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莲的眉眼一次又一次痛苦的挤在了一起,他不知道他的大哥有多么疼,但是他已经守了好几个时辰,沉漪都没有醒过
来的迹象。
自出生这十一年来,他们是被捧在穆家堡众人手心的珍宝,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
娘心疼喜好弹琴的大哥会在指尖留下茧,爹爹便派人订做了上好的汉白玉琢磨而成指套,等大哥的指肚长大一些,爹爹
便会便会弃玉不用,重新再做。
自己偏好满池风姿卓越的莲,爹爹便花耗重金推翻穆家堡原本大片的树木,硬生生的让泉水流遍穆家堡的每寸土地,建
造精美奢华的雕栏玉柱,让他们走到哪一处都可以看到青白粉亮各色的莲花,一年到头从不缺乏。
大哥,我心底有一点点怕,你能不能告诉我,现在的我要怎么办?
“大哥,你何时能醒过来?”沉莲觉得度过这几个时辰的煎熬似乎磨掉了他的一切,他从未觉得坐在大哥的床边等待竟
然是这样的痛苦。他也终于明白前些日子大哥守在昏迷不醒的自己床边,恐怕更是煎熬的不得了。
但在心底仔细想想,大哥若是不醒痛苦的只有自己,但若大哥醒来,肉-体上的疼痛会狠狠折磨他不说,还要清醒的面对
现今的窘状,面对那个蛇一样阴险的男人。身体加上精神的痛苦,难捱,更难熬。
叹气。有的时候还是不醒来为好。
摸摸沉漪干裂的嘴唇,沉莲熟练的起身去拿桌上的水杯含上一口清水,低头吻上沉漪柔软的唇瓣,灵活的舌尖一点一点
的度着,只期望他能喝进去一点点,就算不能化解体内的痛苦,也能让他舒服一些。
沉漪轻吟着咽下沉莲喂他的水,紧闭的眼睛也能看到被眼皮包裹的眼珠微微的滚动着。
沉莲掌心握住的温柔突然有了动静,一只冰冷却让沉莲倍感温暖的手反过来覆上他的,沉莲激动地看着沉漪的指尖轻颤
了几下,接着十分肯定和信任的捉住了沉莲的手,徐徐得睁开了紧闭许久的眼睛,一如既往柔和的向他笑着:“莲……
是莲。莲,你在我身边,真的……太好。”
“大哥!大哥你能醒来,也真得……太好!”不顾一切扑过去先抱住那个躺在床上不太敢动弹的人,沉莲抱得紧紧地,
害怕眼前的人会突然没有了一样。 “好担心你会出事……”
“咳咳……莲,你再不放开大哥,我就真要蒙主隆恩啦。”沉漪无奈的笑着拍拍沉莲的后背,困难的移了一下自己在床
上的位置,接着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身边。“天都已经这么黑了,莲怎么还不睡?我们也有几年没有同床而眠,在床上说
悄悄话了,快上来吧。”
沉漪看得见沉莲眼中的脆弱和悔恨,这种眼神和前世的自己在脑海中一次又一次重叠,相似的让他禁不住的叹息。
“莲,不要因为大哥而悔恨。你要学会成长,像一棵参天的大树,无论什么样的风暴都无法吹倒,谁都无法摧毁的青松
柏……既要坚毅,也要学会松枝的柔韧。”
沉莲使劲儿点点头,快速的爬上那张他曾经痛恨不已的大床,整个人都窝进沉漪的怀中,轻蹭着沉漪丝绸般的青丝、闻
着他身上淡淡的体香,满足的听着沉漪温暖而有力的声音,幸福的睡去。
“莲,要得到什么就要失去什么。苍天是公平的,给你一样好处你就必然会有一项坏处。没有十全十美的人,也没有一
无是处的人……你是很好的,莲。”
轻抚着沉莲柔软的短发,沉漪满目忧伤的拂过沉莲额角的那枚栩栩生动的粉莲,双手抱紧呼吸声声绵长的沉莲,疲惫的
闭上了眼睛。
待鬼狐第二日一早命令珥琪打开房门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双子互相珍惜的拥抱着彼此的模样,沉漪的面目已经不复臃肿
