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定何物 上——高阳
高阳  发于:2011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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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的事,破坏这大好欢愉?难道正如五哥所说,这却是我在害他?若知道我有意无意不告诉他,他又会作何想法?

季霖在水里乱游,心有所念,突然脖子一紧,却是被什么套住了,竟像是捆龙索!哪个御龙使这么大胆,敢来抓我!他

没放在眼里,打算用神力逼出那捆龙索,毕竟山上道人法力有限,不大有人困得住他。

谁知那人熟知季霖法力走向,并不与他硬挡,只是随着他游动,那捆龙索顺势而行,死死跟着他,并慢慢越收越紧。失

了先机,毕竟有落下风,季霖觉得难受,在水里一阵翻腾,冲出水面,他法力了得,此时月光正盛,法力最强,身上的

银光照亮了一大片水域,可纵他瞪大双眼,也看不见那人。

忽然,他觉得头上一疼,竟有人在用剑抵他龙角。他吃痛一翻,要把头上那人甩落,可那人是老手,捉得极紧,也不受

他法力影响,只一手使剑,一手扯捆龙索,那索把季霖勒得直后仰,要背过气去,又突然放松,让他没有还手之力,又

变不得人形。

那人还没完,看似要彻底驯服他,竟动手揭他龙鳞,季霖还未回过神来,龙鳞被揭得一大块去,鲜血直流,疼得他向前

一蹿,又被勒住脖子勒了回来!他向来不把御龙使放在眼里,这才慌了手脚,就要回道观求助,可这时那人已用法术在

池周布下了局,以自己目前情形,冲不过去。

捆龙索越来越紧,季霖已开始眼冒金星,意识模糊间,看到东方,灵光一闪,大吼一声,用最后的力气,潜下水去,逼

出神力拖着那人游到华清池出口,那是个数丈的大瀑布,水气极盛,是个布法的破绽。季霖冲下瀑布,随着华清之水,

跃入东海。

东海本是龙族聚集之所,但此时季霖无法发力求援,纵然碧波万顷,可那人仍如影随形,又揭下一块龙鳞,竟开始要抽

他龙筋!“啊!”季霖疼得死去活来,加之又有把利剑沿龙角而入,乱戳乱插,顿时海上血红一片,十分惨烈。他知道

若是被驯服,恐怕要一世做此人坐骑,即使疼得要昏厥过去,也要拼命挣扎。

就在他几乎要失去意识时,空中像有什么利器划过,尖啸一声,打在自己头上那人身上。

“曾一杭,走开!”那人声音,季霖听出来了,是冯秋!

曾一杭并不答话,狠狠一鞭抽得冯秋差点掉下海去,再一鞭,卷住冯秋的剑,就要 往上拉。冯秋松了捆龙索,飞到空中

,与曾一杭乒乒乓乓打了起来。他法力自然胜过曾一杭许多,可今晚曾一杭在海上,使起力来比平时顺遂很多,加之怒

火中烧,攻势凌厉。打斗之间,曾一杭一鞭子抽掉了冯秋的捆龙索,季霖松了一口气,却被曾一杭骑在头上,只听师兄

喊道:“还不快飞起来!”

他浑身一激灵,忘却浑身疼痛,大概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似乎凭空又来了力气,带着曾一杭左冲右突,兴起滔天

