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我们相遇 下——我颓了
我颓了  发于:2011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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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对史林,自己并没有真诚,并没有出于本性……对史林,自己总是有所保留,因为自己一直在害怕,可笑的是到底怕什么自己也不知道,所以现在的结果就是对自己的惩罚。

此时,在王钰面前,史林的眼睛和小狗的眼睛重合了,他们的神情居然惊人的相似。原来他们自始至终对自己都没有埋怨和指责,他们理解自己的无奈和选择,默默承担着后果。但是正是这一点最让人难受,王钰觉得心头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透不过气来。

当初要是把那条小狗抱回家就好了……下一步的事情到下一步再考虑不迟不是么?最起码现如今至少不会后悔,不会在那一刻就失去。史林也是一样,自己为什么要跟他说那些话呢?为什么要有那么多顾虑,为什么想到的全是自己,为什么要害怕那么多也许根本不会发生的事情而看不到眼前的一切……自己和一直以来厌恶的那些所谓的正常人到底又有什么区别?做出了那样让人厌恶的选择,出事以后就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消息,其实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安心罢了……

王钰痛苦地蜷缩起身体,把脸埋进双手之中。

第二天,他简单地收拾行李逃也似的离开了家,随便坐上了一列南下的火车。

第五十三章

在不知名的小镇漫无目的地游荡了差不多十几天,王钰重新回到了这座城市。然而他发现这次的离开不过是一相情愿自欺欺人的行径,在踏上归途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一切便都重新回到了脑海,人为中断的生活轨迹仍然无法避免地再次接上了之前的轨道。

把不多的行李扔在门边,王钰走进浴室洗了个澡,便自暴自弃地将身体扔在了床上。这段短暂的逃离没有能够缓解内心的内疚与自责,反而让他更清楚地明白了一件事,他之前所做的事情,和史林共同经历的一切,是永远也无法抹去的。王钰发现他根本忘不了史林,不管是因为什么,也不管那感情到底是不是爱情,史林对他来说都像是一个在心中生根发芽的种子,已经成为一个无可替代和刻意掩埋的存在。王钰认命了,他和史林或许真的是命中注定,从那一天俩人在病房见面的那一刻起,或者从自己开始做梦时开始,又或许……要更早……

“我回来了,雅琦!我回来了~~”王鲲頔快步如飞地冲进后院,因为长途跋涉而顾不上梳理的头发有几缕随风飘在额头两侧,布满灰尘的脸上却尽是兴奋的神情,在外面奔波了整整三个月,他终于回来了。

原本对于这趟江南之行王鲲頔并没有抱太大希望,毕竟之前不管是父亲王显德还是自己都已经多方拜托过很多次,却未能得到期待的答复。但是出乎意料的,大概是他完全放下自尊的诚恳态度和不眠不休地站在门外恳求的执着终于感动了对方。这一次,几个和王家有生意往来的大钱庄终于有一家愿意借款给他。虽然银两不算太多,但如果精打细算计划好使用的话,应该足够维持王家目前仅剩下的几单生意,只要这几笔买卖做成,王家便能有些资金周转过来,到时候就可以从现在的窘迫之中脱离出来。

拿到银票的那一刻,王鲲頔的第一个想法便是立刻赶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史雅琦。之前对他无论有多少承诺和誓言都只是水中月镜中花,有时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但是现在终于有望了,他要告诉史雅琦不用再担惊受怕了,自己可以保护王家,可以保护他。

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甚至有好几次错过了客栈而在野外驻扎休息,但王鲲頔却一点也不觉得累,不觉得苦,只要他想到离家的路程越来越短,见到史雅琦的日子越来越近,他就充满了干劲儿。尽管这样让跟随他的几个家丁都在背后叫苦连连,王鲲頔也不得不报以歉意的笑。

十日之后,王鲲頔终于回到小镇,回到了王家的宅院,他先打发家丁去书房跟老爷夫人报告,而自己则顾不上喝口水喘口气的工夫径直朝后院奔来。但是当他推开门,却没有看到想象中史雅琦迎接出来的身影,也没有听到那阔别已久的亲切回应,扑面而来的只有房间中那好像许久不曾有人居住过而散发出的阴冷的潮气。

