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问他。

　　“我不清楚。你该问问你自己，我从来没见过他发疯的样子。”

　　“……”

　　“但是为了你，他会的！”

　　我低着头，陆风和卓文扬死掐，他们的梁子结得不是一天两天了，只不过碍于辰叔的面子和卓文扬的实力，闹不起来而已。“这一天是不可避免的。”我对柯洛说，“我也无能为力。”

　　“可是……”

　　“怎么？”

　　柯洛把声音放得很低，“半个多月前，无意发现间发现陆叔叔开始配枪了，那天刚好要去商谈。”

　　我打着冷战，脑海中不禁的描绘中卓文扬被陆风用枪指着头的画面。陆风还是陆风，只要他想的，他什么都干得出来。可是关系是没人知道他想干什么。

　　我抓起外套和手机，冲出家门。

　　LEE在门外惊讶地看到我飞奔的样子，被烟呛到了。

　　“喂，卓文扬，你在哪里？”我播到他的手机上。

　　“在公司。怎么？”

　　“我要见你，现在就要！去你公司可以吗？”

　　“公司不大方便，但是可以抽时间出来。”

　　“二十分钟，Narcissism，不见不散。”

　　“小竟……”

　　我把电话挂掉了。

　　打不到出租车，就在马路上狂奔。

　　我得见他，得劝他，就算我还没有准备。

　　我知道他为什么想要弄垮陆风，但是，这除了痛苦，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九十六）

　　卓文扬疲惫的对我笑着。

　　“你迟到了。”我把龙舌兰酒倒进了葡萄酒杯中，推到他面前：“喝了。”

　　他什么都没说，一口气灌了下去。

　　我又倒了一杯：“接着喝。”

　　他一饮而尽，眼睛经受不住酒精的味道，泪蒙蒙的。

　　又一杯：“喝。”

　　他喝完的时候给了我一个狼狈的笑容。

　　大半瓶的烈酒已经进了他的肚子。

　　“卓文扬，你收手吧。”

　　他不再笑了。

　　“就算你把陆家并掉了，你能从中得到什么呢？”

　　“你不明白。”

　　“我比你明白。你收手吧，收手吧。”

　　“你不明白。很多事情你根本不知道。我和我爸，还有陆风，还有……”他停了一下，“到底是谁导致了今天的局面？是陆风，他凭的什么？权利。”

　　是啊，今天的局面，卓文扬一直只拥有半个家庭，拥有说不得的爱情。我说不出话来。

　　“我不想让你知道，你也没必要知道。事情过去了一切都会变好的。”

　　“能变成什么样？你想要怎么样？”

　　“我想要……”他又停住了，“我不能说。”

　　“要是你想要在T城的权利的话，我将来把从林家和秦朗那里得来的都给你，够不够？你收手不收？”

　　“我不是为了要权利才要权利的。”

　　“你要辰叔怎么办？”

　　“我又不是要杀了陆风。”

　　“你不收手？”

　　“绝不。”他起身想走。

　　“卓文扬，你回来。”

　　他还一直往前走。

　　“你回来！”

　　他依旧往前走。

　　“卓文扬，还记得这个吧台吧，我们相遇！”

　　卓文扬再也走不动了，像台生锈了卡在那里的机器一样。

　　慢慢地，他转过头来，哭得一脸眼泪嘴上带着苦笑：“你想起多少来？”

　　“全部。”我告诉他，“包括我为什么出车祸，为什么去LA。”

　　他睁大眼睛，颤抖着。

　　“你第一次是和我，在我家，你喝醉了，高三；后来一起租房子，我砸过花瓶，英文补习，JONNA还有曾比，晚会上你跳舞；陆风闯来我们的房子里，你动手打过他，再后来的事还要我说吗？我和……我和你的父亲……你打我……”

　　我们两个都哭得出不来声了。

　　“你记得？”他沙哑地问我。

　　“我都记得。”我回答，“我还在LA的时候记忆就恢复了。”

　　“你都记得？”他难以置信。

　　“记得，MR。CHILDREN……NOT FOUND”

　　他蹲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

　　“你想复仇，为了辰叔，也为我。”

　　他点头。

　　“放手吧。过去的都让它过去吧。辰叔和陆风一起，我和你一起，这挺好的。就这样下去吧。要是你怕辰叔想起我来，我就藏一辈子，没关系。但是，求你，放手吧。”

　　“我得保护你们。”

　　“辰叔那么多年风雨走过来，他是大人。我也会保护我自己的。”

　　“可要是陆风……”

