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掐在颈上的手也越来越紧,他几乎不能呼吸,他觉得自己都快要习惯那种不能呼吸的状态了,而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感觉。
而那女人只是笑嘻嘻的把头凑了过来,『谁叫你不乖乖的,只好去死了。』
他火大了起来,抬起脚膝盖用力朝她腹部顶了上去,本来就已经是碎裂的骨头,这一下子更让她断了好几根。
趁她惊愕的时候,不管她的手还按在自己颈上,他低头用尽全力的撞向她的头,满意地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
她忿怒尖叫起来的同时,他的球棒已经砰地一下猛地砸在她身上,他气到停不下来。「干!爱玩嘛!老子打得你不能超生!」
她尖叫着在屋里闪躲,他气到追打个不停,突然门外传来砰砰砰地敲门声。
「梁彦!你疯了呀!现在几点了你知不知道!」
梁彦怔了一下,一个不留神她唰地一下子飞出窗外。
「干!」他骂了一声,喘了口气才走过去开门,「知道了!」
外面好几个同学穿着睡衣短裤一脸惊恐地看着他,来敲门的舍监也呆了一下,才缓和了语气,「那、那么晚了,同学都要睡觉,半夜不要……练习挥棒。」
「不好意思吵到大家。」梁彦面无表情地回答,然后啪地把门给甩上。
梁彦甩了甩头,还觉得有点昏,伸手起来摸了下,后脑大概又撞出个包来,拿镜子一照才发现刚刚用额头那一撞,从额角流下来的血可不只是用滴的,他连忙抓了条毛巾来止血,抬起手腕一看,五个鲜血淋漓的洞上还连着根指甲。
他拔起那只指甲,觉得有点奇怪,怎么看也不像是人的。
干!哪来的妖怪……
他疑惑地把那片指甲用卫生纸包起来,简单把自己的伤包扎了一下,想着明天得去找些艾草净身才行。
看着房间一团混乱,他重重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干嘛揽上这种鸟事,万一宿舍住不下去他可没地方去。
梁彦怔了怔突然想起高亦杰下午的话,有点脱力的坐在床上,他可不想搬到高亦杰家。
那对他来说实在太像包裹着糖衣的毒药。
他可以去过个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甚至是一、两年有人陪伴的生活,但那又怎么样?到时候等高亦杰拿到他想要的「遗产」之后,自己不过就是个无用的路人,等着他的只有怒气更重的「他」。
他突然觉得又痛又累又气,他忿忿地去锁上窗,把球棒斜架在窗台上,滚倒在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第六章
隔天起来的时候,全身痛得像是要散掉一样,咒骂着撑起手臂想爬起身,左手才一压到床上就痛到几乎要大叫,抬起手来一看,昨天被那只女鬼抓到的手腕黑肿成一片。
……不会有毒吧?
梁彦觉得真是麻烦到想撞墙,黑着一张脸起床拿了脸盆去梳洗,宿舍里的同学看到他都马上闪得不见人影,比见鬼还快。
他也省得麻烦,不必排队就可以刷牙洗脸。
他咬着牙刷走到阳台去,他的宿舍在三楼,公用淋浴间外面长了棵差不多高的大榕树,他探出手臂去拔了几片叶子下来,扔进脸盆里装水洗了脸,顺便拆开绷带清洗一下伤口。
他看着惨不忍睹的伤口皱起眉来,拿着榕树叶轻轻擦着伤口,居然痛到他快掉眼泪。
在心里骂过那个女鬼的祖宗十八代,他忍耐着洗黑了七、八片榕树叶才倒了那一盆浊水回房去重新包扎。
梁彦在镜子前面仔细看了下,脸上被抓的那一道不算深,也还好不明显,额头的伤口比较大,手腕上的伤也可以包扎起来,麻烦的是脖子上暗红的指印。
他叹了口气,包扎得满头他也不怕难看,不过这个指印带出门就不是普通的麻烦了。
