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小孩他爸声音传出来，“尧尧！”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出来，一口北方音，“尧尧，又黏人呢？”
　　说着有力的臂膀抱起小孩，尧尧搂着爸爸的脖子，“爸爸，君君哥哥没有了！”
　　张豪站起身，扒拉头发不好意思笑，“张钧哥。”
　　张钧问，“刘襄君呢？”
　　张豪更囧，“我们两……分了。”
　　张钧看了看张豪，沉声说，“你有能耐啊。”说完抱着尧尧进屋了。尧尧坐在他爸爸怀里，小手把住门，水汪汪的眼睛望着张豪，响亮的说，“豪猪哥哥，我要吃君君哥哥买的糖！”
　　张豪听了脸更衰了。
　　晚上赵厦打电话给张豪，叫张豪去他家吃饭。张豪躺沙发上，着实不愿意动。
　　赵厦问，“那你晚饭吃什么？”
　　张豪想想橱柜里还有几包泡面，懒洋洋的说，“康师傅。”
　　赵厦想了想，说，“不然我去你家做饭吧。”
　　张豪捏捏脖子，“我家？我家煤气都没通。”
　　赵厦笑了，“那你以前吃饭都怎么办的？”
　　张豪说，“外卖呗。”
　　赵厦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说，“你等着，我一会带饭过去。”
　　张豪忙说，“别啊”，还没说完赵厦就挂了。
　　张豪把电话随时一扔，抱起抱枕就眯起了眼。
　　等赵厦到了的时候，张豪早做了一梦。他晃悠着去给赵厦开门，赵厦一手提着个袋子，一手抓着湿哒哒的伞。
　　张豪惊讶，“下雨了？”
　　赵厦恩了声，把伞放外面楼道，脱了鞋进了屋。一进屋惊呼，“张豪，你家怎么跟猪圈似的！”
　　张豪不在意，提着赵厦那漂亮的便当袋放桌上，拉开椅子就准备开动。赵厦忙过去帮他把袋子拉链拉开，一样样的拿出来。张豪看着摆了一桌的佳肴，笑道，“想不到你还挺会烧菜的！”
　　赵厦笑笑，拿出筷子夹了个虾饼给张豪，“你尝尝。”
　　两双眼睛对一起，赵厦的眼睛亮亮的，像小探照灯。张豪就着他的手吃了一口，拍着大腿说，“真比我妈手艺还好！”
　　赵厦笑的很是甜，自己也拉开凳子坐下来。
　　张豪饿了一天，这会跟灾民似的狂吃，吃一半抬眼问赵厦，“看我干吗，你怎么不吃？”
　　赵厦把椅子反坐着，脑袋搁在椅背上，望着张豪轻声说，“我喜欢看你吃，不行？”
　　张豪谈过手摸摸赵厦的头发，他的头发跟刘襄君不同，软的像春天初生的嫩草，摸着很偶舒服。
　　赵厦眨着眼睛问，“以后我每天都做饭给你吃，好不好？”
　　张豪望着赵厦，跟被蛊惑了似的，点头说，“好。”
　　赵厦愣了一秒，扑上去抱住张豪就亲。张豪稳住他，两个人拥抱着，加深了这个吻。
　　屋外谁家在放烟火，一炮炮轰上去，满眼绚丽。
　　周一早晨是例行的会议，老总不在这主持会议的担子就轮到赵厦。赵厦穿了件粉白相间的条纹衬衫，外面套一件深灰色马甲，束腰的款式显得身材很是匀称。张豪坐在下面，一边转笔一边心猿意马的盯着看。
　　赵厦听了几个案子的进度报告，看了几位设计师的方案，提出了一些建议，最后转身说，“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他说到这里停了停，坐下的人一听好消息都抬头看他，赵厦笑笑，继续说，“Danny刘负责的华特集团企业VI中标了。”
　　大家都看向刘襄君，纷纷祝贺。刘襄君抿着嘴，点点头表示谢谢。
　　赵厦转头对刘襄君说，“那下面华特方面会有人员过来，对VI深入做下去提些要求，还希望你配合好。”
　　刘襄君无惊无喜，依然只是淡淡的点点头。
