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色无殇水清幽 上————恩瞳
恩瞳  发于:2010年02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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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实最近因为夏无殇突然对自己话多起来,有时说话也不再冷冰冰的样子,自己总是叫错称呼,最后,怕他不高兴,索性能不开口就不开口的避免自己叫错。没想到夏无殇竟然注意到了,并且不止注意到了,还让他不用改口就好。

  “我听说你在京城大病过一场,是什么病?”夏无殇似乎是没话找话的样子,抽了石头边一根还带些绿色的枯草,在手里不知编着什么。

  徐子清听到问话,想起了在宫中的事,顿时浑身僵硬,但夏无殇明显有意搭话,即使其中还有探查自己的意思,也不能不做答,只好强忍着心中的苦痛与自我厌恶,佯装淡定道,“没什么大病,只是高热不退而已。”

  夏无殇明显不相信,但打量了徐子清一眼,发现他僵直着脖子回头,但又不看自己的样子很是可疑,便继续套问,“你来北疆也有段日子了,对威远军如何看?”

  对于夏无殇突然转移话题徐子清还有些跟不上,但细细一想,便知道了他的意图。缓和了一下自己的心绪,笑道,“威远军乃楚国镇国之军,夏氏父子两代为将,只为国家不计私小实属难当。”

  夏无殇笑了笑,心想,真是敷衍的话,徐子清果然不愧是才子,心绪不宁之下居然还能洞察出自己的意思。

  下一刻就听到徐子清道,“夏兄不必多虑,皇上派我来北疆只因有些事情看法不同,惹恼了皇上,让我来吃些苦头的。绝无将士们猜测的那些意思。夏家于国有大功,皇上断然不会忘记的。”

  夏无殇听了到觉得有些奇了,原本也听小石头说过,这个徐子清初入朝堂时就常常与皇上想到一处,所以才颇得皇上赏识,倒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居然让他因为意见不一把皇上给惹恼了。想要开口问,但想起徐子清僵硬的样子,加上刚才话里已经说明了自己来北疆的目的并非楚重睿怀疑夏家,还是放弃了。

  其实不该这么相信他,毕竟他的身份也颇为尴尬,但不知为何,夏无殇始终不曾真正的怀疑徐子清来北疆的目的是要整垮夏家。不论是从他来时轻车从简的样子,在军中从不打听任何事情的态度,还是来北疆一月多也不曾写过家书回去的情况来看,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否定他。

  夏无殇会看人,会分析,即使他曾有一段时间认为留仙楼的徐子清才是他的本来面目,现在他也有九成把握相信,端厚老实才更像是徐子清。

  还在犹自出神,就听徐子清说,“前日夏兄借给我的兵书中有几处阵法不是很明白,不知夏兄何时有空?”

  “晚膳之后我去找你。”夏无殇说着站起来,看看不远处已经开始埋锅造饭的士兵,笑道,“今日练到这里吧,明日开始教你骑射。”

  徐子清也跟着起身往回走。

  一个多月来除了剑术搏斗之类的功夫,徐子清也向夏无殇借了兵书来看,但纵使他天资聪慧,有些军事上的东西,依旧有些一知半解,开始时还担心自己去问夏无殇会被拒绝作答,但一次无意间问起,没想到对方竟然知无不言的样子,徐子清便也就不再担心了。

  起初只是在还书时一起问夏无殇,但有一次夏无殇状似无意地说,如此一次问这么多问题并不能吃透,不如一个吃透了再问另一个比较好后,徐子清便放下心思,有问题就请教了。再后来就成了现在这样,只要徐子清说有问题,夏无殇必会告诉他,什么时候,是去徐子清帐里还是来自己的帐里。

  两个人都避开留仙楼的事情不说,夏无殇许是并不在意,徐子清却是不知怎么开口。到了现在,仿佛变成了不曾发生过一般。

  如此想来也未尝不好,相对于那已经有了裂缝的情谊来说,不如重新建筑新的情谊,只是……不知夏无殇知道一切之后是否还愿意与自己称兄道弟。

  徐子清吃过晚饭捧着书有些长吁短叹,青犊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道,“大人,吃过饭走走才好,你捧着书也不看,长吁短叹对身体不好。”

  “练了一天,着实有些累,不愿意走动了。”徐子清给自己找着借口。

  青犊笑起来,“大人真会说笑,大将军教您的那套吐纳方法可是调內息舒经络的,练了之后人哪有这么容易累。”

  徐子清听了有些奇怪,夏无殇该不是把这么好的吐纳方法教了全军吧?于是便问,“你也学了?”

  “我哪有这么好福气,我知道那些都是小石头告诉我的,听他说,那可是大将军的师父自创的吐纳方式呢,全军上下就只有大将军和小石头两个人会。”想了想道,“现在是三个人会了,要加上大人您。”

  徐子清点了点头,又问道,“将军的师父?他的功夫不是夏老将军教的吗?”

  “嗯,不是,听说大将军的师父是个世外高人。”说完青犊笑了起来,直盯着徐子清看。

  被他看得不自在,徐子清摸了摸脸上问,“我脸上有东西?”

