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情——色如空
色如空  发于:2011年1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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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确实防护森严,可对于绯姬而言却依然有可趁之机,梵不再似以前有著傲人的武艺,只凭智慧就想赢她也实在勉强

迫于无奈,梵只能答应。

于是游戏就始于一粒黑色的药丸……

“源哥哥,给你吞下的那颗可是我精心准备的好东西,为了养它,我也耗费了不少精力。”梵依稀记得绯姬这么对自己

说。

那时服下药丸后,他只感到全身一阵剧痛,骨头宛如一根根被拆散,五脏六腑仿佛都被挤过,一瞬间连血液似乎都凝固

停止了流动。

他全身冰冷无力,浑身痉挛地瘫倒在地上不停抽搐,口中隐忍著呻吟,视野一片模糊。

绯姬的话隐隐传来,但究竟多少是真,多少是假,梵已经辨识不清。

“它叫‘蚀岁’,是一种奇特的蛊虫,等你醒来便会知道它的效用……希望你好自为之。”

“对了,忘了说,源哥哥不要妄想证明自己的身份,不然违反规则是要受惩罚的……”

“因为它在你体内,所以你能不提笔书写,也不能……总之我会干干净净地抹去你的真实身份。”

“……一年期限内,若是他能认出你,就算是你赢,我甘愿退让,要不然……”

之后的事,梵没有记忆,因为过大的痛楚带给身体强烈的负担,令他最终不省人事,而当他再次醒来,已经是身处戏班

,见到一张张陌生的脸庞与镜中的自己,他这才全然了解了绯姬的“游戏”。

原来这个就是“蚀岁”的含义。

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下子倒退变成了十三、四岁的孩子,容貌虽然相近,但也有著微妙的不同,口不能言,手不能写,

更不能有告诉其他人自己真实身份的想法,不然体内的蛊虫会到处乱窜,那种难熬的痛感令人生不如死。

而且,诚如绯姬所言,她不知用何方法,完全抹去了梵的身份。

身体上的旧伤痕迹全然不见,背后的胎记彻底消失,甚至连肤色也发生了改变,之前因为闯荡江湖,或多或少都会有些

晒黑,可如今他就宛如初生的孩子一般,肌肤白皙更胜以往。

这样的改变与禁制,让梵不得不变成了林凡──一个年幼虚弱的孩子,生活在戏班里,无所依归。

……

演出如意料之中般精彩顺利,戏完散场,除了那些被富人们带走的戏子外,其余人等均按照习惯,享受著老板早就准备

好的美酒佳肴,开始了大肆庆祝。

林凡虽然刚入戏班不久,却已然被视作了其中一员,因为年纪尚小,大家对他也算是照顾。

这夜,棋官被人带走,也不再有什么事会落到他头上,大家把他一起拉到了餐桌前,一群人围著那一桌子好酒好菜,欢

声笑语不断。

“看吧,棋官果然被高老爷请去了,唉……有钱人哦!”

“!官,你羡慕吧?”

“嘿嘿,有点。”

“其实也没什么必要,树大招风,除非真找到个喜欢自己的,不然将来还是前途灰暗。”

“可不是,棋官明日回来,要是疼得站不起身子,那可就……”

“咳咳,各位,孩子面前收敛一些吧。”

“啊!”

这时,大家才意识到,方才所论之事会污了孩子的耳朵,连忙转移话题,说些逗趣可笑的,还不停地往他的碗里布菜以

示抱歉。

他们说的话,林凡也不是不懂,但他必须装出一副无知的模样,这也颇为辛苦。

默默地看著眼前的瓷碗被各式菜肴填满,林凡的眉宇间隐约闪过了一丝怀念。

或许,贪婪真是人与生俱来的天性。

与漩一起的生活平静美满,使他完全深陷其中而不自知,这么些年过去,不知何时起,享受漩的服侍和体贴变成了一种

习惯,不再去深究或是铭记,漩对他的好似乎就是这么理所当然。

梵是内敛之人,含蓄又别扭,这样的性格很不讨好,但漩也不知哪里来的耐性,对他的百般容忍关爱,还处处察言观色

,寻找他的真正喜好。

就比如在这用膳之事上,他并非是喜欢所有的菜式,可菜到碗中,不去食用又觉得浪费,所以就算是再讨厌的菜,只要

到了碗里,他就一定会吃下去。

漩不知如何发现了这点,但没有点破,反而暗中观察,找出他喜欢的菜式,之后某一日开始,一到用膳,漩便会自动接

过他的碗为他布菜,确保最后到他碗里的,一定都是些他喜欢的食物。

想到这里,林凡不禁露出了苦笑,用筷子搅了搅碗中的菜肴,夹起一根芹菜放入口中。

他最讨厌芹菜,总觉得嚼在口中有一股苦味,如今尝来依旧如此。

原来周围什么都不曾改变,而他却变了,有人常道“身在福中不知福”,他闻言总以为自己不会这样,可没想到,他不

过也是茫茫人海中一个自以为是的傻瓜而已。

16

庆祝从开始起就笑声不断,欢乐本身就充满了扩散性,不久就渲染了林凡这边的气氛。

看著一群人说说笑笑,还真是很难哀伤得起来,于是他摇摇头也就不去想什么,现在还是要好好扮演“小林”这个角色

,不然恐怕将来连个安生之处都要没有了。

大夥儿又是笑又是唱得,有人甚至还献出了看家的本事,可见正在兴头上,小林也被逗乐,嘴角弯起很是可爱,赢得了

大家的赞美,于是话题立即就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不少人开始抱怨说小林平日里笑容太少,以后要长笑才是,还有年级稍小的几个顶著师兄的头衔,上前对著小林粉嫩的