　　会议结束，大家走出会议室回到各自的格子间去。张豪走到刘襄君旁边，祝贺到，“恭喜啦。”
　　刘襄君客气的说了声谢谢，就走了。
　　第二天刘襄君就提着电脑直奔华特。华特是家族型企业，在当地建材、家具、娱乐都有涉及。这样的家族型企业多了去，很多都不太注重企业形象，要的只是效益。华特之前并没有特别的整套规格VI，现在因为公司已经在向外省市融入，不得不需要一套完整的企业VI视觉设计。
　　出乎意料，接待刘襄君的竟然是高层级别的。前台小姐带他进了一间会议室，说了声请稍等，就踩着高跟出去了。
　　刘襄君端坐着等待，不一会就听到门口传来的脚步声，然后是门被推开，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不好意思，久等了。”
　　来人穿着整齐笔挺的深色西装，乳白色衬衫上系暗红条纹的领带，高高大大的走进来。
　　刘襄君站起身，伸手与那位握手。递出自己的名片，来人接过，意味深刻的笑道，“刘设计师，请坐。”
　　边说边把自己的名片也递过去。
　　刘襄君双手接过，铜版纸质的名片上密密麻麻写了一堆公司名称职称地址，最大的字体写了“高集”，他也暗自笑了笑，“高经理。”
　　高集自嘲的说，“可惜我这名片不高级。”
　　刘襄君接过前台小姐递来的水，说了谢谢，转头问高集，“高经理对这套VI有什么建议？”
　　高集盯着刘襄君看了几分钟，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你的设计？”
　　刘襄君抬手理掉额前的头发，笑道，“简单大气。”
　　高集点点头，“还有呢？”
　　“考虑丰富。”
　　“还有呢？”
　　“行业口碑。”
　　高集笑着继续点头，“还有呢？”
　　刘襄君抬头，看着高集的笑总觉得奇怪，没继续说下去。
　　高集站起来，低头看向他，“还因为你是刘襄君。”
　　刘襄君愣了下，起身准备走人。
　　高集并不阻拦，一直含笑看着面前有点恼火的人。刘襄君冷声道，“麻烦贵公司下次挑一位合适的接待人员。”
　　高集没说话，站在会议室里望着他走出去，心想，还能有比我更合适的接待人员么？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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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集还是那种公子派头，坐在那里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势。对刘襄君笑道，“没想到你这么爽快就出来了。”
　　刘襄君板着脸，“我不觉得这种环境适合看方案。”
　　高集抬头看看店里，说，“那你说，聊天适合吗？”
　　刘襄君冷笑，“对不起，我不陪聊。”
　　高集抬手扶额，皱着眉说，“我是听尧尧说他的君君哥没了才想到找你的。”见刘襄君有点疑惑，他笑笑，“我没猜错的话，你跟那个张豪分手了？”
　　刘襄君冷哼，“我和谁分手用不着你管吧？”
　　高集坐正了，“够冷，不过我喜欢。”
　　“你喜欢是你的事，跟我无关。”刘襄君喝了口咖啡。
　　高集无奈的笑了，“你还真是……”想想还是没说下去。
　　吃完饭高集送刘襄君回去，坐在车上也是只有高集说几句话而已。正说着，手机响了，
　　那边传来小孩子明亮的声音，“舅舅，我要吃肯德基！”
　　高集问，“尧尧没吃晚饭吗？”
　　尧尧在电话那边摇头，小声说，“吃了，可是我又想吃肯德基了，爸爸说小孩子吃多不好，我就偷偷给舅舅打电话了。”
