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交给王府的里的人吗？”

“我也不知道，只说要到后院等，我刚刚想不起来那句话，便停在这里了。”

“那你快去吧，别误了事。”

“好，我走了。真想不通一个破道士的东西哪有必要我这么远送过来。”

桃子听到“道士”这个词，心顿时一颤，忍不住拦住他：“唉，等等，你知道那个道士叫什么吗？”

“不知道啊。”

“他是不是一双桃花眼，眼角有一颗痣。”

“让我想想，其实我也是远远看过他一面，记不太真切了。好像真有你说的那个特征。不行，再不去就晚了，我先走了

。”

桃子怔怔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有万千思潮涌动，却又齐齐被他压下去。

13.祭天（一）

第二天，王府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便向山上进发。

桃子也终于看到王妃，隔得远了，只瞧见个丽人柔弱地被搀扶上马车。身边的小厮悄悄议论：“王妃的身体比四年前又

差了些。”

“是啊。瞧那张脸，白得跟鬼一样。”

“喝，这话可不能乱说，担心你的小命不保。”

直至十来天后，一群人才到达地方。桃子远远便看到，一座金碧辉煌的庙宇立于其上，让人忍不住地敬畏。

他搀扶五夫人下车，庙里的僧人早站在门口等候。桃子正走着，看到个故人，顿时脚步有些许迟缓。

五夫人察觉到了，顺着他看的方向看去，轻轻说道：“白公子也在？这倒奇了。”

桃子没有开口，跟在大伙后面，头低的很低。

一切安顿好后，天色也暗了下来。桃子匆匆吃完，便和其他小厮一道去了后院。福管家简单交代了一下他们的职责及一

些注意事项，也就让他们散了。

桃子没有和众人一起回房间，他顺着后院的小道闲逛，也算是先摸清地形。

“桃子。”

“给白公子请安。”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而且他已经从其他小厮那了解到，这个白公子是一代神医，医术甚为高超。

只是他行踪不定，一般人很难遇到。

“怎么这么见外，不认识我了？”

“自然不是。桃子只是才听说白公子的身份，之前冒昧了。”

“唉，小桃子，我还是喜欢你之前的模样。”白轻云似叹气，不经意地说道，“你想离开吗？”

桃子猛一抬头，撞进一双笑意盈盈的眼中。他深吸了一口气：“小的一切听从公子的安排。”

语调是轻快的，桃子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从前。

白轻云没有跟他说太多，便衣袂翩跹地离去。桃子又走了会，才慢慢踱回房间。

寺庙房间充足，桃子也被单独分到了一间。

他的心依然有些雀跃，想着要离开，想着离开后要做的事，只觉得有些飘飘然。

桃子一向睡得深，可半夜却醒过来了。他定了定神，发现桌上用杯子压着一张纸条：“先不要离开。”

五个字，龙飞凤舞。桃子眼眶顿时湿润，这样霸气的字，他只在一个人的书信中见过。

匆忙冲出去开门，空荡荡一片。

祭祀是要在寅时末开始，天几乎还是完全黑的。法师在最前头，念念有词，桃子即使离得很远，也还是听得到。他自然

知道，这是一种古老的传声秘术。

除了法师以及日以国的君主站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全跪在地上。

辰时，才听到法师低呼一声：“主佑万民。”仪式却还没有结束，法师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烧化在一碗水中，君主端过

去，一饮而尽，身下的人全都拜了下去：“主佑万民。”

桃子昨晚听福管家说过这个仪式，反应得倒也快。值此，祈福仪式便算告一段了，接着便是进庙祈福。桃子扶起五夫人

，拿上早已准备好的祭天用品，跟着人群进庙。

他其实很想找到白轻云告诉他自己暂时走不了，却没有在人群中看到那一抹白色的身影。另外一方面，他实在很期待看

到许久未见的某个人。可是，他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一个上午桃子都在陪五夫人进进出出，日以国的人对这个仪式有种近乎狂热的虔诚，桃子不是本国人，没有太深感觉，

却也不能表现得太过随意。

一早上没吃，他肚子饿极了，想着接下来几天的仪式一定要提前填饱肚子。

14.祭天（二）

秦楚回来

下午吃过饭后法师又要开始仪式，热辣辣的太阳直射下来，纵是秋天，每个人的背后仍是湿了一大片。

前方有人晕了，从桃子的角度看去，那人的背影就似秋风中的落叶，孱弱单薄。

旁边有人惊呼：“王妃！”

身边一个平时本来就有些骄横的夫人喝到：“大呼小叫什么，手脚利索点，快扶王妃下去休息。”

