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怕得要命,但总是装做没看到,然后坐得离梁彦远远的,有二次梁彦为了方乐其死命要坐在他旁边,而换到自己身边的时候,他几乎想砍死方乐其。
这么一想,他一直对方乐其印象不好大概也是这原因。
虽然那些鬼没事不会来缠他,只会去戏弄梁彦,但他还是怕。
只要那个恐怖的东西没反应的时候,小鬼们就会去找梁彦的麻烦,但梁彦总是一脸不在意,有时候真的不爽也会瞪那些鬼东西,或是把他们拍开。
他对这点倒是很佩服,他不用说瞪了,不小心对上目光他晚上都作恶梦。
而最近那个恐怖的东西也有点不太一样了,有鬼想找梁彦麻烦的时候,那东西就会散发出一种可怕的气息,瞬间教室里一干二净,一个鬼都没有。
他好奇过是梁彦收服了那个恐怖的东西,还是那恐怖的东西最近心情好……鬼应该也有心情好的时候吧……
「怕又能怎么样?他们又不会因为你怕就不来烦你。」梁彦好笑地望了他一眼。
「……可是我就是会怕……我也没办法。」利瓦伊伦觉得沮丧了起来。
「你怕不怕都不会影响他们的存在,何不找个让自己好过点的方式?」梁彦还是语气平淡地回答,「就像你以前一样,装做没看到就好了,他们有时候吓吓人也只是无聊,不会真的对你怎么样,你越怕他们,他们越会找你玩。」
「是这样吗……」利瓦伊伦还是有些害怕地回头看了眼,然后紧跟在梁彦身后。
「嗯。」梁彦应了声,然后侧头看看他,「你跟你爷爷和好了吗?」
利瓦伊伦怔了怔,才想起来大概是方乐其告诉了梁彦,一下子心情又低落了起来,有些别扭的点点头。「嗯……方乐其说的?」
「嗯。」梁彦笑了笑,「他是有点烦人跟自我,不过没什么心眼,很单纯的一个人,不管你怎么想他的行为,他都只是好意而已,就别怪他了。」
利瓦伊伦倒没想到梁彦会帮人说话,一想起自己对方乐其的态度,还是有点罪恶感。「我没有怪他……其实是我不对,我只是把气出在他身上而已……」
梁彦只是笑笑,「这话跟乐其说如何?我认识他那么一段日子,还没看他沮丧成那样过。」
利瓦伊伦沉默着,被梁彦一说,罪恶感就更重,可是他又不想跟方乐其道歉,总觉得这样做好像在跟他低头一样。
梁彦也没再说什么,下了扶梯走向那面墙,而关已经站在那里等了。
「这里禁烟。」梁彦语气平淡地提醒他。
关侧头看见梁彦身后跟了利瓦伊伦,倒也没太大惊讶,只是无奈地笑笑,「同学?朋友?」
「同学。」梁彦耸耸肩地回答。
利瓦伊伦紧张到不行,又不想靠近那面墙,也不想后退到离「他」比较近的地方。
「这样啊……」关无奈的搔搔头。「那打个八折好了。」
利瓦伊伦一听到真可以打折,开心的想谢谢关的时候,梁彦摇摇头,「你不用打折,这给我做,你拿你的就好。」
关停顿了会儿,苦笑着摇头,「梁彦,你不能做免钱的工作。」
「我想做就可以,你觉得我做不来?」梁彦挑起眉来望着关。
关别开了梁彦直视的目光,脸上神情还真有些苦恼,「这案子我已经给人了……」
「我知道,我记得他说他要考虑,他还没答应吧?」梁彦望了望那面墙,「而且你给他的案子是这面墙,我猜这家医院的院长愿意付不少,而我们都知道他不收钱,那小女孩只是附加的,我知道你的个性,不赚白不赚对吧。」
关笑了笑地耸耸肩,熄了手上的烟,一样把烟蒂好好地收起来,「梁彦,你有想帮同学的心意很好,不过这面墙你碰不得。」
在梁彦想再开口的时候,关抬起手来阻止他,「这样吧,看在我们的交情上,我打五折给你同学,这件事你别管,这样可以吗?」
梁彦望着关半晌,叹了口气无奈的开口,「关,我认识你那么久了,你是个好人,但绝对不会为了人情影响工作,他是不想让我动这面墙,还是他干脆要你别给我工作?」
