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轿子，东方醇的精神恍惚起来。事情演变到如此，是幸运的还是另一个噩梦的开始呢？能够更加接近韵妃，是天赐良机，可以快一些报仇雪恨，还是羊入虎口，白白丢掉性命？
东方醇随手撩起一簇耳垂边的黑发，放到鼻翼前闻了一闻，美妙的香味有时候让他自己也会沉迷于此。
皇上看上的，只有这一点吧。
东方醇已经暗暗做好了失宠的准备，他必须在皇上把他赶出后宫之前除掉韵妃，就算皇上知道了处死他，也无所谓了。
东方醇不经意地透过帘子的缝隙看到了轿子外面，一个男人静静地站在远处，眼睛从未离开过自己。
琮琤！
东方醇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疼得有些喘不过起来。他嫣然一笑，笑得凄苦无奈，又像是放下一切的释然。
对不起，我一直在利用你，利用你对我的爱意，利用你对我的信任，还在无助的时候利用你温暖宽阔的怀抱。就连自己已经喜欢上你了，也从来没有发觉。
现在想想已经晚了，我都没有机会向你坦白。
你说我最爱的人是芊洛，但你是否知道，我最放不下的人，是你。
叶琮琤似乎也看到了东方醇对他的一笑，没有再继续逗留，朝着与轿子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皇上，华大人到了。”
“华醇……”东方醇正欲行礼，龙怀玄却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温柔地摇摇头，“以后你就不要向以前一样和朕那么疏远了。”
“可是皇上，就算是后宫的嫔妃，见到皇上也免不了行礼，更何况是华醇。”东方醇抽出自己的胳膊，还是跪了下去，“华醇叩见皇上。”
“你是不一样的。”龙怀玄对于东方醇小心翼翼的态度很不自在，好像他们之间的关系像以前一样，从未改变过。
“小博子，你带闻人曜去他的房间，让他换好衣服，今天就不用来了。”
“是，皇上。”
闻人曜跟随着小博子走出御书房，不放心地时不时回头看几眼。
“闻人曜，你在发什么呆，还不快走？”
“是，公公。”
“醇儿，以后朕的寝宫就是你的寝宫，朕的书房就是你的书房。就连皇后也是不可以随便踏足的，朕允许你……”
“皇上，这样甚是不妥。”东方醇打断了龙怀玄的话，“华醇何德何能，怕是会踩脏了皇上的房间。”
“朕不准你这样说。”龙怀玄厉声说道，“朕爱上的人怎么没有资格！”
爱上吗？东方醇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是，皇上。”
“那就好。”东方醇终于顺从了自己的想法，龙怀玄稍微满意了一下，“今天朝中没有什么事情，朕就带你好好参观一下后宫。尤其是朕在寝宫后面特地为你建造了一个小酒坊，虽不及你原来待的那个酒坊大，但是你平时可以不用出后宫就可以解闷了。那里的材料预备得很齐全，还有药材什么的，你有什么缺少的东西尽管吩咐小博子去准备。”
“多谢皇上。”龙怀玄的心思细腻到让他瞠目结舌的地步。
皇上？龙怀玄这才注意到东方醇称呼自己的方式。
“醇儿，今后不用叫朕“皇上”，叫朕的名字就可以了。”
“华醇不敢。”
“你想违背朕吗？”龙怀玄的话语间又多了些怒意。
“怀……怀玄。”
“呵呵，醇儿总是不肯听朕的话呢。”
“华醇不敢。”
“把你那些君臣之间的客套话收起来，朕听得不舒服。”
“是，皇上。”
“你看你又犯错了。”
“嗯，华醇知道了。”东方醇轻轻点头道。
“走吧，现在离午膳时间还有一会儿，我们去花园走走。”
季节已经入夏，花园中的景象没有春季时分的艳丽多彩，却因为竹子之类的植物显得素雅娴静，看得人心静，不感觉燥热了。
东方醇穿着一件淡灰色的衣服，原本有些沉闷单调，但是此刻在清丽明亮的园子里，显得质朴脱俗，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一般。暖金色的阳光在他的肌肤上洒下淡淡的光泽，苍白的色调被调和成健康的白皙，秀挺的鼻梁更是从每一个角度上看去，都无可挑剔。
“醇儿，朕觉得着花园之景就是为了配你这个人。”龙怀玄观察着眼前的人儿，不禁痴了。
“华醇自知容貌平庸，就不要取笑我了。”东方醇的手轻轻捋过苍翠的枝叶，沾到了黄梅时节留下的雨露。
“醇儿，在朕的眼中，谁也比不上你美。”
“怀玄，你说出这戏语，不怕其他妃子听到以后生气吗？”
“谁说是戏语？朕就偏偏觉得你比他们美。”龙怀玄从身后拥住东方醇，恶意地咬着他的耳廓，继而顺着耳朵的弧形舔舐着。
“不要这样……被人看到不好。”东方醇的脸颊顿时浮起两旁红霞，被男人这样对待，他还是很不习惯。
