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风不度愚门关————桑菊饮
桑菊饮  发于:2010年0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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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去的还有季升云。初回国内,熟悉人缘也是很必要的。而季淳风这个办事人也是必要的,所以虽临年终,但还是两兄弟一前一后的一起去了。季淳风先行,因为在地上跑。季升云后去,因为在天上飞。

  大寿当天,搁古代来说,那真可谓是冠盖云集。

  华丽的水晶大吊灯映衬着各色的饮品、首饰、皮鞋灿灿生辉。

  在将出发前预定的目的基本达到之后,季淳风后撤到边上找了个位置坐下,随意看着场中。而在一个视线调转之间,枯燥的行程突然也灿灿生辉起来了。

  他看到了两个人,两个在神态中都是很意气风发的人,看来眼下过得很不错。

  观察了一会之后,季淳风起身走了过去。他走得轻悠缓慢,周围又都是人来人往,所以等他站在那两人旁边时,之间的气场仍是一片平静。他站了站,靠近其中一个,“陈原。”

  陈原猛的一个回头,见他之下顿时大惊大喜,“淳风!”

  他乡遇故交,生平大快事。季淳风随手从经过的侍者手中的托盘里取过一杯酒,与他俩手中的酒杯碰了碰,看了看与陈原站一起的杨平,“距上次见面快一年了,能在这遇到,真是缘份。”

  杨平笑着点点头,“恰好上个月与费氏有了点交涉,不然还赶不上这场。”

  陈原拍拍他,“还有什么事没有?没有的话,我们找个清静点的地方聊聊。”

  季淳风抬目在人群看了一下,“你们到门口等一下,我马上就来。”

  因为不打算再回来大厅,所以他找季升云说了一下。转身走近在门口等他的两人,相携去了偏厅。

  季淳风与这两人认识六年了,虽然在某些性情上与陈原要相投些,但与杨平也不能说是处不到一起。认识的时候都还算是青春年少,留下的情义也相对其它关系来说纯粹许多。这么的给遇着了,确实很开心。不作思量的畅所欲言,开怀畅饮的不醉不归。

  在估计大厅中的聚会也要散了时,杨平便去礼貌性的向主家辞别一下。季淳风这个行遍天下都有车的人,打算送他两人去所在的旅店,所以与陈原在院里等着杨平。

  虽然已经算是寒冬腊月,但这城因为偏南,所以并不太冷,就是夜风有点凉。

  原本两人是站在门口边上的,但在这个时段,大酒店门口的热闹不亚于其内部,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有喝得昏天黑地被人扶着出来,有成群结伴进去的,还有人好像因滋事而被保安撵出来的。杂乱中差点把两人给搅了进去,于是二人退到季淳风的停车处。

  陈原不经意间看到了车里的司机,突然想起,回目看向季淳风疑惑道:“你换司机了?”

  季淳风扬了扬眉,模棱两可的嗯了一声。

  陈原颇为叹息,“挺有趣的一人,你都能舍得?”

  “他换职位了。”

  “哦?”陈原看他,“高升了?”

  季淳风没回他。陈原注目的看着他,在其神情中得到某种答案后,静默了几秒,抬头看了看夜空,突然笑起,“真是可惜了。”

  季淳风突然的很想踹他,“什么意思你?”

  “就是深觉得可惜了。”

  “小心一会把你们开荒郊野外去扔了。”要踹你的意念才是更加的深觉得。

  陈原嘿嘿一笑,拿了两支烟出来丢了一支给他,点上轻吸了一口,在轻烟徐徐吐出后说道:“这半年我转到杨平的公司管理人事,半年下来,真觉得人这种东西都是残缺品,工作能力好的性子不好,性子好的根基不牢,好不容易看似有一个凑齐了的,又有品质缺憾。所以凡是觉得有稍微合心点的,那肯定是会将其放在尽量能够长久一点的位置上才好的。”

  季淳风沉默了一下,顺着风向弹了弹烟灰,靠在车上笑了笑,“以商人的观念说,我好像是做了一件得不偿失的事。”

  陈原很老大的拍了拍他肩膀,“杨平说了,天才都会蠢那么一回的,所以你不用觉得伤自尊。”

  “知道你那块天现在姓杨了,但别总挂嘴上行吧!”季淳风抬目看了看他,笑道:“记得上次告别时,你那块天说你的家政能力会很快改进的,现在改进得如何了啊!”

  陈原嘿嘿,“这不才一年么,初见成效。再过两年就能大见成效了。”

  季淳风摇头一笑,低目看了看手指间的袅袅烟升。

  “不信?”陈原走到他旁边同靠在车上,刁起烟揣着手道:“那你到C市来,我给你亮一手。”

  “好啊。”季淳风侧头看了一下他眼前这副混街头的德性,挑了挑眉,“接待可不能虚情假意,到时你别撑不住场面。”

  “哪能!”陈原说完,倾身靠近了他一点,补充道:“允许请求救援队帮忙的是吧!”