已经逼近夏天的时节,围着围巾出门有点欲盖弥彰的感觉,索性拿绷带把颈子也包起来。
总觉得屋里还散发着臭气,也没胃口吃早餐,背着背包就走出宿舍,一路怒气冲冲地走进教室。
刚刚进入教室就看见方乐其和简玉眉、柳明苓正悠闲地在聊天,他快步走去忍住拍桌的念头,冷着脸瞪着柳明苓,「那条项链是谁给你的?」
三个人都愣了一下,最先跳起来的居然是简玉眉,「天啊!你没事吧?」
「你……又打架了吗?」方乐其看着他,一脸担心。
简玉眉疑惑的看了方乐其一眼,又望回梁彦,小心翼翼地说:「你、你跟那、那个打架吗?」
「哪个?」方乐其反而疑惑起来。
「就、那个呀!」简玉眉也疑惑的看着方乐其。
梁彦只觉满脸黑线,抬手阻止他们那个来那个去的,努力忍住骂人的冲动,沉着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清楚,「我问的是,那条项链,是哪里来的?」
柳明苓被梁彦几乎是青筋爆出的神情给吓得缩了一下,支吾了半天才说:「唔……我其实……不记得……」
「什么?」简玉眉回头瞪着她,几乎要尖叫,「什么叫不记得是从哪来的?」
「别凶她了,她才刚好一点。」方乐其赶紧安抚简玉眉,回头望着梁彦,「从哪里来很重要吗?」
砰地老大一声,梁彦终于忍不住伸手拍桌大骂:「不想我宰了她就给我滚出来!」
三个人都被他吓了一跳,不知道他在喊什么。
柳明苓的哥哥一脸抱歉地冒了出来,连声地道歉:『对不起,我妹妹少很多条筋,请您不要介意……那条项链是她不太熟的男生送她的,她说的不记得是不记得对方的名字,那是她高中同学林依婷介绍给她的,玉眉也认识她的……真是不好意思这个笨蛋给您添麻烦了。』
梁彦抱着手臂瞪着那三个人一只守护灵,如果可以的话,他实在不想管他们,可是已经插手下去的事,如果现在撒手不管,柳明苓只有等死的分。
梁彦深吸了口气才开口:「你高中同学林依婷介绍给你认识的,给我想一下那个男的叫什么名字,怎么找。」
简玉眉怔了怔,「你怎么知道我们跟依婷是高中同学?」
柳明苓「啊」的一声,「啊,对,是依婷的朋友,咦?叫什么来着……」
梁彦无力到极点,要不是柳明苓是女孩子,他肯定会从她的头巴下去。方乐其察觉到其他同学的注目,拉拉梁彦的袖子,「我们换个地方好了,反正等一下是李老先生的课,要不要跷?」
梁彦还没回答,简玉眉和柳明苓倒是快速地收拾起东西,梁彦无奈地跟着他们三个换了地方。
走出东大楼,梁彦发现他们都骑脚踏车,他们学校有名的大,大多数学生都骑车,他大一的时候也买过一部二手车,摔过五次,被椰子树叶打到三次之后就卖掉了。
简玉眉载着柳明苓,方乐其跨上脚踏车很自然的说:「我载你。」
「……不用了,我用走的就好。」梁彦马上拒绝。
「用走的要走很久耶,我们都骑车比较快呀。」方乐其想了想又说:「你不想给人载的话,不然我给你载?」
简玉眉和柳明苓两个人四只大眼睛盯着他,梁彦在心里骂了几声,他知道「他」最近心情不太好,等一下要是上了方乐其的车肯定摔车,他已经全身是伤了,实在不想多摔这一下。
「一定会摔车。」梁彦抱着手臂瞪着他。
「不会啦!我技术好得很,要是摔车的话我请你一星期的午餐!」方乐其一脸自信满满。
「要是摔车的话,这学期都不要跟我说话可以吗?」梁彦没好气地回答。
「那要是没摔车的话你这学期每天都跟我们吃午饭?」方乐其也抱着手臂盯着他。
「成交。」梁彦也很干脆,反正肯定会摔。
坐上方乐其的车后座,梁彦想起小时候也让高亦杰载过,只是比起方乐其现在平稳的速度,高亦杰那根本叫暴冲。
从教学大楼一路骑出来,方乐其还一边跟简玉眉聊天,经过图书馆前到大门口那条大道上,方乐其很高兴的偏着头说:「快到了唷!」
简玉眉笑盈盈地回头望了他一眼,梁彦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处在幻觉里,好像他只是个普通大学生,正跟朋友一起玩闹。