双腮捏呀捏,捏完后也不忘称赞──手感真好。

就在这么闹腾的时候,也不知是谁这么不识时务,竟然敲响了戏班的大门……

“咚咚咚、咚咚咚!”

“这么晚了,谁啊?”

“真扫兴!”

因为敲门声不断而且充满了力道,一下子就打断了众人的兴致,欢笑声即刻也转为了抱怨。

戏班的老板虽然也有些不悦,但是他可没有将情绪写在脸上,示意大家噤声后,他便独自去开门。

大门一开,冷嗖嗖的强风便往屋里吹,老板瑟缩了一下身子后这才注意到来访者。

如今已是入秋,来者披著斗篷,身后有下人跟随,还停著一顶轿子,看架势就知道非富即贵。

老板阅历丰富,见这是不能得罪的主,就迅速换上一张笑脸迎到:“这位爷,这么晚了,您有何贵干?”

说实在的,老板应该迎客人入门才是,但他不想错过这么一笔生意,如今不是时候,要是被看到了如今屋里的闹腾劲儿

,这到嘴的鸭子也会飞咯!

来者揭下斗篷,露出了一张严肃不失威严的脸庞,他看起来有些了岁数了,眉宇间却是英气十足,令人不禁肃然起敬。

戏班老板打量了他一番,畏惧感也油然而生,站直了身子也不敢有所怠慢。

来人看了老板一眼,略带轻蔑地抬了抬嘴角,他身边的侍从见了连忙上前,在他耳边低语了些什么,具体的老板也没有

听清,只听什么“有名”、“戏班”等词汇。

侍从话还未完,就被来人给打断,“够了,你说的这些我自然知道,若非无奈,谁又会想到这班消遣……”

“大人说的是。”侍从连忙接话,随后就退下。

老板听他喊“大人”就更加确定了对方的身份,于是更加积极地开始争取这桩生意。

“这位大人,如此深夜来访,小人能帮上什么忙吗?”

“哼,变得倒是利落……”这人嘲讽一笑,随后命人取来一个沈甸甸的袋子,扔到了老板手里。

“听闻你们戏班闻名皇城,堪称一绝,希望不会自砸招牌……我给你们五日时间。”

老板听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接过袋子打开一看,居然都是一锭锭元宝,这少说也有几百两,出手如此阔绰的爷也属少

见,老板见钱眼开也不再多顾虑什么,一切都答应了下来。

“是是,大人请说,什么事?五日后小人们必定做到。”

“五日后,我要在府内设宴款待一位贵客,届时你戏班必要演一出最好的戏剧给客人观赏。”

“明白,小人明白,大人您尽可放心,不是小人自夸,小人戏班里的可各个……”

“废话少说,总之只要博得贵客一笑,赏银是一定少不了。”

“是,小人知道。”

“嗯,那么五日后我会派人来接应,在此之前,希望你们好自为之。”说罢,那人转身就起步离开。

刚要上轿,忽然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转身对老板提醒道:“对了,那位客人最厌肮脏之人,这些天你可要好生关照著

。”

这言下之意就是这些天,让他看住自己班里戏子,不要和别人胡来。

老板连连道应,直到那位大人的轿子离开,他这才掂著那些银子进屋。

看来,这下又有好生意上门了!

轿子逐渐行远,跟在轿外的侍从不禁朝轿窗内问去:“大人,您真的相信那小公公所说?”

“怎么可能?”轿中之人回答,“现在除了皇后娘娘和几位小皇子,怕是没有人能让陛下笑了。”

“那为何……”

“这有戏总好过没戏,既然是宫里小太监的提议,那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原来如此。”

“哎……真不知道朝中这情况要延续到何时……”

轿子走远,路上不再见一个行人,一会儿一个人影缓缓落到地上,绯红色的衣裙在暗色的街道中依旧醒目,她笑望著戏

班的方向,眼中尽是期待。

……

翌日,当那些被人带走的戏子们纷纷归来,众人便立刻被老板集中了起来。

简单向他们说明了昨夜之事,随后老板将昨夜得来的银子分了一些给他们,让他们去买些新衣裳,那天看来场面不会小

,穿得体面些也不显丢人。

别的不说,光冲著这些白花花的银子,戏子们就打足了十二万分的劲儿,努力争取著那有限的出场机会。

出演的戏子能得到多一倍的赏钱,这是惯例,而从这次买家的大手笔来看,还真是个金主,管他那天究竟要面对什么大

人物,有钱拿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为了迎接五日后的演出,众人可谓都是煞费苦心,这般竞争看在林凡眼里也是有趣,他从不知道,原来这戏班里也

