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 下+番外————一头人类
一头人类  发于:2010年01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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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好啊。我拿钱包。”

  我伸手卡开置物箱,乱摸了一通,掏出一个皮质物体踹在兜里,机械的打开车门,下车,走路。

  “小竟……”卓文扬在后面叫我,我没有回头,还在走自己的路。

  他上前拦住我,“小竟……”

  “怎么了?”我问他。

  他拿出我的钱包,“你拿走的是我的眼镜盒。”

  额滴神。

  “哦,还给你。”我掏出兜里的东西还给他。

  他一个无奈的表情,“小竟……”

  “又怎么了?”

  “你把你的手机给我了。”

  “哦。”

  天气很阴沉,我和卓文扬在休息区一人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泡面吃得很香。

  “喂,你吃的那碗是什么味道的?”

  他把碗身转过来给我看,酸菜炖排骨,什么烂口味。

  “让我尝一口。”

  他把整碗都递到我面前,我一口咬到了里面的酸菜,整个脸皱在一起。

  “能做出这么难吃的东西还真是为难他们了。亏你吃得下去。”

  “你吃得什么味道的?”

  “超级麻辣,不过其实一点都不辣,要不要试试?”

  卓文扬直接从我手中拿走了泡面碗,喝了一口汤。

  整张脸立即变得通红,伏着我咳嗽了半天,起来的时候鼻尖上都沁出了细小的汗珠。

  “你太矬了吧。”我指着他的样子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他一叉子就把所有的酸菜都挑到了我的碗里。

  “你这让我怎么吃?”我指责他,飞速的把将近半数的面汤倒进了他的碗里。

  卓文扬一副石化的面孔看着他手里漂着红油的面碗。

  我在旁边笑他的样子,可他也不肯示弱,把面汤又倒了回来。

  我倒过来,他倒过去,倒过来,倒过去。

  等到我们两个停下来的时候,面前的泡面已经不知道是什么味道的了。

  “喂,敢不敢喝一口?”我问他。

  他用一脸你中邪了吧的表情回答我。

  我拿起他的面碗塞进他手里,“也许混在一起味道不错。我陪你一起喝吧。”,我也端起自己的面碗。

  他看看那碗面,看看我,“也许吧。”

  “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喝。”

  三秒钟之后,我们两个每人喝了一大口。

  又过了三秒钟,我们两个都臭着脸飞奔着到处找水漱口。

  “我真是有病了才跟你一起抽疯。”卓文扬喝着瓶装的水,表情还沉浸在刚才恐怖的味道之中。

  我在他身边嗤嗤的笑着。

  心中突然升出一种很幸福的感觉,知道那种烂味道的人,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人。

  几个小时之前,他还站在教堂里,而现在,他已经在我身边了。

  “卓文扬,T城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那里除了我父亲,没什么好让我眷恋的。”

  “辰叔他,其实很想看到你结婚的把。”

  “昨天柯洛直接把我送到他那里去了,今天早上也是父亲陪我去的教堂。”

  车子再次发动起来。

  我不觉得辰叔能接受文扬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的实事,更不觉得社会能接受,从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

  “卓文扬,你打算怎么和你父亲解释?怎么和其他人解释?”

  “我不知道。”

  “就说谢家通知江南的生意出了大问题,我们两个现在在S城。你给你父亲打电话,我给柯洛打电话串通口风。”

  “小竟,你觉得这个理由足够让一个要结婚的人从他的婚礼上逃走么?”

  我低下头,这个理由太单薄,看一眼就会破的。

  夜色已经暗了下来,车子下了高速的出口。

  一个小城,小到我连名字都没看清楚,我们今晚在这里过夜。

  “小竟,我既然出来了,那我就是出来了,我要和你在一起。”

  听到这句话,我猛地扑过去就要吻他。

  疾驰的汽车中,看上去有两个青年男子正在里面扭打。

  一个大叫着:“美人儿,快让朕亲一口。”

  还有一个大叫着:“我在开车。”

  (七十五)

  小城市,小旅馆,小房间。

  世界上只有一个原因可能让林竟呆在这种地方,就是卓文扬在这里。

  我们两个各自洗了澡,现在像两个乖宝宝一样并排坐在沙发上收看十点档的电视剧,中间隔着礼貌的不得了的距离。

  我想象着接下来期待发生的事情,是我直接把他扑倒在沙发上还是我故意松开浴袍的带子还是我先扔个媚眼过去给他。

  转头看看卓文扬,他正盯着电视的屏幕被剧情逗着微微笑,优等生看电视都那么专心致志。

  我低头按着发痛的神经,憎恨起眼前的电视机来。

  “小竟,你不舒服?”

  “我头疼。”

  “怎么了?着凉?”