　　“你看不出来陆风这些年的变化吗？”说实话，我拿不准陆风，但是感觉他不会再伤害我们了。

　　“……”

　　“放手吧。好好的。别让难过的事情重演。”

　　他想了很久，慢慢地点了点头。

　　我把卓文扬搀扶到吧台上，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好像一下子身子轻了许多似的。

　　我们直接拿着酒瓶子开始灌酒，手紧紧地拉在一起。

　　相视，可能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然后笑了笑。

　　“两位，不好意思，我们准备闭店了。”酒保走过来很有礼貌的说。

　　我们走在凌晨的大街上。

　　“你不开车吗？”

　　“酒后驾驶啊！”

　　“这个点儿谁查你啊！”

　　“小竟，为什么我们同桌那么多年，一直到我去酒吧打工你才对我有印象啊！”

　　“你什么时候记住我的？”

　　“新生典礼。”

　　“赚到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可能我们只是想牵着手在大街上走一走，没有别人，只有我们两个。

　　突然，卓文扬口袋里的手机像是爆炸了一样响了起来。

　　我吓了一跳，他把手机拿出来，面色凝重地看着我。

　　“怎么了？”

　　他突然笑了，“小竟，生日快乐。”

　　靠。

　　他拉我过去想要接吻。

　　本来忘却了的一件事回到了我的脑海中。

　　我推开了他。

　　“带我去个地方，快，现在。”我向这车子跑去。

　　“去什么地方都太早了啊！”他说，“我们都喝了那么多。”

　　到了车上。

　　“卓文扬，你听我说。”

　　“好。”

　　“你知道我的母亲一直精神有些问题吧！”他点点头，“那天的酒会你也看到她了是吗？”他又点点头，“从她那里，也算是从她那里吧。她的意思是，你爸爸的弟弟程亦晨是我的亲生父亲，你是我的堂兄，还凭空多了辰叔做我的大伯。”

　　卓文扬的脸色一下又变得惨白。

　　“但是她是个疯子，我不相信她说的话。”

　　“所以呢？”

　　“拉我去程亦晨和我爹家，我要当面问清楚。”

　　“好。”

　　卓文扬一路上都开得很慢很小心，时间简直像油锅一样。

　　他和我一样紧张，我们两个人的手拉在一起抖。

　　（九十七）

　　卓文扬站在我身后，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攥得我生疼生疼的。

　　我按响了门铃，觉得那铃音儿都在发颤。

　　门开了，屋里的景象让我愣住了，家具上全都蒙上了白布，为我开门的人是我爹。

　　“小竟。”他的声音很激动，张开双臂直接把我给抱住了。我甚至不记得上一次他抱我是什么时候。

　　我推开他，直接闯进屋子里大喊：“程亦晨，你出来！”

　　卧室里，他正在收拾行李，手里还拿着两件衣服，他走了出来，架着拐杖，腿上打了石膏。

　　“我问你！”我话还没有说完。

　　“听好，我不是你父亲。”程亦晨平静地说。

　　“……”

　　他指着秦朗，“秦朗是你的父亲，一直都是。”

　　“……”

　　“我没有要说的了。”

　　我爹一把将我捞了过来，拉到大厅里，“我来给你解释。”

　　“是真的吗？是我妈在骗人？”

　　“我是你父亲，你母亲的病你是一直都是知道的。”

　　“哪那天酒会是怎么回事儿？”

　　“你心平气和的听我从头给你讲。”

　　“好。”

　　“我和你母亲结婚是事实，是两家的联姻，抗拒不得的。也有了你。”

　　“你们不是奉子成婚吗？我的生日和你们的结婚纪念日对不上。”

　　“你是早产儿。”老爹脱口而出，“但我是个同性恋，我爱他。”我爹指着卧室的方向。“我没办法和你母亲在一起。有一天被她发现了，她承受不了，也一直很想杀掉亦晨。慢慢的，精神变得不正常了。”

　　“你为什么从小就一直很疏远我？”

　　“你长得像你母亲，我愧对她。”他对答如流。“直到前一镇子她情况好转了，精神也正常了。一天她跑过来和我们商量，说这么多年了，就让我和亦晨好好的过。她也会和我离婚，也会好好疼你。她会在周年纪念的时候宣布把股份让你继承并且和我离婚。”

　　“那不是挺好的吗？”

　　“结果她绑架了亦晨，把他的腿又弄成那样。然后她出席周年纪念，要挟我在休息室里说那些台词给你听。我知道你在里面，也知道你痛苦，但是亦晨在她手上。她是个疯子，随时可能要了亦晨的命。”

　　“她为什么要你说这样的慌？”

