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灾乐祸 上+番外————雾容
雾容  发于:2010年02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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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少?”莫名问。

  “二十招。”顾君初答罢,一抖剑身,铁器嗡鸣清响不绝于耳。

  二十招内破?莫名勾唇,半带挑衅地扬颌“好!拭目以待。”

  一声应允,二人迅速拉近距离。顾君初剑如虹,挥舞间寒光化作雪瓣,轻灵飘突;又如奔雷迅霆,电光火石。莫名只有双掌,然身姿灵巧,刚柔并济。推打勾拍一沾即走,看似一支舞蹈,引带敌人随之游走。

  湖面上落下一行涟漪,一圈圈化开后了无痕迹。

  剑与掌,顾君初与莫名,各出奇招,撩得一面如镜碧湖水花四溅,两个人自头顶到脚趾,无一处干爽。五十招走过后,莫名终于不敌,脱力后沉入湖内。

  是冰冷的湖水,但经过刚才的打斗,莫名反而喜欢这种为湖水所包围的感觉,放任自己下沉,隐隐看见波光粼粼的湖面折射片片银光,很美。

  眼角瞄到一抹银光下沉,他伸手一接,正巧握住剑柄,那分明就是顾君初的剑。莫名皱眉,这剑是顾君初的武器,怎地能够随意丢弃,仰首看见顾君初正从上方游来,他反手将剑柄送上。然顾君初握的却是他的手腕,重重一拽,便把他往上带。

  二人往上游,不消一刻便破出水面。呼吸一口新鲜空气,莫名抹掉脸上水液,再把剑送到顾君初面前:“给。”

  这一次他依旧不拿剑,反而扶着莫名施劲,二人如陀螺般旋转上升,他在空中几个踢踏,二人便跃过湖面,再次落在楼台上。湖水迅速晕染地面,风袭来,是渗体的寒意。

  顾君初这才将剑入鞘:“你是故意的。”

  莫名挑眉,听着这略带责备的叙述,不否认。

  “水底的感觉不错,想不到这片湖泊竟然这么深,我也很久未曾下水,今次算是尽兴了。”

  顾君初瞪着莫名,然后者只是笑得没心没肺。莫名怎么不知道他的担忧,不过不点明罢了,对顾君初任性是他的习惯。

  “我已经过了二十招,这回听我的。”莫名一边宽衣解带,一边申明。

  顾君初也没有反对,莫名一向只与他过二十招,既然此次竟然如此卖力,那就是心意坚定。他知道这人一旦坚持,再强硬的手段,也只不过是得多加把劲去处理的事情。既然如此,何必为难。

  随手也脱下湿嗒嗒的衣服,心中一个想法就脱口:“解决了这事,就到洛山的温泉去吧。那里的水才能让你尽兴。”

  才披上干爽衣服,听见这一说法,莫名一愣,手上系带动作变得笨拙。顾君初已经把衣服穿好,回头却见莫名依旧在与几根带子纠缠,不禁扬眉轻笑。

  “怎么?习惯被侍候了?忘记怎么穿衣服?”

  笑语着,走近他便为他系带。打莫名手上夺过那两根带子,碰到那双手,顾君初可以感觉到那指尖上的冰冷,一点一点,尤其清晰。

  “我……会安全回来,没问题。”莫名低声说。

  顾君初抿抿唇,在系好衣带以后就拿起布巾为他拭干湿发,应:“计划失败也没关系,你只要保证不受伤就好,我会处理。”

  莫名突然推开他,接手了布巾,自顾自地擦头发:“自尊自大,看看自己的肩膀吧。”

  顾君初侧首,看见自己湿了一片的肩膀,这衣服又得换了。他捏捏自己的湿发,无奈地叹口气,再次更衣。

  莫名坐在床榻上擦拭着湿发,双眼始终不离顾君初,看着他更换衣服。打顾君初十八岁开始就一直稳坐洛山第一的位置,他对于自身武艺的要求极高,每天都制定练习时间,偶尔也仗剑走一回江湖,跟几名好手切磋,武艺是一年一年的精湛,而身段也保持着精瘦结实。麦色肌肤透着阳光气息,肌理分明,线条优美,无论是手臂,肩膀,背线,甚至腰身,至下面……嗯,很不错。

  顾君初突觉一阵寒意袭来,攥眉回首,却见莫名正审视自己,仿佛在品评?他微惑:“怎么?”

  莫名挑眉,缓步蹭到楼台边,拿起被自己随意摆放的扇子,又缓步蹭回床边。

  顾君初被他这等莫名的行为给弄糊涂了,困惑地把眉头皱得更紧,他想问莫名是否发烧了,行为甚为诡异。

  只是莫名在此时张开扇子,高举覆脸,眉眼弯弯带笑:“顾大侠,最近越发的风采焕发,极为诱人呢。”

  ……这算调戏吗?

