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尘歌----风夕雨
  发于:2010年0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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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沧似看穿了他的心思,拉过他一只手,握紧了不让他挣开,柔声道:“不是栖霞峰顶,就在园子後面,来。”说罢也不顾楚清弋反对,径直拉了他便走。
楚清弋挣脱不得,只得随了他去。
出了东暖阁往後走,穿过楚清弋从前见到过的那片园子,经过一片楼宇後便出了後门,行了不远,脚下便是云遮雾绕的悬崖,却与对面相隔只几米距离。
悬崖旁站著两个人,楚清弋认出是腾蛟与储离,那二人似也认出了他们,诸离甚至冲他笑了笑。
原沧不待楚清弋反应过来,便带著他飞了过去,眼前便是一处空地,中间有处高台,约六七丈高,似是一处祭台,祭台下站著银月与那个孩子。
《忘尘歌》 莫回首 十三
那孩子一见原沧和楚清弋便奔了过来,脚步有些踉跄,脸上却笑得开心,近了站住,有些不稳,楚清弋伸手却扶他,他却一把拉著原沧的袖子:“沧`````喜欢````。”
楚清弋心中暗叹。
原沧此时倒也不再喝止他,反倒伸手拉住他:“跟我过去。”
那孩子点点头,正要随著他们往前,楚清弋却不再走了,原沧回头看他:“清弋,怎麽了?”
楚清弋看著他道:“你,仍是坚持麽?”
原沧道:“那是自然,等了这麽多年你能才回来,怎能放弃?
楚清弋摇摇头,看著那孩子道:“原沧,你当真不曾想过他?这孩子与你百年情份,你当真不念了麽?而我与你,不过数月时光,同那百年相比,不过弹指,你若因一时执念固执失了他,待明白了真心,又何处去寻?”
原沧听了他这话反倒愣了下:“清弋,你```如何这般说话?难道你仍是不信我是真心爱你麽?若你仍是放不下当年的事那也无妨,你怨我恨我也好,来日方长,我慢慢补偿你,直至你信我如何?”
楚清弋看著无奈道:“原沧,为何你始终看不清自己的心?当年如此,现今仍是如此;你,没有那麽多後悔的机会。”他又看看那孩子:“他如今灵识初生,脆弱如婴孩;可若非你这些年间与他的相处,那些偶或的温柔令他起了依赖之念,更有了想回报之心,又怎会如此?你看著他由无知无觉一点点长成如今的样子,甚至会对你说出喜欢,这一切,真的一点都不曾入了你的心麽?”
原沧却只将他这话当作是仍不曾原谅自己的托辞,不再答他话,一手揽著一个飞身上了祭台,台上有沈香几案一张,案上数张黑符呈八卦摆放,中间却非阴阳之形,而是一六芒星图案,图中有水晶圆镜一面,此时映著月光冷芒灼灼,冰冷中带著妖异。
楚清弋见他一意孤行,当下便要使力挣脱,却愕然发现自己竟用不了体内的力量。
原沧见他神情便笑道:“知你会反对,我早已封住你体内的内丹之力;别急,不会太久。”他一将楚清弋强拉著站到几案前一处画好的六芒星图案中,星形六角皆嵌有龙眼大莹森珠子一颗。楚清弋一站定,便有绿焰自珠子上腾起,鬼气森然,将楚清弋困在其中,无法举步,再踏不出来。
原沧转头又拉著那孩子,让他坐在另一处六芒星图案内,亦是如此施为,只是珠子换了红色,燃的是红焰;可那孩子却乖乖的,原沧让他怎麽便怎麽,只是一直有些呆地看著原沧,嘴里喃喃念著原沧的名字,然後重复著喜欢```
楚清弋急得大喝道:“原沧,你不顾那孩子性命也罢!沧桑百年,当初一切早化尘烟,你如何放不下?今日任凭你如何作为,我楚清弋今後不论为人为鬼,都不会再爱你!我```用仅剩的一切,爱上了一个人,却不是你!”
原沧听得这话,看了他半晌,方仰天狂笑,末了正色对楚清弋道:“清弋,你只能是我的!你的心里,只能想著我,若不然,你爱上谁,我便杀了谁!”
