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之歌 第二部 问情钟州 下————枕戈
枕戈  发于:2010年0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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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铭记在心头的只有一点,那就是……

  读懂了那五郎眼中闪烁的赤裸裸的威胁,分明是,“再舔口试试看,次不止是饿几顿的问题,小子皮绷紧”的意思嘛……

  虎儿浑身战栗,他肚子里正饿得咕咕叫,没奈何,几爪子挠翻了那个碍事的人类,顺着味道将小衍藏的密密实实的酒坛子都挖出来喝个精光了。只是,那可是酒,就算他是麒麟,根本不会醉,也还是,填不饱肚子的罢?

  慢慢收回舌头,不敢再贪恋小衍那柔嫩细腻仿佛新剥鸡蛋一样的面颊——小衍的皮肤似乎是越来越好了?——虎儿正要抱歉地暂时推开不知为何忽然对自己热情洋溢的小衍,耳边却传来小衍阴恻恻的声音:“虎儿……”

  耳朵一阵剧痛,徐道子无所谓地擦擦脸颊上的口水,放到鼻子前面一闻,更是火气上头,面上的表情扭曲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这些酒,你全都喝了?”

  徐道子一股气几乎顺不上来。

  他小心翼翼努力那么久,使尽各种手段啊,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和下人啊,才弄到手的珍品,就想着把孩子生下来之后,好好满足自己的酒癖的绝品美酒啊,就这么,被这个不知轻重的家伙……

  ……全……喝……了……?

  徐道子眼里闪动着刺目的蓝光,虎儿乃是麒麟,可谓先神兽,就第一时间地感觉到,似乎,好像,小衍身上,蕴藏了一股巨大无匹的力量,就要被这股冲火气全数激发出来了?

  他小心翼翼收起爪子倒退了三步,根本不敢直视徐道子那已经扭曲得看不出表情的脸孔,脑海中,闪过从前在仙云山的时候,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动了小衍珍藏的一坛老酒,竟被不顾同门情谊的小衍把浑身修为尽皆打散,不得不重头苦修了五十年的凄凉故事……

  也就在这时,另一个平静的声音在凝滞的氛围中响起:“师父,这满屋子酒,原来是你藏的?”

  一时间,万籁俱静,就连怒气攻心的徐道子,眼神也凝住了。

  第三十七章 是非(下)

  经历了那么一件令人提心吊胆的险坠悬崖事件后,徐道子显然再也没有从前的自由。他的肚子已经不算太小了,就算穿着厚厚棉裘也能够看得见凸起的腹部。更何况这个玉冥人生的骨架玲珑,那小胳膊小腿的,看上去就是风大些都要吹倒。这样的身体,挺着那样一个肚子,徐道子确实也不怎么愿意见人。万一被人看见,不是一个“胖”字就能够解释的。哪有肥肉光是长到肚子上的道理?

  杨轩不仅将他的没被虎儿殃及的“珍藏品”全都没收了,而且吩咐冷伯阳和罗旭两人严防死守,每当徐道子眼泪汪汪不惜牺牲脸面去哀求绯春绯秋两个丫头给他弄“好货色”过来的时候,总是被这两人一人一个从中腰斩,弄得他郁闷至极。

  好就好在那轩河剑鞘回到他的身边,徐道子身上的筋脉又已经全数打通,虽然现在就实力来,他其实还是很弱小,但是,这样一幅几近于先之躯的身体,却有以后迈向更高境界的无限可能性。

  他惊讶地发觉,只要在打坐修炼的时候,将剑鞘放在膝盖上,十次总有一次,是可以感应到来自于剑刃那若有若无的联系的。但是,以他现阶段的实力,顶多只能隐隐约约感觉到剑刃大约在哪个方位,却没有办法知道具体的位置。

