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皇子,我们可是很久没见面了呢 ,你就这副面孔可不好哦”
“我会带四皇子回庆,还请王爷见谅 ”
房里, 两人对视,暗潮汹涌。
“ 那人,不过是个下人而已 ”
“是不是下人王爷比我更清楚 ,四皇子注定要回庆继承大统”
“呵呵,继承大统啊…… 三皇子真是好大方,可惜了,除非拿出让本王心服口服的证据否则本王是不会放人的”
“多谢离王提醒了”
二十三
狂奔,我好想可以一直跑下去,什么身世,什么庆国,所有的东西都抛诸脑后。
最是无情帝王家,我不信,同是王位继承人的林启会去为自己树敌,对一个十八年没见过面的陌生人会有什么手足之情? 就算是一起长大的兄弟在王位之争中还不是互相残杀?所以不信,林启找我回去会有好事。
“老爹……我有事问你”
爹正在给园丁交待工作,看见我来了便欢天喜地的跑来。看着老爹这副模样心里一阵柔软,说真的,明知道林启对我讲的话没几分真但当知道真相时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被别人骗的感觉不好受,而且那个人的脸和若新一模一样。
“轩儿,你脸咋啦?” 老爹心痛的吼。
“爹,我问你 ”我直勾勾的看着老爹,“ 我是不是你亲生的?”
“咦?咳……轩儿,你……你……” 老爹眼都直了,手抖阿抖的。
我握住老爹的手,“ 你告诉我,其实不是也无所谓,反正横竖我就你一个爹,你想甩了我也不行”
“你……你从哪儿听回来的?”
“你先别问这个,老爹,告诉我”
老爹像泄了气的皮球,看着远方“ 我在你十六岁那年就告诉你了……你知道之后就慢慢跟我疏远了,后来你忘了以前的事,我就想这是好机会咱们父子又可以像以前那样了 ”
原来贾柏轩一早就知道自己不是老爹亲生的孩子,真该死,不是亲生有什么大不了,用得着疏远老爹吗?
“那我的亲生父母呢?”我小声问。
“呜~轩儿,你别不理爹啊~爹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黑线,我仰天“谁说不理你!别撒娇了爹……”
“那是十八年前……那时我还是王府里一个跑腿的有一次去城外,那天下了好大的雨,真的好大,电闪雷鸣你爹我现在也没见过这么猛的雨,那时我赶路就去了一个破庙里躲雨”
老爹沧桑的脸变得好柔和,眼里泛着对往事的怀念。
“庙里有个女人,受了很重的伤,而且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小孩……”老爹看着我,但我知道他是透过我看另一个人。
“满身的血,我吓傻了,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但她好冷静好像流的血不是她的”
“ 你……娘,看过她的人是绝对忘记不了她的,她美的……根本不像人间所有,就算那时那么狼狈她还是……让我永生难忘”
老爹的形容让我不敢相信,瞧我的样子也就中等偏上怎么看都不像有个倾国倾城的妈。我怀疑情人眼里出西施老爹一定是把人美化了好几倍。
“你娘也没挨多久,她去前托我照顾你然后给了我枚玉戒和一个小匣子让我在你十六岁的时候给你,她说,如果是我的儿子,就知道要如何选择,是去是留就看他。 我是不明白你娘的意思但她这样说一定有她的理由…… 那时你娘穿的衣服都是权贵才能穿的衣料,我想你们一定是遇到什么变故, 你娘说按辈分你名中该‘轩 ’字,后来我把你娘埋了,你娘还叮嘱我千万不要在碑前刻任何字……后来啊,你回到王府就大病了一场连小命都快丢了,我怕啊,轩儿,那时我想你要是不行了我怎么对得起你娘……”
原来……老爹为了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将贾柏轩视如己出的照顾十八年 ,原来…… 林启说的都是真的。
其实, 我不过是一缕灵魂贾柏轩的经历在我眼里本该只是一场故事而已 ,但现在 我却身不由己的走上了棋盘融进了这个不该属于我的故事。
逃不了,躲不掉,除非人死,否则不得解脱。
二十四
三皇子来离楚涟决不会不理他们现在应该还在一起吧,刚才楚涟虽然帮我解了一时之围但他过于平静的态度倒是让我怀疑,想必他也早是对我的身份有怀疑。 房里现在是回不了,现下有件事迫在眉睫,我将龙戒给了韩隐,这龙戒,是个大麻烦。
韩隐不在家里,院子里静静的,残阳似血空气里翻着秋季特有的萧索味。
抱膝坐在台阶上等,回想起今天的事不由好笑,人生,人生,我的人生,柏轩的人生,现在看来就跟放电影一样。
今天被按下水时弄伤的地方隐隐作痛,很好,痛能让我清醒。
韩隐,你何时回来?