　　“她是个疯子，疯子都是精密但却不可理喻的。”

　　门铃突然响了起来，外面的人说是送给程亦晨的快递。他一瘸一拐地出来签收，看着我和我爹，温和地笑了笑，好像断掉的脚一点也不疼似的。我爹回给他一个笑容，然后他又回卧室收拾东西去了。

　　“你们要搬走？”

　　“只要在T城，亦晨的命就悬在林安手里，我们要回日本避一避。”

　　“走多久？”

　　“还不清楚。”

　　“我能相信你吗？相信你你就是我父亲。你敢和我去做DNA测试吗？”我问他。

　　“能，你可以相信我，我……”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寝室里传出巨大的声响，和程亦晨的叫声。

　　我们三个人一起冲了进去，三个人一起面无血色。

　　电视掉在了地板上，歪斜的屏幕上还显示着，我、辰叔、赤条条的纠缠，房间里充斥着喇叭里的喘息声。

　　我掩着脸，卓文扬咬牙切齿的念叨着陆风的名字，程亦辰倒在地上扑过来问我这是什么东西，秦朗拼命的把他从地上扶起来，抱在怀里。

　　很快的，电视里传来雪花的噪音，然后电视里传来了，我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个声音，我母亲的娇憨的声音。

　　“小竟应当也来这过生日了吧？这个礼物喜欢吗？不过可惜不是送给你的。程亦晨，你喜欢吗？虽然和原版比起来少了很多精彩片断，但也是我花了大心血才找到的。小竟你也不要失望，两个男主角我都有送快递给你们的，有你一份，也有你哥哥一份，程亦晨——”

　　“你连我哥都不放过！”程亦晨用拐杖敲碎了电视，爬在地上狂叫。

　　而我和卓文扬，已经飞奔出了大门，发动车子。

　　脑子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全都是些最坏的景象。

　　卓文扬边开车边落泪。

　　车子开得飞快，像是一台要驶向地狱的列车。

　　“陆风……”我在外面就听到了辰叔几欲撕破喉咙的叫声。

　　和卓文扬同时破门而入，我都不知道房间里的那副景象是怎么形成的。

　　但却显然比我一路上能想象到的都要坏。

　　辰叔和陆风，每人持着一把手枪，对这彼此的心口。

　　卓文扬直接扑到了陆风的身上和他扭打了起来，矮了陆风半个头的卓文扬红着眼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抢夺陆风手中的枪。

　　辰叔像个空壳一样站在那里，号啕大哭，却还一边用枪瞄准这陆风的心脏。

　　陆风一边想要摆脱卓文扬，一边直勾勾的看着辰叔，一心求死的表情。

　　两边的枪都上好了膛，冷冰冰的隔着两个人。

　　陆风给了卓文扬的肚子一拳，就算卓文扬整个人都扒在了他身上，他居然还站得起来，还能抬起手臂用枪指着人……

　　一声枪响……

　　同时我飞身把辰叔扑到在地上，好好的护在怀里。

　　惊魂未定的爬起来检查身子下面的辰叔是不是受伤了，心脏的位置没事，身上也没有鲜血渗出来。

　　“文扬……”刚要开口叫卓文扬。

　　辰叔却发出了凄厉的嚎叫，让人听了就想捂耳朵，他在我身下拼命的挣扎。

　　我顺着他目光死死的盯着的地方望过去。

　　卓文扬手里还握着枪，一动不动的，整个人被鲜血染红了。

　　（九十八）

　　辰叔的叫声那么凄凉。

　　我低头望过去。

　　陆风趟在地上，他的左胸被生生开了个洞，鲜血直流。

　　辰叔几乎是爬过去的，碰都不敢碰陆风一下，陆风躺在地上全身痉挛的似乎在渐渐流失着身体的温度和生命。

　　我用残存不多的意识拨打急救电话。

　　“陆风……”辰叔尖锐的叫声一下接着一下，地狱阎罗一般。

　　我刚刚挂掉电话。

　　却看到辰叔缓缓地抬起手枪，对准自己的脑袋。

　　我和卓文扬同时扑了上去。

　　又是一声枪响。

　　我忘记抢下辰叔手中的枪，我身上也没有感觉到任何伤痛。

　　我全身都凉了，用尽所有力气想去看清楚一些。

　　已经分不清楚地上，身上谁是谁的血了。

　　辰叔面色灰白像个死人，脸上还有鲜血；是卓文扬，他的左肩在淌血。

　　我和辰叔两个人都凄厉地叫了起来，辰叔全身都在抽搐。我一把夺过了他手里的枪，扔到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