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还有呢？
“要不然跟太傅之子也行啊，他……”
小年糕满不在乎的瞎说一通，长久以来的经验告诉他，只要不牵扯上敬爱的爹爹，其他的怎么扯，爸爸也不会介意。
小林一边听一边硬憋著笑意，孩子说的那么起劲，他也不好意思打断，可是听著他嘴里说出的那些“皇族密辛”，实在
是……实在说……
“咳……”
不行了，还是没有忍住──笑场了。
27
没能把持住的小林笑声虽不是很夸张，可落入小年糕耳朵里，这位知道自己被取笑的小太子顿感失了面子，小脸涨得通
红，但就是死活不愿认输，瘪著小嘴，想装出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吓吓面前这个不比自己大多少的男孩。
在宫里的时候，只要他太子殿下一噘嘴，就有一群宫女太监跟著下跪讨饶，所以小年糕自认为自己生气的样子应该是挺
可怕的，可谁想他这么“一怒”对方却笑得更欢了。
小林也不是故意不给孩子面子，可是看他那童真的模样，实在是可爱得令人发笑，以前在宫里，小鬼们在梵面前总是乖
巧听话，从不敢造次，这胡扯耍赖的一面哪能见得，而现在……小林算是彻底明白，漩为什么会这么喜欢这几个小家夥
了。
“……有什么好笑的！？”小年糕不甘心地撇撇嘴。
一向只有他笑别人的份，哪有像今天这样挫败过的？这个哑巴怎么这样的？难道就不怕他以太子身份治他的罪吗？
些许是笑够了，小林才咳了几声让自己恢复平静，此时站在面前的小年糕已经憋足了气，脸蛋红得就像个苹果。
小林带著歉意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让他不要生气，然后从自己身上掏出几块糖放在他的手心里，这是大宅的下人们给
他的礼物，小林没想到要吃，如今刚好送给孩子。
小年糕拿著糖，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给我的？”
小林笑著点点头。
俗话说，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软，小年糕看著糖，挤挤眉头，想到方才自己那样对人家，似乎也是有些过分，可是…
…
“咳咳，糖是谢谢你啦……可你不要就此想讨好我和我弟弟，我们永远是站在爹爹这边的。”
是啊，真是要感谢你们没站歪，不然事情更多……
“不要看我爹爹不在就乘虚而入，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
小林听了，沈默了一阵，然后深吸口气，抬起头，带著复杂的笑容看著孩子。
“你……怎么了？”
小年糕气归气，可一下子看到别人露出有些伤心的神色，还是愣了愣，孩子本性善良，也不会有什么高深的心机可言，
觉得真的伤到了对方，他自己也不会好受。
小林摇摇头，表现出一幅没什么的样子，拉起孩子的手，开始往门外走去。
“去哪里？”小年糕疑惑。
该不会去告状吧？
小林转过身笑了笑，指了指天色，想说时间不早，他们该回去了。
小年糕跟著他，就觉得这个人很奇怪，好像和以前那些想方设法靠近爸爸的人不一样，但究竟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出
个所以然，难道就是因为他像爹爹吗？
不，不对！
小年糕不愿意承认，于是紧了紧和小林搀在一起的小手，对方肉肉软软的掌心触感让他不禁笑出了声。
听到笑声，小林好奇地回头，以疑问的眼神望著他。
小年糕继续笑著，随后道：“你不是爹爹，我爹爹的手才不会这么软。”
小林不可置否地耸耸肩，似乎是在说：“是吗？”
“我爹爹又强又好看，虽然有时是严厉了些，但对我们还是很好的，当然只是对我们而已，而且身上还有香香的味道…
…谁也比不上他。”小年糕越说越起劲，也不是存心想气什么人，就是想炫耀一下，“我爸爸也是，他们两个最配了，
没有人能拆散他们。”
看他说得一脸自豪的模样，小林真的很想捏捏他的鼻子，以免他翘到天上去。
不过见他说得那么来劲，还真是不好意思插进去打断，于是小林特意放缓了脚步，聆听著孩子的童言无忌，一步一步慢
慢地靠近那临别时刻……
这天夜里，小林到了深夜也没有入睡，躺在床上，想著今日种种，他虽然不能和孩子们久处，但还是很愉快。
以前以严父的形象出现在孩子们的面前，只知道他们不怕漩，却会怕自己，可他不曾想过，原来在孩子心里，他还有另
一番样子。
香香的味道？
小林捉起自己的衣襟放在鼻子前闻了闻，也没有什么特殊的香味。
是小孩子的鼻子特别敏感吗？但他现在也算半个孩子，怎么就闻不到呢？