天下起了微雨,呵,秋风秋雨让人愁。
夜晚,韩隐回来拉我进屋,脸色不佳“ 怎么不进来,全身都湿了”
望着用毛巾给我擦头的韩隐, 我下定决心,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想和韩隐分开。
“韩隐,今天我遇到一些不好的事 ,听我说说好不好?”
幽深的眼看着我,他点点头抱着我发冷的身子。
“ 我的一位朋友骗了我,说骗好像难听了点……明知他对我有隐瞒但我想, 他怎么做是他的事,我无权过问,我想对他好是我的事,我是心甘情愿的所以我用不着伤心 ”
“ 后来我才知道自己没这么好素养,最后心里还是闷闷的……嘿嘿,最麻烦的是啊……我那个朋友还带给了我一大堆麻烦啊” 这才是最头痛的。
“要我帮忙吗?” 修长的手指在 烛光下发着冷玉般的色泽。
摇头,这事不能让他涉入“没关系,我能解决的 ”
“那个龙……就是上次我给你那戒指还在吗? ” 尽量让语气平稳, 把龙戒方这里实在对韩隐太危险。
韩隐点头。
“今天啊,有人跟我说那戒指挺不吉利的,会给人带来血光之灾”古人都迷信这样说他会信吧? “ 所以啊你还是别要了,我看你平时也不带戒指啊,我觉得比不戴比较好看呢……呵,反正,那戒指扔了吧,
围着腰的手力气大了点,“ 那是你送我的,不扔”
“隐……扔了吧,真的很不吉利的” 这我没骗你啊,这戒指会给我惹很多麻烦啊……
“ 我明日要去千寒寺, 那里有高僧拿去开光”
我苦笑“ 没用,你就信我一次好不好?给我,我拿去扔了”
韩隐的鼻息喷脖间,一阵酥麻,“ 你在发抖 ” 他写。
“没,只是有点着凉,喂……好痒,我在说正经事”
韩隐的呼吸似蝴蝶的翅般,若有若无拍打在冰凉的锁骨间。
深秋的寒意被一点一点驱逐,连带今日那些让我打颤的事,一点点的溶化。
韩隐的吻轻轻落在颈间。
很温暖,很柔和。
“ 我也在办正经事 ” 他在我背上写,“ 我们好多天没见了,一见面就说这些 ”
脊椎处升起的战粟让我全身有点僵硬。
“ 你不喜欢那个,我明日就扔掉 ” 他继续写。
脸红的厉害, 只好把头埋低“ 嗯……我只是想你平平安安的 ”
他的吻停驻在锁骨间,我慢慢抬头,看着眼前的人,他的眼睛在烛光的闪烁似有盈盈浅浅的水色。
似遥不可及的风景, 但现在的人明明就在眼前。
韩隐加深了吻,我没有挣扎。
游移着的吻,很温暖的感觉。
今日的落水让我有些发烧,手碰到韩隐泛凉的皮肤,我渐渐滚烫的体温与他形成鲜明对比。
以前与交往过的女生不是没有接触过,只是这次韩隐的吻像条温柔的蛇,让我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韩……韩隐” 声音开始嘶哑,气息不稳。
不只是因为生病还是心力交瘁,当被韩隐拽上床后头一直就是迷糊的状态,烛光黯淡下来,记忆里,韩隐黑长的墨发落在冷玉色泽的身体上,然后于我的发渐渐交缠在一起,分不出你我,编成一张张细密的网,让人无处可逃。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韩隐陌生的感情让我本能的感到害怕,我闭上眼睛,只是抓住韩隐的手,紧紧握住。
胸中起伏的热潮,如这个夜晚,将我吞噬至尽。
二十五
天微亮,旁边的韩隐还在沉睡,呼吸绵长平静脸部线条也比平日柔软几分。 不能在躲下去了, 离王与那个三皇子迟早会找到我既然如此我就回去,看他们想怎么样。
轻声下床,穿戴好衣服,由于发烧头依旧是昏昏沉沉的 。我看着韩隐的睡颜帮他掖好被子然后匆匆离去。
奇异的是府里一切如往常般平静,离王早早上朝处理政务关于三皇子的到来根本没人提起。
平静的让人心头发麻。
离王的沉默现在想起来比三皇子给我带来的震撼还多,如果我真是他要找的人林启不会那么轻易放弃,从现在状况来看八成是离王把他牵制住了。那,离王为什么要掩饰我的身份?或者说,掩饰我的身份对他有什么好处?
