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手指偶尔勾一下柔滑的衣裳,或者拨弄碧水的头发,倏地将碧水抱在怀中才说:“成年礼。”
成年礼?不明白。碧水摇摇头,一副乖宝宝的样子,好看的碧色眸子眨啊眨地看着似乎在组织语言的夜阑。小手抓着夜
阑的衣裳静静等待他的回答。这时候是碧水最喜欢的,只有这时候碧水觉得这个如神的男子才是真正在自己身边,而且
是抱着自己的,彼此的距离是那般的近、那般的暧昧,彼此呼吸着有此的味道的空气
约一盏茶的功夫后夜阑才开启他那犹如吟唱的嗓音说:“十五岁举行成年礼。而你在下界因为时差关系导致十年一岁。
如今回来,必须尽快调整。成年礼后一日一岁,直至十五岁才正常。”这答案让碧水目光呆滞无比。十年一岁?!也就
是说……如今的他应该是六十岁??!
“那……那阑多少岁?”找回神志,碧水正色地看着夜阑。他的安静经过了岁月的洗礼,在碧水眼中却是悲凉的孤寂。
夜阑闭眼想了想后又睁开说:“忘了……时间太长。”是啊,时间太长了。他与天地同生,早已忘记了天地在何年何月
诞生,也不会有人会记得。
“那,那生辰呢?”碧水又接着问。夜阑奇怪地看他一眼,虽然那抹情绪很淡但在夜阑过分安宁的碧色复瞳中给外的明
显,但是他还是回答道:“农历七月初七。”碧水点点头,把自己窝在夜阑怀中,轻轻说:“我陪你好不好?阑……以
后,我陪你……一直一直陪你……”
陷入自己情绪的碧水没有听到那一丝仿若叹息的“好”,也错过了夜阑那双精致的碧色复瞳里面薄薄的一点柔软。
什么时候开始爱?好像是锦繁说过夜阑的事迹后开始产生的兴趣,然后想了五十年就变质了,发现的时候已经无法弥补
,就像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碧水不知道原来想一个人,个素未谋面的人想得多也会变,变得一发不可
收拾。想想也是,面对陌生的兴趣也能坚持五十年,确实不正常。
夜很暖,可是出了璃楼外都已经被白雪覆盖。
睁开眼是被夜阑弄醒的,双眼弥漫着未苏醒的雾霭,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阑……”
“成人礼。”
“唔!”揉揉眼睛,看着夜阑手中的红衣,傻呵呵地笑了笑拿过来抱了抱,最终被夜阑替自己穿在了自己的身上。衣服
十分的、十分的合身。碧水站在床上在夜阑面前转了两圈问:“好看么?阑。”而后者只是一笑置之,很美。看得碧水
呆了。然后碧水贪心地冲夜阑笑着说:“阑,以后只对我笑好不好?别给其他人好脸色看!”
对于他的无理夜阑没有给与回答,依旧是一笑了之。
夜阑带着碧水去了一个很安静的地方,同样的,碧水还是不知道是怎么到达的。像的时候一样,夜阑牵着他一直走一直
走,然后走着走着就到了,是很奇妙的感觉可是却也让碧水觉得逼闷,自己要什么时候才能够追上?要什么时候才能与
他并行?要什么时候……
其实碧水很贪心,小孩子总是贪心的却还是很干净的执着。
有个很大的湖,或者说这个地方就是在湖之上,不是蓝绿色的而是很纯净的黑色湖水,静如平面,他们走在上面一丝波
纹都没有,不像是湖。像是幻境。碧水左右张望着,很好奇很惊诧,这是真真正正的一个湖,一个稀有的黑色湖,绽放
在其中的零星白莲先得特别突兀。莲是白色的,没有一丝杂质的白,可它的倒影却是红色的,暗红色,如同碧水眉心中
的朱砂色泽。说得准确些是如出一辙。
天空是交替的紫色,混杂着一些如丝线般的碧绿色光芒,如流星一样一闪而过。
明明颜色都是那么的深沉,可是视线却是那么的光亮。
漫无目的地走,碧水看向长发轻垂遮住容颜的夜阑,不由得开口问道:“阑,这是……”话未说完,凭空出现的白衣人
转移了话题。
人一样的很美丽,分不出性别。人有一双很美的褐色眸子,然后他她很安静地说:“吾为四神族之一,风属性族长——
星轨。”再然后星轨单曲腿跪下,抬起头直直地看着碧水,抬起左手,掌心向上,而右手夹着一朵不知何时出现的白莲
说:“请您揭开刘海。”
碧水看看纹风不动也不没有阻止意欲的夜阑,乖乖地拨开刘海露出眉心的朱砂。那一刹那星轨是震惊的,同时他她手中
白莲也在瞬间变为红色,与那些倒影同一的红色,与碧水眉心相同的朱色。星轨沉默着放下了左手,也将右手的白莲放
回了湖面,却不见了倒影,或者是说它的倒影成了与湖色相同。
有点不安。
“礼成。”星轨的声音有些虚弱。他她站起来看着碧水静静地说:“回去后,一日一岁,每长一岁,心骨便痛一次,直
至九日后十五岁止。”星轨依旧看着碧水,话却对着夜阑说着:“那东西在他体内了,您要逆神而为么?”