“别人看到又敢说什么？”龙怀玄干脆堵住了东方醇的嘴唇，用舌尖在他丰润的唇瓣上细细滑动，品尝着甜蜜的酒味儿。
“皇上不要……”东方醇启开嘴唇，却一不小心让龙怀玄的舌头溜了进去。
“唔——”东方醇的双手抵着龙怀玄的胸口，竭力向外推搡着，却不想被抱得更紧了。
好久，龙怀玄才放开被吻得眩晕的人儿，发觉胸口处的布料已经被东方醇捏得褶皱不堪。
“皇上，你们在做什么？”不远处的女音让还处于混沌中的东方醇完全惊醒过来，难堪地朝声源处看去。
第二十四章
“皇上，你们在做什么？”不远处的女音让还处于混沌中的东方醇完全惊醒过来，难堪地朝声源处看去。
皇后有些气势汹汹地大步朝他们走来，秀美柔和的脸蛋因为意外显得有些扭曲。
“华醇给皇后娘娘请安。”
“为什么是请安，你不是上次在韵儿妹妹的生辰上献酒的酿酒师吗？见了本宫不是应该下跪叩见吗？”皇后似乎有意与东方醇过不去，连自己还未向皇上行礼都忘记了。
“滟儿，他如今已是朕的男妃了，虽然还没有当众册封，但是他也不同于以前的身份。”
“男妃？皇上，您在说什么呀？你们刚才，是在——接吻吗？”
“是啊。滟儿何必大惊小怪的。”龙怀玄不以为然地回答道。
“好荒唐！皇上难道不知道他是男人？”
“滟儿的话好奇怪，朕并非瞎子，当然知道他是男人。”
“自古以来哪有男人当妃子的惯例，那样岂不招人笑话？”
“朕的祖父不就爱上了他的贴身侍卫吗？难道这不是例子？”
“皇上说的事情臣妾不知真伪，但是臣妾好歹也是后宫之主，岂容得下这样一个迷惑皇上的老男人！”
“放肆！朕的决定何时轮得到你来反对？你向来在后宫里横行跋扈，哪有一个后宫之主的样子？朕看在你是高官之女的面子上，素来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别得寸进尺惹恼了我！”
“皇上息怒，臣妾知错！”皇后见情势不利，慌忙下拜。
“皇上请息怒。”东方醇紧接着下跪，“华醇蒙得皇上错爱，自知受之不起，还是请皇上收回成命。”
“朕说过的话岂有收回之理？醇儿，你就这么不愿意吗？”龙怀玄的眼睛危险地眯起，直接拽起还跪在地上的东方醇，一路拉着走，“现在就跟朕回寝宫，朕让你后悔不得！”
直到龙怀玄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前，皇后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只能含着眼泪看着被尘土弄脏的手。
“娘娘，您没事儿吧。”身后的侍女连忙站起来，扶起腿有些发软的皇后。
“我有叫你扶我吗？把你的脏手拿开！”皇后一手挥去，重重地打了侍女一个耳光。
侍女的侧脸被打得通红，委屈地低下头，再也不敢说话。
“走，我们去韵妃那里！”
龙怀玄的寝宫中——
“醇儿，把你的衣服脱掉！”
“皇上——”
“你没听懂吗？朕叫你把衣服脱掉！”
“皇上您想干什么？”东方醇慌张地向后退，却跌入了寝宫中央的大床上。
“你是朕的妃子，如此一来我们在寝宫里还能干什么？”
“皇上，请恕华醇今天身体不适，不能侍寝，更何况天还没黑……”东方醇想起自己的身上还有前天欢爱过后的痕迹，更是不能顺从。
“朕想要的时候你能拒绝吗？在朕生气之前按照我说的做！还是说，你想让朕帮你脱？”龙怀玄步步逼近东方醇，双臂将他困在床上。
“皇上，华醇不是有意推脱，真的是不舒服，求求您……”
“还叫我“皇上”？看来不好好惩罚惩罚你是不会长记性的！”龙怀玄说着，宽厚的大手伸向了东方醇的胸口，撕碎了灰色的长袍。
糟了！要被看到了！万一皇上发起火来怎么办？还能用借口搪塞过去吗？
东方醇完全慌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应付才好。
奇怪，胸口并没有凉飕飕的感觉。
东方醇的视线瞥向自己的胸膛，才发觉龙怀玄撕碎的只是他的外衣，还有一件白色的里衣完好地穿在了他的身上，从脖子开始遮得严严实实的。
还不晚，还有机会补救！
“皇上，我的肚子好痛，好难受。”东方醇刚才确实急出来一身冷汗，苍白的脸更是接近了半透明，淡淡的粉色嘴唇上像是附着了一层白霜。他决定好好利用这副模样，或许可以使得龙怀玄最近几天不碰他。
“你说的是真的吗？”龙怀玄有些相信了，原本伸过去要扯去那件单薄的里衣的手也垂了下去。
“皇上，快救救我……好疼……”东方醇的双手紧紧捂着肚子，一个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双眼噙着泪水。
何时自己的演技变得那么好了？连自己都搞不清是真的还是假的。东方醇暗自庆幸道。
“醇儿，是朕不好，你不要吓我……”龙怀玄扶着东方醇蜷缩成一团的僵硬身子，温柔地将他整个人抱到床上，立刻吩咐侍女去叫御医。