　　高集听着他小侄子可爱的童音，忍不住哈哈笑起来，说“好好，舅舅这就去给你买好不好？”瞥眼看到刘襄君在旁边，忍不住说，“你的君君哥也在旁边，要跟他说话吗？”
　　尧尧在那边咋呼起来，高集忙把手机给刘襄君。刘襄君瞪了他一眼，接过手机柔声道，“尧尧，想哥哥了？”
　　高集听的不禁想抖，暗想这人对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这么柔软呢？
　　等刘襄君跟尧尧废话完，高集的车也停在一家肯德基门口。高集下车买了点尧尧爱吃的，上车边启动车边探寻着问，“你跟我一起去吗？”
　　刘襄君其实很不愿意去，他担心张豪跟赵厦说不定已经同居了，在公司天天面对面那是没办法的事，真要亲眼看还是怕有点尴尬。可是想想刚刚已经答应了尧尧会去看他，小孩快乐的语气……刘襄君叹口气，无奈的说，“走吧。” 高集低着头笑了，心里很是开心。
　　尧尧的爸爸——张钧开门的时候，见到高集和刘襄君的组合，显然有点意外。尧尧从他爸身后探出脑袋，看到刘襄君就扑上去抱住，“君君哥哥！”
　　刘襄君蹲下，揉揉尧尧的脑袋笑的很温柔，“来，尧尧给哥哥亲一个！”
　　一旁的高集看着刘襄君的唇跟尧尧粉嫩嫩的脸蛋啾的来了个波，心底还真有点羡慕尧尧。
　　尧尧抱着肯德基袋子坐在电视机前看动画片，三个大人坐在沙发上看他玩。
　　高集问，“我姐呢？”
　　张钧说，“上海那边书展他们出版社也参加了，她得忙完才回来。”说完又问，“你们两怎么凑一道去了？”
　　刘襄君说，“他是我的甲方。”
　　张钧点点头，没再往别处想。
　　又说了会闲话，高集起身说要送刘襄君走。张钧才口问刘襄君，“现在住哪里呐？”
　　刘襄君客气说，“住一个朋友的空房子。”
　　张钧想了想，没再说什么，送了两人下去。
　　张豪戴着绒线帽，围着大围巾，手里拎着打包的几个菜往楼上跑，抬头一见刘襄君就有点范楞，再看后面紧跟着出来的高集，眼里噌的就冒出点火。
　　刘襄君没搭理他，径自往楼下走。张豪一把拦住，问“你们两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高集忙站出来解释，“我们只是一道来看看尧尧。”
　　张豪鼻孔冲天冒火，盯着高集上下扫视一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歪主意。”
　　高集看张豪大个子一个，却有点孩子气的动作，忍不住笑了。
　　张豪拽住刘襄君，“你别跟他走太近！”
　　刘襄君一把甩开他，他站在楼梯上面，居高临下的说，“从咱俩分手那天起，我跟谁走的近还是走的远，都跟你没一丝一毫的关系了，懂？”
　　说完推开张豪，拉住高集往楼下走去。张豪站在楼上看着他们的身影，闷了半天骂了句，“靠！”
　　楼道里的窗户没关好，一丝寒风席进来，张豪冷不丁打了个寒战，骂骂咧咧的回了屋。
　　刘襄君径自往小区门口急走，高集紧紧跟在最后，开口问，“跟我上车！”刘襄君没有理他，抬手就要招的士。
　　高集拉住他，刘襄君转过头，面色很不好。高集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很深，又无端透着点悲伤。高集一把抱住他，很用力。刘襄君任他搂着也不说话。高集有点激动，“襄君，我是真的喜欢你。”
　　刘襄君没回答，两个人抱在一起，像两个寒冬依偎取暖的人。高集知道，刘襄君本性念旧，张豪给了他一个伤口，这个伤口他愿意给刘襄君疗伤，可是刘襄君只愿意一个人舔舐。
　　这样的人，实在让他心疼。可是他除了默默站在一边，又能做什么。
　　张豪窝在沙发上，刚弄了张报纸把茶几铺上，拿出外卖，赵厦的电话就来了。张豪说我吃饭呢，回头说。赵厦边笑边说我也没吃呢。