楚清弋怒极,却知再说无益,焦急无比;转头却见那孩子仍是那般痴然,眼里只有那个即将取他性命的原沧。
楚清弋黯然默然,见原沧已立於案前起手结印,不禁苦笑道:“你看他如何痴恋你,你为何就看不进心中?当初``````呵呵```再说又有何益,你始终未曾改变,是我太过执著,若知如
此,便是做鬼又如何?便是不能转生又如何,至少````可以陪他一世```````。”云鹏```````你如今在何处?若是伤已好,可否忘记那个约定,忘记```我````
他沈思间原沧已启动案上祭印,迅疾将案上黑符换移数次,案上六芒星图案便泛出银光,等银光愈烈时,楚清弋与那孩子处的火焰愈烈,却不损及两人。
待案上星图的六角出现红绿光焰时,中间水晶印著月光突然射出一道光速,直接天际月上,楚清弋和那孩子所待之处亦窜出两道红绿之光,与月相接。
眼见即将功成,却听得天空雷响,夜空明净,无云无风,却有一道雷电凭空劈下,直落在原沧面前水晶镜上,立时裂作数片飞散,那光,自是消失了。
绿光虽止,绿焰却存,楚清弋立於其中,愕然看著眼前之变。
下一刻一道人影落在祭台上,不待站稳,扬手一道剑光直劈向楚清弋,那绿焰立时弱了下去,那人大喝道:“快些出来!”
楚清弋感觉身上束缚松了又听得这声音,便立时跳了出来,再看时,一身白衣,一手持剑,长身立於祭台上的人不是古云是谁?
一刹那脑中那千般念想皆抛了开去,只要这人站在这里,便够了。
原沧早已回神,此时见了楚清弋的神情,又看了看古云,冷笑道:“果真是他!清弋,你```护他护得好啊!可惜,无论你是否承认,我都会杀了他;他如今自己送上门来,倒省了我许多工夫。”
《忘尘歌》 莫回首 十四
古云摇摇头道:“我倒真是替你可惜,如此修为却堕了魔道;明明得了颗真心,却生生将之抛却;你不知珍惜的,於我来说却是珍宝,倾我一生,也会相守相护;隔了百年,你才来说,晚了!”说完看著已往这边走的楚清弋:“清弋,我不会忘记我们的约定,所以,你也不许放弃!”
楚清弋听著古云的话,心中又岂止感动可言,正欲开口,却听原沧一声冷笑:“哼,在我面前也敢如此放肆,我倒真想看看你凭的是什麽?”
古云道:“凭什麽?你马上就知道了!”
话音甫落,古云揉身扑上,长剑直指原沧。
原沧静立不动,知古云既已到此,方才又有那道雷电,想是园中的人和诸离腾蛟已被人缠上,不过,凭他一人,便想从自己手中讨了好去麽?看著眨眼间已至胸前的剑尖,原沧亦不惊慌,抬右手曲指一弹,长剑刺偏,古云手腕使力,长剑斜指,横向一划,原沧微向後倾,再一侧身,又是避过。
见此古云迅疾回身,一纵身长剑长刺,原沧空掌以对;古云长剑连刺,原沧闪避间连连伸指疾弹,一时长剑近不得他身;
这边二人缠斗,楚清弋逮了空子跑向那孩子那边,那孩子本来专心地看著那两人打斗,听得声音转头看见他,笑了起来:“``````沧`````喜欢````弋`````````。”再是单纯迟钝,再不能懂得原沧与楚清弋的话,终也会模糊地觉察出心上人心中所向,看著红焰外楚清弋的脸,他困惑,却终不能解,明明是一样的,为什麽原沧喜欢的,却是楚清弋?可是楚清弋身上那如出一体的气息却又让他想接近,想亲近,原沧不在身边的彷徨无措,只要靠近楚清弋,便会安下心来,那种不知觉的依赖,为什麽?
楚清弋见他发呆,忍不住唤他道:“等等啊,我救你出来。”
那孩子又看看他,摇摇头道:“不````沧````坐在```这````里`````等``````。”
这傻孩子,楚清弋摇摇头,不再与他说话,蹲下身来对著那红焰和珠子思索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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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古云直扑祭台那边,缠住诸离与腾蛟的却是辰霜,雷神仍在园中清理残局,尚未赶到。
诸离与腾蛟面对著辰霜,诸离咧了下嘴角:“你这只狐狸,上次便坏了规矩,这次竟找上门来,喂,腾蛟,我见你冷冷冰冰,待会送你块狐狸皮暖暖可好?”
