。”

眼见着船渐渐靠近那鲛人，忽轻忽重的音乐隐隐传来。

秦楚与庄熙对看一眼，前者很快念起咒语，只可惜刚念了几句便吐出一口血沫，他摇摇头：“我……”

庄熙紧张地抓过他的手：“别说话。”

音乐声越来越强烈，大家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桃子却似乎一点也没受影响，他看着大家的表情，知道事情很不妙，却

没有办法。

“桃子，你跟着我念……”秦楚带着余音的话传来，桃子集中注意力听他说话。

秦楚的声音越来越轻，想必他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桃子把他说的每一句话都重复了一遍，一个白色的光圈渐渐笼罩在

船的上方。

“好了。”秦楚轻嘘一口气，其他两个人面色依然苍白，却也没有了痛苦之情。

“这个光圈只能持续两个小时。”

秦楚刚说完，就看到光圈剧烈晃动了下，桃子往船外看去，果然看到那个鲛人就在自己不远处。

银白色的皮肤，漆黑如墨的长发，桃子只能看到他的大概，却也觉得魅惑极了。

“不要盯着他的眼睛看。”秦楚很快出声提醒。

“可是我看到了。”桃子一阵战栗，仿佛暗夜里的一把剑，那样凌厉，那样……绝望的眼神。

“你没有什么特殊感觉？”庄熙接口。

“没有啊，就看了一眼，会有什么严重后果吗？”

“没事。”庄熙显然不想向他解释，敷衍他。

桃子也不在意，把视线转向刚刚一直没有说话的白轻云。看他紧闭双眼，肤色惨白如雪。

“白大哥，你怎么了？”

桃子刚一碰他，他吐出一大口血。白衣上血渍斑斑，昏暗的光线下，有些可怖。

“我没事。”白轻云吐出血后，脸色反而好了许多，出声宽慰桃子。

桃子看他果然好了些，便也放下心来。

“容我为白公子诊诊脉。”秦楚伸出手来，白轻云却并没有接受他的好意，只是轻笑着说：“我自己的情况自己知道，

否则我这么多年医术岂不是白学了。”

秦楚也就不再多言，庄熙拍拍他的手：“你先担心你自己罢，还有云露丹吗？先吃一颗。”

“不必。”

“不行，你必须吃。”庄熙就去拿他的包袱，被秦楚制住。

“乖，听话，就吃一颗。”

桃子听着庄熙哄小孩的话，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俩。秦楚感受到他的眼光，稍咳了声：“好，我吃，你先放手。”

桃子把视线投向外面，不再看他们。鲛人仍在他们的不远处，不过忌惮着白圈，不敢靠近便是了。

18.回程（三）

庄熙划着船桨，很快把船摇到岸边。

他到不远处放了一丛烟花：“先在这等一下，很快就会有人来接我们。”

“恐怕来不及了。”白轻云轻叹一声。

其他三个人把视线移向水边，银白色的鲛人，赤裸着身体，吟唱着远方的歌谣。

他没有上岸，只是静静地立在水中。

岸上的三个人承受不住，瘫倒在地。桃子呆呆地看着鲛人，又看看倒在地上的三个人，暗吸一口气，冲到了鲛人面前。

“喂，你凭什么伤害他们？”

“你说话啊，我们无冤无仇，你这样做是什么意思？”

鲛人突然停止了吟唱，桃子以为他听进去了自己的话。转身一看，却发现地上的三个人早昏迷不醒了。

“&￥@*#*%&”鲛人冲着远处低语着，桃子一点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他怀疑，鲛人是在传递什么信息。

“你这个恶魔，你想干什么？”桃子挥动着手臂，鲛人被撞到，突然呆呆地看着他，不再说话。

他的态度也发生了大转弯，恭恭敬敬地对桃子行了个礼。

“喂，你怎么了？”桃子吓了一跳，后退几步。

他实在很不习惯。

鲛人挪动身体，似乎想上岸来。

桃子赶忙阻止：“你不要上来。”

他看着鲛人没有停下动作，便在心里给自己壮了壮胆，一手叉腰，另一手指着鲛人说：“你不要上来！”

鲛人果然停止动作，桃子看着那双妖孽一般的眼睛，在心里默念：“阿弥陀佛，色乃人之本性也……”