“雅琦?”王鲲頔轻唤一声,在仍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之后他慢慢走进了房间。

房间中的一切跟他离开时几乎没有什么不同,正堂中间是他平时读书查账写字用的书案,涮得干干净净的毛笔整齐地挂在桌案右上角的笔架上,砚台、镇纸、笔搁则并排放在靠下一些的地方。

抬起头看到的是靠墙的烛案,上面一边一个放着插着红色蜡烛的烛台,红烛燃了一半,右边那个烛台下面的莲花托盘上还放着史雅琦剪灯芯用的黑铁小剪子。

烛案下面的隔层上放着他临走前史雅琦一直在用的竹扦子,里面横七竖八地躺着几枚银针,其中一根针尾上还穿着一段蓝色的棉线,竹扦子最下面零星散落着几块和他脚下穿的布鞋同样颜色的碎布。

王鲲頔把头转向卧房,床前的帷幔被整齐地撩起挂在两边的紫铜帐钩上,被褥很整齐地叠靠在床里侧,对面的梳妆台上还零星地散放着一些胭脂水粉。

但是,面前这熟悉的一切却让王鲲頔感到了一丝不安,所有这些无一例外地让他感觉不到任何生气。王鲲頔走到梳妆台边,伸出食指在台面上刮了一下,举到眼前,望着指腹上那厚厚的一层灰尘紧紧地皱起眉。这个房间已经完全没有了温暖的人气,一切都在告诉他这里根本已经许多都没有人居住了,甚至下人都不曾来打扫过。

这是怎么回事?雅琦呢?王鲲頔扔下肩头的行李包,转身飞奔了出去。

后院的池塘是史雅琦经常去的地方,平时谈完生意回来只要发现他不在房中,那就必定能在那里看到他的身影。但是,当王鲲頔站在池塘边时,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妻子的身影。风吹池塘,水面掀起层层波纹,却不见往日倒映在水面上的人。王鲲頔愣住了,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人呢?到哪里去了?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搬去别的院落了?那最有可能的地方便是母亲王夫人的东院,自己临走的时候曾经嘱咐过母亲,让她帮忙照顾史雅琦。应该是这样的,压抑住内心越来越升腾扩大的不安,王鲲頔迈开大步朝东院走去。

“少爷?”这时,一个手提木桶的家丁迎面走过来,看到王鲲頔先是一愣,但随即认出是自家少爷,赶紧扔下手里的东西跑上前来,“少爷您回来啦,我这就去禀告老爷!”

“等等!”王鲲頔一把抓住就要转身的家丁胳膊,“少夫人呢?他搬去哪个院子了?”

“啊?”家丁楞了一下,刚刚还兴奋的脸上露出些许为难的神色,“少夫人……少夫人……小的只知道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少夫人了……”

原本只是想从下人这里快点打听到史雅琦到底搬到了哪个宅院省去些寻找的时间,快一点见到他人,但王鲲頔却怎么也没想到,听到的竟然会是这样的回答。什么叫好些日子没见到少夫人了?不管是在哪个院子,三个月的时间也不可能完全不打头照脸,而且王鲲頔认得出这个下人恰恰是负责正堂花园的,至少他应该会在早中晚三餐的时间见到史雅琦不是么?照他这么说……难道雅琦不在府中?得出的结论让王鲲頔瞬间绷紧了神经,“什么意思?”

“呃……小的……小的只是在几个月前见过一次少夫人,就是……就是少爷走的那天,那天少夫人……少夫人她……”下人欲言又止的神色让王鲲頔的不安升级成了烦躁。

“她怎样?”手上不由自主地加大力度,捏得下人差点叫出声来。

“少……少爷,少夫人……她……她那天打扮得……非常漂亮急匆匆地出去了……”

“非常漂亮?”王鲲頔听了皱起眉头,揣度着下人话中的意思,却仍是不明白,他用疑惑的眼神示意下人继续解释,但下人说什么也再不肯再说。

无暇在这里继续无谓的纠缠,王鲲頔松开手把下人甩到一旁,快步朝父亲的书房走去。肯定是哪里不对劲:空空荡荡的院落、下人吞吞吐吐的神情还有只言片语的凌乱描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雅琦你在哪?