腾蛟冷声道:“你倒有心情说笑,方才那雷声不知从何而来,你还不警醒些!”
诸离讶然道:“莫非````你这是在紧张我?”
腾蛟哼了声道:“既是你与他有过节在前,便让你罢。”说完竟真收了势,袖手而立。
诸离道:“你不动手?那人可是闯进去了,若真有事,主上怪罪下来你我可都吃不了兜著走!”
腾蛟只是不语,诸离看了他一眼,突又轻笑:“还是你见这狐狸生得这般美,下不了手?”
这回不待腾蛟回答,那边辰霜已是怒不可遏,他自是知这两人面目,不由怒道:“不知死活的两个丑东西!”双掌一分,长刀乍现,月下银光如练,直劈向诸离。
诸离虽存心激他,倒不托大,侧身让过,心念骤起间,周遭忽起红雾,更有鬼魅魔物之气渐浓,自四面八方正聚过来,在夜色里让人心悸;
红雾将三人皆困在其中,辰霜渐不能视,轻笑一声,左手一挥,红焰燃起,一处血红间诸离已闪电般攻到面前,辰霜一掌挥出,红焰猛涨,亦袭向诸离,诸离稍退,辰霜已在身畔布下数道红焰,渐焰渐烈,映出红雾中的诸人,诡异非常。
诸离又掌一合,无数鬼魅魔物聚了过来,皆攻向辰霜。
辰霜虽不惧,但却厌烦这样没完没了的攻击,亦十分消耗妖力,正挥刀间,诸离又是一掌劈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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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云与原沧在祭台上游斗许久,耗了许多力气,仍是奈何他不得,当下连刺数剑,逼得原沧退了数步,自己亦飘身退开,同时单掌挥动,凌空划出符印,长剑指地,一掌向天,阴阳双印便轮转而出,仍是昊天阵!
原沧冷笑:“还真是不知死活?再开此阵,不过一般的结果,你,便没有其他手段了麽?好,我便以阵破阵!”语毕,亦是起手结印,竟同样是昊天阵势,双阵同启,强大的力量相击,一时持衡,倒是设阵的两人凝神静立,亦是不让。
古云看著原沧,突地笑了一下,握剑的手缓缓下移自剑身,一使力剑锋划破手掌,血便慢慢`染了剑身;
长剑泛起红芒,古云又是一笑,长剑轻划,在地上划出繁复印迹;
原沧立时明白了个中原由,不由道:“原来是古家之人,倒是让我看走了眼,以为你不过是哪家散人;这古家镇魔之血传承了千年,到了数百年前已是极少,後来数代不见,却没想到竟被你继承了,果然不可小觑。”他袖风一振,竟抛开护持阵印之力,一掌直袭向古云。
却不想古云瞬时间已将阵印结成,红印蔓延整个祭台,并不断向台下地面延伸,却是阴阳逆转,辅以昊天之力,形成一股巨大力量,扑向原沧!
《忘尘歌》 莫回首 十五
辰霜挥刀挡开诸离一击,其他魔魅又来袭,心下恼怒,催动红焰,燃尽无数鬼灵魔物,可它们却似潮水般无尽,不断扑来;同时又拙於应付诸离强大的掌力,再加上一旁不言不语的腾蛟,辰霜应付得险象环生,小心无比。
诸离见久攻不下,又怕误了事,力量再提,血纹浮现,妖异非常,戾气突涨,红雾愈浓,其中鬼灵魔物怪声叠起,攻击更是疯狂。诸离提掌,挟强大气劲怨力全力击向辰霜,辰霜方挥开一击,见他来不敢大意,刀引红焰,直劈他面门。
诸离微一闪身,掌力不收,辰霜避之不及,被一掌拍到左肩头,闷哼一声,疾退数步,只觉肩骨仿佛裂了一般;此时崖对面传来巨响,辰霜方惊,一旁腾蛟却在此时动了,长鞭挥落,卷向辰霜,辰霜闪身堪堪避过鞭身,却被劲力扫中,只觉得胸口一滞,一阵腥甜涌上,一口血便吐了出来。
诸离看腾蛟一眼,轻笑了下,腾身再袭向辰霜。
此时却听得空中雷声起,数道雷电劈落,落在红雾中,顿凄嚎哀惨之声响起,那随雾而来的鬼灵魔物,皆被劈成灰烟,不多时便消失得干干净净,红雾也散了。
诸离与腾蛟疾退数步,停在崖边,才见一人出现在狼狈闪退的辰霜身旁,扶住了他,抬头见他二人,怒眼圆瞪,话也不说,扬手又是数道雷电劈落,两人慌忙抽身,飞身过崖,到了对面,也不停留,直往内里而去。
这边雷神顾及辰霜,没有追去,转头看见辰霜一脸惨淡,嘴角染血,他不过慢了一时,竟致辰霜受伤,一时疼极怒极,正要开口,辰霜却已然大怒道:“你这个废神,你就不能看准了再劈吗?”