关有些尴尬地笑笑,又咬了根烟出来,「梁彦呀,有人关心你又愿意照顾你是好事,别计较那么多日子会过得快乐一点。」
「所以我活该得给人包养?」梁彦冷笑了声,「这辈子我身不由己的事已经太多了,我并不想再加上这一个,你不想给我工作没关系,我往后可以找别人。」
梁彦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扔给关,「多谢你这几年的关照,不过我想我们互不相欠。」
关的神情似乎有些为难,但梁彦转身就走,利瓦伊伦有些不知所措的,只好跟着他身后走。
上了扶梯走到看不见那面墙的时候,利瓦伊伦才有些担心的开口,「梁彦……这样……怎么办?」
「你不用担心,我会救李芳梅的,你也不用跟他谈生意了。」梁彦平静的开口,倒也不像在生气。
「他看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我只是想救那个女孩……」利瓦伊伦有些沮丧的开口,「我是不是害你跟那个人交情打坏了?」
梁彦侧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地开口,「没事,他会回头找我的。」
「咦?真的吗?」利瓦伊伦有些讶异的望着他。
「嗯,因为他不会想跟『照顾』我的人打坏交情的。」梁彦笑了笑,却看起来显得有些落寞。
「嗯……谢谢你。」利瓦伊伦不太明白梁彦的情绪,不过还是觉得应该跟他道谢,想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平常在学校都没打过招呼……你愿意帮忙,我蛮惊讶的。」
梁彦耸耸肩,「我不想给人带来麻烦,也不适合交朋友。」
「可是,你跟方乐其、简玉眉和柳明苓很好。」利瓦伊伦好奇的问。
梁彦无奈地笑笑,「他们都是单纯没有心机的好人,很乐天也很直率,而且很体贴,跟他们在一起很愉快。」
利瓦伊伦望着梁彦这么说的神情,显得有些羡慕。
梁彦朝他笑笑,「乐其很担心你的,有机会的话,跟他聊聊天,你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
「嗯……」利瓦伊伦怔了怔,默默的点头。
「我还没问你,为什么想救她?」梁彦望着他,不知道他是怎么扯进这件事的。
「只是偶然间在急诊室外面碰到的……其实我本来不敢理她的。」利瓦伊伦苦笑着,「可是那天她爬上来这里,跟我说她饿,我想她还那么小……就忍不住把手上的苹果给她了,后来她就一直跟着我。」
利瓦伊伦想起那天在地下道的事,还是觉得沮丧,「那我在地下道被那面墙吓到的时候,是她拉我的衣服我才回神的,结果害她被那些东西抓住……可是我又很怕……」
梁彦这才知道为什么李芳梅会被困在那面墙上,「你喂了她东西吃?」
「嗯,我不是故意的,她一直说她饿……我也不知道不能喂她吃东西。」利瓦伊伦困扰的抓抓头发。
「我知道了,我会处理。」梁彦点点头,语气平淡的开口。「你别担心李芳梅,也不用付钱给关。」
「谢谢你。」利瓦伊伦松了口气,看着梁彦的背影,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了起来。
第七章
梁彦走回医院去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至少得先拔了SIM卡,还有柳明苓送他的西红柿吊饰,再把手机还给关才对。
但是还都还了,也没有去要回来的理由,幸好手机里也没几个联系人。
除了那三个笨蛋以外,也只有高亦杰和陈子宣而已,至于吊饰,大不了再去买一个就好。
梁彦快步的走回急诊室,远远的看见陈子宣还在那里,吁了口气的追了上去。