“神?”淡淡地,没有任何语气存在,夜阑看着谦卑在自己面前低着头的星轨说:“那么星轨你觉得神是谁呢?四神族
的你,却效忠于吾,何解?”
这一刻,星轨很孤寂。而碧水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孩子,会安慰人的好孩子,所以碧水上前仰头说:“不难过好吗?星轨
。”“从未难过,怎会难过?”星轨无声地后退一步,目光看向了白莲中唯一的红莲说:“你终究是一个突兀的闯入者
,六十年却也让你洗涤了,智商也退化了,真是岁月不饶人,是么?三少主——碧水,还是叫空寂?”
没有害怕,没有恐惧,只是不安,很浓郁的不安。碧水心虚地朝星轨吼着,像是失控的困兽道:“不是不是!我叫碧水
!不是空寂!叫碧水夜阑弗雷利尔伊格辛瑞斯!”
怎么会知道这些?碧水无从知道,只是知道星轨听完后苍白而惊恐的表情是那么的、那么的无力、无助,以及不可置信
。星轨摇摇头,轻吐着:“不……不可能……”“有何不可能?”夜阑终于开口了,牵着碧水的小手看向已经控制好情
绪的星轨,笑得有丝残忍的美丽:“你从未询问吾之名不是么?吾该告诉你,吾之名乃——夜阑梵音伊格辛瑞斯。”
碧水不知道最后的名字是多么的多么的重要。可是星轨知道,夜阑也知道。
伊格辛瑞斯。是一个强大无边界而又圣洁的家族姓。这姓氏也被身为上界的他们称为莲祁大陆的主宰世家,这个名字是
神的存在甚至是比神更加飘渺的存在。也甚少有人能够继承这个姓赋予的强大力量和与之同等的束缚。
但是夜阑的全名更加地让星轨震惊,从骨子里的震惊。身为神族,同时也是最接近神存在的他是知道神的名字——梵音
伊格辛瑞斯。而夜阑却继承了这个名字。神早就已经离去,只留下两个孩子,两个超越神的孩子留下。而如今他她却知
道其中一子之名,该感到满足而且这人是选择自己的主子。
星轨鞠躬后说:“吾愿永远留在虚界,除您召唤。”
夜阑牵着碧水的手顺着来的方向离开了。星轨看着属于碧水的红莲,顺着缠绕在那朵细小红莲上的红线往上看去,紫色
的天空渐渐褪去露出一朵巨大的,延伸至整片天空的红莲是线的另一端。线剪不断,永远也别想剪断,除非控制着的自
行放弃。
“这样的束缚……”星轨看着他们远离甚至早已消失的方向低喃:“那孩子……能承受吗?”
“星轨安理雅梓帕兰朵。”飘渺的声音从上空飘来。星轨跪下十分的虔诚道:“吾在。吾归。”既然已经永远留下,那
么四神族的身份便也要永远的抛弃,可他她不悔,丝毫不。
离开虚界的两个人都很沉默,因为夜阑本就沉默,而碧水却是因为不安而沉默。他的小手抓紧夜阑白玉般的手指,略带
执着地口吻说:“我是阑的孩子是吗?对不对?我叫碧水夜阑弗雷利尔伊格辛瑞斯……而不是……空寂……不是的对不
对?”“即为吾子,”夜阑停下来,俯下身抚着碧水的惶惶不安的脸颊说:“唤吾为爹。”
一个孩子对父亲不该是那么亲密的称呼,于情于理都说不通。碧水低下头艰难地点点头,带着哭腔的声音说:“爹……
”
心很痛很痛,却又带着一丝微弱的甜味,像毒。
第三章
心很痛很痛,却又带着一丝微弱的甜味,像毒。
入夜,夜阑没有来,只有碧水一个人住在夜阑另外为他安排的住所。屋子很简朴,不是用玉做的而是用一种白色的檀木
做的,整间屋子都飘着淡淡的檀香味,令人觉得心神舒畅。
床也很大很软和,坐在上面如同飘在云间。
可是碧水的心很乱,很烦,小小的身子坐在床边,一双手紧紧纠缠在身前。说真的,碧水这一刻不想长大,只要还是小
孩夜阑就会一直一直抱着我吧……如果长大了,夜阑是不是就会丢掉我了呢?我不想……可是如果不长大就只能拖他的
后腿,成为累赘,这是更糟糕的事情……碧水长叹一声,身子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也无法入眠。
想到那个星轨说的话,想着夜阑当时的反应。碧水苦笑了下,低喃:“怕他是早就知道了吧……对哦,他那么强大……
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哦……”
碧水再次叹口气,想要坐起来的时候全身传来的剧痛让他整个人顿时缩成一团,无数的细汉像雨后春笋一样倏地冒出来
。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无辜,碧水努力地让自己清醒使用可以减低痛苦的咒术,努力地让自己的思绪转移,努力地想着
其他的事情。
其实一直一直隐匿在暗处的夏虚安静地看着床上痛得死去活来却仍不愿意吭一声的孩子,眸色中有丝不解,原本折合在