恢复了原本白皙玉脂的嫩滑色泽,沉莲也十分安心的窝在沉漪的怀中酣睡,心中的妒火再一次的燃烧起来。
他昨日突然听到属下传来的消息,潜伏在南方的前朝余孽忽然通通活跃了起来,那些宛如蝗虫一样烦人的江湖人四处寻
找这对双生子,在官府内外肆意的行动,脚的京畿附近都不得安宁。穆家堡堡主穆泽谒果然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仔细
推算下来穆泽谒最近的动作似乎都指向了京畿——找到自己这所宅子已是必然了。
南有穆风,北有凤凰。这句话果然不假,生长在南方如同狼一般的男子,很危险。想起那个曾经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皮笑
肉不太笑的穆泽谒,他真的忍不住想啐上一口。
鬼狐心烦意乱的走到床边,细细的盯着沉漪宛如婴儿一样睡眠的容颜:“珥琪,你给我抓住穆沉莲,绑紧了堵住他的嘴
巴,让他好好看着。”
“喏!”珥琪恭敬的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一段看似柔软的绸丝,在鬼狐硬生生的分开两个人的时候,熟练迅速的套上了
沉莲的脖子,怜悯的看着没有挣扎嘶吼几下的沉莲被绑住手脚,摇着头塞住他的嘴巴,双手按着他在床上,匍匐其上着
看着沉漪惊叫着被摔倒在地上。
“穆沉莲,你少动一些,无动于衷一些,或许能让你大哥少疼一点……”小声靠在沉莲的身边,睁圆了灵气的眼睛,似
是笑嘻嘻的说着。“依你们的年龄,定然没有那么强的忍耐力,你大哥已注定会成为主人的。”
沉莲狠狠的瞪了珥琪一眼,满是不可置否。
“你这个笨娃娃知道吗?要比情毒,天下至毒者‘殉情’为一,‘左思’为二,你大哥中了掺了罂粟的催-情之毒,身体
又瘦了伤,怎可能熬得过?不说 ‘左思’的毒性,单单是你大哥染上罂粟的果实提纯而来的粉末,染上瘾性,我就没有
见过能戒掉的呢。”
“所以,你大哥肯定完了。我不骗你。”
二十二 左思
“天下情之毒者,‘殉情’为最叵测,左思媚情其二,混合罂粟果实,虽无超殉情,却比之媚-药左思更能勾情沉沦,无
论是你百岁老朽还是十岁幼童,倘若你忍,便是无边的痛苦。”鬼狐掐住沉漪的后颈,把他按在冰凉的地面上,固定住
他的头颅,从怀中摸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白色药丸,逼迫沉漪吞了下去。
“穆沉漪,我倒想看看你能忍到几时。昨夜小莲儿已经喂你吃了第一颗,虽然罂粟有止痛的能效,但是却十分容易产生
依赖……”
沉漪微微睁大眼睛,墨色的瞳孔渐渐的有着凝聚的迹象。他的身体有着不明显的颤抖,他不顾地上冰凉脏污努力的蜷缩
起身子,死死的咬着下唇,从体内泛起的快意让眼底充满泪意,汪汪的大眼和浓密的睫毛都禁不住跟着那阵欢愉而轻颤
。
罂粟……毒品……沉漪痛苦的抱紧自己的身体,他的眼前花白一片,似乎什么也看不真切,又似乎……能够看到很多很
多。罂粟的果实提纯,就是他前世毁了无数人的海洛因,他以前的生活是那样的单纯,却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个世界染上
。
身体和精神同时的愉悦,却让他在清楚的思维中产生更大的痛苦——面对海洛因在他的身体里面满满的沉淀,恐惧、害
怕自己沉沦,害怕自己无法忍耐…… 他不要成为瘾君子,他不要依赖罂粟,他不要,他不要啊!
