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进酒——言外之音
言外之音  发于:2011年1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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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暗暗欢喜。

要作英雄,自要武艺好骑术高兵书熟,还要有主意有威风有担当,因此,他从小就不喜欢与同他年纪相仿的孩童嬉闹玩

耍——不只是不喜欢,完全是不愿意。

直到岳如岱长到一十五岁,终于遇到了一个让他一见就想结交的人——之前他从没有想到天下会有这样诚恳和气又斯文

好看的人!

他的名字固然好听,可是他的字更加好听——灵犀,灵犀,自己在心里这样叫他的时候,沈源仿佛真的是与自己心有灵

犀一般,从面前的书卷中抬起头来,漆黑的眸子朝自己望望,只要他稍微笑一笑,岳如岱望着他,平素一贯冷冷的眼睛

里便也有了笑意。

可若是沈源是同旁的人说话,岳如岱多半会冷冷地盯着那个人看,若再见他对旁人笑笑,岳如岱的神情就会变得比平素

还要冷。

只是那时他们都还年少,并不明白究竟。

岳如岱从未唤过沈源沈公子,只肯唤他的字:灵犀;也不让沈源唤自己作岳公子或者岳兄,而是要他唤自己的字:重阳

因为岳如岱的生辰是九月初九,重阳节。

只是,这个字却只有沈源能唤得,其他的人,谁也不行。

沈源与岳如岱有时会去对方府上一同读书玩耍,两方的父母早都把他们两人各自当自己亲生的儿子一般看待。

若时辰晚了,大人们就会留下他们在自家府上住下,自然也会派了家人给对方家里报个信,就说小公子在自己府上,天

晚了已经睡下,明日再差人送他回来。

每当这样的时候,岳肃当然求之不得,他见自己自小便是冷冷清清的儿子居然现在有时也开心笑闹,虽然是只同沈源一

人才如此,想来也是好的。心里只道定是他平时太过孤单寂寞了。

沈羡枫起初是不习惯,自己不过是一个书院的先生而已,平生最恨的就是趋炎附势攀附权贵,可这岳将军与旁人不同,

确实是人中龙凤。自己若是先起了畏惧流言的意,倒显得小人之心了。况且沈羡枫一贯坦荡洒脱,磊落光明。想清楚的

事,自是不再放在心上。

再说了,沈源与岳如岱在一起,的确是件好事——沈源确实比从前健壮高大了些,岳如岱也确实比从前斯文和气了些。

他两个人又都是极其聪敏的人,书也念得愈发的好了。

在一起的日子,自此一天天的长了。

两年后仲夏的一日,岳如岱想起前几日向沈源许诺过,今夜要带了他去沈家的后花园里捉流萤。

沈家的院落并不是很大,因为慕名将自家子弟送来松麓书院读书的孩童越来越多,前面的两进都作了学堂。但后花园却

是大得很,足够他二人在那里玩耍嬉闹了。

闹了半夜,待事先备好的纱囊里密密的笼罩了一团团轻盈明亮的小小亮点,两人已经累得只想睡了。

打发了下人去岳府上报信,他们匆匆沐浴更衣,便已睡下。

本是同榻而卧,起初两人还在随便谈着些什么,后来困劲上来,渐渐的昏昏欲睡。

岳如岱翻身时特意加了小心,担心扰了沈源的清梦,可是这样撑着不睡,自己的困意却被驱散了。

此时就着外面明亮皎洁的月光,岳如岱翻身侧卧对着沈源细看,越看越觉得他长得实在是好看。现在他这个样子,与平

时醒时的好看自然又是不同,却是旁人所见不到的——白玉一般的光滑肌肤,入鬓长眉,长长的眼睫如同两面密密的小

扇面,虽然遮住了沉睡中的眼睛,却是更加可爱,精致的鼻翼在沉睡之中微微的翕张,柔软的双唇看起来竟是诱人得紧

沈源沉睡的这个样子看在岳如岱的眼中让他的心里有些痒。只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砰地跳得响起来,脑子里也一阵阵开始

