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做梦吗……”
身旁传来两声玻璃碎响。回过头,发现拿不住手中玻璃杯,正脸色惨白看着我的,一个是海茵,而另一个是萧
九红。
“跟我走。”我抓住阿青的手腕,一把将他拥入怀中。
“等等!”萧九红冲到我面前,神情激动,“克、克拉纳赫……是你吗?”
她说的,竟是德文。
“我是谁,并不重要。”我心头微微一凛,随即恢复平静,也用德文和她交谈,“重要的是,我要带走他。”
下一秒,一团彩色烟火从大厅的东南角腾腾升起,火星四溅,灿烂非常。引起一阵小骚乱后,便是众人的赞美
之词。
萧九红脸色一沉,因为她并没有安排这项余兴。
聪明如她,应该可以料到,既然有人可以在那里安装无害的烟火装置,自然也能安装足以炸毁整座建筑的爆炸
系统。
“如何,我可以和令郎走了吗?”我微笑着望向她。
阿青依偎在我胸前,紧紧抱住我不放,就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救命稻草。几乎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我和
阿青身上。
纪炎煌同性恋者名声早就在外,此时这幕,也怨不得众人侧目。
“克拉纳赫……就是你!”萧九红眼中流转了百般神情之后,忽然看着我身后的基格微笑,“虽然不清楚是什
么情况……但除了你以外,谁又能支使基格那家伙?哼哼……你要带炎煌走,是因为他是你的骨血吗?”
什么?!我大惊失色。低头再看怀中的阿青,居然全身都在颤抖。
“看起来你还不知道。炎煌,是你的儿子。我和你的。”萧九红面不改色地接着往下说,“可曾记得,你十五
岁那年,曾经和一名东方女子共度一夜?”
是的……但是,那时候是聚会中被人灌酒,喝得不辨东南西北后,被一位驻德外交官的夫人搀回家中。而那位
夫人,不久后回国……不、不会是……
冷汗,顿时从我的额头上流了下来。
“那年我二十岁……连我的名字和相貌都想不起来了吧。”萧九红轻轻笑着,漆黑的眸子魔魅满溢,“也难怪
……你醉得一塌糊涂。我不仅和你做爱,还取走了你的精液。一开始,我就是存心想生下你的孩子。”
“这种事空口无凭,你、你以为唬得了我吗?”我强做镇静,心却已经开始大乱,“再说,他哪一点像我?!
”
“信不信由你。但东方人的基因相对于西方呈显性,这一点,你应该知道。”萧九红仍然微笑着,“只不过在
这个孩子身上,似乎表现得更加明显。”
我不想再听下去,搂着阿青,急匆匆转身。
因为我和萧九红一直用德文交谈,旁边的大多看客只见争执激烈,倒也没听出内容,此时正交头接耳。
离开会场的时候,有两个人的目光使我如芒在背。一个热烈疯狂,一个哀怨惨淡。
一个是萧九红,一个是海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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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不温柔地将阿青一把塞进那辆黑色兰博基尼后,我不顾后面追来的基格,敞开车窗,在行迹稀少的快车道上
驱车狂奔。
冷冷的夜风急速吹过胀痛的头,我恐惧地发现——萧九红说的话,九成是真的。而且,阿青一开始就知道。
是的,这就解释了他对克拉纳赫的怨恨。
车在江边戛然而止。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开到这里来。
夜幕低垂。除了粼粼江水,一切看上去都是淡淡的轮廓。
打开车门后,我跳下车,将穿着白色礼服的阿青从车内揪出来,一把推在沙滩上,重重地喘息:“可恶、可恶
……一开始,你就知道,对不对?!”
阿青不说话,只是静静地趴在地上,全身颤抖。
“哈哈哈哈哈……”我放声大笑后,再不看他,朝着那片粼粼波涛走去。
有这么疯狂的事吗?我所爱的人,最后竟变成了我的儿子。他明明有不可告人的心结,却偏偏对我掖着藏着。
他又把我,当做了什么?
想到这里,就觉得心痛气苦。
我该用怎样的态度对他——慈祥?关怀?还是,情人间的缠绵爱抚?
人格分两重,灵魂却只有一颗。我无法,将自己的情感分裂。
世界的一切在七年前就该与我无关,死去的人再度复活,本身就是个错误。
冰凉的江水拍打着我的小腿时,阿青从身后扑过来,紧紧抱住了我:“不!啸森……你这是在、在寻死吗?!
”
像我这种神经强悍的人,会做出这种事,有些不可思议了吧……但是,那一刻在我的胸中,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
“放开我。”我用力掰开阿青的手,语气强硬,“不需要你操心!”
