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庭逸事 下(穿越时空)+番外————逸人
逸人  发于:2010年02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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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怎么你也收到消息了?”

  听得一个“也”字,楚闲瞬间紧张起来:“这么说父皇知道了?是谁通知的父皇?那个人在哪里?”心中一急,忍不住一股脑问了出来。

  老皇帝一怔之下回过神,问道:“皇儿,这人与你……他说的是真的吗?”

  “父皇只管告诉儿臣,他现在在哪里?”楚闲微微红了眼眶,只觉这些天的焦灼不安终于有了些许的期待。

  虽然稍有不解,老皇帝还是回道:“他带着两个女子,现下应该还在东暖阁。”

  “谢父皇!”楚闲转身要走,却听背后传来声音道:“显儿,多带些禁卫,或许……那里不太平。”

  楚闲猛地转过身,看着龙椅上的老皇帝,问道:“父皇是什么意思?”

  看着儿子忽然转冷的眼神,老皇帝微微有些不安,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那人是孤身去的。只看楚闲紧张的程度他就知道,自己没派人去的决定,似乎做错了……

  楚闲收回目光,不再停留,闪身出了大殿,与门外候着的二人说道:“东暖阁!”殿前幻化出三道人影,眨眼间甩开身后众人,迅捷无比地向着皇宫后方掠去。

  苏涟衣内伤颇重,直拖到前日才稍稍医治了一番,时间一长便有些气力不支,渐渐与前面二人拉开了些距离。

  眼看着朱红色的屋瓦从一片金黄的树丛间显露出来,前面那两人忍不住脚下加速,嗖的一下拐了进去。

  苏涟衣落后半步,耳边隐隐听见女子抽泣之声,心中一紧,堪堪转过墙角,就见两座雕塑矗立在门口。没有预料中的欢愉癫狂,也没有出声责备那人的不告而别。两人只是直直站着,好像千百万年前,就已经立在那里了一样。

  似曾相识的可怕感觉,瞬间席卷全身。苏涟衣不愿去看,却还是忍不住抬头。殿中一片狼藉,横七竖八躺满了人,最显眼的莫过于唯一坐着的红叶。尽管如此,三人的视线却只会为一个人停留。

  那个人现在就躺在红叶的怀里,头微微向里侧着,枕着红叶的臂弯,半身染血,气息……全无……

  红叶早已满脸泪痕,听见门口的动静,一惊抬头,顿时愣住了。随即想到公子临终托付,银牙暗咬,暗自祈祷他们还没发现公子已经去了的事实,趁着三人发愣的功夫,抱起人撞开暖阁一侧的窗户,腾身跃出。

  窗户破裂的声音终于将三人唤醒,楚闲双眼通红,现出疯狂之色,怒斥道:“把人留下!”侍冰言更是二话不说,提剑赶上,瞳孔却已变成了死气沉沉的幽黑,似要将一切吞噬殆尽。

  红叶运起轻功,在茂密的树枝间辗转腾挪。她身为女子,又带着一人,况且功夫原就比那三人稍稍差些,两个起落间已被追上。耳后掌风呼啸,红叶侧身一躲,哪知旁边又是一剑袭来。躲闪之间一个不慎,抱着的人脱手而出,自半空中坠落。

  三人毫不犹豫止了手上动作,箭一般射向那人。侍冰言离得最近,手指才触到那人衣角,那人却忽然向下一沉。原来是苏涟衣自后赶上,跃起把人接在了手中,下一刻他便将手掌按在了那人胸口。

  红叶心中一凉,自己终究是辜负了公子的嘱托。双膝一软,坐倒在地,两行清泪缓缓流下。想到公子宁愿苦了自己也要逃开,一片心血却最终付诸东流,泪水更是怎样也止不住。等自己百年之后,如何面对公子?眼前总是模糊一片,没有半刻清楚,红叶前半生之中的眼泪加在一起,只怕也没有今日多。