身前的双手缓缓垂放在了身旁。夏虚迈开步子走到床边,俯下身将碧水抱在怀中,为他舒解痛楚。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碧水才感到身上的痛楚正在退去,无力地睁开水气弥漫的碧绿色眼睛看着微笑的夏虚,有气无力地道:“好了吗……”
“长了一岁,”夏虚将他抱到早已准备好的水盆里面,熟练的操控着水为他清洗身子缓缓说:“这痛会一次比一次厉害
,能承受吗。”清洗之后感觉舒服了许多,碧水穿上干净的红色亵衣,看着自己略微长(zhang)长(chang)的四肢,
仰头看着夏虚说:“能。”夏虚满意地微笑着摸摸碧水的头说:“长大后,我教你医术可好,即可杀人,亦可救人。”
“好。”
痛一次比一次厉害,夏虚很诚实没有说谎。可是夜阑却是从未出现过在碧水的视线中,这让碧水觉得和难过。过了已经
七日,碧水已经是十三岁,身子拔高了不少但在同龄之中人显得矮小了些。但是最令碧水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的容颜从
未变化,还是孩子的模样,只不过拉长了,变得更加精致了而已,原本只是纯粹碧绿色的眼睛也变成了和夜阑相同的一
深一浅相交的碧绿瞳仁。
看着水镜中的娃娃脸,碧水皱起秀眉问身边出现的夏虚:“为什么……没有变化。”而夏虚只是笑了笑说:“是因为在
下界呆得太久了,错过了正常的成长期。”碧水“哦”了声,仔细端倪着自己的容颜同时也看着夏虚精致得无与伦比的
面容,微笑着说:“夏虚,大夫会说谎吗?”
“不会。”很肯定,没有一丝犹豫。
“那我们会说谎吗?”碧水接着寻问,语气很无辜。
“那您说过谎吗?”夏虚轻笑,然后化为泡沫般消失无踪。碧水垂下了头,撤下了水镜走出屋子看着堆砌的白雪,轻轻
说:“说过谎……所以刚刚夏虚你也说了谎。”碧水知道夏虚没有离开只是隐身在暗处罢了。
“刚刚回答我的是夏虚而不是一个大夫对么?”
碧水笑了笑,赤着脚走进雪堆里面,脚板底可以感觉到隐匿在下面的柔嫩细草给与他的刺痛,走了没几步又停下了,转
头看着已经站在身旁拿着披风的流云,仔细地、毫无顾忌地打量着他黑色中有着一圈时深时淡的红色的复瞳扯出一抹笑
,却说着其他的事情:“成年礼那天……总觉得少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彼此之间安静了许久,只是不知从哪儿吹来的,吞吐着红色花丝的梅花翻过了高墙冒了进来,微微打破这诡秘的气氛。
流云笑了笑,很轻很淡,同时也很美,他说:“忘了什么?能说说吗?三少主。”“忘了……啊,”碧水也不知道为什
么会和他说话说得这么拐弯抹角,语调微扬后急转而下如同万丈瀑布跌入深谷说:“名字,流云的名字是什么?全名…
…所有。”
“这只存在于主仆契约。”流云是这么回答着碧水,然后将披风轻覆在碧水偏瘦的身子上,不咸不淡地说:“别惹上风
寒。难受的不只是你。”
碧水抬头盯着安静宛如雕像的流云正欲启唇时夏虚从一旁冒出来,一把抱住流云就一个劲儿的噌着,笑得天真无邪地说
:“就知道小云云心疼我~”“滚开!”流云不客气地一把将夏虚丢得远远的,脸上的不自在还没有完全退去时碧水幽幽
开口:“你恨我,也恨所有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至少我是这么觉得。”
然后迈着脚步重新入屋,而他身上的白色披风落在了雪地上。几片红梅落在上头格外的显眼。
“说了什么?刚刚被结界阻挡了。”归来的夏虚没有嬉皮笑脸,而是一本正经地笑着问,很像比狐狸。而流云则是看着
消失在门口的一角红色吐了句:“与汝无关。”俯身拾起地上的披风,拍打干净上面的雪屑和梅花直接离开。夏虚眼神
暗了暗,看眼无人的门口弯身捡起掉落的红梅放在手心一吹,又飞得远远的,转头却看见站在窗户口的碧水正一脸鄙夷
地看着他的所作所为。
“我很无聊嘛!”夏虚无辜地摊摊手,重归无声息中。
两日后,十五岁。
身子又长高了不少,可是从骨子里越发透出的媚气却让碧水不由得头疼,不仅如此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像女子体香的味
道,再加上他喜爱穿红衣就更加像女子了。
整整九天,夜阑没有来过。自从流云来过一次后,夏虚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整个院子就只有那片溶不化的雪和他自
己一个人。
碧水坐在回廊里脚搭在栏杆上,双手松散的置于胸前,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的一片纯白,下意识地抿紧了薄唇。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