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阵沈默後，苻阳轻叹了一口气，“曹斐，你从小便伴在朕身边，你我二人虽说是君臣，但其实，朕也是把你当做友人

看待的。在朕心里，你比後宫的那些选侍，妃子重要的多。也是因此，朕之前才会三番五次的问你是否对凌岁昕有意，

你都是怎麽回答的？！”

“臣知罪。”

“哼！”冷笑一声，苻阳的声音开始变大，“知罪？你真的知道自己罪在何处吗？无论何时，只要你对朕说你看上那个

凌岁昕了，要向朕讨他，朕一句话都不会多说，直接把他赏给你。毕竟，在朕心中，你远比他重要。朕在乎的是你竟然

敢为了他假传朕的旨意去伤了那人，朕真的要重新考虑这个凌岁昕在你心中到底占了多大的位子了。”

“陛下？”曹斐心中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这个凌岁昕，已成了一个变数。朕，不能留他。”苻阳起身走到门口，背对着曹斐，推开了门，“传朕的旨意，凌岁

昕，淫乱後宫，赐毒酒。”

高苹惊讶的瞪大了眼，曹斐震惊的张着嘴说不出话，直到苻阳走到院子门口，才猛地跳起来想追上去让苻阳改变心意。

听到响声的苻阳抬了抬手，一对侍卫上前制住了曹斐，“看好曹大人，入夜了再放了他。”

高苹有些不忍的看了曹斐一眼，跟到了苻阳身边。

正在华阳宫中小憩的凌岁昕被一阵喧闹声吵醒。还没回过神来，一队太监便来到了面前，再一看，雨桐被两个太监抓住

站在门边，脸上红红的满是焦急。

疑惑的看了看，刚要开口问个究竟，为首的太监便开口了。

“凌岁昕，淫乱後宫，传陛下旨意，赐毒酒。”右边的太监把一杯毒酒呈到了凌岁昕的面前。

“怎麽会这样？！”凌岁昕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惊恐和不信──他的命是皇上救回来的，为什麽要杀了他？淫乱後

宫，他和曹斐什麽都没做过啊？而且？

“曹斐怎麽样了？！”他不会出事了吧！？凌岁昕焦急的叫了出来。

“曹大人是陛下身边的重臣，自然不会有事，公子请吧。”为首的太监回了话，一摆手，左边的太监走上前制住了凌岁

昕，强行掰开了他的嘴，右边的太监端起了酒杯就要往他嘴里灌。

担心没有了，凌岁昕现在心里只有满满的恐惧，果真是君心难测，刚刚救活他就又要杀了他。早知这样，还不如不要救

他，让他就那样死了，最起码还不会觉得害怕？

闭上眼，等死，一串泪珠从眼角滑落，凌岁昕脑子里除了害怕，还有点遗憾──他还没有对曹斐说过喜欢？

“慢！”

一个悦耳的声音止住了太监的动作，凌岁昕睁开眼一看，站在眼前的人竟然是只见过几面的肖溪，肖将军。

走上前，取过太监手中的酒杯，肖溪对凌岁昕笑了笑算是安慰，“吓到了吧。”

“肖将军，这？”为首的太监有些忐忑的开口了，肖将军敢这样阻止行刑，难不成是皇上改主意。

“这位公公，给肖溪一个面子如何？”肖溪转过头，笑得一脸真诚，“等入了夜，再对凌公子行刑。”

“这？没有陛下的旨意？”知道不是皇上变主意了，为首的太监都暗暗松了口气，不过，肖溪的话又让他面露难色了。

“可陛下也没有旨意让各位立刻行刑啊。”看着为首的太监，肖溪眼中的笑意渐渐褪去，“不用说陛下对公子如何，就

连曹大人也是对才人青眼相加。陛下一时气愤下了旨，可说不准曹大人一求情，陛下一心软，就又留下了凌公子这条命

。”踱着步子走到为首的太监身旁，看着他身後的一众太监，“到时候若是公子已死，各位又该如何？”