第五十四章

王鲲頔气喘吁吁地冲进书房,但眼前的情景却让他不自觉地停下脚步。

想象之中,把祖业视为生命的父亲应该是家中除了史雅琦以外最盼望他回来的人了,所以尽管他立刻就想见到史雅琦,到家之后做的第一件事还是派同行的下人到书房去向父亲王显德禀报消息。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他冲进书房时,看到的居然是父亲王显德站在那巨大的红木桌案前俯身写着毛笔字。

王鲲頔愣愣地看着面前如此悠然自得的父亲,难以想象这个在他离家之前还因为生意的窘境而愁眉苦脸、寝食难安的人,现在竟然可以平心静气地练习书法。就算是父亲已经从先自己一步的下人那里得到了消息,知道这次南下自己终于带回了能解王家燃眉之急的银两,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眼前这样的平静祥和……而且自己刚刚冲进来时的脚步并不轻,但父亲却似乎完全不为所动,就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一样,只是因为过于聚精会神?还是……故意如此这般?

从刚才就开始出现的莫名不安感忽然之间向王鲲頔席卷而来,他的呼吸甚至比刚才奔跑时还要更加急促几分……顾不上什么繁文缛节、礼数孝道,他凑前一步直接问道,“雅琦呢?雅琦在哪里?”

王显德执笔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显然是听到了王鲲頔的问题,但是却没有立刻抬起头看他,低垂着的视线似乎仍然停留在刚刚未写完的那一笔上。没能够得到回应让王鲲頔越发急躁,“他去哪儿了?”他再一次问道,声音比之前又提高了许多,任谁都能听出他语气中的迫切。

王显德此时终于慢慢抬起头,视线对上了站在他面前风尘仆仆却满脸焦急的儿子的眼睛,但只有那么一瞬间,下一刻他便借着将手中的毛笔放在右手边的笔搁上的动作而移开了视线,然后就好像从未听到任何问题一样,用平淡至极的声音说道,“听家丁说你这次出去筹到钱了?”

“……”王鲲頔强忍着咬了咬下唇,不对,急切等待着盼望着自己带回救命稻草的父亲怎么可能是这样一副淡然处之的态度?凝视着面前的王显德,王鲲頔一心想要从父亲脸上看出到现在为止这所有一反常态的原因。强压住内心的焦躁和不安,王鲲頔回答,“恩,虽然不多,但是足够应付目前的燃眉之急。”

提出问题的王显德并没有对王鲲頔的回答做出任何积极反应,只是低头拉开书案下面的小抽屉,取出一张叠捏得方方正正的纸,伸手放在离王鲲頔最近的桌边。

王鲲頔疑惑地看了看父亲,伸手拿了将纸展开,待看清上面的内容后,他愣住了,一瞬间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对于自己的归来父亲并没有预料之中的高兴,因为他手中的这张纸居然是张五万两银票,远远超过了他筹回来的钱,但同时他却更加困惑,这钱是哪里来的?“这……?”

王显德一个欠身在身后的红木椅上坐下,叹了口气说:“这是你走以后,我拉着老脸求到的……为父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王家的兴衰……”说到这里他停下来,抬头看着王鲲頔,不知道是想观察儿子的反应还是别有意味,然后加重语气继续道:“王家的兴衰就全都包在你身上了。”

王鲲頔闻言锁紧了眉头,他再次看了一眼手中的银票,若是在三个月前,自己从父亲手中接到这样一张银票的话,必定会兴奋异常,但现在,他有的却只是满脑子的困惑和越来越难以压抑的不安。王鲲頔不能不想,为什么在之前已经到处碰壁、对状况完全无能为力的父亲能在这三个月之中突然获得如此巨额的资助?为什么到现在为止父亲都未曾回答他的问题?到现在都未曾出现的史雅琦和这些是不是有关系?有什么关系?……

“雅琦呢?”王鲲頔直视着王显德再次问道。

只见王显德皱起眉,忽然摆出一副从王鲲頔开始接管王家生意后就几乎没有再看到过的一家之主的威严,厉声说道,“你不要这么没出息好不好,堂堂七尺男儿怎能一肚子儿女情长?你现在最关心的应该是王家的安危!况且……他还不是个女人,你这副摸样让我怎么放心把王家托付给你?!”