  是正北么……

  徐道子不期然想起他那香谱所曾经预示过的方向。正北,不仅有轩河剑刃,而且还有他仙云门幸存的门人。

  徐道子站在院子里,极目望去,钟州城的正北方,是那座雄伟的夙奉山,带着一身耀眼的银白色,矗立在刺目的阳光之下。他浑身上下灵觉全开,那清冷精纯的天地元气在他周身萦绕须臾,便从他的灵盖灌注而入他的身体。丹田处的妖丹滴溜溜地旋转着,配合着九阴真元的阴寒真元之气,将那本来已经极为精纯的天地元气过滤得更加纯净,化为一丝丝几乎等于是液态的被压缩到极的巫力,在他体内各大筋脉缓缓流转。

  在练巫者中,分为上中下三个品级,倒是比修真那引气、筑基、胎息、炼神、金丹、空灵、元婴、出窍、出尘、大乘、天人、混12个境界要来的简洁明。练巫者每个品级又分为三个等级,比如下品,就分为下品等、二等、三等,其余两个品级也么区分。

  徐道子觉得,自己才过这么几天功夫,浑身上下巫力大涨,已经几乎达到下品二等,现在就踏在等和二等之间的门槛上徘徊不定。而多少妖或者人,一旦练巫,想要迈进下品三等,就等于修真想要来到最初的引气阶段一样,不仅需要资质和实力,也需要时间和耐心。就等于是普通人要转变为修真者或是练巫者一样,是一种质的变化,这是急不来,也强求不得的。

  以徐道子的经验,练巫虽然比之修真要来的迅速快捷些,但是快到了这个程度也太离谱。不过,想来玉冥这个身体是九阴真元的持有者,再加上徐道子本身也曾经是一个修为高深的修真,巫道两派其实也有殊途同归的地方,徐道子前世也曾经涉及巫术,因此内外原因夹杂之下,进境才会这么快的吧?

  徐道子眯着眼睛伸出五指,在并不灼热的阳光下注视着那白生生的一双漂亮小手,左手握成拳头,无声无息地往院子里面那座假山上一块最大的黑石头轰过去。

  脚下忽然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毛茸茸的触感,徐道子慢慢收回拳头,另一只手摸摸那只大猫金黄色的皮毛,几乎将近百斤的大黄猫,竟被徐道子一只手搂住肚皮抱了起来,两手将他抱在怀里,一副举重若轻的样子。

  虎儿喵呜一声,伸出舌头舔舔徐道子的脸颊,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蓦地收回舌头左右窥视一下,见四下无人,才安心地又伸出舌头,在徐道子下巴有一下没一下地舔着。

  徐道子抱着他,感觉就像抱着一个毛发丰润的巨大手炉,热乎乎软绵绵舒服的紧,他眯起眼睛吸口气,轻声道:“虎儿,你是进入成长期么?”

  脑海中介于少年和孩童之间的清亮声音响起:小衍,上次好浓郁的那一股灵气,虎儿就进入第一次休眠。我们麒麟一脉,每次蜕变都需要经过三次休眠。还有两次,虎儿就可以从幼年期变为少年期啦。

  徐道子“唔”一声,低头看着在自己下巴有一下没一下舔得正开心的虎儿,暗叹果然还在幼年期啊,“虎儿,夙奉山上,可能有我们要找的人和要找的东西呢。”

  黄猫仰起毛茸茸的脸蛋,湛蓝色的大瞳仁专注地望着徐道子:小衍是说,你要带虎儿去那座山上吗?

  徐道子微微笑,并不答话,却听身后一阵急惶惶的脚步,他回头望,却是绯秋丫头,两只手拽着过长的裙裾,一路朝他的方向狂奔过来。

  徐道子右手托着虎儿抱在臂弯里,空出左手朝她招了招。

  他却不知道少女惊恐的眼中,自己的动作有多么危险和怪异。那只猫几乎等于半个徐道子那么大,浑身的重量却绝对比少年那看似轻飘飘只有一个肚子沉的身体要沉重多。眼下家公子那双纤细得好似稍微用力些都会折断的手臂却抱着那只可怕的猫精,还有心情空出一只手和自己打招呼?

  绯秋只觉得自己心肝都颤抖起来,一边朝着家公子叫喊道:“公子!公子!两只手抱着,那猫精……那猫,沉,你的手会扭到的……啊,不,把它放下来,别抱着它,是不是那猫扑上去的?”