听肖溪这麽一说，一群太监脸上都露出了几分惶恐，为首的太监脸上也出现了几分犹豫。

？

思考了一阵，为首太监终於开口了，“肖将军的面子奴才自然是要给的，不过最多也就是等到入夜，到时候就看凌公子

的造化了。”

“那是自然，肖溪在这里谢过了。”拱了拱手算是道谢，肖溪走过去扶起了凌岁昕拉着他在桌前坐了下了，然後就自顾

自得拿起桌上的糕点吃了起来？

就这样，在这片诡异的沈默中，太阳收起了它最後一丝光芒，皇上的旨意一直都没有到来。

“看来是没希望了。”看着屋外的漆黑，肖溪无奈的说道，语气里并没有什麽惋惜难过，“各位，行刑吧。”

在旁边站了许久的太监们一时无法接受肖溪说的话，他不是救人的吗？

一直面无表情坐在一旁的凌岁昕站了起来，对肖溪深深的行了个礼，然後，走到拿酒的太监面前，取过了酒杯，“肖将

军，凌岁昕谢您来送我这最後一程。”

在等待的时间里，不知为何，凌岁昕倒是越来越平静了，惶恐，害怕，留恋，不舍，无奈，愤恨？这些情绪一个个消失

不见，现在的他剩下的只有平静，还有一点点遗憾，“请您转告曹斐，凌岁昕不後悔遇到他。”

语毕，将酒一口饮下，身子随即软软的瘫倒在地上。

肖溪一直都看着屋外的漆黑，没有转过头来。

高苹走到御书房门口，挥挥手，满园的侍卫统统退下了。推开紧闭的大门，就看到跪在地上的曹斐，“他已经去了。”

听到这话的曹斐身子震了一下，但是一言未发，低着的头也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轻叹口气，高苹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毕竟，若是曹斐能早一点看清自己的心意也不至於到这样的地步，只是？

“你不会恨陛下吧？”试探着开口，高苹眉头轻皱。

缓缓的摇了摇头，曹斐低声答道，“他是君，我是臣，我怎能恨他。”这样的话，说出来倒是有几分讽刺了。

还想再说些什麽，张张嘴却说不出来，沈默了一会，高苹退了出去，“陛下说这几日，你不用上朝了，歇歇吧。”

屋里的人没有回应，高苹摇了摇头，轻轻的合住了门。

屋里的曹斐面无表情的盯着猩红的地毯，和地毯一般颜色的血从他的嘴角溢出，一滴滴落下？

第十八章

处理完政事，这些日子一直忙碌的苻阳难得悠闲的在茗湘苑里听曲品茶。柔柔的春风夹杂着些许暖意，吹在身上令人心

旷神怡。品着清茶，吹着春风，苻阳这些日子里烦躁的心情终於恢复了平静，闭上眼，细细的品味耳边的丝竹之音，脸

上硬朗的线条也不禁变得柔和了许多。

侍立一旁的高苹看着这样轻松闲适的苻阳，不由得想起那日曹斐如同死了一般的表情，心中不免涌起了一种悲凉的感觉

？

“曹斐这几日怎样了？”忽然，闭着眼的苻阳貌似无意的开口了。

“曹大人还是闭门不出，不过已经说了，等这十日的假满便会接着为陛下尽忠。”没有迟疑，高苹一字一句的答道，心

里努力不去想那日在曹府见到的曹斐。

赐死了凌岁昕，皇上给了曹斐十日的假，於是连着七日，曹斐都在家里闭门不出。那日，高苹实在是放心不下，便到曹

府探望，结果就是看到了一个宛如行尸走肉的曹斐，惨白的脸色，发灰的嘴唇，木然的眼睛，还有，头上那一缕缕白发

。那人，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看着那样的曹斐，就连一向冷情冷性的他也觉得不忍，心痛。