  青犊摇了摇头,“不是,我是觉得,徐大人比刚来北疆的时候变了很多。”见徐子清不明白自己的意思,青犊又接着道,“徐大人刚来北疆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没有兴趣的样子,脸上也没有表情,虽然并不难相处,但总觉得一直和人疏远着。现在徐大人可不一样了,看着有精神多了,而且……”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有人进来,一转头见是夏无殇,青犊赶紧行礼“大将军!”随后拿起桌上的碗筷往外走,“大将军,徐大人你们聊,我洗碗去。”

  夏无殇看着青犊轻快的背影出了门,又转头来看徐子清。刚才两人的对话他其实听到了一些,这会儿仔细端详了徐子清一会儿,见确实比刚来时有精神些,他原先也有察觉,但以为是练了内息的原因,现下看来他不光是精神了许多,连原本有些灰黯的眼神也稍稍亮了一些,回想起来似乎话也比原来多了。

  细想来,这可能和军营里的将士们的态度有关系。自从自己单独训练徐子清之后,将士们对徐子清虽然一如既往的恭敬,但至少表面不会有敌视的态度,徐子清也因此不再和以前一样拘谨。

  而对自己更是自然了许多,就如下午的对话,换到一个月前,那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当然,其中也有自己的原因,自己拒人与千里,别人又怎敢接近。

  徐子清见夏无殇盯着自己看,又浑身不自在起来,便唤了声,“夏兄?”

  夏无殇回过神,有些尴尬,只好径自走到案桌前坐下,“你不是说有几个阵法不明白?”说完便等着徐子清将书拿出来。

  徐子清一愣,往常夏无殇过来都是站着说话,今日不知怎么竟坐了下来。军营里的案桌皆是四条腿支撑着一个桌面,为的就是商讨军事看地图时方便,夏无殇在案前这么一坐,倒成了和徐子清对坐的局面。

  夏无殇没想到自己这一坐下,徐子清立刻浑身绷直了,心下有些奇怪,道,“你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一眼瞥到了案角一摞书的最上面一本,“《奇阵》?你要问的不是这本书吧?”

  “嗯,就是这本。怎么了?”徐子清不太明白,夏无殇倒是大笑起来来。

  “这本我拿错了给你了。”夏无殇笑道,“那是我师父写的,全是些鬼扯,能用上的没几个。”

  徐子清听的目瞪口呆,先不说自从来了北疆之后是他第一次看到夏无殇在自己面前大笑,就说他刚刚那句话——哪有这样说自己师父的,“你说的师父可是教你功夫的师父?”

  “嗯。”夏无殇点点头,伸手拿过那本书,“这本不看也罢,有其他的问题吗?”

  看出夏无殇不太想提自己的师父,徐子清也顺着他的话答下去,“没有了。”说着,整了整案上的书,递给夏无殇,“这几本都看完了,谢谢夏兄。”

  夏无殇接过书,随手翻看了一下。徐子清基本已经把他带来的兵书看得差不多了,只是看懂和会用还是有些区别的,“看过之后有何感想?”

  “若是可以,我想看真正的排兵布阵,或是对阵演练。”徐子清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书上的东西毕竟是死的,若是真的上了战场恐怕会有变数,只读书本怕是不妥。”

  夏无殇点了点头,徐子清果真不负才子美名。想了一下道,“近日恐怕不行,不过,年末应是有一场演习的。”说着夏无殇起身,“明日骑射,比练剑可要辛苦,你今日早些歇息吧。”说完便转身打算离开。

  徐子清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住了他,“夏兄!”

  “还有事?”夏无殇转身望着他。

  “我……想要向你道歉。”

  “道歉?”夏无殇有些疑惑,但随即便知道徐子清意指何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比较好。

  徐子清观察者夏无殇的表情,也知道他已经猜出自己要说的是什么,想要解释,又觉得太长太复杂,张了张嘴,却只说出一句,“子清从不曾后悔过与夏兄为友。”

  夏无殇笑了一下,“我知道了。”然后转身走出营房。

  只这一句,徐子清便如解脱了一般。那么久以来他压在心中的歉疚,只要这简单的四个字便全都烟消云散了。徐子清笑,自己是何等幸运,此生能交如此挚友;徐子清悲,自己又是何等愚笨,曾将夏无殇那般往外推去,如今自己这般模样又如何能与他如以前一般无间。

  自己心里终是有一个秘密,不能说,也不敢说。

  第十七章

  临近年末,风倒是不再刮得那么厉害了,但天气却越发寒冷起来。徐子清来北疆时匆忙,并未带御寒的衣物,只得随士兵们领了套棉衣穿着。好在白日里练习也紧,不仅不觉得寒冷,还常常弄得里衣有些汗湿,便也不放在心上。

  只是到了晚上有些难熬,却又不好意思说,只好和衣而睡。青犊劝过徐子清让他去县上买些御寒的衣物,但徐子清每日练习颇紧,也实在是抽不出什么时间。说让人带,又怕麻烦了别人,青犊急得跺脚,也顾不得上下尊卑,在一旁骂他又犯牛脾气,他也只是笑。