还没回过神来,突然刮来一阵大风,一大片椰子叶咻地扫了过来,方乐其赶忙闪开,车头歪了一下,梁彦连忙抓稳。
「哇啊——」方乐其虽然闪过那片椰子叶,可是车轮不知道卡到什么,整台车突然往旁边的水沟里栽下去。
梁彦已经做好摔车的准备,才闭上眼睛车子晃了几下居然稳了下来。
梁彦疑惑地睁开眼睛,看见的是高亦杰。
他一手按在方乐其的车头上,笑着说:「学弟,骑车怎么这么不小心。」
方乐其有点委屈地回答:「我不是故意的,刚刚椰子叶掉下来我还有闪过,哪知地上有洞。」
「没事吧?」简玉眉的车靠了过来,柳明苓从背后探出头来笑着说:「你们居然没摔车耶。」
「对呀,多亏学长。」方乐其可开心得很,回头对着梁彦说:「没摔车,算我赢了吧?」
「……还没到校门口。」梁彦一脸不悦地指着不远的校门。
「就骑过去呀!怕你喔。」方乐其很乐的准备继续骑。
高亦杰没放开按住他车头的手,另一手拉住梁彦一把就将他从车上扯下来,「算你赢就好,这家伙借我一下。」
梁彦正想抗议,高亦杰一把就抓在他受伤肿胀的左手上,一下子痛到要飙泪,连话都说不出来。
「咦?可以吗?可是我们有事情要说。」方乐其看着梁彦的脸色似乎很难看,但也没出言反对大概是认同。
「一会儿就还你们了,巷子里那家咖啡店嘛,我知道地方。」高亦杰笑笑地朝他们挥手,顺手把人拖走。
梁彦忍了好一会儿才爆出脏话,「干!痛毙了你知不知道!」
高亦杰没理他,拉他到最近的洗手间外的洗手台,径自拆掉他的绷带,「你也知道痛?」
「废话!你以为我爱……你要干嘛?」梁彦还没骂完,看高亦杰掏出小刀愣了一下,惊叫了起来。
「放血。」高亦杰回答的时候手也没停下来,梁彦还来不及挣扎,锋利的小刀就往他手上割,暗黑浓稠的鲜血马上流了出来。
「靠!你杀人呀!」梁彦已经全身都在痛,再加上这一刀,更觉得痛彻心扉。
「别用力,血都用喷的了。」高亦杰皱起眉来。
梁彦实在很想揍他一顿,不过他觉得自己快贫血了,低头看自己手腕上流出来的血是带黑的红褐色,看起来一点都不正常。
「这是什么?有毒吗?」梁彦不是没被鬼抓伤过,但还没遇过伤口会这样的。
「你碰到山妖了。」
梁彦愣了一下,看高亦杰也不像在开玩笑,「山妖?那不是鬼?是妖怪?」
「都是差不多的东西,你要叫她做山鬼也行。」高亦杰笑了笑,掏出块干净的手帕压在他伤口上,一会儿才止住了血。
「我都快贫血了……」梁彦抱怨着,但伤口的确看起来比刚刚好很多,而且也没那么疼了。
「……要不要煮猪肝给你补一下?」高亦杰瞪了他一眼。
梁彦没理会他的讽刺,「我昨天从伤口上拔起一小片指甲,看起来的确不像人的。」
「山妖有六成都是猫尸来的,」高亦杰帮他重新包好伤口,又接着说:「所以才说那家伙不简单。你没闻到那股臭味吗?那女孩就算是烂了也不会有那种味道,她身上只有股土味,肯定被埋在哪个山里。」
梁彦皱着眉,台北没几座山可以埋人,他想着最好别在台北以外的地方。还在想各种可能性的时候,高亦杰伸手朝他的脸摸过来,他愣了一下闪开去,也许真有点贫血,还昏了一下,连忙扶住洗手台。「你要干嘛?」
「你是不是男人呀,还怕人摸!我看你的头有没有事。」高亦杰没好气地开口,伸手去拆他额头随便贴上的棉布。
「幸好不用缝,你真是有够乱来,这种打法有几条命可以耗?」高亦杰边念边去拆他脖子的绷带。
「……那里没伤啦,几个指印而已。」梁彦抱着手臂靠在洗手台上也懒得去阻止他了。
高亦杰皱起眉,像是瘀青般的指印几乎快变成黑色的,他把手贴在他颈子上,在梁彦抗议前一手按住他的肩。「别动,一下就好了。」
梁彦不太习惯被人触碰,从父母身亡,他离开高家之后,几乎就没有人靠近过他,他也不愿意再亲近任何人。
他不太自在地僵了一会儿,其实大概不到十秒,高亦杰神情认真地盯着他按在自己颈上的手。