转了个身，靠在枕头上，望向没有人的一边，忽然一个影像闪过脑海──记得以前，漩睡在身边的时候，最喜欢就是抱
著他入眠，那个时候……似乎也有一种特别的香味，令人安心又怀念的味道。
28
如小林预料的一样，与孩子们见面的机会仅此一次，毕竟皇子们还小，时常出宫也不是好事，倒是漩，每隔半个月左右
就会来看看他，同时还会带些宫里新鲜有趣的玩意儿当作礼物。
这种时候，小林不得不由衷叹道，漩对人真的很亲切，不过这份亲切在某些时候也格外残忍。
就比如现在的这种情况，小林知道漩如此频繁出宫，目的是为了找寻梵的踪迹，他也记得与绯姬赌约──一年之内，必
须让漩认出自己。
没有了外表与年岁的特征，要让人认出自己不是易事，而对方又是漩的话，这个难度则更上了一个等级。
虽然他真的对小林很好，但是小林从他的表情中也能明白，漩并不是真的在乎自己。
小林于漩而言就是一个萍水相逢的孩子，他唯一能让他关注的优势就是这张和梵相似的脸庞，没有这张脸，漩根本不会
注意到他，更不要提对他另眼相待了。
就算是有几次，小林厚著脸皮要向他直接表达些什么，漩也只当是孩子撒娇，笑著敷衍敷衍就过去了，完全不当一回事
，真是让小林又气又急。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地就入了冬，这一年的冬天亓羿异常寒冷，还未至深冬，人们就纷纷著起了厚袄。
小林不愁吃穿，前些日子漩才刚来过，送来了衣物，还细心地吩咐人在他房里多添置了暖炉，令他烦恼的另一件事却是
没有丝毫进步，漩依旧我行我素地寻找著梵，不愿为他停留。
此时，他甚至有些嫉妒起“魅梵”这个身份，嫉妒他牢牢锁住了漩的一颗心……
难道非要是那个模样、那个身体、那个年岁才可以吗？他……如今的小林……不行吗？
小林想不透，心里也不免泛起了一个个小疙瘩，很不舒服。
如今他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晒太阳，阴沈著脸色，也不怕被人看到，原本还打算著想想之后该怎么做，却不料一阵喧哗声
打断了他的思索。
大宅平日无人来访，也算安静，今日的午后却不同往常，是发生了什么事？
小林好奇地走到了大门口，惊奇地发现了门口多出的那个熟悉身影。
他怎么又来了？不是前些天刚来过么？
漩的突如其来令人惊愕，连下人们也纷纷感到古怪，可漩也没有多说什么，匆匆进门，甚至连小林都不看一眼，一边疾
走一边吩咐道：“日落前为我准备一匹好马，再收拾些盘缠干粮，衣袄……算了，我自己会弄好。”
老管家跟在身后一一记下，然后指派各人去做，他不明白少爷是为何如此突然，又如此著急。
“少爷，发生了什么事？”
“没时间解释了，一会儿可能有人会来追查我的行踪，你们就说没见过我，他们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知道吗？”漩吩
咐著之后的事，却始终没有发现小林跟在身后。
而听他的口气，老管家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妙，连忙点头应和，不敢疏忽，也因为他们的关系，整个宅子的气氛一下子紧
张了不少，大家暗中猜测发生了什么大事，但都没有结果，小林想问问，却始终没有得到引起对方注意的机会，他有些
著急，便紧随著漩的脚步，一直跟在后面。
不久，要筹备的东西都准备了差不多，漩便亲自打起了包袱，正在最后步骤的时候，忽然外面传来一阵通报，说是有对
官兵朝这里来了。
漩一听，双手一颤，即刻提起包袱跑向后门，那里没有人在，但马匹已经准备就绪，漩一看正巧，也不管其他什么，就
想著要逃走，他不看清周围，双手一个用力将包袱提上马，而后即刻上了去，双手揽住包袱，夹紧马肚即时起程，正好
与那些前来找人的官兵岔开。
他这一路走得急，眼前也只觉得是一片慌乱，看得不怎么清晰，他只知道，好不容易找了个空隙可以偷溜出宫找梵，怎
么能够放弃！？
交待好了孩子们的事，朝里的其他大事有大哥帮忙顶著，漩也不怕什么，这一切比起梵的了无音信，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
于是他打定了主意，事先准备好了地图，趁著黄昏之前独自驾马离开了皇城。
一路上，漩紧搂著包袱，生怕落下什么什么线索，而在前进的路上，他也给自己定下了基本行程，一定要去的地方还有
顺便会经过的地方，大致上有了谱。
如果按照计划行事，那么应该能赶在过年前回去，当然，那是“如果按照计划行事”……
漩匆忙离开，大宅子内的下人们忙著应付官兵，也没空去管其他，当官兵搜查下来确定宅子里没有要找的人，才带队离
开。
