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起，起兵？”
“对，起兵！是男儿就应该洒血战场，我要你们在各地四处起兵，或者直接收编了当地的起兵之人也行，”看着众人那震惊的神色，我忍不住开口，“如何？怕吗？还是后悔跟着我了？”
“不！不怕！我们从乞丐到现在，老大你都这么照顾，想着我们，老大说的，都是对的，就是战死也不怕。”分明已是就义的神情。
“胡说！”板起脸来斥他一句，“不过叫你们抢些武器，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躲而已，等着我来就好，不要硬拼！”
“好，我们听老大的，”石头挽了袖子似要大干一场的模样让我好笑的在他头上敲上一个爆栗。
“好了，你们走吧，此地不宜久留，你们这就混出城去，想办法告诉所有州郡的兄弟，若有人有异心……杀无赦！”
“是！”
“呼！”总算了了一事，我吐出一口浊气，才想起颜歌来，抬起头看向依然呆在房粱上的人，那原本的淡然中的些惊慌神色，忍不住心情大好。
“来，”我用袍摆包住手才伸过去，“下来吧，我拉着你。”
愤怒的瞥我一眼，颜歌哆哆唆唆的垂下腿来，战战兢兢的伸出手……手上猛然的一滑……
“啊！”的一声惊呼，身躯直往下掉落。
“小心！”倒吸一口冷气，来不及抱怨自己的恶作剧，忙上前几步抱住他直往下掉落的身体……
“砰！”的一声，未来得及准备妥当，我已经被他砸落在地，骨胳和坚硬的地面撞击出一片灰尘。
“你！！放……放开！”手中明显握住的是那最隐秘的部位，我顿时尴尬得呆卧当场，竟不知是先放手好，还是先道歉才妥当，却让怀里的人惊跳着，殷红了脸开始拼命的挣扎，忙乱中一脚重重踩在我腿间……
“啊！”凄厉的惨叫顿时在黑夜里飘动，久久不息……
第一百一十八章 前仇
总算是出了崇州城，我苍白着脸，愤愤的脱掉身上抢来的靳军衣服，顾不得依旧隐隐作痛的尴尬之处，一把将颜歌扯了过来……
“你够了没？歉我也道了，你还要如何？”
“……”咬着牙，颜歌同样苍白着脸，一字不说，大力甩开我的手，抬腿便走。
“不就是不小心抓错了而已，都是男人，至于这么小气吗？”我再拉住他的袍袖，咬牙切齿的低吼出声，“被踩的可是我啊！我都没说什么了！”
“放开！”颜歌头也不回，脸色却愈加惨白森冷。
“妈的！你倒底要怎样？！”气血直冲头顶，我干脆一把将衫袍的下摆掀开来，一手去解裤带，一手将他使劲拖了过来，“你觉得吃亏了是吧，那好，那好，那你也摸回我，老子让你随便摸，摸到消气为止，你就是打个结老子都认了！”
“你！你……无耻！你当我是什么？我可不是你的那些人，滚远些！”被我的话语瞬间臊红了脸，颜歌拼命想挣脱，手臂糊乱的挥舞间，一个巴掌硬生生的落到我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两人都愣在原地，皮肉的声响在这微亮的凌晨中是居然是格外的突兀刺耳，也将我心头的血肉生生的撕开。
“无耻？对，说得好！”一股戾气席卷而来，不觉中，冰冷笑意已浮上唇角，看着面前之人那些许慌张外依然坚定的冷淡模样，转过身去翻声上马。
“你……”颜歌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好，反正路也还长，既然这么别扭，你看我也不顺眼，你也的确不是我什么人，我们的交易就此取消，各走各路吧，老子没那功夫去伺候你！”扭过头去，我一鞭挥在马臀，再不回头看那人一眼。
“无耻？……”我恨恨的骂，心下却似被压上铅石般，看着树木闪电般滑过身旁，却似那些悲伤的，决然的泪，呼吸一窒，我莫名的发现喘不过气来，忙深呼吸一口，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无耻……便是无耻，也不会看上你！”
“不过钱财而已，没那些牢石子，我一样成事！”
“不过不小心抓了不该抓的东西而已，踩我一脚也罢，居然还动手？”
“不过就是被以前那些垃圾一般的人侮辱了而已，我也……”