  正神思不属,眼前细小的白影一晃,红叶抬头看去,只见一瞬的功夫,苏涟衣已经在那人胸口扎了数根白晃晃的银针。

  耳听得他略微颤抖的声音响起:“楚闲,天突、中府、膻中、期门……冰言,神道、灵台、至阳、中枢……”

  两双灰暗的眸子顿时亮了起来,二人一前一后,依照苏涟衣所说的各处穴道注入真气。明明眼前人已经没了呼吸,可是任谁看见那张宛如熟睡的脸,都不会相信。只要苏涟衣还在下指令,就有一线希望。即便是欺骗自己也好,潜意识中,他们永远都不会承认那人的逝去。

  红叶心中亦是同样,泪水不知不觉中已经止住了。她起身走到苏涟衣身边,眼见短短功夫,他的额上已经满是豆大的汗珠,这看似寻常的几针,已然耗去了相当多的体力。

  红叶不敢打扰,静静站在一边。过了许久,只听苏涟衣虚弱的声音道:“红叶,去取一杯水来。”

  返身从最近的暖阁里取来茶水,苏涟衣取出一颗药丸嚼烂,又饮了一口清水,让嘴里的药化得更稀,然后抬起身前那人低垂的头,一手撬开牙关,另一手托着后脑,贴上那双冰凉的唇瓣,缓缓喂了过去。

  褐色的药水大半都从那人的嘴角溢了出来,沿着纤瘦的颈子,浸湿了洁白的衣领。苏涟衣一口喂完,停也不停,又是一颗药丢进嘴里,继续重复之前的动作。如此灌了几次,却收效甚微。

  苏涟衣抬手扶着那人,贴在那人耳边,凄声道:“小逸,吞下去,求求你吞下去……”

  仿佛是听到了他的言语,那人喉结处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一颗晶莹的泪水从紧闭的眼中溢出,顺着精致的脸庞,缓缓滑落,在阳光的折射之下,异常璀璨耀眼……

  阴暗的天牢之内,一众狱卒小心翼翼地拥着两位贵人,朝着最尽头的一间房走去。越是往下,空气就越潮湿,地下甚至渗出水来,温度也渐渐下降。只怕到了冬天,这里会结上一层厚厚的冰。

  “这里太冷。”身后的人忽然出声,楚闲有些惊讶于他的同情心,微微不满地哼了一声。

  “她不懂武功,不用多久,就会冻死了。”这句话虽轻,楚闲的脚步却缓了下来,回头吩咐道:“等我们走了,替她换个地方。”

  狱卒抬头看着两位面色诡异的公子,只觉得心中寒毛直竖。虽然不太明白,还是忙不迭答应了下来。

  再走两步,当先之人在一间牢门外停了下来,道:“太子殿下,人犯就关在这里。”

  “嗯,”楚闲一挥手,等众人都退了开去,他低声抱怨道:“姓苏的,真不明白你找她做什么,难不成还惦记着她是你陵国的一国之母?”

  苏涟衣也不着恼,凑到门前向里看了看。

  满是积水的牢房之中,一个女子侧向而坐,正伸出细长的手指,在墙上涂抹着一幅仕女图。至于作画的颜料,居然就是她指尖上渗出的红褐色血水。若是仔细看,她的皮肤透出怪异的灰色,有的地方肌里腐烂,露出森森白骨,甚是可怖,更不必去想长发遮挡下的脸是什么样子。只是女子对这一切似乎毫无所觉,兀自专心绘画。

  “我来的算是时候。”

  “她变成这个样子,原来你早知道了?”