　　半个小时后张豪给赵厦开了门。赵厦穿了件厚厚的羽绒服，衣服毛茸茸的帽子扣在头上，黑色的衣服衬着一张脸很俊俏，白齿红唇，活像个大学生。
　　见着张豪就扑上去，抱着亲了口。张豪上下瞅瞅，“这哪儿刚毕业的小孩儿啊？”
　　赵厦嘻嘻笑着，进了屋就吃起来。张豪坐一旁，两个人就着饭边看足球边聊天。
　　吃完了张豪往沙发上一躺，抬脚踢踢赵厦屁股，“翠花，给爷上壶茶。”
　　赵厦早脱了外面的羽绒服，穿着件很修身的大V领毛衫两件套，转过身看张豪那懒样，起身收拾了茶几上的残渣，去给张豪泡了杯绿茶。
　　张豪接过，假装摸摸胡子，贱贱的笑说，“给爷锤锤脚捏捏肩。”
　　赵厦小碎步踱到张豪身后，探出两爪子给他捏，捏着嗓子学，“爷，舒服吗？”
　　张豪哈哈笑，“恩，不错不错，再用力点。”
　　赵厦一听，使足了劲儿掐，张豪嗷的一声叫。赵厦笑的倒在沙发上。张豪翻身压住，“小兔崽子。”赵厦在下面哈哈大笑。两个人又闹了会，直到赵厦开始笑的咳嗽才停下来。
　　赵厦缓了缓，抬眼看张豪。张豪趴在他身上，把他的头发往后撸了撸，认真的问，“为什么喜欢我呢？”
　　赵厦眨眨眼，“我也不知道。”
　　张豪盯着他，“我现在挺混乱的。”
　　赵厦说，“我知道。你对他还没忘掉。”
　　张豪点头，“你知道就好。”
　　赵厦接着说，“只要你心里有那么一块儿地给我就行。”
　　张豪说，“你当种地呢？” 赵厦也认真的点头，“我得种一棵树，你永远都拔不掉的那种。”
　　张豪看了他许久，说，“好。”说着低下头，两个人眼对眼，嘴对嘴。仿佛全世界就只有他们两。张豪闭起眼，他想，就这样吧，生活总得往前看的。
　　这一晚下起了雪。是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黑夜中飘浮着那一片片的雪，慢慢的越下越大，整个天地都笼罩在这缤纷的雪里。
　　刘襄君一个人站在阳台上，隔着玻璃望着外面。他闭起眼就好像还听到张豪在客厅看足球转播的声音，夹杂着他时不时骂出的一两句“臭球”。但是那些又那么遥远，无比飘忽。刘襄君把脸贴在冰凉的玻璃上，想着这是最后一次回忆过去。
　　赵厦在一边睡的很沉，张豪半夜起身轻手轻脚的走到阳台上。厚厚的窗帘隔绝了阳台上的灯光照进卧室。张豪点了支烟，看向外面已经积了薄薄一层雪的楼下。也不知道自己心烦什么，他吐着烟，忍不住皱眉。
　　身后传来稀稀疏疏的声音，赵厦拉开窗帘揉着眼睛，“怎么不睡了？”
　　张豪抖抖烟灰，“我抽完这根就睡。”
　　赵厦点了头又迷迷糊糊的爬上了床。张豪掐了烟熄了灯，爬上床抱住赵厦。赵厦本能的回手抱住他。
　　高集坐在电脑前反复看上周的工作报告，揉揉太阳穴抬起头，不想外面竟然下着雪。高集突然起了小孩心性，打开窗探身出去，一阵寒冷袭来，忍不住颤抖一下。高集用手接雪，心想如果这时候刘襄君在身边就好了。
　　这一晚雪下的无声无息。却各自带着各自的心思翻来覆去，没有好睡。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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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襄君，你进来下。”老总是个奔六十的老头，慈眉善目的，刚从国外回来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刘襄君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