“醇儿还难受吗？朕给你揉一揉。”龙怀玄慢慢拨开东方醇按在肚子上的冰冷的双手，温热的掌心轻轻贴在那没有多余的肉却算得上柔软的腹部，力道适中地推揉起来。身为帝王的他从来不曾伺候过别人，按摩的手法相当笨拙，但是他全神贯注的神情还是让偷偷观察着他的东方醇产生了一点点异样的感情。
“有没有好点？”龙怀玄换了一个手势，也是令人觉得很舒服的，“该死的，为什么御医还没有来！”
东方醇有些后悔自己装得太过分了，不忍心看到他为了自己的谎言而心疼焦急成如此地步，自己也无法心安理得地继续在旁边什么都不管。
“皇上，我——好多了，您不用担心。”东方醇正欲起身。
龙怀玄的单臂挽着东方醇的颈项，呵护般地把他的身体恢复到刚才躺着的样子，“不要起来，朕再帮你揉揉，揉到你一点都不疼了为止。”
东方醇开始怀疑龙怀玄到底是不是因为一时兴趣才要求自己做他的男妃。他对自己的态度，分明和对待珍视的爱人没有不同。难道是自己一直认为宫里人情惨淡，处处提防别人，又被自己一直信任着的人利用了，所以获得了一点点的关爱就自以为是，自作多情吗？
算了，东方醇苦笑着，嘴角只有一点点扬起，让人丝毫察觉不到。反正我也不可能喜欢上他，何苦伤神呢？纵然他有一点点真心喜欢我，我也绝对回报不起。
很快，御医赶到寝宫里，给东方醇搭了脉。
“他怎么样了？身上哪里有问题？”
“回皇上，他的身上并无大碍，只是气血有些阴虚，身体的底子也不是很好，最近又安不下心，可能是受到了惊吓，因而感觉不适。微臣开一些温补的药，再加几位宁神的药，稍加调理几天就没事了。”
“小博子，你跟着御医去拿药。”
“是，皇上。”小博子有些好奇地看了东方醇一眼，心想就连皇上最宠爱的韵妃也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果然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可能很快韵妃就会因为失宠开始整天吃醋，没事儿就来找东方醇解解气。
天知道那个女人的心胸有多狭隘，虽然其他嫔妃都畏惧她，憎恶她，可是她和皇后的关系特别好，有个后宫之主撑腰。如果这两个人都视东方醇为异己，他的日子就不会好过了。小博子不免有些替床上的男人担心。
“小博子，你在想什么？还不快去！”
“是，皇上！”小博子顿时从思考中惊醒过来，追上还没有走远的御医……
第二十五章
“滟姐姐，你确定你没弄错吗？”韵妃一个手不稳，精致玲珑的白瓷茶杯摔在了地上，变得粉碎，还没有完全泡开的青绿色茶叶混着淡黄色的茶水，狼藉地洒满了一地。
“我亲眼看到而且亲耳听到的，皇上当真要立那个不知廉耻的老男人为妃，我去劝皇上还被他臭骂一顿！万一真的如那个老男人所愿，后宫岂不是要被祸害了？我这个皇后的面子往哪里放……唔……”皇后天性爱哭，动不动就流眼泪。刚才在皇上面前她是强忍着的，否则再度惹恼皇上就不好收拾了。如今在韵妃面前，她一定要动声动情地让她深深憎恨东方醇，帮着自己对付他。
韵妃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着，完美得如雕塑般的食指抵着小巧细嫩的下巴，绝美的容颜因为焦虑和恐惧显得有些变形。
她最害怕，最担心，即使是猜测也被自己极力否定掉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伴在皇上身边，自己可能会得不到皇上的宠爱不说，最大的问题是自己的性命也不能保全，想要杀了他也难如登天了。
不久之前她派去杀掉东方醇的那个杀手至今下落不明，她早就在想是不是暗杀不成，反而被他看出破绽，发觉了自己在幕后操纵？可是东方醇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更没有绑着杀手去向皇上告发。
难道他想等到获得皇上的宠爱以后有足够的权势来对付我？韵妃想着想着连头皮都发麻了。这样的话才是令她最恐惧的。没想到那个自幼聪慧的姐姐那么容易得就被自己害死了，而这个捡来的孤儿如今却成了她最大的死敌，表面清淡如水，中规中矩，也素来不与人结怨结仇，可是内心的城府有多深，伪装得有多逼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韵儿妹妹，怎么办啊？你到底说句话呀！”
“滟姐姐，事情既然已经发展至此，我们只能去请求沈大人帮忙了。”
“你是说我爹爹？”
“明天上早朝的时候，只要沈大人问起皇上娶男妃的事情，众大人一定会反对，皇上就难以如愿了。”
“可是皇上会不会知道是我故意说的，然后责罚我呢？这样做的话会让皇上更讨厌我的，韵儿妹妹，有没有其他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