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雄 下————肖红袖
肖红袖  发于:2010年0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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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失手,他把摇椅旁茶几上的茶杯碰翻了,盖子掉在地上,清脆地响了一声,碎成几片。

  这声音很刺耳,也似乎挑动了他的神经。他正准备俯身下去捡碎瓷片,突然眼睛的余光扫到了墙头,墙头有人影一晃,伸出的头缩了回去。

  有人?他心下狐疑,便朗声叫道:“朋友,既然来了,就不要藏头缩尾,进来吧!”

  那人应声跳了进来,齐慕天这才看清楚来者身穿黑色紧身衣,分明是件行走江湖的人经常穿着的夜行衣,而脸上蒙着黑布,只露一双眼睛透出精光,面对着齐慕天,一只手摸在怀里,想必藏着什么武器。

  青天白日之下,黑衣人的装扮根本就是故意掩饰身份,那么也就意味着来者不善。齐慕天心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索性在摇椅上坐了下来。“朋友,何必不敢露出你的真面目呢?想必你是远道而来,找我这个老头子有什么事?”

  黑衣人并不答话,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来,往前走了两步,晃了一下。

  齐慕天目测着眼前的人,他分明是在威胁自己,但究竟是何目的?难道也是为了女娲石?看这黑衣人身材并不高大,步子却很沉稳,翻墙而入身手敏捷,一定是个练家子,自己未必是其的对手,但眼下也无人能够帮忙,也就听天由命吧。

  他苦笑了一下,说:“你究竟要干什么还请直说了吧,横竖是一死,我也要看看我怎么死的。”

  “干什么?”黑衣人道:“齐先生躲在这里不觉得寂寞么?我给你一条光明大道,交出女娲石,我送你上路!”

  说话声分明是个女声,齐慕天一愣,再去端详,面前人虽然包裹得严实,看一双眼睛很是秀丽,竟是个女贼。

  齐慕天说:“看来是位姑娘家,那就好说话。你既然知道我是齐慕天,也知道我有女娲石,那肯定知道我把女娲石看得比命都重,我怎么可能交给你呢,别做梦了。”

  “哈哈哈哈”,黑衣人说:“蝼蚁尚且偷生,齐先生好歹也是一代赌王,自己也懂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如果你真的不怕死,又何必躲在这里呢?你和甄十三的约定我知道,不过我告诉你,甄十三已经死了,你们的计划彻底落空了。并且,即便甄十三得到了宝藏也不会跟你平分,他是为了救他的老婆孩子。齐先生,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交出女娲石,并且与我合作,我可以留你一条活路,还可以帮助你东山再起,如何?”

  “甄十三死了?!”齐慕天一惊,“你怎么知道?”

  黑衣人说:“他中了我的毒镖,天下无人能救。齐先生,我不想你也这样死去。”

  齐慕天仰天长笑:“哈哈哈哈,那是因为你还没有得到女娲石。我不管你是谁,今天我的命你拿去,女娲石绝对得不到,动手吧!”

  他大喝一声纵起身来,踢翻身下的椅子,借力向黑衣人扑去!

  没想到黑衣人极其敏捷,还未等他扑到身前,脚下一点,凭空飞起,身子已上了围墙。

  齐慕天暗想,真是好轻功!

  黑衣人又一翻身,从墙头跃到了树上,攀着树枝,咯咯笑道:

  “齐先生,你不必动怒,我取你性命容易,但你死了岂不是害了你女儿小荷?她自幼便没有母亲,现在又失去了父亲,唉,太惨了。”

  “你?!”齐慕天骂:“你太卑鄙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黑衣人又从树上跃到了房脊之上,敏捷得象只猴子,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一边答:“你别管我是什么人,我的目标只是女娲石。你交给我,我就不再出现,之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否则……”她手里寒光一闪,飞镳射出,直中树干。

  “我可以随时要了你女儿的命!!”

  她翻过墙头,消失了。

  齐慕天惊出了一身冷汗,心想这个女人身手十分了得,轻功高超来去自如,比自己遇到过的很多江湖人士都技艺超群,如果她真想杀人,即使不去暗算,明攻自己也未必抵挡得了。想来应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为什么突然走了呢?