等高亦杰放手,梁彦只觉得颈子上热了起来,不是因为手的温度,倒有点像是拔罐的那种热,他伸手摸摸颈肩处,真的有点热,回头去照洗手台上的镜子,颈上除了有点红以外,黑指印已经不见了,他疑惑的回头看着高亦杰,只见他甩了甩手笑着,「走吧,你朋友们不是在等你?」
「他们是同学。」梁彦有点闷的开口,多亏高亦杰,现在他得每天跟他们吃饭。
「每天有朋友一起吃饭不是很好?」高亦杰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笑笑地跟在他后面说。
「你放了什么式神偷听吗?」梁彦瞪了他一眼。
「我也有朋友在附近啊。」高亦杰耸耸肩地回答。
梁彦叹了口气,停下了脚步望着高亦杰,「你知道我不能交朋友,我不想害他们。」
高亦杰虽然是笑笑地开口,语气倒很认真,「我在,你害不到任何人的。」
梁彦皱起眉来,像是想说些什么,又忍了下来转身要走,高亦杰拉住他的手臂,「把话说完,顺道把你昨天没说的一起说好了。」
梁彦甩开他的手瞪着他,高亦杰还是一副不在乎的笑容,「怎么?怕伤害我?」
「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听见他这么说,梁彦终于忍不住怒气地吼了出来,「你以为隔了十五年再这样突然出现,我们还能跟小时候一样天真无邪的要好吗?」
梁彦狠狠地瞪着他,一股脑儿地把忍了好一阵子的怒气全爆发出来。「十五年的承诺是你说的,不是我!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你在哪里?我好不容易可以一个人过下去的时候你又自以为是的出来说要帮我,自以为是的来帮我制造朋友,你又知道等你离开了我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梁彦觉得自己不应该说下去,但却停不下来,忿怒和无力感充满了心底。「我的确没有你那么强,我只有那种乱来的工作方法,因为我要养活我自己!还有我一点也不想收了『他』,你觉得可笑就尽管去笑,从你爸自以为好心地捡了我再丢掉我以后,这十五年来我只有『他』而已!除了『他』我什么都没有!你凭什么在我面前说想除掉他?这就是我想说的,你满意了吧!」
梁彦喘着气,气得脸色胀红,却又觉得自己可悲到不行。
高亦杰只是很平静地回答:「我们从来没有想丢下你,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在你把那家伙当宝贝之前吃掉他,可是我不能那么做,我也只能让你走。」
梁彦低着头深吸着气,许久才抬起头来,觉得万分疲惫。「不管怎么样,都已经这样了,你放过我就是帮我的最好方法了。」
梁彦转身想走,这回高亦杰没有拉住他,只是在他身后开口:「就这样?你打算过这种生活到三十岁?」
梁彦已经没有力气跟他争辩。「那也是我的事。」
「我可以给你两个选择。」
梁彦叹了口气,回头望着他,「我以为我说的很清楚了,我不需要你。」
高亦杰走近他,笑得很温和。「你不想要朋友是因为你不想伤害人,你不想要我这个朋友是因为你怕失去我或『他』对吧?」
梁彦没有回答,只是瞪着他,高亦杰认真而温和地望着他,「所以我给你两个选择,如果你只想活到三十岁,我保证到你死我都在你身边。」
梁彦怔了怔想说些什么,却又没有开口,高亦杰只是接着说:「第二个选择,我帮你破除这个诅咒,当然在不伤害『他』的前提之下。只是这样我最多能在你身边二年,不过如果破除了这个诅咒,你就不再需要我了,想交什么朋友都无所谓,将来还可以结婚,可以有家庭、有小孩,不必再担心亲人朋友或子孙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