  徐道子觉得好笑,于是听从了她建议,两手牢牢抱住虎儿,却见披着猫皮的麒麟抬起一对懒洋洋的蓝眼睛瞥眼狂奔而来的忠心侍女,女孩儿一下子被吓住了,停在离徐道子三步的地方,支支吾吾不敢上前。

  徐道子委实疑惑,他实在不明白这一干人等怎么会这么害怕虎儿,明明外形看起来,是多么可爱的猫儿,咳,就是体型大了些……

  看看绯秋那又是担心又是着急的表情,徐道子终于把猫儿放下,虎儿不满地喵了一声,还是在徐道子脚边绕着不走。

  只见得绯秋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一副欲言又止又不敢上前的样子,徐道子猜测着她有话要说,侧头问道:“绯秋,你怎么了?”

  “公子。”绯秋讷讷道:“那个……奴婢今天想要出去一下,行不行?”

  她们内院侍,向来应只能在主子居住的地方活动,除非主子吩咐,否则根本不能妄自行动,邹王府内规矩森严,没有人敢随意违反。绯秋也是和自家公子关系渐渐融洽,才敢大着胆子提这个要求。要知道在别的院里,别的夫人可没家公子这么好脾气。

  徐道子却很干脆地点头道:“好啊,你去吧。以后但凡有需要,都随意吧,很多事情,我一个人没问题的。”

  他暗暗挠头,小侍女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他还以为是什么大问题。

  绯秋听出他语意真诚,没有暗讽的意思,感动地道:“谢过公子,不过,绯秋不会坏了规矩的,公子放心。绯春还在里面煎药,奴婢去看望待产的表姐便即刻返回。”

  规矩?

  徐道子还没开始疑惑这个所谓的规矩是什么,耳朵便听见关键的字眼:“等等……你说,去看谁?待产?”

  “是啊。”绯秋认真地点头,“离这里不远的。表姐自己一个人居住,身边只有一个姐妹照料着,奴婢不放心。”

  徐道子一只手覆着隆起的腹部,今天那小子很安静,平常这个时候,应该都还在沉睡之中。六个月,已经是有些份量,徐道子眨着眼睛,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撇着脑袋,左看右看,不敢直视绯秋的脸,“那个……绯秋,待产,是不是,快生的意思?”

  绯秋一怔,觉得自家公子对这方面懵懂的样子很可爱,险些笑了出来:“是啊。”

  徐道子摸摸下巴,还是左顾右盼,“那,她,那个,几个月了?”

  绯秋认真思忖:“八个月二十天。虽然常言道十月怀胎,但是李大夫说,表姐那种情况,很可能快生了。”眨了眨眼睛,眼神不经意溜眼徐道子圆润的腹部,轻声劝道:“公子还是进去吧,绯春煎药快好了。”

  徐道子拼命回忆起自己救助那个生产的狐族少年的细节,无奈记忆却是一片模糊。

  嗯……到底待产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难道肚子会比现在要大很多的意思吗?现在已经很明显了,难以想象会大腹便便到什么地步……自己也会变成那样么?

  他好奇心一起,轻轻摩挲着自己的肚子,忽然道:“绯秋,我和你一道过去吧。”

  绯秋想起宁王大队人马还在府中,主子爷亲自吩咐过,绝对不能让他们看见公子,不禁为难地道:“这……”

  “带我去吧。”徐道子眼中闪动着好奇的光芒,对府中来什么人他是隐隐有所耳闻,但还是抱着一贯无所谓的想法,拉着小侍女的手,诚挚地注视着对方:“带我去吧。绯秋,如果你不答允,我也会跟在你后头的。”

  脚下的虎儿喵呜一声,绯秋为难的心先是在她家公子纯真的眼神攻势下溃散,之后又被虎儿这么不软不硬地威胁一声,只好默默点头。

  呃……其实,依她看来,公子一直这么懵懂着,虽然可爱,但是有些事情,还是弄清楚比较好……不然,对那个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其存在的小主子,将来也不好的是不是?再说,表姐所住的湘竹院北苑,就在曦园附近,只隔一处桃林,虽然向来两院人马王不见王,但其实是很近的。