  “我问你,我好看还是电视机好看?”

  卓文扬愣在那里,半晌憋出来一句,“电视机是方的,你是长的,怎么比?”

  我差点一口鲜血喷出来,于是直接指着电视上的演员,“她好看还是我好看?”

  “她是女的,你是男的,怎么比?”

  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表现我的悲愤了,“我睡觉了。”

  “这么早就睡?”

  “不睡难道等着电视上出个海豚然后听你说一个是人一个是动物怎么比么?”我伸手一指电视机。

  结果,两个人同时看到了某电器的广告,两只海豚跃然水中的画面。

  “啊……”房间中传出一个向上好青年的大叫。

  我缩在被子里,听到卓文扬换了好几个频道的节目,终于换到每个电视台都休息出彩条了,他才关掉电视。

  磨磨蹭蹭的跑去卫生间,又出来喝水,估计房间里要是有报纸的话他到了早上也不会上床休息,最后居然拿起了房间里的服务牌开始看。

  终于,他关了灯,躺在我身旁,他就差端碗水放在我俩中间了。

  我转身面向他,他仰躺在床上,眼睛闭着,窗外透进来那些微弱的光线刚刚好勾勒出他的面部弧线。

  我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他没有反应。

  “睡着了?”

  我伸过头去想把他看个仔细,突然的他说:“还没。”,静静地房间里好大声。

  我吓得直接爬到他身上了,按着自己的心脏。

  “怎么了?”

  “你吓死我了。”

  他就这搂着我后背的姿势转了身,我们两个都侧躺在床上。

  “小竟,我看不清你的样子。”

  “我能看清你,你位置逆光。”

  卓文扬的一只手搭在我的脖子上,另外一只手摸在我的脸上,手指顺着眉毛眼窝睫毛鼻子的顺序轻轻的划过,划到我的嘴唇上,上唇下唇,两唇的缝隙,我微微张开嘴巴,含住他的手指,轻轻吮吸,伸手抱住他。

  他的手指从我唇间里开,身子很僵硬。

  “我该怎么办?”卓文扬的声音有些发颤。

  “吻我呀,白痴。”

  我由衷地思考这家伙为什么突然退步成这副样子的时候,他的吻暴风般的袭来。

  吻到两个人都缺氧了才分开,即使房间阴暗,我也能看到他脸红的样子。

  “说起来,今天本来应当是你的新婚之夜呢。”

  “是啊。”卓文扬的脸更红了。

  新婚之夜,两个男人在小城市的一个小旅馆里度过。

  我们重新继续着方才的吻,胡乱的抚摸,撕扯对方的衣服。

  卓文扬强势的进入,我轻声的喘息,卖力的抽送和我难以发力的腰部,嚣张的疼痛和四溢的快感。

  我手掌下微汗的皮肤刚刚的安静下来。

  我仔细的确认着我们两个是不是都还在彼此的怀抱中,卓文扬把我抱的更紧了。

  我们两个都不孤独了。

  幸福,可能不止是自己从孤独之中爬出来。

  就像爱的时候,会期待得到回报一样。

  “小竟,你困么?”

  “不困。”

  湿润的吻再次降临。

  (七十六)

  日子可以过得这么简单,我们像两个游手好闲得游民一般的生活着。

  清早起来时一起在床上翻滚着,总也舍不得离开温暖的被窝,卓文扬脸上的笑容这几天加起来比我见过的所有的都多。两餐在路边的小摊上解决,大碗的汤面小屉的包子也能吃的很幸福,还会拎上一串卤味回去宵夜,只是这里的师傅做什么菜都忍不住放两勺子醋的习惯让我们的胃很难接受。至于卓文扬身上那件设计名贵的礼服,早就和我一起换成了普通衣物,那种连个厂家都没有的毛衫到了他身上却是英挺的很,又黑又瘦的我套上它充其量是个快乐的小民工而已。

  我们只用了一个下午就把这座古老的小城走了个遍,却用了三四个下午去复习它。

  傍晚的时候,我们会爬上平平的房顶,扛一个条凳上来坐着分享廉价的香烟,这是一个你想奢侈也奢侈不起来的地方。我们两个谁都不提将来会怎么样,我不说,他也不说,我甚至想过,如果在这里地方买个小房子,剩下的钱已经够我们活两辈子的问题了。

  这一日和往常一样,晴朗的冬日虽然给足了阳光,北方的冷风依然抚过街道。

  我缩了缩脖子,卓文扬帮我把衣服的领子立了起来。

  “真可惜,你送我的围巾在家里,没有带出来。”我对他说。

  “改天我再给你……给你买一条吧。”

  “你那条是织的吧,干嘛不织给我非要买?”