“也好，这些日子就随他吧。”手指随着音乐在桌子上敲着，苻阳一直闭着眼，“毕竟，这次他也是动了真心的。”

明知他动了真心，为何还是硬要了凌岁昕的性命？！

心中的不满渐渐溢出，高苹的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

斜眼瞥见高苹皱起的眉，苻阳轻笑了一声：虽然装的冷心冷面，但其实这个高苹才是他们四人之中心最软的那个。自小

便是这样，不怎麽把感情摆在脸上，什麽事都藏在心里，这才让人以为他是个冷漠之人。现在，高苹一定是在心中责怪

他苻阳吧。

“肖溪该回去了吧？”开口，转移话题，虽然没什麽，但苻阳到底还是不太想高苹也纠结在凌岁昕的事情上，一个曹斐

就够了。

“是，肖将军这两日就会启程了。”回复面无表情，高苹回道。

“还真是快啊，下次见面就不知是何时了。”苻阳有些感慨的说道，“给他多备点宫中的糕点，朕记得他可是最好甜食

了，边境那种地方怕是没京城做的好。”

“是。”

“是时候物色一个好的将才去接肖溪的班了。”像是自言自语，不过却让一旁的高苹瞪大了眼，“肖家不能全部都交代

到边境上，该回来了。”

高苹脸上虽然没什麽表情，但眼中却蒙上了一层深深的担忧。

同时，闭门在家的曹斐握住手中的信，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一位刚刚离开的客人，嘴角挂着一份愉快的笑容，在春日

的阳光下显得分外的夺目亮眼。

天高云淡，碧空如洗。这样的天气让人的心情也变的好了起来，寒昭宫的院子里，各种或是名贵或是常见的花草都开始

悄悄的展露自己的风采。这藏不住的春天的气息也让这座破败的宫殿多了几分生气，连带着住在里面的人脸上也多了几

分笑容。

“云大哥，快出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惊起了几只树上的鸟儿，笑容像阳光一样灿烂的少年着急的催促着屋里的

人。

“还是那麽急性子啊。”云砚池摇着轮椅到了院子里的石桌旁，含笑看着眼前活蹦乱跳的家夥，恍然间有一种时光倒流

的感觉──差不多半年前，凌岁昕被罚到这里时，也是这样的场景吧，看来就算经历了那麽多事，有的人还是长不大啊

！

“不要叫的那麽大声，被人听到就麻烦了。”笑笑的的再一次提醒乐的有些过分的某人，云砚池真的觉得有些无奈：怎

麽样都有点“皇上不急，急死？嗯？别人”的感觉。

“知道了，每天都说，云大哥，你就不累啊？”有些受不了的挤挤眼，本该死了的凌岁昕嘟了下嘴，“我可算是‘死’

而复生啊，这麽大的好事，连开心开心都不行啊！”

那日喝下那杯毒酒的时候，肚子里一阵绞痛，真的以为自己死定了。可谁知，自己还有睁开眼的时候，而且一睁眼还发

现自己竟然在寒昭宫里，还有云大哥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过了好一阵才明白过来，原来自

己真的没有死，自己还活着？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後来见了来这里的肖将军，自己才知道，原来，一开始肖将军拦下那杯酒的时候就趁机给里面下了解药，等自己喝的时

候，那杯酒早就已经没有毒了，只是会让人肚子疼一疼而已。肖将军果然是个大好人，多亏了他，自己才能活下来；虽

然有点唠叨，但冒险收留了自己的云大哥也是大好人？当然了，那个拜托肖将军救自己的曹斐也是个不错的家夥，呵呵

呵呵呵～～～身边的好人真多啊～～～

看着又开始傻笑的凌岁昕，云砚池摇摇头也笑了：不久前才差点丢了性命，现在就这样的不带一点杂质的笑。真不知道

该说这孩子是神经太粗，还是做人乐观。

“对了。”笑着笑着，凌岁昕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这麽多天了，曹斐怎麽还没有来看我啊？”说完，脸就不争气的