一个激零，出口的责骂再说不出口，那些口不择言的话语才让我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天色已渐亮，清晨的雾气随着寒风将一切笼罩在迷茫之中，是那么的不真实，一天未进食物的身体更是冰冷，我拉过斗蓬想将自己遮挡得严实些，那些心头的莫名之火也随着薄雾的飘荡，一点一点消散，才不觉拉住马，回头望去……
层层叠叠的山峦，茂密的丛林，哪儿还有那人的踪影。
“我都做了些什么……居然就这么将他丢开了……”咬牙叹息一声，受人凌辱两年之久的他，那昔日被人捧如心头至宝的尊贵皇子，若换成我……
“混蛋！”我暗骂自己一声，不再想着去顾及自己的颜面，忙掉转马头，不再迟疑的往来路奔去……一下一下轻踢在踏雪身上，想让他快些，再快些。
“喂！”我大喊一声，听着回音飘散在四周，却毫无那人的回应，刚才分别的地方，早已是空无一人，让我心下重重沉下，这本就兵慌马乱之地，他又那种像貌，又丝毫不会防身的功夫，万一……
“喂！你在哪儿？出来！”我究竟是在干什么？出口的呼喊已经颤抖，……心急如焚间，脑中闪过种种的可能……难道已被抓了，或者已经被杀……不会的，哪儿能如此的巧合，他也不会是那种愚蠢之人。
“别慌，别慌”我深呼吸一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抬头看着天空的飞鸟，突然眼中一闪，对了，还有飞星，这只古怪却喜欢跟他呆在一处的笨鸟。
“去，去找他！”我震臂让它飞向空中，看着飞星盘旋着，鸣叫着往前面山头落下，忙跟在它身后赶了过去。
……浅蓝色的人影蜷缩在大树之后，是我从未见过的单薄孤寂，斗笠已经褪下扔在一旁，他颤抖着抱了膝盖，将头深埋其中，就这么静静的坐着，不言语，不动弹，连呼吸也似乎单薄，让我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还好，他没事，”心头一松，只剩下全然的歉然，我默默的下了马来，我轻轻的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到他身侧……
“对不起……”能想到的也剩下这么一句，“我……饿了！”
出声的瞬间，他抖动得更是厉害，依旧没有言语，却还是拿过布包打开，取出一个饼朝我递了过来。
“给，你也吃点，”我掰开一半塞给他，两人都没有再出声，也不再去虚伪的彼此道歉，只是一口一口的费力的吞咽着这干硬的食物，心境却奇迹般平静下来，再无波澜，就如两个闹了脾气又和好的小孩一般。
“走吧，”又安静的坐上片刻，我拍拍手中的食物残渣站起身来，将踏雪的毛发顺了顺，用袖口包住手，才对他伸了过去。
“嗯”颜歌垂了眼站起身来，已象没发生何事一般，重又将斗笠戴上，才拉着我的手跨上马去。
“谁？谁在那里！”身后突然衣袂飞舞之声响起，冰冷彻骨的话语远远的，却如利剑一般刺入耳际……那份冷漠居然比往昔更甚。
握着缰绳的手僵在半空，那是熟悉的语气，无礼的话语和记忆中完美重合……
居然……难道真的是……他……悄然握紧了拳，我忍不住转过身去……
雪色的身影，与我一般包裹严实的人，一样的斗蓬，差不多的身量，如讽刺一般的出现在同一天地……洛胤，为何……他竟也出来了……
许久不见的人，乍一见面，更无法可想，也更不敢开口，这个与我朝昔相处半年之久的人，大概任何的话语都是暴露自己的痕迹。
静静的看着他，想去恨，却依旧无法厌恶，孪生一般的装扮让两人都傻了一般站立当场，不说也不动……
我定定看着眼前的人，忍不住在那包裹中按着记忆勾勒出他的轮廓，那秀丽的眉，艳丽的唇，冰蓝的眼眸……没有意识到自己眼中的些许留恋，只看到那纤尘不沾的衫袍，那利落的身手，看来他过得很好吧，的确……没有我的日子，自然是更好……
“你……你是谁？这马是何人的？”一步一步的逼近，一字一句的粉碎了我的放肆打量，对了，在他心中，我是已死去的人而已……何苦再去招惹……他现在是敌非友，我怎么能再现出本来的模样……
看着他的靠近，终于在他责问间一掌击向地面，在卷起尘土中跃上马去，无法去想，也不敢再去理会……
就这么离开，对彼此都是最好的……
“站住！”见我要走，一个带着杀气的寒风顿时袭来，我微皱了眉，揽过颜歌微微闪过，却不敢停步，几个起落……终于将那人远远甩在身后……
“还有药吗？”突然的相间，让我莫名的更是憎恨起自己如此的妖异相貌，我再要来药丸想要掩去，哪怕只有六个时辰也好，能让自己恢复六个时辰也好……