龙戒要处理好,未来是福是祸还说不清那枚戒指说不准会派上用场。
“ 贾柏轩,愣在那里看什么” 欧阳大人不满的声音传来, 刚才一路走神竟忘了工作。
“ 对不起,柏轩知错了”
欧阳大人打量了我一阵,道“ 看你今天身子是不是不舒服?把事办完了早点回去,别耽误 ”
感动,欧阳大人可真是体恤下属,现在我可是身心皆痛恨不得倒下来大睡三天 。
今日的事不多我将明日要呈给王爷的资料按类型排好序, 便打算回韩隐那里拿走龙戒。
“柏i……柏轩,你……你过来” 刚回户部的华大人招我过去,“ 张大人……那里有些 …… 卷宗是上半年入库的各地……情况你帮着张化……核对一下 ”
不是我的工作啊…… 我有些迟疑的问“ 大人,柏轩今日有些不舒服,明日做可以吗?”
华大人挑了挑下塌的眼,“ 不……不……不多, 坚……持一下……张……张大人……忙……忙不……过来 ”
苦笑,如果你的上司这样说你有什么办法? “柏轩知道了 ”
不多? 这叫不多? 这叫不多?这满桌的卷宗叫不多? 嘴角抽搐,我看着张大人“今日全部要对完?”
张大人肥胖的脸颊肉抖了几下,露出几分讨好的笑“ 贾兄弟,今日是我三儿子的满月,那个……”
你的企图太明显了……愤怒都快升华成感动了,老天,你对我真不薄。
“张大人有事先走好了,柏轩一个人就好……恭喜大人啊” 走吧走吧, 张大人具有分量的身躯实在让人透不过气。
张大人满意的 拍我的肩膀“ 好, 有前途 ”
闪烁的烛光下,算盘声连绵不断的响着……
天完全暗了,户部里的人都走光了,收拾好东西就往韩隐家跑去。
说真的,现在回去见他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街上行人很少,自己急促的脚步声在夜间格外清晰,踩着街旁的落叶,变干的叶子发出啪啪爆裂的声音。头重脚轻,看样子要去药店抓几幅药,这段日子为了林启频繁往药店跑药店的老板都认识我了。
门半掩着,我唤了声“ 隐,你在吗?”每人回我,这倒奇了,难不成韩隐忘了关大门?
推开门,我停在门口不安袭上心头……血腥味,风中夹杂着淡淡的血液的味道,缥缈的像初夏树荫下一场来不及醒来的梦。
“隐……韩隐?你在吗?”
二十六
院子里依旧安静,只有一些鸟被声音惊起,嘶叫几声飞走了。
从未觉得鸟的鸣叫可以如此凄厉,我往厅里走,只觉那股腥甜味越来越浓,不……不可能……
“韩隐,你怎么睡这里呢?隐,起来啊……”
凌乱的主厅里,家具散成一地韩隐躺在地上,身上的血,是浓墨重彩的红。
脑袋空白着,我甩了自己两巴掌,痛,很痛,不是梦。
“隐,起来好不好? 你回答我啊……对,我忘了你不能说话,韩隐,你起来,你起来啊……”
手,颤抖着伸向他的鼻息间,趴在他胸口,心跳呢?韩隐,你的心跳呢?
韩隐死了,完全没有血色的脸,瘫软的身子都说明,韩隐死了。
那个今早还在床上安眠着的人,呼吸却没了。
他的神情却很安详,看不出任何痛苦
“哈……哈啊……啊!!! 韩隐你起来啊!你给我起来!不要……”满手的血,满脸的泪,撕心裂肺的叫声提醒着我,这不是梦,不是。
“不要……韩隐……”
为什么,韩隐不过是一介书生与人无冤无仇,为什么要置他于死地?为什么,老天,不要这么残忍,好不好?
他的眼,闪烁着宝石般琉璃夺目光彩的眼,永远不会睁开了。
幽深的牡丹园里,他一身月白长袍随风而起,泛冷的眼神清如冷泉,竹节般修长的手指在石桌上缓缓沾水而写——韩隐,湖州人士,为科举而来。
“我想和你在一起 ”
“ 我喜欢你,少夕”
“ 我真的垂涎你很久了“
不常笑的人,却在说这些话的时候难的温和,嘴角微微少翘,黑瞳带亮,眼眉仿佛被镀上一层薄雾,美好的不似人间所有。
我以为,以后能常见到你这样的表情。
韩隐,你叫我该怎么办?你走了,为什么我还要在这里?
一夜,我抱着韩隐的身体在厅里呆坐了一晚,“ 你看,天亮了 ”
我微笑,额头抵着他的额头“ 起来了”
“真拿你没办法,韩隐,我们去衙门好不好? 我帮你报仇好不好?嗯?你知道我很没用可能还没帮你报完仇我就要去陪你了 ”我继续笑“ 你一定会不屑是不是?但我就是俗人一个,没办法啊……除了帮你报仇我想不到还有什么理由让自己活下去了,韩隐,你说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