红了。

听了这话，云砚池脸上闪过一道异色。那日，肖溪把昏睡的小凌送来时，自己有问过他为什麽会救这孩子，那时，他只

是笑了笑，没有多说什麽。之後，小凌醒後他来过一次，对小凌说他是受的曹斐之托。这话，小凌会信，可自己却是如

何都不会相信──这样救人，曹斐不会，也不可能做。这个肖溪，不知究竟想要做什麽？算了，反正怎样也与他云砚池

无关了。

有些自嘲又有些解脱的笑了下，云砚池伸手戳了戳凌岁昕发烫的小脸，“他最近肯定要装装样子啊。怎麽，想他了？”

凌岁昕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最後还是涨红着一张脸点了点头。那副模样，真是让云砚池一阵好笑，听到笑声，凌岁

昕又羞又恼的叫了出来，可那副模样也只是引来另一阵笑声？

寒昭宫里，欢声笑语，不绝於耳，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一样？

第十九章

十日假满，曹斐终於出现在了朝堂之上，除了明显消瘦了几分之外并没有什麽太大的变化。龙椅上的苻阳暗暗舒了口气

，看来曹斐对那个凌岁昕的心思并未太深，再过些日子就没事了。

侍立一旁的高苹却感到疑惑，曹斐这次是动了真情的，才短短几日，难道就恢复了不成，还是，他另有打算？想到这里

，高苹的眉皱了起来。

没什麽大事发生，早朝很快就结束了。就在曹斐和众位大臣们一切向殿外走去时，一个小太监拦住了他，说是有人邀他

在警铭湖畔相会。

还真会挑地方！心里这般想着，曹斐点点头应了下来──为了皇上，那人可真算是费尽心思了。

幽深澄清的湖水在阳光下泛起夺目的有些刺眼的光亮，风吹过，带起一点波澜，但很快，一切又都恢复平静？

站在熟悉的地方，看着熟悉的景色，只是，身边少了一个熟悉的人。

曹斐有些惊讶，自己竟然没有一点伤心或心痛的感觉，反而，心中却有种说不出的平静？

“你先到了。”

身後传来熟悉的声音，曹斐没有回头，只是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你，还好吧？”走到曹斐身边，高苹轻声问道。

“难得啊，高大人第一句话竟然是问曹某好不好。”嘴角轻挑，曹斐语气里是赤裸裸的嘲讽。

？

抬手拢了拢耳边的头发，高苹脸上没有任何愤怒的表情，“心里难受的话，再歇歇日子吧，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有些事，有些人，有些感觉，不是那麽容易忘记的。甚至是明知道忘掉才会好，却还是会牢牢的记着。”曹斐语气依

旧不善，“高大人不是应该最清楚了吗？”

眉头轻皱一下，很快恢复原样，高苹走到石山旁边，“这里是曹大人和凌公子相会的地方吧。”

曹斐看着湖面没有回答。

“这里有着你和凌公子的回忆，但是，这里应该还有一些其他的回忆吧。小时候，你，我，肖溪，陛下，常常都会躲到

这里，太傅总是找不到这里，咱们就可以逃过一天的功课？”

“够了！”曹斐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份无力感，“那些事，曹某不会忘记，但绝不会再拿出来想。今日的我们都已不

是那日天真无邪的孩童，何苦还要纠结着那些过往。”

停了一下，曹斐露出了一丝苦笑，“我本以为，就算身份，地位再怎样改变，我们四人间最初的情分是不会改变的，看

来是我错了。‘君是君，臣是臣’，这是我常对自己说的话，就是害怕自己会忘了自己的身份，但到底，心里还是念着

小时候的那些事。我以为，大家都和我一样，现在才知道，对有些人来说，那种东西不过就是手中的一件工具而已。”

“君果然只能是君，臣，还是做个臣子就够了。高苹，你可以放心，曹家世代忠良，曹斐不会因自己的私情让曹家的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