“好的,啸森……好的。”阿青却再度缠上来,死死搂住我不放,哽咽着,“你要是想死的话,我陪你一起。
”
“哈哈哈哈……” 我笑得像匹受伤的狼,声音冷淡,“请便。但记住,我不需要你陪。”
我和他之间,也只能划清界限。从此,他是他,我是我。
忽然全身无力,呼吸开始紊乱,冷汗从体表层层涌出。看来,是那兴奋类针剂的药效到了。
“啸森,啸森你怎么了?!”阿青扶住我瘫软的身子,一边焦急呼唤一边将我往岸上拖。
我虚脱得连一个字都说不出。脸色惨白,满身虚汗将衬衣全部湿透。
真是的……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间和地点发作。
阿青将我拖到沙滩上平躺着,然后俯下身,开始解我的西服和衬衣纽扣,用绢帕帮我擦着满是汗水的胸膛,小
心翼翼地避开湿透、隐隐露出血迹的纱布。但擦着擦着,耳边,他的呼吸竟渐渐粗重。
下一秒,他忽然凑上我的唇,热烈地、近乎疯狂地吸噬舔咬。他的唾液和我的,在唇边交织成缕缕银色淫糜。
他修长白皙的手,已经解开皮带,探入我的双腿之间。
我无力抵抗,只有任他纠缠。胸中,震惊和痛楚开始慢慢扩大。同时,路希欧德留给我的恐怖记忆,也再度从
脑海浮现。
不要,不要……不要再继续了。如果,你真的对我做出这种违背天理伦常的事情,我就只有一个选择——
杀了你。
27
无星无月的夜。身旁,是江水低低的咆哮。
不远处兰博基尼的车灯从暗转明,再由明变暗,斜斜映照着我赤裸着的惨白身体。
阿青同样赤裸着。他趴在我的胸前,以膜拜般的姿态,从颈项深吻到锁骨,最后来到了我的胸前,对我因微寒
而挺立的乳粒吸吮舔咬。他的十指,不停揉捏挑逗着我一直软垂的分身。
现在的他,已经失去了理智,完全不顾我的身体状况,化身为噬爱的兽。
大量的汗水从体表层层渗出,我感到生命力正一点点从身体中抽离。要死了吗……也好,原本刚才就是要寻死
的。这样,就可以从这不伦的纠葛中逃脱了吧。
突如其来的刹车声,打破了夜的静谧。随后,是推开车门声,和一阵皮鞋在沙滩上踩出的乱响。
“住手!你想杀死西多夫阁下吗?!”我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到基格正往这边冲过来,将目光迷离的阿青从我
身上拽了下来,狠狠甩了他两记响亮的耳光,“居然做出这种事……如果西多夫阁下有什么意外,就算你真是
他的儿子,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基格一边威胁,一边脱下身上的毛料西装,将我瘦骨嶙峋,满是青紫吻痕的身体包裹起来。在将我打横抱起的
时候,我看到有泪光在这个中年男人的眼睛里闪烁:“幸好来得还算及时,没铸成大错……否则、否则……”
“你要带他去哪里?”阿青捂住慢慢红肿起来的面颊,三两步冲到基格面前,眼神渐渐清明,悔恨满溢地望着
虚弱不堪的我,“对不起,啸森……对不起!我疯了,我刚刚一定是疯了!但是,我……”
阿青此时说的,竟是一口流利德文。是因为我的关系,所以萧九红才让纪炎煌学这门语言吧。
“你还是离开吧,走得越远越好。”基格冷冷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想看到父子相残的场面——西多夫阁下,
不会原谅你的。”
“无所谓!他要打我、骂我、甚至杀了我,都无所谓!”阿青扑了过来,紧紧抓住基格的衣袖,泣不成声,“
我对他做出这种事……就算是立即死了,也无法偿还。”
“这是你说的……别怪我没警告过你。”基格踌躇片刻,拉开了自己座驾后车座的门,“我开车,你在后面好
好搀着西多夫阁下,别让他磕着碰着……你,好自为之吧。”
阿青连声应承着,将我平躺着放在了后座上,自己坐在一端。他小心翼翼地将我的头颅抬起,枕在他的膝上。
然后,轻柔地伸手搂住了我,如同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啸森……你不原谅我也没关系。但是,请你好起来。”阿青垂着头,在我耳边轻轻说着。
有晶莹剔透的水珠从阿青的面颊上滑下,落在了我的颈项间。是泪吗?