会见得如此场面。

17

老板选角也算公平,一试唱技、二听嗓子、三看容貌。

这样被选上的自然是戏班中的佼佼者,而没有机会上台的也没有太大的介怀,毕竟技不如人也不能多责怪什么,不过就

是有些失落。

戏角们被决定下来,而后就是辛苦的排演与练习,这时候,没被选上的那些就负责琐碎杂务,其中一位年纪较大的,名

叫萧官,他负责的则是为大家添置新衣裳。

萧官为人宽厚善良,在戏班里也属前辈一行,大家对他都心存几分敬意。

他看小林一个孩子孤苦无依,整日在戏班子里伺候著,穿的也是大家夥的旧衣裳,心有不忍,于是便趁著这个机会,向

老板提出要带小林一起出门,也好顺便带孩子出去逛一逛。

老板心情好,也欣然同意,于是选了一个天气不错的晴日里,小林就与萧官一起来到了皇城的集市上。

小林知道萧官一片好心,可他就是难以作出正常孩子该有的那些动作,比如撒娇要糖吃,这是他如何厚著脸皮也办不到

的。

不过幸好,他的矜持在萧官眼里却成了另一幅模样──早熟的孩子善解人意,故意隐忍著不提那些事,这更加增强了萧

官对小林的好感。

他牵著小林的手,也不责怪他不说,反而是自愿出钱给他买零嘴什么的,不一会儿衣裳还未买到,小林手里大包小包的

糖果蜜饯倒是多出不少。

小林不喜欢甜食,但是“盛情难却”下,又不得不将零嘴往嘴里送去。

甜食入口,那甜腻腻的口感真是让他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一番闲逛,两人终于走到了衣铺,小林站在一边,萧官则开始挑选衣物,先是戏班子里其他人的,最后才轮到小林。

“小林,过来,把手展开。”萧官拿过衣服给他比比,看看合不合适。

小林听话地按照吩咐做,衣铺老板见了他们俩这般,也不由问道:“两位是兄弟?”

“不……不过算是兄弟。”萧官看著尺寸合适,便示意老板要了这衣裳。

“哦,是嘛!?”衣铺老板笑了笑,开始结帐,他一边打著算盘一边继续道,“我看两位都生得极好,正还想著不知是

哪家如此有运呢。”

“老板说笑了。”萧官苦笑,能生得戏子的父母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与他思及的相反,小林听闻后没有想自己,却想到了皇宫里的三个孩子。

“娘,这件、这件。”

此时,正逢一对母子也在一旁,小娃儿七八岁的模样,兴奋地指著新衣裳道。

那为娘的也很是温柔,为孩子比了又比,精挑细选的模样令人羡慕不已。

小林看著他们若有所思,也顾不得旁人在场,眼中流露出了点点怀念与伤感。

家里的三个小活宝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这一切被萧官看在眼里,误会了,他连忙付了银两,急急带著小林离开了衣铺。

两人转而来到一家吃面的小摊前坐下,萧官要了两碗牛肉面,之后才向小林介绍道:“小林,你不要看这摊子小,这家

的牛肉面可是皇城里出了名的好吃,那些达官贵人一辈子也尝不到的──因为他们拉不下脸来吃啊!”

萧官说完,哈哈大笑,小林也跟著笑,可他笑的含义却与他微微不同。

他知道这家店的牛肉面好吃,也知道多少贵人们想吃却又在乎面子而不敢来吃,谁让皇宫里有那么一个闲来无事就好打

听的皇帝!?

皇城里什么有名的,什么好吃的,什么好玩的,那个人都喜欢扒来听听,然后一有时间就会带著一大家子以微服私访的

名义在皇城里乱窜,托他的福,一家子人还真做过许多不要面子的事,比如为了赶上西巷口第一郭出炉的麻饼,天还没

亮就翘宫,为了看号称皇城第一美的艺妓而和一群男人对挤,还有为了在这里吃上一碗牛肉面,在寒风里排了一个多时

辰的队……

不久,牛肉面上来了,萧官见小林没有再不开心,也是放下心来。

小林的身世在戏班子里算是一个谜,因为他本人不能言语,大家最多也只是知道他的父母已经不在,可置于他为何昏迷

,却是怎么也问不出结果。

但没人在意这些,小林这么乖巧听话,想也不会有过分的作为,所以几乎是所有人一致认定,是收养小林的人嫌弃他,

故而将孩子抛弃在林里。

他们吃著面条,忽然一队官兵由他们身边快步经过,扬起一阵风沙,使人不禁轻咳几声。

小林也咳嗽起来,萧官连忙为他要了碗水,拍拍他的背脊让他喝下。

小摊子上其余的几桌人也纷纷因不满而抱怨起来。

“真是,这怎么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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