  决心要顺便借李大夫之手给徐道子普及一下某些,呃,孕妇应该知道的常识,绯秋带着她家公子,通知正在忙碌的绯春,两人一猫便径自出了曦园的院门。

  虎儿屁颠屁颠也尾随其后,徐道子自然由他去。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罗旭自然记得主子爷郑重其事的吩咐,一根筋的他拽拽冷伯阳,就要跟着过去。

  冷伯阳却思忖着徐道子刚才的一个莫名的动作,站在假山面前以探究的目光注视着那块挨徐道子一个拳头的巨石。

  这个玉公子个性十分奇特,平素里并不像别的主子那样难伺候,基本上对他们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别管他”。后来知道这个要求达不到之后,无奈地换成“不要总跟着他”,冷伯阳就理解为要在暗处保护的意思,于是他和罗旭隐在暗处,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要知道就是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公子爷,前几次就是一时大意,被这位小公子把他们甩的找不着北,王爷再几次处罚下来……咳,他后背的鞭伤还在隐隐作痛哪。

  刚才那一拳,无声无息,周围一丝波动都没有。冷伯阳向来以速度见长,对别人的动作异常敏感,要知道,就算是平时的动作,多多少少也会在空中带出细微的风声。可是这位公子爷,刚才那拳固然看不出什么门道,也并没有出现什么效果,但是,空中那股动作本应该带出的气流却消失了,不,或者说被隐去,以至于他居然察觉不出来。

  这并不是巧合两个字就可以解释清楚的。

  见得罗旭在远处朝自己招手,冷伯阳颔首,转脸望了一眼那块石头,伸出一根手指,在上面轻轻戳了一下。

  原本完好的巨石,约莫有一人大小,竟在一戳之下,化为无声无息的飞灰,湮没在空中,一阵微风,连碎屑都没有留下。

  冷伯阳瞳孔微微缩起来,慢慢收回手指,站在原地,竟然有些发愣。

  罗旭又催促一声,他抿着嘴唇,望着那缺了块门面而显得有些寂寥的假山,转身运起轻功朝罗旭的方向赶去。

  他速度极快,如同一阵清风,瞬间便和罗旭赶了个齐平,两人来到湘竹院北苑,随意地停在棵古松的枝桠上,居高临下,只见得公子和绯秋进了一个简陋的小院子,吱呀一声,木门关上了。

  罗旭忽然扯了一把冷伯阳,示意他往另一个方向望去。

  冷伯阳知道他目力极佳,便转脸一看,顿时有些惊愕。

  只见府中那位大夫李秀珊,施施然朝着公子爷所在的那座院子走去。这本也不奇怪,刚才绯秋不是说,李大夫会过来给她的表姐看看身体情况。

  奇怪的是,远远一个轻轿,也朝着这个方向过来了。

  轿子虽然式样寻常,但是在邹王府内院,有资格以轿子代步的人都是王爷的妾室。而且,骑着高头大马以护卫的姿态跟在轿子旁边的那个年轻人,面上带着一股不清道不明的华贵之气,虽然生的一张很好亲近的娃娃脸,但是,却是生面孔。

  罗旭低声道:“奇怪,似乎也是朝着湘竹院过来了。”

  冷伯阳表情凝重,那轿子粉色轻纱飘扬,四角缀着紫色的长长流苏,在冬日萧瑟苍凉的景致内是道旖旎的风景,叫人望之便情不自禁联想里头是坐怎生一位俏佳人。

  他认得那轿子。

  冷伯阳轻声道:“一会儿可能要有事情。”

  罗旭奇道:“你知道来的是谁?”

  冷伯阳颔首,不再说话,只开始全神戒备。

  第三十八章 嗔怨(上)

  绯秋虽然设想过自家公子大概会有什么样的表情,但是……咳,这也太夸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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