  “只是猜测罢了。长年累月与毒物为伴,毒素早已侵蚀了她的身体,才会让她作出这许多疯狂的举动。她看似正常,实际早已疯了,而身上之毒互相牵制,一时又不会立死。像这样关她一阵,没了药物支撑,迟早会出问题。”

  “一切具是她咎由自取,可惜,眼看她就要死了。”楚闲不无遗憾。

  话还没完,就见苏涟衣默默地从袖中取出一只药瓶,淡淡说道:“每日一颗,磨碎了混在她的食物里。这药虽然不能解毒,但是对生肌补血有奇效。等差不多吃完的时候,我会再送过来。”

  楚闲呆呆接过药瓶,转头看着身侧那人修朗的眉目,头皮没来由一阵发麻。

  若是放任沈青玉不管,照这样子,她的痛苦不久就会永远结束了。可要用了这药,肌里腐烂,再重新长好,周而复始,也不知何时方能脱离这无边的苦海。有苏涟衣在,她现在又是疯疯癫癫,怕是想死也没这么容易。这一招,也只有他想得出来了。平日里斯文成性的人,惹怒了以后才更为可怕……不过,也很对自己的胃口就是了……

  “我大概要问你讨一二十年的药了,”楚闲开了个玩笑,又问:“不过我们要怎么告诉他?”

  苏涟衣道:“自作孽,不可活。她早就被自己毒死了,不是吗?”

  二人出了天牢,楚闲道:“父皇心伤二弟之死,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你——”

  苏涟衣微叹道:“心病难医,我已经尽力了。”

  “也罢,你回去陪着他,我去陪陪父皇。”

  苏涟衣刚转过身,楚闲急道:“记得换下这一身衣裳,可别把牢里的秽气都带了进去。”

  点头要走,又被楚闲拉住细看了两眼,道:“气色不好,我给的解药你没吃?”

  苏涟衣一怔,想起那日情急之下,嚼碎了一整瓶的忘忧眠醉,自己也吞了不少,事后胡乱吃了两粒解药,也就没有细查。这时运功查探,才发现身上的毒还没清干净,竟是被楚闲看了出来。

  趁苏涟衣取解药的功夫,楚闲道:“我和侍冰言可以做的唯有这些……”语中尽是无奈之意。

  话未尽,苏涟衣已经明白他的意思,道:“我知道,我会小心。”

  门扇被人轻轻推开,苏涟衣已经换了身衣服,一手端着托盘,另一手赶紧将房门掩上。门外寒风瑟瑟,门内却是温暖如春,四壁都燃着大大的炉子。一角蹲着一团白色毛球,卷着身体,睡得正欢。房中的大床上铺着轻软的锦被,裹着相拥而卧的两人。

  门一开启,睡在外面的那人微微一动,却没有立刻起身。转头看清来人后,他抽出手压好锦被,这才缓缓爬了起来。

  苏涟衣看着那人渗着汗珠的脸颊,问道:“怎样,还撑得住吗?”

  侍冰言苍白着脸“唔”了一声,走到桌边坐下,脚步却有些虚浮。

  苏涟衣端详了一阵他的脸色,忽然出声道:“今日楚闲入宫,你一个人太耗精力,我来替你一会吧。”

  侍冰言捧着大补的药盅才喝了一口,闻言差点全喷了出来:“你?不行!你若有个万一,他怎么办?”

  “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也绝不会拿他的安危开玩笑。只是你必须要休息一下,这段时间就由我来。总不成他还没醒,我却得忙着救油尽灯枯的你。”

  侍冰言斟酌了一番,也觉可行,便不再作声。

  苏涟衣脱了外衫,小心钻进被中。只这说话的功夫,被中人的体温已经降了些。把人搂进怀中,源源不断的真气自掌心送入。手掌贴在那人胸口,微弱的跳动,虽然比寻常人的节奏要慢上许多,至少证明这个人还活着。只是想到这一点,苏涟衣便忍不住一阵欣喜。

  好久没有抱他,臂弯里又多出些空间来,让苏涟衣有些措手不及,鼻端就有些发酸。想要抱紧了寻些踏实的感觉,又怕伤了人,只能松松的虚抱着。怀中人如玉,隐隐淡香,平添了些许静谧的气息。

  便在这时,门口又是一声轻响,却是红叶进来了。她先向侍冰言行了一礼,接着对苏涟衣道:“苏大人,公子的药煎好了。”