雷神被他吼得一时怒也散了,陪笑道:“那雾红红的一团,我也看不见,只觉察出你的气息,便放了雷,这不没劈到你嘛。”
辰霜一把推开他,捂著左肩往前便走。
雷神赶上来拉著道:“别逞强,我同你一起。”
辰霜还要挣扎,却听得对面又传来巨响,那山体也似有震动,不由一惊,再不倔强,任他抱了,往对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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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祭台这边,原沧一声大喝,双掌引动适才禁锢楚清弋的六粒绿珠,霎时绿光暴涨,似被掌风旋作一处,结成光印,释放出巨大的死灵之力,辅以原沧自身功力,迎向古云。
两股强劲的力量相撞,一时地动山摇,祭台承受不住这力量,瞬时崩塌。
祭台崩塌时因著那桃木孩子的六颗红珠亦同时飞出,跌落时楚清弋一把抓住那孩子,同时他的胳膊亦被人一带,待落地时却发现那人竟是原沧。
再看不远处,古云来拉他没拉著,受这一击之力,落在废石堆上,月光下嘴角似染鲜血,眼神却坚定异常。
原沧见楚清弋无事,便放开手,一手招回废墟中的红珠,悬浮在手掌上方,对古云道:“毁去我多年集得的死灵之力,倒不是得不赞你一句,不过```更是饶你不得!”失了那死灵之力,又错过今晚的最佳时机,要让楚清弋自那桃木体中复生,又得再等数十年,原沧思及此心中更怒。
古云冷笑道:“你害了那许多性命得来的力量,清弋便是被你想法强制复生了,却终非他愿,你让他往後如何自处?如何面对?难道你爱他便是让他承受这无尽的痛苦麽?”
原沧道:“便是一时不能忘,过百年千年,又怎会不忘?红尘凡人,命运轮回,不过往复一世又一世的苦,我不过是替他们解脱了,又怎说是害了他们?再者,我要的,岂有不得之理?”
古云摇头道:“人生一世,苦乐悲欢,自偿自知,便是再历数世,亦是各人所求,你凭何断之尽是苦楚?你凭何枉断世人轮回,伤人性命?便是清弋,若非那番奇遇,当时魂魄便散了没了,你纵是後悔又有何用?你又到何处去寻?命中我幸,遇到他;如今他心中无你,你强求又有何用?”
原沧道:“此时清弋心中有你,无妨;只要杀了你,过得百年千年,我好生爱他惜他,他自会忘了你```````。”
“原沧!”楚清弋开口打断了他的话,那孩子只紧紧地抓著他衣袖,眼却看著原沧。
原沧侧头看楚清弋,楚清弋也看著月光下那张面容,淡淡道:“那一年也是如此,皎月当空,你与索要一样物事,我应你;爱你时我身无长物,只有一个人,一颗心,完完全全给了你;你既抛却,我便忘了情忘了恨;遇上云鹏,他与我真心,我却当真什麽都没有了,连这魂魄凝聚的身体,也不知能在这世间游荡几时,能做到的,便是用我的一切来回报他的真心;所以如今,你拿到的,已不是我的,你要的,我再不能给;你若真杀了云鹏,我自随他去;如今,我便告诉你,如你一般,我不可能忘记你给的一切,只是却不再爱你;百年千年,我爱他,虽给不了他一颗心,却愿与他魂命相连,永不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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