那丫头显然慌了神，颤颤巍巍地扶住王妃，却迈不动脚步。

越来越多的视线朝这里看过来，王妃却自己缓缓醒过来，推开要搀扶她的侍女，重新挺直了背跪着。

两个时辰的时间，桃子几乎没有看她动过。仪式结束照样要齐呼“主佑万民”，最后一刻，王妃终于熬不住，瘫倒在地

。

前排的王爷穿过人群，抱过没有任何知觉的人向房间走去。不知道是不是眼花，桃子看到旁边的雪似乎笑了一下，真正

是倾国倾城。

桃子把五夫人的东西都收拾好后，便没他什么事了。他逛到后院，想着也许能见到白轻云。

后院很冷清，大概许多人都集中在王妃的房间嘘寒问暖，也顺便见见传说中的第一美人的病容。

一双手突然伸出来把他拖到假山背后，小道上恰有两个人缓缓行来。

桃子却发现身后的气息突然不见了，他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去，果然空无一人。记得当初秦楚跟他说过，有一种丹药吃了

能让人隐身2个时辰，旁人更是无法感受其气息。至于破解方法……他想着，对方大概一时不会离开，呆会倒可以试试。

来的大概是宫里的一对妃嫔，两人聊得正起劲。

“姐姐，听说白医仙在帮王妃诊治，终于又见到他了。”

“瞧你那花痴样。”

“讨厌，姐姐怎么可以这样说妹妹。”

桃子听着他们娇滴滴的话语，只觉得心里发毛。

她们走得远了，他才想起自己要做的事。

咬了咬牙，他利落地转过身，脱下裤子，一泡童子尿让前面的人渐渐显出身形。

他不禁有些得意，是没记错，童子尿果然是隐身的破解方法。

只是，面前的人完完整整现出身后，他却呆住了。

“坏蛋，你这三年跑哪去了？”桃子扑上去打他，“把我一个人扔在王府，都不管我。”

“嘘，桃子，我会跟你解释的，但不是现在。”秦楚捂住桃子的嘴巴，桃子“呜呜”叫着，很是狼狈。

等他平静了些后，秦楚松开他：“乖桃子，我很快就可以带你离开，但你要先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桃子的脾气很快就过了，也就不再跟秦楚闹。

“今天半夜你到这里来，我告诉你。”

“不要，万一你又不见了。”桃子紧紧抓住他的手，“我就呆在这，我不回去。”

“晚上我们要做很多事情，你先回去睡觉。我答应你，一定来。”

“不要不要。”

秦楚也没说什么，就静静地看着他。

桃子很快招架不住，只能撇撇嘴：“好吧，我回去就是了。那我们拉钩，骗人的是小狗。”

“好，一言为定。”

15.夜会

桃子一直睡不着，没到半夜便忍不住爬起来去了后院。

秦楚还没到，他便一个人窝在假山下，倒有了些困意。

迷迷糊糊间，有人拍拍他的脸蛋：“桃子，醒醒。”

桃子睡眼惺忪：“你来了。”

“怎么这么迷糊，来，吃颗糖，清醒一下。”

桃子乖乖地张开嘴，秦楚送进去一颗黄色的块状物。他含住，马上吐出来。

这哪是糖，分明是以前犯错后的惩罚——黄连丹。

被那苦味一刺激，桃子一点睡意也没了，怒视秦楚。

“我这不是要你快点醒嘛。”那人摊摊手，无辜地说道。

桃子刚想开口，却看到秦楚比了个手势让他不要出声。于是带着余音的话就出现在他脑海中：“等会会有一个鬼出现，

你尽量拖住他。能拖多久是多久。”

“那你呢？”

“我自然有其他事。你照做就行了。”

桃子便到小路上等着，还好今晚月色很好，周围一片亮堂。

不到半个时辰，便有了动静。

桃子迎上去，看到一个熟人。不对，是一个熟鬼。

“你怎么在这？”

那鬼看到桃子，先是吓了一跳。随即认出他来：“是你？”

“是我呢，你去哪里啊？”

“我上回没找到人，他们让我今天来这。”

“可是，这里是寺庙，你怎么可以进来？”

“好像这是我的特质吧。”

“特质？你不怕神佛？”

“是啊。”那鬼并不认为自己的能力有什么，听在桃子的耳里却真是如阵阵惊雷。

“你不是鬼吗？他们怎么联系你的。难道他们也像我一样可以看到你？”

“不是，我心里有声音告诉我要怎样做。他们说，只有完成任务，心里的声音才会消失。”鬼微皱着眉，显然是不喜欢

被心里的声音控制。

桃子想起远方的“忘”，这样两个鬼，难道有什么交集？

正想着，面前的鬼准备离开了。

不行。他心里想着，嘴上脱口而出。

“为什么不行？”其实鬼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却念着桃子曾帮助过他，不好发作。

“啊，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还记得那首诗吗？”

“当然记得。”

“那先念来听听，万一记不住了，我也可以再告诉你。”

“好吧。江山一笼统，井上黑窟窿……”