“翼飛……路错了……”
“停下来……”
“快停下……前面……”
茫然的策马狂奔，第一次慌乱得几乎是忙不择路，颜歌似乎在身后说着什么，我却依然毫无知觉，直到几十个兵士打扮之人跃了出来，将我们团团围住，我才惊觉，居然已陷入一个包围之内。
“该死！”我低骂一句，忙敛去燥动，看着那激射而来的利箭，瞬间拔剑拨开，突然胸口猛然的一痛……
“糟了！”胸口的抽痛让我眼前一黑，再也抓不住缰绳，身上一软，直往下跌落。
“怎么了？”颜歌条件反射一般伸出手来，想拉住我……“小心！”
“噗通”一声闷响，坠落的身体拖着颜歌的无力，齐齐跌落在地，溅起一片尘土。
“快走！”仅剩的力气拍向踏雪，我顺手抓过颜歌想扔上马背，心口又是一个猛抽……
手间一软，再提不起力气，一个迟疑间，眼前已晃过士兵奔过来的零乱身影，无数冰冷的武器已经落在颈项间，让我再不能动弹。
“什么人？”四周那青草气息掩盖不了那浓烈的香粉味道，一个做作的柔媚声音由远及近，
“大人，发现两个奸细！”
“奸细？”语气渐冷，那人一步一扭的走了过来。
我咬牙强迫自己不要晕撅，下意识将颜歌摁向自己，抓得更紧些，看着一只艳红的鞋在眼前停住。
“就是他们两个？”让人寒冷的声音，却莫名的有些熟悉，感觉那人用脚尖轻调起我的下巴……无力挣扎，我只能喘息着抬起头来。
眉间一跳，心下骇然，没想到，眼前的人，居然是他……昔日被我戏弄过的崇州府内侍萧虹……
真是冤家路窄，没想到我会以如此的往昔模样碰到他，心头的急躁让痛苦更甚，头皮已阵阵发麻，死抵在胸口之上也无济于事，无论如何，一定拖延时间，一个时辰，只要一个时辰，无论是谁，都拦不住我。
“你？”满脸的脂粉中，他赫然睁大的眼，涂满丹蔻的手指颤抖着点着我，居然说不出话来。
“怎么容易就认出我了不成？”心里暗自发苦，忍不住的剧烈咳嗽间已带上了丝丝的血腥气息。
“没……我没事……你有机会就逃，不用管我……”低声安抚着颜歌明显担忧的眸子，任士兵们七手八脚将我们拉扯起来。
“原来是故人啊……”咬牙切齿的话语，掩盖不住恨意和杀气。
“真……真是许久不见了！”既然被认了出来，是否该问他流亡的滋味如何？我索性扯出一抹笑，“最近过得还好？”
“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细长的凤眼眯起，萧虹站立身前，出口吩咐，“带到主子那里，看到了他，主子的心情定会好上许多。”
“走！”无力的身体几乎被人拖曳着，踉跄着拉过一片片的树丛，路过一片零乱的山石，眼前才终于出现一片营地，灰色的一顶巨大的帐篷前，我被大力的扔进去惯倒在地，气血翻涌中，萧虹已一个大力将我长发揪了起来……
“主子，看我带谁来了？”妖媚的腔调在耳旁响起，带着谄媚的狠毒。
“嗯？抓到谁了？啊……”面前的人少了些昔日的傲慢，却多了些疲惫阴冷，那依旧华服包裹的身旁跪坐着一个少年，战战兢兢的捧着一只精致的酒盏伺候着，程君懒洋洋的强调却在注视到我之时嘎然而止，“他？”
“主子可还认得？”萧虹一个大力将我头发提得更高些，“他便是当日戏弄了主子，也毁了主子那么多典藏的妖孽！主子可不能忘了。”
“原来真的是你！”手臂一挥，程君已站起身来，“呵呵，可真是老天有眼，你总算是落到我手里了！！”
“你……要如何？”咬紧牙，我面对了这人，想引得他所有的注意，“如今你也是丧家之犬而已，没想到你也沦落到此啊……怎么？想废了我？”
“废了你？”程君半眯的眼眸中滑过恨意，满口的酒气直喷了过来，“想不到啊，这些日子没见，你倒是更美了，你就是翼飛是吗？”戏弄般，尖利的指甲恶意的刮擦过我的脸，“这些日子，你可是出了大名了，不过也没有世间所传那般的妖异模样嘛……也不过是普通人一个？”
“呵，让您失望了，”心头的抽触一下重似一下，我捏紧了拳，数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先将我关起来，再想想如何处置我可好？”
“处置？哼！”捏过我的下巴，程君的指甲陷进肉中，带来的痛苦却远抵不过心头之痛，“当初你戏弄我，还烧了我府邸之时，我便想好了千万中折磨你的方法了，想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