发懵。起初只是隐约地想问自己为何竟想到“诱人”这样的词句,可越是这样问自己就越是移不开自己的视线。

岳如岱心中好象有个声音在不住的对自己劝说:灵犀如此可爱,若能在他唇上亲上一亲,实在是件天大的美事!可又有

个声音在严厉斥责自己怎能生出如此荒唐的念头。

岳如岱被自己折腾的头疼得很,犹豫再三,终究是当中的一个念头胜了。他怕自己会改主意似的,紧紧闭上眼,再不去

想那么多,如同着了魔一般凑近到沈源的面前,在他唇上吻下去。

沈源此刻正睡得香甜,忽然觉得身体被人压住,一惊之下待要惊叫出声,才发觉嘴唇也被另一个人的嘴唇堵着严实。惊

惶地睁眼看时,却困惑地发现是岳如岱正在抱着自己亲吻痴缠。

推,固然是推不动;躲,自然也躲不开,况且沈源越是想挣脱反而被岳如岱抱得更紧。

到得后来沈源被岳如岱吻得越来越慌乱,渐渐的觉得浑身软软的没了力气,心中迷迷糊糊的只道若再被他多抱一刻,想

来或许也无妨?

再到后来,岳如岱拉了他的手臂教他环在自己颈中,听他在自己耳边一声声低低唤着自己灵犀灵犀,虽然那种从未体会

过的痛让沈源几乎忍不住要叫出声来,可他竟然也如同着了魔一般抱紧了岳如岱不放手。

耳鬓厮磨间,谁也没顾得上,两个人的衣衫已是散落了一地……

那一夜究竟是如何收场的两人都已记不清。

只记得最后到了夜半无人之际,岳如岱趁着如水般的明亮月光,悄悄出去取了清水来细心为沈源和自己洗干净。

他满心愧疚地抱紧了沈源在怀里边亲边哄,一边恨着自己糊涂放肆居然做下了如此荒唐的错事,可一边却又忍不住暗暗

的无比欢喜。

无意之中吻到沈源脸上的泪,长到这么大,到了今日,岳如岱才恍然知道原来泪水竟然是咸的。

这滋味,沈源也是刚刚才晓得。

可是,在月光里听到的低低耳语既然是这般柔情蜜意,莫说是咸,便是苦的,也会变作了甜。

谁也没去追究探询,究竟是哪一个更多情?

如同前一日他二人在岳府家宴上初次品尝到的那陈酿的青梅酒——酒既醇且厚,梅既酸且甜,喝到口中明明应该是有些

辛辣,可各种感觉加在一起,如今细细想来,滋味却是刚刚好。

而且,回味无穷。

第四章:桃叶津

世间诸事,有一便会有二,有二便会有三。依此类推,循环往复。

沈源与岳如岱之间,便是如此。

情到浓时,眼中所见万物自然都是一片春光明媚。

而且周遭的众人,全都只道他二人是情同手足,因此那暗生暗长越缠越紧的私情,竟一直并未被任何人勘破。

得意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冬来暑往,春去秋来,转眼之间又是一年。

第二年金风将至的时节,三年一次的乡试即将就要在离肇安城二百里以外的洳州举行。

在松麓书院读书的一众少年,凡是够年纪的都已在去应试的路上。只沈源与岳如岱比旁人晚动身了几天。

因为前几日岳如岱贪凉不慎着了些风寒,起了烧,在家歇息了八九天。沈源心中自然焦急,但只管向父亲说一定要同岳

如岱一起去应试。沈羡枫只道他二人兄弟情重,屈指算来,时间也是赶得及的,便也点头应允了。

毕竟是少年,等岳如岱能够下床时就已经是生龙活虎一般。只是比起从前来显得略微清瘦了些,手脚也稍有些软。

当日,岳如岱便与沈源骑马上了路。而且,是同两家的家长说明怕带的人多了,不方便赶路,只他二人同行,并未带任

何仆从。

八月初七,沈源与岳如岱如期赶到了洳州。初九进了贡院,再算上十二十五共考了三日,他二人都是如履平川。

考完的最后一日,却是沈源的生辰。

之前岳如岱从未亲手送过任何礼物给任何人,不晓得要准备些什么送给心爱的沈源作礼物给他庆贺生辰。正自烦恼间,

心道不如趁沈源在客栈房间整理二人文具物品,自己独自去街上走走,好好地去挑选一件精致的礼物,只是不晓得沈源

中意些什么,一时间又不好意思开口问他。

岳如岱心里在这样思忖着,被沈源发现了他脸上忸怩为难的神色,倒是觉得甚为有趣,不禁好奇地微笑问道:“重阳,

你在想什么?还是,想要同我说些什么?”