  正疑虑,突然传来了敲门声。他听得有个声音在外面喊:“爹!你在吗?!”

  竟是小荷的声音,他心头一热,忙拉下了门闩,开门一看,果然是小荷在门口,身边还有两个年轻的男子。

  江白帆、李云飞和小荷日夜兼程,到了北平后一刻也不敢休息,立即找到了这里来。进了门,齐慕天父女抱头痛哭。之后小荷讲述了自西安一别来自己的遭遇,原来投奔舅舅未果她寄宿在农家,不料村子遭了土匪洗劫,自己被山鹰劫走……如果没有江白帆他们搭救,恐怕今生再也见不到爹了。

  齐慕天万般感叹,只说这世道实在不太平,遍地都是土匪黑帮,天下真的已经大乱。想来自己重振声威的日子已经遥遥无期,不禁无比伤感。齐慕天见女儿安全无恙也就放下心来,对江白帆和李云飞也心生好感,亲自出去买酒待客。

  江白帆和李云飞也不拘谨,见齐慕天孤身一人生活,也无下人照顾,更没有厨师做饭,便挽了衣袖下厨,片刻也做了一桌子热腾腾的饭菜来。小荷则在一旁帮忙,此刻的她才是最开心的时候。

  吃饭时齐慕天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一个身材高大孔武有力,眉目之间俱是英气,很是潇洒,另一个身材娇小但不单薄,一双眼睛似乎在哪里见过,很是俊秀。这两个年轻人走路的样子,感觉出来都是有功夫的人,不知道是何来历,但见女儿和他们很是亲密,一口一个江大哥、李大哥地叫着,自己也酒提杯敬酒,再三感谢两人的救命之恩。

  见适时机,江白帆反敬了齐慕天一杯酒,说:“齐先生大名我们在上海就如雷贯耳了,一直想能够结识,但没有机会……”

  李云飞见他还在绕圈子,心下着急,直接就说:“我们还把甄十三当成了你,现在才算是见到了庐山真面目!”

  齐慕天脸色一沉,心里立即防备起来。

  小荷见他神色不悦,忙出来打圆场,说了大家和甄十三碰面以及甄十三被黑衣人飞镖杀死的事情。齐慕天听到这里不禁地叹着:“他真的死了啊!”

  李云飞说:“哦?齐先生已经知道他死了么?”

  齐慕天说:“如果你们早来一步,就明白我为什么知道了。你们看——”

  他伸手指向院墙边的杨树,黑衣人刚才留下的那枚飞镖还钉在树干上。李云飞翻身上树拔下飞镖,递给江白帆仔细查看,但见是一枚自制的无柄飞刀,刀刃很是锋利,与射死甄十三的那枚一模一样。

  齐慕天说:“她是来逼我交出女娲石的,不过你们刚巧来到,把她冲散了。不过她拿小荷的性命来威胁我。唉。一个女娲石引出这么多祸端,不知道除了这个女人之外还有什么人在盯着它!”

  “女人?”江白帆愣了一下,问:“长什么样子?”

  齐慕天说:“身穿黑衣,用黑布蒙了脸,看不见长相。不过她对我的事情了如指掌,可能对你们的行踪也很熟悉。看她的本事,如果暗中出手,大概是可以随时要了我们父女的命的。”

  李云飞便说:“不用担心,有我们在不会出问题的。对了齐先生,你真的有女娲石么?”

  齐慕天暗暗打量了一下他,说:“怎么,你也对女娲石感兴趣?”