巨浪,雷鸣闪电,直指冯秋而去,冯秋一下子落在下风,见势不对,匆匆掉转云头,落荒而逃。季霖看他走了,再也无

力支撑,重重摔在水面上。

待他醒来,自己化作人形,没穿衣服,他向四处看去,发觉正趴在一片不知名的沙滩上,不,自己身下,不是沙滩,是

和他一样,近乎赤条条的曾一杭。

第三十五章

话说这里季霖看曾一杭脸被长长的湿发遮住,一动不动,吓得打了个冷战,浑身又密密地长了一层鳞片,他受了惊,又

收了回去,坐到一旁。拨开曾一杭脸上缠着水草的头发,看到他双目紧闭,嘴唇发紫,忙把他抱在怀里试鼻息,听心跳

,觉出还活着,才松了口气。

曾一杭身上的道袍已不见了,大概是游水时嫌碍事脱了,身上仅有的衣服也被大浪、礁石刮得不成样子,露出来的大块

肌肤也是伤痕累累。季霖看了心疼,往他嘴里送了股仙气,曾一杭嘴里才轻轻哼了一声,微微有了动静。

季霖看了看天色,此时还未天亮,周围一片昏暗,他横抱着曾一杭,想找个避风的所在。大概天然兽性未脱,赤脚踏在

沙石上,反倒比穿着鞋子舒服,所以也没把衣服变回来,看看怀中曾一杭,那又脏又破的衣服残骸实在费事,也统统扯

开了去,师兄伏在怀中,肌肤相贴,还是第一次。他走了一会儿,曾一杭的气息吹在胸膛上,有些微弱的温暖,好像是

要醒了,季霖低头看了看,不知是不是天色的关系,师兄的身体仍是刚才那样,被水浸泡得没一点血色,不过已渐渐温

暖起来了。

走了一圈,他认出这个岛,只不过是东海海底一座山峦的峰头罢了,海下看是山,海上看却是一座岛,极小极小,也无

什么树木,到处是礁石,若是有人流落此地,非饿死不可。他在一块背风干燥的礁石,坐下来。曾一杭这时觉出季霖身

体传来的暖意,慢慢醒转过来,季霖的脸映入眼前,他毫无血色的唇一动一动,好容易吃力地问:“你的伤……”

季霖摇摇头:“身后还有伤,不过有仙力在,早就结痂了。”然后关切地看着他。

曾一杭放心地呼出一口气,又闭上眼睛,突然觉出不对来,挣起来一看,才发现自己和季霖赤裸相对,几乎是交缠在一

起,脸上露出既讶异又奇怪的神色来。季霖正怕他逃跑,哪知他只是移开目光,轻声问:“你的衣服呢?怎么不穿上?

“那白衣是我用龙鳞所化。那厮揭我龙鳞,我痛得昏了头,一脱捆龙索,变回人形就自动收了。你那时看得见才对。”

季霖说,实际上这话半真半假,龙鳞能化白衣没错,但他平日穿的,也是寻常衣服,现变也是变得出来的。

他答后,又低低补了一句:“这里离道观远,没人见得着。”

“喔。”曾一杭不是傻子,当然不信,找件衣服,对他都不是难事,何况季霖,他心里明白,却也不点破,答应一声,

就不说话了。他转过脸,他们正面朝东,只见海天相接之处,有一轮红日,被大海的水汽所笼,正缓缓上升,他怔怔看

着,直到太阳完全升起,放出万丈光芒。

季霖来东海许多回,人形也好,龙身也罢,海上日出,不知看过多少次,可都没这一回像这样,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二人走到海边,作法换回了衣服,便由季霖领路,一齐向华清飞去。并不先回观里,倒去山上温泉洞中洗了个澡,顺便

作法疗伤。曾一杭受的大多是外伤,调理一个时辰便好。而季霖大多时候只呆呆坐在水里看着曾一杭,并不动作。好几

回,水汽氤氲中,他隐约看见不远处的曾一杭在水中回眸望他。他已在这世上活了几百年,第一次有什么在体内如此强

烈地左冲右突,也是第一次,越想要,越不敢。

“师兄,你如何知道来救我?”走在回观的石路上,季霖问。

“我也不清楚。我在房里写字,突然觉得背上一疼,紧接着就觉得你有危险,凭直觉奔东海而去,没想到你和冯秋真的

在那里。”周围鸟儿叫得婉啭,一点也不像昨日有这番变故的样子。

“哦?”季霖大感意外,“我还道是你……跟着我……”

曾一杭脸一红,老实说道:“我没有。”

季霖有点失望,又有点奇怪,说:“真的么?师兄你可别爱面子撒谎。我们都……”

“我骗你做甚么!”曾一杭哭笑不得道,“我若跟着你,你说他先前在华清池捉你,我会不救么?”