“我又没在外面花天酒地,我找我老婆,明媒正娶的老婆,怎么就没出息了?!”父亲明显是在故意岔开话题的感觉让王鲲頔终于意识到肯定是出事了。他逼近书案,不顾宣纸上的墨迹是不是已经干了,双手支在上面,“你知道他在哪儿对不对?到底怎么回事?”

王显德不由得被儿子的气势逼得身子直往后仰,紧紧地靠住靠背,心中暗暗叫苦。他知道自己的做法有悖伦理,也肯定会伤害到儿子,但还是抱着些许侥幸心理,觉得不管怎样,面对王家的兴衰,面对有养育之恩的父母的家业,王鲲頔也总不会把事情做绝,总还是要从大局考虑,最后理解自己也是没有其他的办法才会出此下策。

但这想法全在他从前来禀报的家丁口中得知消息的那一刻被推翻了。王显德懵了,他忽然发现自己打从一开始就没想到王鲲頔这次出去能筹到钱。但现在他确实筹到了,所以也就是说,原本完全可以不用将史雅琦送给杜员外,只要他再多等三个月……

现在要怎么说?要怎么做?要怎么面对辛苦筹钱回来的王鲲頔?……更重要的是王鲲頔知道以后又会是什么样的反应?王显德不禁浑身发冷,他太了解自己儿子了。他完全能够想象出知道了真相的王鲲頔大概会做出何等事情来。肯定会立刻奔去杜员外家赎回史雅琦,但那个杜员外绝对不是省油的灯,就算还回这五万两银票也绝对换不回儿媳,而那时王鲲頔可能会真的舍弃王家,舍弃他这个爹而不惜一切代价……

不,绝对不能容忍那样的事情发生,祖宗的基业不能毁在自己手上,王家的香火不能在这里断送。而且,作为一个父亲、一个公公他或许是做错了,但是作为王家的主公他并没有错,不可能也不能够用王家的命运作为赌注,错过了杜员外他便再也找不到这样一个能够筹到救命钱的机会,所以根本不可能冒险去等三个月,当时的他只能这么做,也必须这么做。王显德反复对自己说,他做的是对的,他的选择是对的。况且不管怎么样一切都已经做了,都已经选择了,早已无法改变,那么他现在要做的只能是稳住倔强顽劣的儿子,守住这个家……

在故意摆出家长气势和威严仍然没能够震慑住王鲲頔之后,王显德咬了咬牙,刻意表现出无可奈何的神情叹了口气说,“咱家没钱了……”

王鲲頔听了眯起眼睛,散发出的气息让王显德犹如硬生生地吞下了一块坚硬的石头,但是他知道他必须要说下去,一口气说下去:“你也知道,如果当初咱们王家是现在这样的情形,他断然不会嫁过来。”

王鲲頔仿佛没听明白似地看着王显德,嘴唇因为下意识地紧咬而泛出些苍白。

王显德深吸了一口气,最后一句话他必须说得理直气壮才不会让王鲲頔再起疑心,必须说得有足够的杀伤力才不会让王鲲頔再有可以反抗的气力,所以他鼓足力气抬起头,一副毋庸置疑的表情,“你这次南下,没有人认为你会带钱回来,王家的衰落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我们不能再给他想要的生活,也不能再给他的家人想要的生活,你觉得他会怎么做?女人都会另做盘算,何况一个男人。能享受荣华富贵也就罢了,若是吃苦受罪又怎会甘心情愿地守在你身边?唉,只是为父的我也没有想到他居然做得这么绝,居然在你离开家的当天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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