  卓文扬转过头去看着别的地方。

  “送我的时候都那么旧了,真的是要送我的么?”

  “真的,原来大学的时候就打算送你。”

  “你还真是留的住物件啊。为什么当时不送?”

  “那么多人送你名贵的东西,我一条围巾算什么啊?”

  到了今时今日,才真正明白了当年闹了那么大的别扭到底是为了什么,很想嘲笑他又有些想哭。

  “你傻的啊?如果你快饿死了,一个亿万富翁请你吃满汉全席还有同样快饿死的我分了半个便当给你,你选哪个?”我咬着一根烟卷满脸流氓样的看着他。

  卓文扬想了想,回答我。“满汉全席。”

  “啊?”我的烟卷从嘴里滑落到地上。“你怎么这么没良心啊?”

  “当然是满汉全席,我都快饿死了,半个便当怎么够吃。”

  “你还真是……”我彻底的怀疑他的良心哪去了。

  “咱们两个都得饿死,不如去吃满汉全席。吃不了还可以兜着走,给你吃。”

  “你还真是……”我发现他不是没良心,是理解能力有问题。

  “不过,你分我的东西,我更感动。但我不能让我们两个人都饿死了。”

  “靠,大哥。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啊?”他不是理解力有问题,是不会说话,如果三句话他把顺序倒过来说,可能就是完全不同的效果了。

  卓文扬站在我面前吸了吸鼻子。

  “冷么?”我伸手摸了摸他一直揣在兜里的手,冰一样,“走,带你去找好东西。”

  烤红薯的摊位前,一个个金黄冒着热气的小东西等待人们的挑选,全都散发着香气来招揽路旁匆匆走过的行人,小贩冻得鼻涕都流出来了手还缩在袖子里不敢拿出来,我得意的买下了两只红薯。

  扔给卓文扬一个。剩下的那个在我的手里,左手握一下右手握一下,它还很烫,一直握着手会痛,但交替着握冷掉的手就会恢复温暖。卓文扬跟着我的样子学了起来。

  “暖和吧?”

  “真暖。”他像个天真无邪的孩童一样,注视着手里的红薯。

  “还有更暖的。”我把自己的红薯掰成两半,送到他嘴边,“咬一口,小心烫。”

  他小小的咬了一口,我把两块红薯贴到他的脸颊上。

  “暖,真暖。”他嘴巴里咬着红薯含含糊糊的吐字。

  看着他的样子,我自己也觉得暖了,尽管冷风还是不停地往我脖子里透灌。

  那些红薯是红心儿的,味道甘甜香滑,烤制也很地道,不知不觉地一个就下了肚。

  有间路过了很多次的庙宇,卓文扬是在这个庙的门口吃完最后一口烤红薯的。

  “要不要进去拜拜,给这边的神打个招呼。顺便求个好运,事业顺利身体健康什么的”我问他。

  卓文扬乐了,“这个是文庙。”

  我抬头一看,匾额上大大的“文庙”二字跃然眼中。

  “供奉孔子的,你要求考运么?”卓文扬笑得更开心了。

  “说拜不拜,是要被神明,哦,孔子责怪的。”我拽着他踏进文庙之中。

  既非考期,又非节日,也非孔子寿辰,香火稀少的很。

  庙内庭园的围墙上少说挂了也有上万个祈愿木牌,红彤彤的一片在墙上。

  走近了看,除了求考运的,也有不少求家庭平安,求姻缘求财的牌子。明显用外语写的那些牌子上更是什么愿望都写,连求圣诞礼物的都有。

  “卓文扬,你说孔子先出生的还是耶稣先出生的啊?”我指着那块牌子问他。

  他看到那块牌子,“这个人居然送礼给孔子要圣诞老人送礼给他。”,卓文扬摇着头。

  在殿外烧了香,大铜香炉里的香灰已经冒了出来。

  殿里面的孔子笑呵呵的俯视着我们。我们对着他的像恭敬的鞠了三个躬。

  出来的时候,有人送来两块红色的牌子,“捐些功德吧。”那人对我们微微行礼。

  “十块和一百有什么区别么?”

  那人笑着摇头:“愿大了需要大决心而已。”

  我们两个手持着红色的牌子站在墙面前。

  “你想许什么愿望?”我问卓文扬,看到他正在用笔写些什么。

  卓文扬手持着牌子,把它系在了墙上。

  他的那块牌子上面,只有他一个人的名字,别的什么都没有。

  我的愿望呢?太多了,太大了,怎能是一块牌子写的下的。

  我也空了,在右下角写上自己的名字,把牌子系了上去。

  两块没有内容的牌子会一直留在文庙的墙上。

  无欲无求是因为所求的太大了。

  “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出门的时候那人站在我们两个身后,微微的行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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