季霖听了,好像想起什么事,却又记不分明,再追问了一句:“你不是看见池那里的动静才出去的么?”

“我压根没往外看。何况若我看得见,你哥哥厢房离华清池最近,应该先看见才对。”曾一杭摇摇头,“你说他布下了

法力遮掩,加之你被捆龙索捆住,是发不得力的,在华清池那根本没有什么动静。你能冲出重围,到东海之上,已是十

分了不起了。”

季霖听了,道:“罢了。说不通算了。”

两人继续向前走,表面轻描淡写,内心都准备回去收拾一顿冯秋。曾一杭心疼季霖自不必说,而御龙使除了个别出类拔

萃之外,大多使唤的是不会变化或法术不高的蛮龙,驾龙车,布龙雨,季霖这样出身世家,早知自己是要上天庭水司有

番大作为不可,何等心高气傲,哪容得小小御龙使竟要拿他开刀,还弄得他生不如死,拔鳞抽筋,极其恶毒,肯定不会

轻饶。加之季霖常觉得自己虽然年纪轻轻,法力在同辈中已算有所建树,有时连教他的师傅都不放在眼里,这下被剥了

两块龙鳞去,一股恶气堵在心口,怎么也下不去,非剁碎冯秋而后快。只是在曾一杭面前,才没露出狰狞面目来。

不想才进观门,就有个青衣童子笑眯眯迎上来:“季霖,华清师傅找你。”

那童子二人从未见过,开口就直呼季霖名字,大概也不算后辈。季霖和曾一杭相视一眼,便匆匆与童子走了。

曾一杭并没有回自己房中,而是平心静气走到冯秋房门外,突然抽出金鞭,猛地把房门劈成两半!

奇怪了,按他平日了解,冯秋这时该在房里,可此时空无一人。难道是跑了?

他正想到别处寻,就听身后仲书叫道:“一杭!”

只见仲书急急忙忙走来,看了看碎裂的门板,再看里面一块冯秋不知从哪搜罗来的大理八仙桌,也被仙气一同劈开,叹

了口气,指着这些物什念道:“回!”一切又回复原样。

“别闹了!华清师傅叫我来见你!”他说着,便拉上曾一杭匆匆往师傅房中跑去。

第三十六章

仲书并未带曾一杭上师傅房里,而是一转弯出了道观,沿山路直上。原来道观并不在山顶,出了道观,哪还有路,仲书

踏云而行,每一步踏得都是虚空,却又不落得下去。过云轻衫湿,山风也潮冷,总之并不大好受。

仲书回头一笑道:“这才真真云里雾里,我的衣服没一处干的了。”

曾一杭哪有心情同他说笑,只低头走“路”。仲书也不计较,只领着他继续往上走。

走了好一会儿,还没到头,四周的云层越来越黑,天色也越来越暗,曾一杭急道:“仲书,再走下去,这都要到南天门

了!”

仲书没有看他,只高声道:“南天门是什么地方,你可知道么!哪有那么容易到的!”

他话音刚落,天上就打了个惊雷,震得曾一杭耳朵好一阵听不见声音。接着,大雨哗哗下了起来,伴着雷声轰轰。曾一

杭心跳得厉害,怕季霖出事,没顾上使避水术,淋得好不狼狈,越过仲书想飞上去,却使不上力。

“季霖!”他冲着厚厚的云层喊。

突然,云层大开,闪电好像要划破像被火烧得发红一样的天空,曾一杭看见一条巨龙,和一个小人,在那里乒乒乓乓地

厮杀。那巨龙银光闪闪,虽然身体庞大,却十分灵活,目如火炬,口吐雷火,冯秋想再拿捆龙索锁他,竟也锁不上。可

它想伤了冯秋,倒也不行。

昨夜在东海上,他只顾着找季霖,一看他被冯秋套住,便冲下去救。二人斗法,竟不如今日看得如此分明。冯秋一招一

式,有些他学过,虽然有些狠毒,可不得不承认,运用之妙,是自己从没想到的,他仙力禀赋全不如季霖,季霖全力应

他,他却不会让季霖伤到一点半点。而季霖闪避反攻,也都是他在寻常龙身上见不到的。

他拔腿就要上前,可那云如同泥淖,不让他移动分毫,只能在暴雨中傻傻看着。大约过了一柱香功夫,龙与人都分不出

胜负来,又一声雷响,云层密合,再也看不到什么了。雨渐渐停下,云层也渐渐退去黑色,又回复以往的洁白来。

“走罢。”仲书不知从哪回来,对他道。

“什……什么?”曾一杭不敢相信,“我还没见到师傅!”