  侍冰言两三口喝完自己的,端起红叶手中的药碗走到床边。躺着不方便灌药,苏涟衣就抱着人拥被坐起。看似一小碗药,二人却是一阵手忙脚乱,真真切切的唇枪舌战了一番,好不容易才灌了个七七八八。

  红叶站在一旁,想到公子还没醒来,心情确实有些低落,可是比起那日所受的惊吓,已经好上许多许多,忽然见了这一幕,知道二人是关心则乱,心中顿时觉得十分好笑。平日里要么冷酷要么冷情的两个人,现下的样子若是传了出去,只怕没人会信吧。

  等红叶端着两个空碗出去,房中只剩了轻微的喘气声。苏涟衣低下头,看着那人脸颊上淡粉色的指痕宛然,正是自己刚才捏出来的。看到这些淡色的指印,就想到那天过于激动,手上的劲也就大了,在他脸上留下了一点淤青,不久前才消除干净,直到这时还有些心疼。一时情难自禁,苏涟衣就着记忆中青痕所在,便吻了上去。

  床边立时一阵咳嗽,显然某人有些看不过去了。只是咳声过于猛了些,吵了墙角那位的好梦。唰的一声,一条粗粗的尾巴极不客气地扫了过来。侍冰言见机得快,闪身躲开。苏涟衣微微睁眼,轻声笑了起来。

  第102章

  “究竟什么时候,你才肯醒过来……”

  “只怪我太笨,那时我中了毒而你却没事,我就该起疑心了。如果早些发现,你也不用受这么多苦……”

  “还好你回来了……我看看,睡得这么安稳,我说了这么久,嘴也干了,你理都不理。难道是生气了?唔,想要惹你生气,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好久没吃饭了,瘦成这个样子,一定要帮你补回来。我最近学了几样手艺,连肥球都眼馋,哈哈,你没看见它的怂样,给谁吃也不给它……”

  “他说毒已经去的差不多了,你随时都会醒过来,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我守了一晚,什么都没等到。不过也还好,至少整晚都抱着你,心里满满的都是你……你醒着的时候,我根本开不了口,一看见你,脑子里就会打结。可是,真的很想告诉你,你在我心里的分量这样重,我已经不知道该把你放到哪里。我该……怎么办……”

  谁在我耳边说话?这个声音十分耳熟,我一定认得,只是脑袋发胀昏沉沉的,一时间竟想不起来。

  那人就躺在我身边,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环了上来。热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脖子里,微微有些发痒。他身上散发的味道,我也熟悉至极。

  缓缓睁开眼,一张放大了的脸呈现在眼前,只是挨的太近,看不大清楚。不过两双漆黑的眼倒是对到了一块儿,耳边的话语倏地停了下来。清楚看见眼前的瞳孔瞬间缩小,又有些失神的放大,然后又缩小……

  “噌”的一下,视线里忽然失了他的踪影,床下紧接着传来“砰”的一声,有人重重砸在了地上。

  等了许久没有动静,我却有些累了,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良久,床边一阵细微的声响,有人凑了上来。耳边轻声的叹息,似是松了口气,更多的却是失落。

  听见动静,我又睁眼去看。这次入眼是一张红彤彤的俊脸,伴随着一阵猛烈的抽气声,听见他结结巴巴地道:“醒、醒了?”

  醒了……意思是,我没死……

  之前的记忆有些模糊,也不知自己躺了多久,好像从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里醒了过来,只是梦里有些什么,却都不记得了。然而,一看见面前那个好久不见的人,心中还是盈满了暖意。

  冰言满脸期待,等着我回话。忽然脸色一变,大概是想到之前的那些言语,期期艾艾地道:“刚才、刚才……你听见了?”

  我冲他笑了笑,眼睛弯成了两弯新月。就见他站在那里,脸上还没褪尽的红潮来势更汹。眼神四处扫着,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摆。忽然上前两步,捧着我的脸狠狠亲了下去。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他就熟练地拉上被子,把我裹在其中,双肩处还小心地摁紧了,然后道:“我去喊苏涟衣,你刚刚醒,也没什么力气,不要想太多事,累了就再睡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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