我看不清。因为,意识和视线,都已经模糊。
如你所愿,我会好起来。同时,你也绝对会因今晚所做的事,受到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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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化验结果已经出来了。”基格递给我一张纸,神色黯然,“没错……他是你的孩子。”
我穿着便装,坐在沙发上,身后垫着柔软的靠枕。在接过基格递给我的纸后,不自觉地全身僵直。
虽然早已经猜出真相,但真拿到证据的这一刻,还是会心悸。
“算了……他现在如何?”过了半晌,我恢复平静,将手中那张纸慢慢揉成一团,捏在手心。
“依照先生的吩咐,已经把他关起来,和外界隔离。”基格看看我,表情犹豫不决,“先生……你真的要关他
一世,而且再不相见吗?他的样子看上去……”
“够了!”我厉声打断基格的话,“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放他走?杀了他?还是,纵容他继续做出那种违
背天理伦常的事?!”
基格垂下头,再不说话。
喘息良久,我被激起的怒气才渐渐平息下来——虽然对基格这么说,但扪心自问,我割舍不下阿青。不再见他
,不仅仅是要惩罚他。更多的,也许是害怕自己的情不自禁。
我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先生……雷戈的下落,已经查出来了。”沉默了一阵子,基格开口。
“他在哪里?现在怎么样?”听到这句话,我无法掩饰心中的激动,抬眼急切地望向基格。
“他现在……”基格一脸犹豫,半晌才鼓起勇气,“成仲胜和他在一起生活不久后,被他以前的仇敌发现。成
仲胜为了保护他,被杀……他被百般凌辱后,将在几天后的地下拍卖会中做为性奴隶拍卖……如果我们去竞拍
的话,相信……”
“啊……是这样。”听完后,我平静无波地回答,脸色却一点点惨白。我慢慢站起身,“那么,到时候我们就
去竞拍好了。”
“先生!”基格颤抖着声音,冲上来扶住摇摇欲坠的我,“雷戈的大脑被烧坏,有的只是条件反射和下意识的
动作,已经感觉不到屈辱和伤害了……先生请保重!”
基格拙劣地安慰着我——他根本没想到,雷戈是因为我的过失,才变成那副凄惨的模样。
也对,如果是克拉纳赫的话,就不会犯下那种错误了吧。
胸中剧痛袭来,我弯下身子,伸手捂住嘴,然后看见大股大股的鲜血从指缝中淌下,落在纯白的长毛地毯上。
“医生,杨医生!快到这里来!”基格一边扶住我瘫软的身体,一边焦虑地大声呼唤。
一阵杂乱的开门声和脚步声过后,我被抬到沙发上平躺着。接着,衣襟被解开,冰凉的医用器械和手指按压着
我的皮肤。
“暂时没太大的关系,只是一时受到打击。”过了半晌,身旁的杨医生检查完毕后皱起了眉头,“先生,虽说
你的体质很好,生命力惊人的旺盛,但也经不起这样糟蹋……我不妨告诉你,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精心调养
的话,也许能活到五十岁……”
“闭嘴!我让你说这些了吗?!”基格狂怒地打断杨医生的话,目光灼灼。
“如果不让他知道真相的话,他永远不会注意自己。”杨医生倒也倔强,硬着脖颈,迎着基格的目光毫无惧色
,“医者父母心,我只是尽本份。”
“五十岁的话……那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吧。”我镇静下来后开口,“对我来说,已经非常非常足够。”
“那只是最乐观的估计。”杨医生不顾基格投来的杀人目光,对我的话表示不满和反驳,“你再这样糟蹋自己
的身体下去,我不保证你哪天吐血不止后抢救无效,不治身亡。”
“杨晓彬医生,你很直率。”我生平第一次被人噎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却在片刻后释然,“今后,请尽你所能
,让我活得久一些吧。”
“这是本份。”杨医生收拾好身旁的医用器械,对我躬身告退,“先生现在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一定要注意调
养,切忌情绪大起大落。我言尽于此,告辞。”
听着杨医生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门外,我将目光投向基格:“你说的那场拍卖会,什么时候开始?”
“五天后。”基格的目光里,全是担忧和焦虑,“五天后,我负责去拍卖场把雷戈带回来……先生你就不要去
了,否则看到那种场面,又会……”
“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去。”我声音平静地否决了他的提议。
因为,那是我欠雷戈的。
基格闭上了嘴,垂着头不发一言。他似乎习惯了这样,对我的决定从未有过异议。
窗外阳光正好,一片生机勃勃。雷戈此时,是否也能看到这明媚的景象?
是的,我会尽量活得长久一些。我将用我剩余的生命,给你幸福。
28
如果不是拍卖者的说明,我根本不能想象那个人就是雷戈。
我们现在位于一个空旷宽敞,四周被厚重的紫色天鹅绒布所垂遮的大厅。大厅的正门紧锁,东北角有一个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