  青犊去找小石头,让他传话给夏无殇,想让他劝劝徐子清,没想到夏无殇的回话却是:他不愿意就随他去,身子是他的,让他折腾去吧。

  既然连大将军都这么说了,两个少年只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各干各的事情去了。

  离三月之约的日子近了,徐子清竟有些紧张,他知道夏无殇虽教得认真,但自己并不是个聪明的徒弟,诸如剑法之类的,只是学了个形,若要真刀真枪的比试,自己心里还真没有底。

  但说来也奇怪,虽然徐子清不通武艺,一手骑射功夫倒是颇让夏无殇赞许。箭箭不失准头,绝不比骑兵营的那几个夫长差。

  只是今日徐子清似不在状态一般,连射了三箭都失了准头。夏无殇有些疑惑,难不成是最近太累,身子吃不消了?

  抬眼去看正在马上拉弓的徐子清,穿着普通士兵的棉衣,明显并不怎么保暖的样子,一张脸已在骑马来回奔跑时被风吹得通红,再看那拉弓的手,夏无殇明白了。那双冻得通红指节僵硬的手,能不失准头才怪。

  果真,又是一箭射偏,徐子清有些懊恼,正要再次拉弓,却被夏无殇骑马赶了上来,“歇会儿。”

  这才练了多久就歇?徐子清看了看天,今日不知为何突然降了温,原本就寒冷的天气,更是让人觉得冻的骨头都疼,徐子清一双手早就冻的麻木了,见夏无殇这么说,便也不反驳,跟着往一边去了。

  夏无殇下了马,走过来,“你今日怎么了?”

  徐子清本想说天冷了,手有些僵,想了想觉得不妥,笑了笑说,“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也不去拆穿徐子清的话,夏无殇靠着马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一掌向他拍去。

  擒拿格斗夏无殇自然也是教过徐子清的,因此徐子清虽然不知他为何会有此举,但也不慌张,抬起一手斜向夏无殇手腕拍去,想要卸了他的力。

  没想到夏无殇竟手臂下沉,另一只手直直伸过来抓住了徐子清的手,往外一拉,徐子清便面门大开,什么破绽都漏了出来。夏无殇原本下沉的手又伸上来,双指比作指剑点在他颈上,手中有微微一使力,便将徐子清推得靠在了马上。

  “可有觉得,切磋和实战有差别?”夏无殇脸露笑意,“我手中若要有把匕首,你这会儿可是血溅三尺了。”

  徐子清面色有些白,他极不习惯被人抓住手腕,现下又被夏无殇钳制着制在马上,更是让他觉得不适,心中那层厌恶的感觉又浮现了上来,却又不能表现出来,让夏无殇起疑,只得开口道,“你先放开我。”

  夏无殇也察觉到徐子清面色有异,马上放开了他,“弄伤你了?我没使太大力啊。”

  “没……”徐子清摇了摇头,“是子清学艺不精。”

  见他脸色缓和了些,话语里有避开的意思,夏无殇也就不再追问下去。他如此突然出招,其实只是想看看徐子清是不是真如小石头传话说的,身上没穿什么御寒的衣物。刚刚这么一抓一点,他早已察觉了徐子清身上果真只有一件士兵穿的棉衣。

  “你穿的太少了,手冰凉的,怎么能控住弓箭。”夏无殇拿过徐子清马鞍上的弓,伸手拉了一下,“这弓弦可是上好的牛筋做的,韧得很,要是不小心脱了手,怕是要被刮去一层皮。”

  徐子清下意识的搓了搓手,刚才最后一箭就险些脱手,这会儿手稍稍回暖一些,便觉得指尖有些疼。

  “手给我看看。”夏无殇明显也是看出来了的,也不多说,只要了他的手来看。

  果然拇指的指甲整个被弓弦掀掉了,正渗出血来,“不疼?”

  “……刚才手冷,不觉得。”徐子清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了。

  夏无殇从怀里掏出伤药,给徐子清上药,“你没有带御寒的衣物过来?”他虽然从小石头那里听说徐子清没有御寒衣物,但也却不想让徐子清知道,只好装作不知的询问。

  “出来匆忙,忘记了。”徐子清简单的回答着。

  “去县里买些吧,这士兵的棉衣你怕是穿不惯的。”夏无殇收起药,“青犊知道哪里有买,让他带你去就行了。”

  徐子清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士兵们穿这么单薄不会生病吗?”

  夏无殇被他问的愣了还一会儿,笑道,“不会,他们皮糙肉厚的,再说,都是土生土长的北疆人,习惯了。”见徐子清又不说话了,夏无殇继续道,“你不要想就穿这些过冬,过些日子就要下雪了,你肯定熬不过的”

  “我不想耽误训练。”

  “若是生病了就练不了了。”看徐子清还是一副不太愿意的神情,夏无殇只好恐吓他,“你现在能撑着不生病,若是到了检阅那天生病,通不过,我可不管你。”

  “那我明日去吧。”徐子清算是妥协了。

  “伤了手指还想连骑射?”阻止了正要上马继续练习的徐子清,夏无殇拖着他回了营地,“跟我回去沙盘演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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