“呜……嗯!!……”沉漪惊喘着挺直身子,又再次蜷缩起来……他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仿佛漂浮在云层之上,身边
都是柔软的清风舒服的吹拂,仿佛两世的时光加在一起,都没有这么舒服过。
而自己也仿佛忘却了一切的痛苦和矛盾,又重归一张白纸,飘飘然,什么负担也没有。
“嗯……”忍不住放松了身体,却——闪过沉莲哭泣的表情——
沉漪紧紧的蹙起了眉头,早已把自己的双臂捏得青紫的十指更是深深的扎进了自己的血肉,艳红的鲜血悄无声息的渗透
指缝,蜿蜒而下,无声的流动似乎像是毒蛇侵蚀着沉漪,也染了紧紧贴在沉漪赤果的上半身上的乌发。
沉漪打口大口的喘着气,迷迷蒙蒙的看着眼前的影子:“我……绝不会,屈服!绝不会……被海洛因……罂粟……打败
!”
穆沉漪,清醒一点,一场生死……不是已经足够你看清楚一些东西了吗?不就是忍耐么?不就是一段时间的痛苦么?你
的今生才走到十五分之一,你还有大好的时光。
穆沉漪,看着莲,他一直在看着你,他一直在鼓励你!你不能忘记,你不能扔下他!
“哼!”鬼狐冷哼一声,轻蔑的看着贴在地面上几乎半失魂的沉漪,眼底闪过疯狂的快感:“穆沉漪,你知道吗?我最
讨厌你这样的人了,明明自己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却还是拼命保护着亲爱的弟弟……
我不喜欢强迫人和我缠绵,却很喜欢看你这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样子。你若痛快一点,我也会让你得个痛快,只要你
弟弟,我的小莲儿答应我的条件,谁都不会这样痛苦!你为什么总是要这样保护他?!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有弟弟有
什么用!都是生来和你争的!”
“弟弟……生来是被……被哥哥疼的,就算争……我也会让给他!”沉漪随手抓起滚落在地上的半颗枕头,虽然他没有
多少力气扔出去这沉甸甸的瓷,却还是让它第二次碎裂在鬼狐的身边,迸溅起的碎瓷扫过鬼狐的脸颊,留下一条细细的
红引子。
“我不会和任何人争!别用你的价值观来评别人!莲要穆家堡我会毫不犹豫的双手奉上,不需你心!”
“你!!——”鬼狐摸了摸微微刺痛的脸颊,面色铁青的攥起别在腰间的马鞭,指肚竟捏的毫无血色,似乎再多一分力
就会断掉一样。“你这个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家伙!竟然敢伤我的……我的脸!”
啪!——
皮鞭的末端甩在沉漪的脸颊上,鲜红的鞭痕从沉漪的脸颊一直蔓延到胸口,沉漪终究还是忍不住剧烈的痛苦和海洛因对
大脑的侵蚀而惨叫起来,却苦于昨日的伤害没有好,无论怎样的躲闪,鬼狐的马鞭还是能次次鞭打在他的身上。
只是打在身上的鞭痕看起来虽然没有那么严重,但沉漪的心底清楚得很,皮下的肉或许已经烂了,否则不会轻轻一碰,
就痛得仿佛骨头被人从头拆解然后又被人拼好。
“恩啊啊!!!”
痛,痛,痛……好痛。
“叫!我让你叫!讨厌的眼神!讨厌的身份!我讨厌你这样的家伙!啊!啊?你再说呀!啊啊啊啊啊!!!——”男人
泄愤的抽打着,面目狰狞的虐打着地上的少年,却是邪笑着望着床上眸色鲜红的快要滴血的沉莲。“小莲儿,你放心,
我不会这样对你,我会很温柔的,只要你听话,我什么都给你。”
按住沉莲的珥琪看着鬼狐阴冷的目光顿时一个冷颤,急忙松开按住沉莲的手,并把塞住沉莲嘴巴的丝绸拿了出来,低声
提醒道:“就顺着主子吧,你不觉得你大哥苦么?”