他好不容易才移开视线，咳嗽几声，指着远处地面的几个人，又指指自己，然后握拳比出一个凶狠的动作。

你若敢欺负他们，我不会放过你的。

鲛人看着桃子，用手做了个房子的手势，然后露出一个恶狠狠的表情。接着指指自己，再指指地上的三个人。

桃子一头雾水地看着他。鲛人与他对视，眼神中有一丝绝望。

“桃子，你扶我起来，让我跟他说话。”白轻云虚弱的声音低低传来，桃子赶忙跑过去。

白轻云说得并不流畅，但跟鲛人也算大致能够交流。鲛人的情绪有些激动，还时不时地看向桃子。

说完以后，白轻云有些气喘吁吁地告诉桃子：“他的家人被抓住了，他被迫来魅惑我们。根据他的描述，他们的目标应

该是秦楚。”

“他为什么对我转变态度了呢？”

“我问问。”

白轻云又问了鲛人几句，后者复杂地看了桃子一眼，说了几句什么。

“他说，你身上有他恩人的气息。”

“恩人？”

“现在先别管那么多，我们应该想着怎么解决问题。你先去看看他们两个怎么样了，我来问问情况。”

于是桃子跑回那边去了，两个人都还在昏迷着，桃子怎么叫都叫不醒。

白轻云很快回来，桃子朝将江边瞄了一眼，发现鲛人不在了。

“他说他不想伤害与恩人有关的人。”

桃子移回视线，努力地想叫醒秦楚，没有说什么。

“先吃一颗丹药吧，大概情况会好一些。”

桃子摇摇头：“秦楚不喜欢吃别人的药，更不喜欢昏迷时候被喂东西。”

随即他指指庄熙：“他倒可以试试。”

庄熙叫来的人不久就到了，他们把昏迷的两个人移入马车，马车便在夜色中继续前进。

19.借佩

接下来的旅程异常顺利，秦楚和庄熙也相继醒过来。两人休息了一阵，很快调理过来。

等桃子意识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回到了秦楚和桃子在江南的居住之所。

白轻云以前也到过江南，但呆的时间并不长。这回有机会，便让桃子带着四处逛逛。

回到熟悉的地方，桃子心情放轻松了许多。他带着白轻云在小巷中穿梭，时不时有人跟他打招呼。看得出来，小镇上的

人都很喜欢桃子，连带着看白轻云的眼神也很客气。

“我们去哪？”

“去一座道观，我要去看看老人家。”

正说着，前面便出现了一座道观。

“老人家，老人家，我回来了。”

桃子叫着砸门，道观门开了，出来的却是个跟桃子差不多的小童。

“师父前些日子已归西了，桃子你还是……”

“归西？”桃子怔了怔，推开小童，向里面跑去，“什么归西？肯定是老人家跟我闹着玩。老人家，你快出来，桃子再

也不把你胡子拔掉了，再也不在你脸上画乌龟……你快出来……”

桃子跑到后院，老人家不离身的那把座椅，果然空荡荡的。桃子似乎看到老人家坐在上面对他微笑，走近一些，才明白

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

“老人家，你说等桃子回来讲故事给桃子听的……你骗人……”桃子有些哽咽，轻轻抚上那把座椅。

冰冰凉的感觉，再也寻不到以往的任何温暖。

走出道观，桃子情绪依然很低落。

“桃子。”白轻云担忧地看着他。

“以后再也见不到老人家了，你说，他会不会回来找我？”

“他……是你的亲人吗？”

“不是，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只是听到有人叫他'百晓生'。小时候很多次秦楚离开了，都把我扔他那，他知道好多

事情，讲的故事生动极了……”桃子沉浸在回忆中，眼眶又湿润了。

白轻云在听到“百晓生”的时候，眼神闪烁了下。他看着桃子，摸摸他的头，带他回了家。

秦楚看到桃子的异样，也有些诧异，待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后，很快说道：“他跟我也算朋友一场，我去看看。”

桃子心里难过，吃过饭就回房去了。他翻出一块随身携带的玉佩，不记得什么时候戴上去的了，只是秦楚告诉他，是老

人家送给他的。他一直挂在脖子上，没取下来过。玉的色泽较之前暗了些，却依然剔透。看着这个，桃子又忍不住心中

嘘嘘然。

桃子趴在桌上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叫他，醒过来看到是一个有些熟悉的女鬼，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桃子，不记得我了？”