「陈叔。」
「我以为你回去了,怎么?」
「李芳瑜的尸体……还在法医那里吗?」
「是呀,她邻居那位太太虽然认了尸,可是她不是亲人,也没办法让她领回,只能等我们找到她父亲才行。」陈子宣叹了口气。
「可以让我去看看她吗?」梁彦想至少得告诉她李芳梅的事。
「嗯,我送你过去。」陈子宣点点头,领着梁彦走出去。
「我们现在已经照李家邻居那位太太的证词,去寻找李芳瑜那个同学,不过目前还没有下落,她班上同学说她总是独来独往,下了课总是赶快就回家照顾妹妹跟租船的生意,假日也不出来玩,连校外教学也不参加,所以同学里也没有谁跟她特别有交情。」陈子宣坐在车上,大概是闲着,又说起了案情。
「陈叔,验尸的结果,她是淹死的吗?」梁彦侧头望着陈子宣。
「是,死因是溺水,但是她头上身上有多处伤痕,也不排除是被打晕然后扔进河里的。」陈子宣回答,看见梁彦有些欲言又止,又开了口,「没有性侵的迹象,不过从身上的伤痕来看,也不排除有未遂的可能。」
「是吗……」梁彦皱起眉,也难怪李芳瑜就算什么都不记得也只想要报仇。
她这短短的十几年人生,光是为了照顾妹妹就去掉了大半,比较起同年纪的女孩,每天不是逛街看电影就是唱歌联谊,她为了妹妹牺牲掉一切,最后却连保护她都做不到,他可以想象得出李芳瑜的怨与恨。
而且,要是李芳梅死了,就不是抓到犯人就可以解决的事。
「对了,梁彦啊,这给你。」陈子宣见他不知道在思考什么,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个信封塞给他。
「……这是?」梁彦怔了怔,打开一看是钱,随即皱起眉抬头望着陈子宣。「陈叔,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你也跟小亦一样不能收钱?」陈子宣有些讶异的望着他。「你之前不是告诉我,你在打类似的工吗?打工不就是有收钱?」
「……是……不过……」梁彦抓着手上的信封,想了半晌又望向陈子宣,「陈叔,是小亦跟您说我要打工的吗?」
陈子宣疑惑地望着他,「打工不是就是我们见面那天你告诉我的吗?你告诉过小亦我找过他吧?」
「嗯……」梁彦愣愣的点头。
「他连我的面都不见,哪还跟我说什么……」陈子宣想了想,笑了起来,「怎么,那孩子不让你打工?」
梁彦愣了一下,干笑了起来,也不知道该说是还是不是,不过想想也有些疑惑地回答,「您没有跟他连络,怎么会这样猜?」
陈子宣笑笑地回答,「我可是警察,一旦知道有个我不认识的人住在那房子里,我怎么可能不去查,那天从现场离开之后,我就让人查过你了,可别介意呀。」
梁彦恍然大悟,摇摇头表示他不在意,陈子宣想想又叹了口气,「你也过得很辛苦。」
梁彦只耸耸肩,「都习惯了。」
陈子宣又笑了起来,「那孩子从小就这德性,抓在手上的就是他的,其他什么也不关心,什么也不在意,更不管别人怎么想,他既然看你过得辛苦要接你过来住,又怎么肯让你继续工作。」
梁彦也只能苦笑,「陈叔……我没有理由让他负担我的生活,我……」
陈子宣只抬起手来摇摇头,「我知道你的想法,你高中毕业后就独立生活,连学费都自己付,我知道你怎么苦过来的,所以……那个你就收下吧。」
陈子宣笑笑地指着他刚刚塞到梁彦手上的信封,「我保证这和那小鬼无关,他搞不好知道你收我的钱,会气到不行。」
陈子宣说着哈哈哈地笑起来,梁彦愣了一下,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却还是有点犹豫,「陈叔,虽然我有在打工,可是我怎么好拿您的钱。」
陈子宣又大笑了起来,「我只是穷公务员,可没闲钱拿来帮忙办案,这是公务支出,我们有这笔费用的。」