老管家目送著他们远去，这才松了口气，擦了擦汗水，再看看天色，想是此时自家少爷一定已经顺利脱逃了。
下人们也在其后恢复了往日的镇定，各司其职，开始整理被官兵弄乱的屋子，直到到了晚膳时间，突然从小林的房里传
出一阵惊诧的喊声。
老管家一日之内还从未碰到这么多事，连忙也赶来看，可是看到的，只有空旷的屋子，和那个喊叫的小厮。
“怎么了？小林呢？”
“不、不在了。”
“什么？怎么可能？小林从不出府，怎么会不见的？你们，今日谁最后看见小林的？”老管家问向所有人。
大家拼命回忆起来。
“我见到他在晒太阳啊……”
“后来不是少爷回来了吗？”
“他跟著少爷啊。”
“对啊，一直跟著的。”
“跟著少爷？”老管家皱皱眉头。
众人也跟著一片沈默，然后过了片刻……
“应该不会的吧？少爷没说要带小林去……”
“少爷确实没说，可是，还有其他可能么？”
“……”
“这下糟糕了……”
29
漩连夜出了城，为了掩人耳目，当天夜里他没有借宿或投宿的打算，找了个还算安全的地方停下，准备难得露宿一宿。
他没有什么露宿经验可言，以前有的几次也都是和梵一起，这次要独自一人还真是有些生疏，看著面前空旷的一片，漩
摸了摸下巴，想著还是把行李拿下来先填填肚子再说。
于是，他转身去取马鞍上的包袱，回头一看却发现了问题，包袱是在马鞍上没错，不过……似乎……好像……形状有些
怪异……
什么时候成人形了？啊啦……还会动呀？
呃……终于停下了……
小林睁开眼，一阵头晕目眩，险些从马上摔下，他好不容易伸手抓牢，这才避免一难。
话说回来，这个殃实在是遭得莫名其妙，他不过是伸手抓住了漩的包袱，想问他些事，谁知道这个家夥力气大不说，还
这么不长眼睛，硬生生地就将他当作行李一路给带了出来，虽然他有护著，但是这爬著的姿势还是难受至极。
好不容易，安全落地，小林扶著马鞍，胸口一阵翻腾，想吐又吐不来，难过得要死。
而漩在确认自己随身带了包袱还同时带了个人后，立刻诧异地一声叫喊：“啊！？”
这夜深人静，方圆几里内也能听到他的喊声，还回音不断，但小林没空理他，胃里难受，脑袋胀胀的，先让他缓一缓再
说。
与他的冷静相反，漩惊讶得嘴角直抽，原本算好一个人，一个人的干粮、一个人的盘缠、一个人的旅程、一个人的……
“娃娃，你怎么成了我的包袱了？”
居然还好意思问！？
小林一眼瞪过去，漩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刚才的一眼和梵真像，他以为自己会被扁。
不过也只有这一眼，之后小林还是忍不住再次低下了头，再次败给了身体的不适感。
见孩子这样，漩觉得很可怜，也不管他是怎么成为“包袱”的，还是先等他好受些再说。
漩取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水递了过去，还体贴地抚顺著小林的背脊，这样柔顺的安抚确实有些作用，再喝下一些水，很
快小林就觉得好了许多，他擦了擦嘴，点点头又将水还了回去。
漩收好坐到了地上，看著小林的侧脸轻笑，小林意义不明地看向他，似在询问他笑什么。
经过之前的相处，漩不难懂他的表情，于是回答：“我觉得小林你不像戏子，倒像是个少爷，还是很有礼貌的那种。”
少爷？
小林想了想，摇摇头──他不是少爷，只是普通人家出生，对，普通人家。
“好了，现在回到正题，娃娃你怎么成了包袱的？”
“……”
小林比划了一连串的手势，还包括了动作，漩耐心地看完，然后结论：“你是说你只是不小心拉住了我的包袱，而我没
注意，就把你一起扔上马了？”
大致是这样。
小林点点头算是肯定。
“哦……”漩一个音拖了老长，“我还想呢，怎么好象路上很多人朝我看，还以为是我太自恋产生幻觉了。”
“……”
“哎，那么说来也是我的错。”漩感叹著。
他回头看看回去的路，然后立刻打消念头──不行，赶得太急，如今回去就是自投罗网了。
再转回来看看小林，那个小小的身影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漩抬头，发现他在不远处一会儿俯身，一会儿抬起，走过去
看，这才察觉他在捡树枝。
“做什么？”漩问。
小林比划著回答──要生火。
漩恍然大悟，这才记得自己是要露宿的……
真是够没用的，居然要一个孩子来伺候自己！？
想到这些，漩就觉得惭愧万分，连忙走上前想要帮忙，可小林却没有接受他的好意，只是笑著比划道：“皇帝不该会这
些，没关系，我能行的。”
这个回答让漩一愣，他很少见到这个年岁的孩子这样懂事，至少官家的那群孩子可没有乖巧，可没有这样能干，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