岳如岱只好靠近前去,一把揽住沈源的肩膀笑着问道:“灵犀,我还从没问过你,究竟喜欢些什么?今日就告诉给我吧

!”

沈源听他这样问,知道他是在惦念着自己的生辰,心中自然欢喜,却故意板了脸望着他道:“我喜欢什么,你果然不晓

得吗?”

眼见着岳如岱愧疚不安却又仔细等着自己回答的专着神情,沈源几乎要笑出来,忽然凑上前在他耳上轻轻咬了一口,再

轻声说道:“我喜欢的——自然是你……”

岳如岱闻听此言也不禁笑起来,一边抱紧了沈源一边同他淘气纠缠:“若是你要我,那却是再容易不过……”

……

那一日,沈源和岳如岱后来还是一同上街去逛了逛。因为恰好是中秋佳节,洳州城里热闹非凡,街头巷尾游人如织,城

中的牌楼扎绸挂彩,酒楼店家也都是新漆的牌匾。众人皆呼朋唤友,结伴登高台,饮美酒,共赏明月。

沈源和岳如岱在城中一座有名的酒楼用了晚饭,还合吃了一枚月饼。

两人对视的目光里都是一样的微笑,只盼今后每一年的今夜,都能与身边的人合吃月饼,都能同此时此刻一样,形影不

离。

因为想着能够在一起去沿途游览一番,考完不等放榜,他二人第二日就匆匆踏上了归程。反正已经拜托了不急着还家的

同乡子弟等消息。而且,为了避开熟悉的人,他们特意稍微绕了远路。

一路的风光景致固然是好得很,但最妙的却是心中最欢喜的人能够时刻伴在身旁。沈源与岳如岱每每互相对望,目光都

会纠缠在一起解都解不开。他们心中都只盼着这条路能一直慢慢慢慢的走下去,最好能永远没有尽头才好。

一日,沈源与岳如岱听人说起附近有一处叫做烟波岭的山水,山明水秀,很值得一游。因此他二人把马匹和行囊暂时寄

存在所住的逢缘客栈,听了客栈老板的指点,特意前去烟波岭游玩。

去的那一日天气晴好,云淡风轻,烟波岭的景色也的确如同传闻中一般的幽静动人。

没想到的是,等他们尽兴归来时,却在一座名叫桃叶津的渡口遇到了麻烦。

那渡口掌渡撑船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翁,也看不出究竟有多大年纪了。

听旁人说由于当地近日雨水勤,河水见涨,在河岸边渡口远远看那老艄公撑船而来的样子,颇有些力不从心之态。

这小小渡船只够十余人左右乘坐,等着过渡的众人都自行排在渡口。要知道河水水面虽然并不很宽,可是一去一回也要

颇费些功夫。

沈源与岳如岱本来已排在最靠前处,渡船将到岸边时却听身后传来一片呼喝之声。

回头望去,只见一名身着绸缎长袍的年轻公子带了三四名仆从,大摇大摆地一路推搡着挤上前来。队中民众似是认识这

位飞扬跋扈的阔少,一时间都虽是敢怒却不敢言。

沈源与岳如岱互相望了一眼,本来也不想生事。毕竟人在旅途,一切都应平凡谨慎稍安毋躁才是。

没想到那阔少挤到他们身旁,定是看到他二人一个生得俊秀,一个生得英武,都是非同寻常。可他却大着胆子起了歹意

,涎着脸刚要搭讪,渡船已停靠到岸边,船上诸人一一下船。

那阔少瞧瞧沈源与岳如岱,在仆从的簇拥之中登上了渡船。

沈源与岳如岱不发一言,也登上了船。

渡船在河中颠簸而行,遇风则更加吃力。岳如岱想出手帮帮那位老艄公,奈何船上并没有多余的桨。那老翁知道他的好

意,嘴里说着谢谢这位公子,却更加用力地向前撑。

好不容易到了对岸,下船时沈源特意多付了艄公摆渡的船钱,那老翁更是鞠躬多谢他二人。

刚要离去,却听后面又起了争执,原来那阔少这一行四五人竟是不肯付钱。而且对着老艄公一阵推搡,几乎就要动起手

来。