  “哈哈哈哈!”季淳风大笑。你陈某人终究还是底气不足啊!

  待杨平出来,三人上了车,司机一拨方向盘出了大院,直接送陈、杨两人去落脚处了。

  在下车后要分别时,杨平略有遗憾道:“可惜马上就年关了,也没有办法多留两天。我们见面说是简单,但实际还是相聚无期。”

  “没关系啊,”季淳风看了看陈原,笑道:“先前陈原还请过我去C市呢。这次我是不会便宜他空有口头人情的,少则三月,多则半年,我一定会去登门拜访。”

  陈原爽快的伸手,“一言为定。”

  季淳风啪了的一掌打了过去,“一言为定。”

  季淳风走了,秦禺落趁着这个时间去城郊扫了扫墓。

  回城后又临时起意的去同租房看了下,只见余满川正在搞卫生,而费铮则据说是请假回家去了。

  看着在家里挽着袖子做年前大扫除的人,秦禺落扒了外套上前去帮忙,边帮边笑,“余儿你是越来越贤惠了啊!”

  那余某脸红了一下,别开脸轻哼了一声,“全是你惹的!”

  秦禺落眨巴了一下眼,这是从哪里飞来的理由啊!

  “你好端端的学什么下厨?那个东西整起来好麻烦!”余满川有点愤愤然,“多时候你走了后,费铮就会感慨说肯做家务的男人最有魅力,最是千载难逢、万劫不遇之类之类,听得我,哼!”

  秦禺落乐了,停下手看着他笑道:“于是你就决定自己也要向那个方面发展一下?”

  “嗯。”余满川擦好一堵窗玻璃,跳下了椅子,回头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成果,“这个简单。”

  “你不觉得那是费铮在自我褒奖?”

  “呃……”

  第22章

  送走陈原、杨平之后,季淳风回到了自己的落脚处,洗漱了一番正要睡下,突然有敲门声响起。拉开门看了看,是一位面貌与他有五、六分相似而气性则更显沉稳的人------季升云是也。

  “能进去坐坐吧?”季升云看着眼前这位与印象中的模样、气性已经大有不同的手足,做不到一如既往的融洽,被迫的带起了一分生疏。

  “当然。”季淳风笑了笑,侧身让开了门。

  季升云走进房间,在沙发上坐下,打量着掩上门后一边走过来一边系睡衣带子的人。他脑海中一直还留有在他当年离开时年仅二十的季家三公子的神形、相貌,以至于日前在机场相见时,感觉上一时拧不过弯来,所以迟迟未有开口相认。

  季淳风在与他斜对面的另一个沙发上坐下,随手倒了杯水递给他,“什么事呢?”

  “没什么具体的事。”季升云看着他轻微摇了摇头,“回来这么久,都没有机会聊聊,难得今晚这样住得近又有闲。”

  “嗯。”季淳风回手给自己也倒了杯,端起轻抿了一口,“想聊什么你说?”

  季升云想了想,目光定定的看着他道:“这些年我对家里的事了解不多,电话、邮件里你也是从来就谈公不谈私。一直都不愿意对我说说你这些年的事吗?”

  “我不敢说啊,”季淳风抬目看向他,笑道:“我怕你长兄如父的赶回来家法我。”

  他语调活跃了,季升云的心情却更低沉了,“爸说的是真的吗?”

  “哪方面?”

  “你的性向。”

  “我喜欢男人。”

  “你的生活状况。”

  季淳风搁下杯子,抬手拢了拢头发,“其实还好,你与二姐都不用太过为我的事操心。”

  季升云沉默了一下,“其实爸妈还是一样的。”

  季淳风笑了笑,不置可否。

  “回来后发觉,爸的身体比以前差多了,苍老了许多。”看了看他,季升云心里的味道很杂,“而你,变得我基本都不敢相认了。”

  “爸的身体前几年还要糟些,大概是被我气了的。但是他不想让你回来,主要是不想让你知道我也异类了,所以不准家里人给你说。”季淳风抬手拍了拍脸,“至于我,你走的时候我才二十,但在半年前都过三十岁了。”

  季升云抬眼注目了他一下,“你实话说,你现在的性向是不是有我的影响关系?”

  “不太能算。”季淳风停了一下,笑道:“又没有外力强迫,所以要是本质上真不是的话,是接受不了的。如果是,那早晚会醒悟的。我庆幸我早知道了,比你幸运一些。”

  季升云手轻微一震,杯内的水波荡了一下。缓了缓后再说道:“那就应该找个条件合适的好好相处。这么多年了,爸妈他们多半也搁得下了,但你若是身边的人一直走马换灯一样,这叫思想传统的他们怎么接受得了?你以前的感情观念也不是这样的。”

  季淳风垂目看了看刚拿到手上但未点燃的一支烟:“观念这东西,总是会变的。”说完顿了一下,抬眼看到了季升云的目光,随即摇头笑了笑,“与大哥你无关,是我自己的心态问题。至于爸与妈,我知道我的死不悔改伤了他们的心,之间的情分慢慢的也就淡了。但我知道我若是在实际上遭了什么殃,他们还是会心痛的,所以我会尽量好脚好手的活到六十岁以上。”