桃子挠了挠头：“我真不记得了……”

“庄府。”女鬼也不恼，依然带着笑意。

“啊，杜娘。”

“小桃子记性不错。我和张生现在在一起了，还要感谢你呢。”

桃子郁郁的心情好了些：“你们本来感情就好。”

“不过，”杜娘叹了口气，“我的记忆依然没有恢复，办法是有的，只是……”

桃子接着问：“怎么了？”

杜娘犹豫了下，指着他脖子上的玉佩说：“有高人说能帮我恢复，但需要它做引子。”

“这个有什么用？”

杜娘顿了下，说道：“我也不太清楚，高人说得并不详细。”

“那用了还能还我吗？”

“当然，至多一个星期。我一定完璧归桃。”

“你一定要还我，这是老人家留给我的唯一东西。”

桃子说着，取下玉佩递给杜娘。杜娘接过去以后，他才反应过来，鬼也可以拿实物？

杜娘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高人曾告诉我一种方法，该法可接触实物。桃子，我先走了。”

桃子冲她挥手，看到她有些忧心的表情，便宽慰道：“你和张生一定会幸福的。”

杜娘只是勉强笑了一下：“桃子，我只是太想要幸福。”最后几个字几乎不可闻，但她说完就没影了。

桃子也没在意，看天色已晚，便爬到床上去了。

20.被劫

“桃子，快醒醒。”桃子睁开眼，看到的便是庄熙焦急的脸。他想着庄熙一向对什么事都不上心，唯一的关心的，便是

……

马上跳起来：“秦楚怎么了？”

“他被之前的那个鲛人抓走了，白轻云已经赶去救他，我们必须快点。”

桃子跟在庄熙的后面急匆匆向外赶，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桃子跳上去，心里想着秦楚被抓，只觉得全身如蚂蚁舔舐一般

，酥麻不已。

庄熙却已恢复平静，看着窗外，并不多说什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桃子忍不住开口问道。

“具体情况我也不了解，等到了再说吧。”

桃子感觉一阵酥麻之后，便有些疲乏，眼皮更有些睁不开，也就不再多问。他的整个身子都有些软，实在支撑不住了，

便只能趴在坐席上。

“我怎么会那么累？”

“累了，就休息一下，等会我叫你。”

这是桃子最后听到的话，接着便昏昏沉沉，全身一时发热一时又冰冷一片，把他搅得难过极了。

等他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桃子感觉自己还是在马车上。但是四周漆黑一片，气息异常浑浊，他想自己大概是在马车的

某个暗格里。

他此时是又渴又饿，全身依然疲软无力，甚至连发声都很困难。桃子想不明白为什么庄熙会劫持他，他更想知道的是，

秦楚是不是真的被抓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挪开盖子，桃子呼吸到新鲜空气，一直堵着的胸口舒服了许多。

“把他扶起来，喂点东西。”

庄熙摇着扇子，在旁边下令。

桃子并不愿意为难自己，一口一口吃着东西，尽管他一点食欲都没有。

“桃子，恨我吗？”

桃子抬头看他一眼，看他一脸笑意，便低下头吃东西，不去理会他。

“我只是想让你帮我个忙，事成之后，绝对完完整整地送你回秦楚身边。”

听到“秦楚”这个名字，桃子想问一些关于他的情况，张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粗哑难听极了：“他……怎么样了？

”

“放心，有我在。”

吃完后，桃子又被塞回暗格，他想着秦楚没事，心里安定了些。自己的身体，想必是庄熙下了什么药，一时也好不了，

着急也没用。

桃子一天只能出来一次，他估算着，大概十来次以后，马车终于停下来了。桃子被带进一个金碧辉煌的殿堂，庄熙这样

狂妄的人走起路来都异常小心，桃子也猜到了自己到的是什么地方。

“帝尊。”庄熙让桃子跪下，自己只是朝坐在殿上的帝王躬身，“这便是我之前提到过的桃子。”

“哦？辛苦你了。”声音倒是很平和，桃子不敢抬头，只能在心里暗暗揣测着。

“这是臣下该做的。”

“你下去吧，让这个叫桃子的和'他'见一见。”

“是。”

两人退下，桃子一路低着头，却也知道自己并没有出宫门。大抵是被带到宫里一处稍偏僻的住所，庄熙让桃子进去，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