沉莲幽幽的缓缓扭头看了看满目不忍的珥琪,再抬头看着那个小的疯狂邪魅的男人,脚下突然一蹬,也不管自己被绑,
竟然狠狠地摔在了奄奄一息的沉漪身边,身体飞快的遮盖住沉漪的后背——
鬼狐的马鞭来不及停止,狠戾的一鞭撕碎了沉莲后背的白衫,血淋淋的染红。
沉莲阴狠的盯着鬼狐,似乎刚刚那鞭并不是抽在他的身上,他甚至连闷哼一声都没有就那样直挺挺的抬起头:“我……
知道我大哥苦,我也能带他替了,要我旁观,怎么可能做得到!珥琪,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可我早已经决定大哥是荡
漾在水中的漪,我是长在水中的莲,此生此世和大哥生死同期,荣辱与共!怎么离得开!”
珥琪怔怔的立在他们的后方,连同鬼狐许久许久,才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竟然说得出这样的话,不愧是穆沉
莲!”定了定神,珥琪走到鬼狐的面前,直直的跪了下去,果敢的笑望着鬼狐:“主子,您今日也该够了……沉漪已经
奄奄一息,莫把他弄死了。”
鬼狐深深的望了珥琪一眼:“你竟然也会管我的闲事。”
“主子没让珥琪不管主子的闲事。”
“哼,你也终究是那个人的爪牙,永远成不了我巫戟熵的。”甩下马鞭,鬼狐风风火火地走了出去,每每想回头的时候
,却想起珥琪正笑吟吟的站在自己的身后,便不得不隐忍下来,往自己的书房走去。
珥琪,并不是自己现在能够除掉的一个隐患。
至少在扳倒那个身处朝堂之外却悉知万事的人之前,他不能动!
听到门被锁上的声音,两人都在心中松了一大口气,沉漪身上火辣辣的疼痛此时也快要熬不下去:“莲……你快起来,
想办法让我躺到床上。大哥觉得…… 浑身都好痛呢。”
摔烂在地上的枕头已经不能再用,恐怕自己只能平躺在上面了。
苦笑着看着自己的手指,自己竟然还有在盛怒之下乱扔东西的习惯,是不是他的心性,仍然磨练得不够呢?明明知道会
触怒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反抗一下。
沉莲急忙挪开自己压在沉漪身上的重量,这才发现绑住自己的丝绳已在不知道何时断开,慌忙的拨开床上多余的东西,
才敢小心翼翼的避开沉漪身上的伤口将他搬到床上,问出了自己心中的不解:“大哥,你刚才为什么要扔他?他……很
生气。”
沉漪一怔,眼神深深的黯淡了下去:“大哥,很生气鬼狐那样看待我。大哥……有些底线是不能碰触,就算是说也会深
深刺痛我,莲,等你长得足够大,大哥都告诉你好不好?”
生死同期,荣辱与共……他的弟弟,也会说这样的誓言了呢。既然生死同期,荣辱与共,或许他苦苦封存的秘密,他苦
苦期待的理解,也终有一天也能够重见天日。
沉莲轻轻的颔首,虽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却也听得出沉漪的挣扎的庄重,便将脸颊紧紧贴在沉漪的脸上,凑在沉漪的耳
边,带着丝丝的颤音:“嗯,说好了,到时候你说我一定听。大哥,你要好好的!”
“嗯……嗯!!——莲,抓住我!抓住我,我好痛苦,唔嗯……”沉漪的呼吸突然猛烈的急促起来,一股股热气顺着小
腹攀升,一直一直将一股股的热潮推到他的脸上、身上,从未有过奇异的感觉和察觉的羞涩同时袭来,陌生的感觉几乎
让沉漪不知所措。
“嗯~”沉漪着软软倒在沉莲的怀中,紧紧的攀附着沉莲的脖子,水汪汪的看着近在咫尺紧抱着自己的弟弟,下意识的
钻动着,想要他给自己更凉快一些。迷蒙着看着眼前粉色的小耳垂,他忍不住轻轻的咬了上去,感受到沉莲的颤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