岳如岱在一路已经忍了一肚子的火气,刚才那阔少就非得凑到他二人身边挤挤挨挨极力搭讪,一双贼眼尽在沈源脸上打

转。若不是沈源貌似不留心的紧紧按住自己的手,只怕刚才岳如岱就已经把那阔少掀翻到河中去了。

此时又见这群刁奴恶少又在光天化日之下恃强凌弱,岳如岱真是怒从心头起,不顾沈源牵扯,抬手就将正在揪打老艄公

的一个恶奴拽开远远地掷了出去。

渡口围观的众人静了一静,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喝彩声来。

岳如岱更是豪气凌云,只想狠狠教训这些恶棍一番。却没料到那浑身凌罗绸缎的恶少忽然恼羞成怒地从袖中拔出一把短

刀,眼看着就要刺到岳如岱肩头,沈源不禁一声惊呼,想要上前拉开岳如岱却赶不及。

可是这却是虚惊一场——围观的众人眼前一花,就只见一位着了青袍的年轻公子正用一把折扇抵在那恶少的咽喉处,手

劲拿捏得恰到好处——明明已经是破了皮见了血,可又并不是伤得很重——那恶少吓得早已经扔掉了手中短刀,一行恶

人只有体如筛糠不住结结巴巴的求饶。

青袍公子收回折扇,微微一笑,口中冷冰冰地只说出一个字:“滚!”

恶少刚要低头逃开,那公子却又说道:“且慢——”他并没有再往下说,只专心地望着江边渡船。

其中的一个机灵些的刁奴忽然醒悟过来,战战兢兢地向老艄公送上船资。

青袍公子又是一笑,侧过身子让开去路,任他们抱头而去。

桃叶津附近的得宜居酒楼里,现下坐了三个人。

那青袍公子的折扇放在桌上,抱拳一笑道:“在下姓宁名中纶,字云泽,敢问二位公子贵姓?”

沈源也朝他笑笑,抱拳道:“在下沈源,这位公子叫做岳如岱,刚才多谢宁公子出手相救。”

岳如岱本来也想说句谢的话,可是现在看沈源对那宁公子笑,心中甚是不快,只朝宁中纶略点点头,不想与他说话。

岳如岱冷眼细看这宁中纶,只见他比自己和沈源稍微年长一些,个子高挑但不单薄,举止文雅之中却透出一股极其潇洒

的英气。最俊的是他生了一双极为好看的丹凤眼,眼中含笑,让人不免想要多看两眼。这位翩翩佳公子,初看起来,只

是一位俊雅的书生。可是刚才他出手如电,虽然说是自己轻敌受了惊险,若不是他出手相救,恐怕还真的麻烦。原来确

是一位文武双全的俊杰。

一桌精致的酒菜已纷纷摆上了桌,店小二刚送上来的两小坛状元红也被敲开了封泥,想不到在这个乡野小店倒能遇上如

此美味,还真是色香味俱全。

宁中纶抬手把壶中美酒分别倒进了三个瓷碗,双手捧起一碗朝沈源与岳如岱敬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

沈源与岳如岱对望一眼,随后也是将面前碗中的酒喝得一滴不剩。

宁中纶笑道:“爽快!”

他向沈源与岳如岱仔细端详了一番,微笑道:“刚才见到二位公子惩恶扬善,在下钦佩得紧。不知两位公子哪里人氏?

岳如岱不等沈源开口就答道:“我二人只是从此顺路经过,与宁公子不过是萍水相逢。若说是刚才,还要多谢宁公子出

手相助。”

沈源转头望望他,不明白为何他言语中淡淡的,全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颜色。

那种问询的神色岳如岱自然是已经看到眼睛里,可他只是装作没有看见,独自又喝了一碗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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