桃子听他念完，实在没什么别的话题留他。看他又一副急着离开的样子，只得跟他道别。

他想偷偷跟在鬼的后面，却跟丢了。正烦恼着，听到秦楚带余音的声音：“到后院的井边。”

桃子一点都不熟悉这座庙，等他找到井的时候，已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一个女子坐在井边，看那背影，他似乎很熟悉

。

“到石头这边来。”同样是秦楚带余音的话，桃子四处张望了一下，看到左边果然有一块大石头。

“咔嚓。”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桃子下意识地看向井边，月色实在太亮，他一下就看清那人的脸。

本该躺在病床上的王妃，此刻却盯着桃子，目光犀利，全无柔弱之感。

秦楚从石头后边出来，极快地念了几句咒。一道白光随着他的手势射出，王妃顿时连挣扎都来不及便栽倒在地。

他走上前去，把王妃怀中的东西取出。又往她嘴里里塞了些什么，才转身向桃子走去。

16.回程（一）

“我们走。”

秦楚牵过桃子的手。

“你给她吃黄连丹了？”

“想什么呢？”秦楚敲敲他的头，“我们现在担心的应该是安全问题。”

“哦。”桃子也没反驳，乖乖地跟在他后面。

两个人走的方向并不是大门，而是后院深处。秦楚拨开杂草，后院墙上便有一个洞露出来。

“你挖的？”

“不是……”等桃子钻出去后，秦楚才开口，“这原先应该是狗洞。你在这等我，不要出声，我会来找你。”

狗洞？桃子咬咬牙，想着秦楚的话，一时气闷。

也不知等了多久，桃子听到后面有动静，转过身，秦楚和庄熙在不远处等他。

秦楚冲他招手，他走过去，路边，一辆……运剩饭剩菜的车停在那里。

“我们坐这辆车？”桃子忘记了之前的哀怨，看着这辆车呆呆地问。很有型的一辆车，也很有……味道。

“有车坐就很好了，上去吧。”庄熙依然是乔装过的满脸胡子形象，不过手中的扇子倒有些变化，似乎暗沉了些。

桃子渐渐也就习惯了这种味道，他昨晚没怎么睡觉，靠着秦楚就那么睡着了。

车厢里另外两个人的视线撞上，庄熙突然开口：“他说在哪等我们？”

“城外八里亭处。”

“此事你有几成把握？”

“没有。”秦楚坦白，“但我只能相信他。”

两人也就不再说话。

天还只有微微亮，这时候有人叫门，守门的人骂骂咧咧很不耐烦。庄熙说着当地话跟他客套，偷偷塞了一块白银他才开

了侧门放他们出去。

出了城，三个人行了一段，路边小道上早有一辆马车在等待。

秦楚把桃子抱到另外一辆马车上，有些吃力地喘着气：“三年倒长了不少肉。”

“是你太瘦了……”庄熙的手想抚上秦楚的脸，被他避开，倒也不在意，“这三年，你受苦了。”

秦楚避开他的视线，没有说话。

八里亭很快就到了，两个人很远就看到那个人的身影。白衣飘飘，尽管天还不太亮，但在以浑黄色为背景的塞外实在醒

目得很。

白轻云进了马车，与上回一样，仅仅是一个包裹在侧。

桃子半路醒来看到身边的三个人，有种错觉，仿佛回到了过去，那一段路，他们四个也一起过。那个时候，他还一直拉

着白轻云说话。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一定很傻。

倒是白轻云先跟他打招呼：“小桃子，我们又见面了。”

“好巧。”桃子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之前说的带我离开，就是指现在这样吗？”

白轻云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秦楚：“差不多吧。”

桃子睡醒后精神很好，白轻云又有意无意地挑起话题，于是，跟上次一样，车厢里只听得到他们两个的谈话。

马车在小道上驶了一天，夜幕渐渐降临，车厢里有一颗夜明珠，淡淡的光泽，把车厢照得朦朦胧胧，气氛倒是异常好。

很晚才有人送来饭菜，三个人几乎一天没吃，很快一扫而光。

桃子有些担心地问道：“白大哥，你不吃真的没关系吗？”

“我一点都不饿。”白轻云的声音清清淡淡的，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桃子依然不放心，从身边秦楚的包袱里掏了半天，掏出纸包裹着的白色块状物。先拿一块到自己嘴里，然后递给白轻云

：“这个是桂花糖”

看着他扑闪扑闪的眼睛，白轻云没有拒绝，拿一颗放进嘴里：“很好吃。”

桃子自豪地说：“那是，秦楚做的糖可是一绝。连花满楼的姑娘都很喜欢缠在他身边要糖吃呢。”

“扑哧。”庄熙忍俊不禁。

桃子犹豫地看了他一眼：“你也想吃？”

“既然是花满楼的姑娘都喜欢吃，我就不客气了。”伸手想要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