  “爹……”小荷忍不住把话挑明,直接说:“其实……他们这次护送我过来,还有一件事情就是为了女娲石,爹,他们想收购女娲石……”

  “哼哼,”齐慕天把酒杯往桌子上一蹲,冷冷地说:“果然是一路货色,小荷,看来咱们爷俩是在劫难逃了啊。”

  见齐慕天面色阴沉似乎动怒,江白帆和李云飞早有准备,立即分析时局,针砭利弊,劝齐慕天成人之美,既了却自己的烦恼,也可安全脱身,江白帆说愿意赠金条二十根以做安家费用。

  齐慕天仰天长叹:“二十根?呵呵,我齐慕天何时把二十根金条放在眼里?为了女娲石我倾家荡产颠沛流离,现在生死攸关,你们真会乘人之危!告诉你们吧,就算把我们父女杀了,女娲石也是属于我们的,谁也别想拿去。”

  小荷无法劝服齐慕天,急得直掉眼泪,齐慕天视而不见,离开饭桌回了房间。

  李云飞和江白帆便也跟进房间,观察四周,房屋简陋,一张板床一张书桌,墙角立着衣柜,床下放着行李箱子,想来齐慕天也不会把女娲石那么重要的东西放在房间里。但现在根本无法说服他交出女娲石,并且两人原本就是来夺取人家的传家之宝,多少有些理亏。

  李云飞眼睛一转,便说:“甄十三虽然死了,但他却找到了吴三桂墓穴的藏宝图,现在藏宝图在我手里……”

  齐慕天看着他认真的神色,不由地问:“怎么?你想拿藏宝图来交换?”

  江白帆也看着李云飞,暗想宝藏虽然并不确切,却很有可能价值连城,而女娲石不过是传说中的一块石头而已,相对宝藏而言太过轻微,李云飞莫非迷了心窍来做这样亏本的买卖?

  李云飞淡然一笑,说:“甄十三为了宝藏可是丢了性命,而且他还等着拿这幅藏宝图来救自己的亲人,他和你当初约定的时候也只是寻到宝藏后两人平分,现在我怎么可能用它来换你的女娲石?我只是想,女娲石毕竟是你的东西,我们两个原本是行走江湖的贼,现在既然把话都挑明了说,我们知道想偷也偷不到,也不想齐先生你因此丢了性命,所以我用个主意不知道齐先生可否接受?”

  齐慕天认真地听着他的话,说:“你说说看?”

  李云飞说:“你原本就是西北赌王,我们一直仰慕,所以,我们要和你赌一场!”

  双雄052

  一个“赌”字刺痛了齐慕天的神经。

  在他看来,人生不过是一场赌局,他虽然起起落落,但从未有赖赌不服的时候。但这也可能就是自己致命的弱点,因此当初Bruce才会设下赌局引自己入套,现在李云飞再来这套,恐怕已经是故计重施、行之无效了。

  江白帆也想到了这一点,但想李云飞既然这样说,肯定有其用意,便静耳听下去。

  李云飞说:“我们不是什么蒙着脸不敢见人的强盗,更不会去拿人的性命相威胁,所谓赌场无父子,不管年轻也好,年老也罢,在赌桌上都是公平的。所以,在我眼里,你不是什么西北赌王,我也不是什么年轻人,怎么,你没有胆量跟我赌一场么?”

  齐慕天哈哈大笑,说:“年轻人,你的口气很大嘛。你还是嫩里一点儿,我是不会跟你赌的。”

  江白帆只好帮腔说:“齐先生,他不是口气大,他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个机会。您是前辈,也是从我们这么年轻的时候过来的,也是遇到了很多机会才走到今天的,不是吗?”

  “而且,”李云飞说:“机会是平等的,我想你也不愿意失去一次拥有宝藏、东山再起的机会。这一次我们不是朋友,也不是敌人,我们都是为自己争取机会的人,你觉得呢?”

  齐慕天笑道:“你们不必再与虎谋皮了,这只不过是你们的痴心妄想,我不信你们会交出藏宝图,也不会拿女娲石做赌注。”

  李云飞也朗朗笑道:“江湖道义是我们江湖中人要遵守的第一准则,我们敢拿宝藏来赌,我想你也敢拿自己的信心来赌。不管有没有宝藏,你不赌,那么你这个西北赌王要公开发表声明,拜江白帆为师,从此以后无论走到哪里,都要承认自己是江白帆的徒弟。”

  江白帆暗子拉了拉李云飞的袖子,没想到李云飞把自己绕了进去,明明是他在向齐慕天挑战,现在竟把自己推了上去。李云飞对他诡笑,仍继续说:“公平的赌博本就是无伤大雅的事情,况且你是以赌为名,即便输了也不会为天下人耻笑。上海是个社会各界开化的地方,为了公平起见,我们这次赌局设在上海,通过报纸向社会各界发表声明,并请社会知名人士、律师作为见证,公开过程,一局定输赢。如何?”