  季升云想了想,注视着他道:“前几天去看望秦伯,有与他谈起你。我觉得他老人家的看法比爸妈的中肯许多。”

  “那是因为他对我们有父母之爱而无父母之忧。”季淳风将那只烟在手里颠倒了几圈,最终还是重新搁进了盒子里,抬目看向眼前这位长兄,“我当初唯一觉得可以指责大哥你的,就是为什么你既然决定不了未来,却还要与他相处那几年。可是现在我觉得,这个指责是幼稚而苛刻的。其实谁都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对内外的压力能承受到哪一种程度。甚至还可以就像人都明知道人一辈子终究要死,却还是会在有生之年很有滋味的活着一样。

  我对你的看法变了,不过是从一个无所不能的大哥变成了一个颇有担当的大哥。我只能说你颇有担当,毕竟是有得有失。其实我还应该感谢你,家里你不扛着,我行为上就算是能自主,心里面也绝对不好过。而且于感情、于事业、于家庭、于担当,任何一方面我都没有资格说你不好,我比你混得还要糟糕。先前还有人对我说过一句话,他说人这个东西都是残缺品。你是,我是,大家都是。这么多年我都没有与你说过我对你的看法,我知道你在意。”

  季升云默然了一会,起身走到他旁边,拍了拍他肩,“真的长大了。”

  季淳风抬头看他,笑,“但还是会恐高。”

  “你会克服的。”

  “当年二姐就是以这个理由无数次让我上当的,但我现在还是没有能克服。”

  季升云半蹲下来看着他道:“这个问题我近年有想过。她只知道恐吓你,我只知道保护你,固然她不好,但其实我也不正确。如果那时候尽量淡化你对这件事的心理印象,可能效果会更好些。”

  “大哥。”季淳风叫住起身准备离开的人,“你都不问问他的情况?”看着他目光一摄,季淳风停了一下,挑了挑眉,“或者说,你其实一直知道?”

  季升云摇了摇头,“我没有资格问。”

  见他转身要走,季淳风清声道:“他遇到了一个人,每顿三菜一汤,地板拖得锃亮。”

  “谢谢。”

  听得房门轻声关上,季淳风闭上眼往沙发背上靠了靠。觉得顶上的灯真是晃,刺得眼痛。

  天亮了,启归程。

  因为年底了,临时调来的司机估计也是归家心切,所以一路上除了为安全着想的定时休息之外,就很少提说要额外停留。这心情季淳风体谅,所以也没有说什么。

  车开得再平稳,也总还是移动的,所以不论书还是电脑,在这种情况下看久了都累眼,于是坐车的季淳风枯燥了。在这种情况下,要说他不想念秦某人,那是不现实的。

  除非时间掐得很紧,否则秦禺落开车从来不赶。很乐于在路上岔横线子----到附近的大小景点观瞻一下,不一定要实际的逛,就远远的观瞻一下也行,停几分钟,发表点观感什么的。时间耽搁不多,又有那种闲庭信步的感觉,与季淳风某些时候那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性子很是融洽。

  他应该还是像小时候一样聪明的,长途行程中,会说些见闻,会讲些笑话,还会创造一些谜语让他季某人在后排去伤神。不过有时候看起来又有点蠢才,不但因为就像那同租房明明没住了,但却还一直缴房租之类的事,而且也因为他经常半眯着眼笑着说‘老板你说啥都是对的。’

  季淳风突然想到,那秦某人好像好久都没有叫他老板了!

  当然也不叫他的名,好像直接给无名氏了……

  既然对他恢复了以前的称呼,那让他也恢复?

  淳风哥?!!

  抖,恶寒,鸡皮,反胃……

  那秦某人虽然偶尔傻气,但却也带有三分英气,又不是什么娃娃脸,这样子恢复了,他季淳风非得给吐趴下不可!

  他是季淳风很敬重的长辈推荐的,又慢慢的全盘了解了季淳风的生活,所以季淳风公事、私事基本都不避他。甚至忙起来时,情人都可以丢给他去陪。季淳风明明知道他的性向,却又完全没想过他会把自己的情人给撬了的可能。有无所谓,有自信,好似,也很有信任。这还是在不知道他是秦雨之前。

  季淳风自觉没有心动,但真的后悔。想到陈原的话,更是有点惆怅。

  一排排才开始初长新叶的树木从车窗上掠过,车里除了缓缓的音乐,别无他声。

  就这样过着的时间,真的有点枯燥。

  季:你给出个谜语我猜猜吧。

  过了一会,回复的短信声响起了。

  秦:那就拿眼下这个时节来说:

  春天已经来了吗?没有,它才降临了一半。

  大地毫无感应吗?不是,它已经吐露新禾。

  (猜一字^_^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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