“可以了,走罢!”

曾一杭还要再说什么,觉得浑身一暖,抬头只见云开日出,碧空如洗,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什么季霖、冯秋,早已不

见踪影。

他匆匆忙忙与仲书往回赶,脑子里回想起昨夜驾着季霖的情形,觉得那时实在顺手得很,又忍不住与冯秋对比起来,突

然觉得浑身一凉:我怎么在想这种事?

“师兄?”进门他就被吓了一跳,季霖正在床上等他呢!

“你……师傅叫你去做什么?”曾一杭忙问。

“他说不信冯秋能制得住我,叫我当场与那小人干一架,我倒以为是干掉他的好时机,没想到却伤不了他!那老头竟把

我平日冲撞师傅的事一块拿来训我,说我修炼不精!”季霖懊恼地说,“让那小子跑了,我真气不过!”

曾一杭愣愣听着,竟脱口而出:“我刚才看了,你只用蛮力,确实不如他。”

季霖脸色一沉,不说话了。曾一杭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怕他误会,又忙把被师傅叫去,却只看了一场打斗的事说

与他听。季霖听了,默默地看着他,曾一杭这才意识到自己浑身上下都在淌水,打了个冷战,忙使了个避水术,却心定

不下来,冷得发抖还是没法弄干自己。

“师兄,怎么了?”季霖伸手护住他,曾一杭身上的雨水消失得一干二净。

“让冯秋跑了,可怎么办?”曾一杭摸摸他身后,衣服穿得薄,好像还有痂微微凸起来。季霖似乎觉得痒,又好像舒服

似地把眼眯上,向曾一杭怀里钻,一下子把他挤得往后,坐到了床上。曾一杭觉得被水淋得冰凉的胸口又暖和起来,疼

爱非常,把他搂在怀里。

“来日方长。”季霖不想多说,伏在他怀里,声音也闷闷的。

曾一杭沉一口气,觉得不能轻饶了冯秋,正想着,季霖扑上来,把他压得仰天躺在床上,季霖趴在他身上就亲。

曾一杭有些应接不暇,忙推了他一下:“做什么?刚打完架倒高兴了?”

“我哪里高兴得起来!我最恨别人骑在我身上!”季霖怒意又起了个小苗头。

“那我昨夜不也骑上去了,你也恨我?”曾一杭半开玩笑道,用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

“你也不是自己愿意,不是为了救我么?”

“我是御龙使……”

“放心,你平常应对的那些龙足矣。不会碰上神龙的。”

“如果碰上了呢?”

季霖突然撑起身站到床边,兴致全无的样子,皱眉道:“师兄你为什么今天总说些让我不舒服的事?我应该什么都知道

么?”

“我不过是……”曾一杭不擅长与他斗嘴,抱着膝坐在床头,看向一边,才轻轻说道:“你知道也罢,不知道也好,反

正你一向想让我知道就说,不想让我知道便不说。”他自己说着,心绪也不好,不想同季霖计较,也跳下床向门外走去

才没走几步,他突然觉得被拦腰一抱,接着被摁在床上。只听季霖急急问道:“你怨我?”

曾一杭摇了摇头,翻身想起来,却又被摁住,季霖又不管不顾亲了上来,这次来得凶猛,牙齿撞到好几回。亲还不够,

季霖竟用冰凉的手去解他衣服!他心里有些抑郁,又有些怨怼,还有些困惑,奋力推开季霖,才站起来没走一步,就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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