  江白帆愣住了,没想到李云飞心里竟然有个这么大胆的计划。如果全部公开,社会各界将有怎样的反应?那无疑是把藏宝图在自己手里的消息向世人公布,也无疑让女娲石的事情路人皆知,况且,布置这样一个赌局,邀请社会各界知名人士参加,是他想都不曾想过的事情。这一下反而激发起了他无穷的好奇心,甚至心情激奋,公开赌局,愿赌服输,就算得到了女娲石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了。女娲石到手的话立即由干爹出手,也不会留下什么祸根。只是李云飞又怎么能确定赌局一定会赢?看来李云飞此次也是冒险之举了。

  他暗下敬佩起这个小子来,原本以为他只是个梁上君子,没想到竟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大丈夫。

  齐慕天沉思起来。当前形势,女娲石在手,时刻都象是一枚即将引爆的炸弹,随时都引来杀身之祸。既然已经有那么多人盯着,不如公开,也可以有机会将女娲石高价转卖出手,如果赢了,有社会监督,李云飞即使赖着藏宝图不给,也欠了一份人情。想来想去,对自己也算是合适的选择,输了转移风险,赢了得到宝藏……

  见他面色转晴,李云飞又说:“大家都知道你手上有一块女娲石,他是你的传家至宝,也是你现在唯一能够作为赌注的东西。但是,我们不想让你割爱,我们只想要一次看到女娲石的机会。”

  “哦?”齐慕天愣住了。

  江白帆也愣住了,没想到李云飞会说这样的话。

  李云飞说:“如果你赢了,藏宝图一半分割给你,我们共同寻宝,宝藏得手后平分。如果你输了,告诉我们女娲石藏在哪里,我们能不能得到看我们自己的造化,而且,我们同样会送你金条做路费。齐先生,这样公平了吧?”

  “哈哈哈哈,”齐慕天笑道:“年轻人,我还真是小看了你。你知道我顾虑藏宝图的真假,怕我不肯接受赌局,所以也退而求其次,对么?没想到燕子李三一生卤莽,却收里你这么一个聪明到骨子里的徒弟。你又何必如此煞费苦心,看来我齐家的宝石一定难保了。与其被人抢了去一无所得,不如送个人情?立赌约!”

  李云飞说:“好!爽快!”

  江白帆将二人赌约书写完毕,齐慕天按了手印,之后李云飞把江白帆的手指拉了过来蘸了印泥,在约定书上按了。

  私下里江白帆说:“云飞,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是西北赌王,而我只不过是个无名小卒,我觉得我们这次还是过于冒险了。”

  李云飞笑而不答。

  江白帆说:“况且布置这么大的一个赌局,非你我之力能够完成的。消息一旦传出,社会各界蜂拥而至,可能会引起一场大争夺,事情就更麻烦了……”

  李云飞叹了一口气,说:“从开始到现在,你还觉得不够麻烦吗?”

  他拿出手帕来,轻轻擦去江白帆手指上的印泥。“帆哥,你现在受了伤,如果还是要翻墙入室偷东西,能受得了吗?那个蒙面的黑衣人时刻都在盯着齐慕天,她在暗处我们在明处,防不胜防啊。我这样做也是无奈之举。当下之计,先把齐慕天父女接到上海安置下来,再在报纸上公开发表赌局声明,想抢女娲石的人目光也被吸引来了,把事情公开化之后,很多见不得光的人反而无从下手,更何况谁也不知道齐慕天到底把女娲石藏在哪里,他又死不开口。我们只要赌局赢过他,他一定会把女娲石的下落告诉我们,凭你我们之力,我不相信拿不到。而且我们有了时间周旋,你的伤可以养好,赌局完了齐慕天他们父女可以安全转移,何乐而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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