「公务支出?」梁彦愣了一下。
「嗯,这笔款说来也很神奇,不过到现在为止,只有小亦他叔叔拿过,叫做『顾问费』。」陈子宣笑着说,「本来他帮忙一直是不收费的,哪个案子出问题就看得见他来帮忙,等到他们养了小亦以后,有天他突然说他以后帮忙要算打工才能贴补家用,老大说没这笔钱可以给,他笑笑说过三天就有了,后来过了三天,上头真的拨了笔款下来,叫我们找个名目报销掉,老大为了这件事还苦恼了一阵子,听说回家还吵了架。」
陈子宣想起往事又笑了起来,「后来是我干脆就填了单去申请,上面也没什么反对,只想报掉这笔款,就顺利的下来了。」
梁彦看着手上的信封,这才笑笑地把信封收了起来,「谢谢陈叔。」
「不用客气,以后可能还得让你帮忙。」陈子宣笑着拍拍他的肩,「小亦那孩子是自我了点,不过他是当你自己人才管东管西的,也别老让着他,火大了跟他吵吵架也没什么关系,就是别搬出去,要让他找个人住进那个家可不简单。」
梁彦犹豫了会儿,也只默默的点点头,他当然不是不明白高亦杰在想什么,只是也不是说他能明白,就能接受。
不过不管如何,他确实不想搬出那个家。
不只那个家是多么安宁清静而且安全,最主要的还是他在高亦杰身上感受到的,那种寂寞的感觉。
别人或许无法理解,但他是最了解那种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人的那种孤寂和不安全感。
在短短的时间内,失去仅有的亲人,那种痛苦和寂寞是任何事物都无法弥补的空洞。
「我不会搬出去的。」梁彦很认真的望着陈子宣,随即又耸耸肩,「除了我大概也没有人能受得了他吧。」
陈子宣吁了口气,像是放心了些,随口又和他聊起高亦杰的爸爸。
梁彦想也许陈子宣也需要一个可以和他聊聊伯伯和叔叔的人,可是高亦杰不想听,但对他来说,却是相当有趣而且让他愉快的话题。
一直到梁彦要下车为止,陈子宣还讲得不亦乐乎,让车停在法医处前将近十分钟,陈子宣才放他下车。
「有事情随时打电话给我。」陈子宣笑着,不忘叮宁他。
「嗯、啊……」梁彦正在点头的时候才想起来他把手机还给关了,「唔……陈叔我手机掉了,我会尽快去买一支,到时候再给您新号码。」
「掉了?有没有请电信公司锁卡呀?不然到时候被盗打就麻烦了。」
「嗯,我有处理了,您不用担心。」梁彦也不想解释,只跟陈子宣挥挥手,等车开走了,才跑进了法医处。
因为陈子宣事前已经连络过,所以梁彦跟警卫报了名字,就被带着去找到那天他见过的老法医王育哲。
「你到啦,子宣给过我电话了。」王育哲推了推老花眼镜,示意他跟着,一路带着他走进遗体放置处。
让梁彦有些讶异的是,这里意外的「干净」。
这种地方的气能这么干净说实在的有点不可思议,梁彦正在疑惑的时候,望见前面楼梯口有一个年轻人,坐在楼梯上望着他们俩。
梁彦觉得那个人好像哪里不对,走近了些才发现那个大概不是人。
他很少要靠得这么近才能分辨出是人是鬼。
那个年轻人看起来二十来岁,穿着无袖的背心,直筒的牛仔裤,一头染成茶色的头发,一张很俊秀的脸,虽然看起来很年轻,但是那双眼睛透露出来的沧桑绝不是个年轻人有的。
而那个人只是直直的盯着他和王育哲,梁彦感觉得到「他」仍然在身后不远的地方,但是这个年轻人似乎也不在意,侧头睨了「他」一眼,又把目光飘了回来。
梁彦想那应该是个是执行人,很高等的。
他从来没遇过这么高等的执行人,也不知道要怎么反应才对,也担心对方会不会对「他」不利。
梁彦只警戒着,小心翼翼的跟在王育哲身后。
「就这里了。」王育哲突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