  顾君初被自己的唾液给呛到了,恰巧与莫名的轻咳声成了呼应。

  番外:四季常聚

  夏——

  苍苍郁郁,碧色如浪,涛涛地涌向的却是直上千尺。绿林环绕的山头,只有顾家庄独霸山中,烈日蒸腾下,红墙绿瓦仿佛能散发出不逊于太阳的热量。

  盛夏,富贵人家有自家的冰窑,夏天能喝上冰镇酸梅汤及各样经过冰镇的鲜果。近至山中,远至千里外,只要他们想,自然能吃上。

  “大少爷,老爷有请。”

  正翘着二郎腿在屋中吃瓜喝汤的青年大概只有十八九岁,他听此言以后,眼珠子一转,马上坐端正了,清清嗓子:“嗯,得。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待下人躬着身子离开了,这名锦衣青年又翘着二郎腿啃起西瓜,随性地将瓜籽吐落厅堂,大理石地面成了麻子脸。进厅的人看见此情此景,忍不住皱眉。

  “君佑,你又给下人们添麻烦了。”

  “君初,这叫制造乐趣,你看下人们多闲,给机会他们擦擦地板肯定会精神倍增。”

  两张相貌相似的脸,却是一个认真严肃,一个吊儿郎当,两两相对,仿如镜花水月,真假难辨。

  见自家二弟如此辩解,顾君初也颌首:“有理,那我们也来寻点乐趣,让我看看你的武功进步了多少。”

  看着大哥一副摩拳擦掌的模样,顾君佑连连陪笑:“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大哥,这瓜籽我清理就是。”

  顾君佑连连叹息自己是秀才遇上了兵,他这到一个养尊处优的少爷命怎么跟自小便火里来水里去的大哥拼,要是真的过上两招,这身骨子大概可以自地上捡起来重组了。他一边蹲在地上把捡瓜籽,又不免怨恨……怎地到处都是,哪个呆子弄的!呃,好像是自己。

  自作自受就是这副模样,顾君初不同情这个弟弟,他随意落座,自顾自地斟茶品尝。尝到茶味甘香,顾君初忍不住就想起洛山的师弟,只有十五六岁的人,却像个老头子一样,喜欢品茶赏景,喜欢下棋读书。记得当年他问莫名要学何种武功,那人就选了掌法。世上武学多样,武器更是千奇百怪,独独双掌最为直接却也是易学难精,纵观武林,能靠双掌闯出名堂的人无几。顾君初问他为什么,他就说:易于携带,便于收藏。

  想起这回答,顾君初忍不住失笑。

  “哦……大哥又在想那个小美人吗?”

  笑容悠地收起,顾君初睐了自己的弟弟一眼,冷声道:“捡好了?”

  “好了好了。”把瓜籽扔到盘子里,顾君佑迅速挨近自家老哥,挨着他旁边的椅子坐下:“唉唉,果然还是要小美人才能让大哥你笑,你怎么不带他回来?我挺想念他的,还想着他要送我什么庆生呢。”

  顾君佑想起上年顾君初带来的小孩,十三四岁的模样,看似乖巧,却是个小捣蛋,忒好玩的。他们俩相见是哥们好,整得顾府好不热闹。

  顾君初不语,只是打怀里拿出一只盒子扔给他:“他给你的。”

  顾君佑兴冲冲地打开盒子,却见一颗手指头大的药丸子,兴致一下子冷却,甚是嫌弃地喃喃:“什么东西?蟑螂屎?”

  顾君初品着茶,淡定地回答:“这是他从二师弟那里骗来的丹药。”

  “哦?什么药?”兴致又上来了一点。

  “由二十多种纯天然植物提炼合成的枸橼酸西地那非。”(想知道是什么就自己百度)

  “听着是挺矜贵的模样,那有什么用?”顾君佑拿着手上药丸连连观察,仿佛想从这颗圆圆的小丸子上头看出端倪。

  这下顾君初放下茶杯,给自家弟弟斟了茶,递上去。顾君佑接过来,直觉就喝进去,眼睛不离小药丸。前置工作全部到位,顾君初这才交代:“听说是能让你变成一夜七次狼并一举得男的神奇药丸。”

  “噗!”茶水飙开几丈远。

  “又给仆人添麻烦了,记得擦地。”大哥又淡定地说。

  ……

  顾君佑双目眦裂,不敢置信地瞪着顾君初:“大哥!这事是不是那小子交代你做的!你不可能有这等巧思!竟然设计我?!”

  顾君初虽然觉得这话碍耳,但也未曾否认这是某人出的主意。

  顾君佑把药丸藏进怀里,喃喃:“好一个小美人,竟然讽刺我?也对,没错,这药丸妙。”

  顾君初只是瞄他一眼,没多加意见。

  “大哥这回得多留一会,令弟我下月要迎娶第三房。”

  讶异地看着一脸轻松的二弟,顾君初默然半晌,最后只能回答:“辛苦你了。”

  “彼此彼此。”顾君佑嬉皮笑脸:“让我去学武不如让我打山上滚下去罢了,若不是大哥你一直做到最好,说不定我今天就要在烈日下扎马步了。要命,真要命!我现在左拥右抱,老婆一个接一个地娶也算不亏。”

  顾家没有废物,让每一个人都能发挥自己的价值,这就是顾家大老爷,白手兴家的传奇商人所拥有的特殊技能。

  “不说这,那小美人又送给你什么?”

  顾君初没有回答,只是轻抚腰上宝剑,微笑。

  “啧,这是差别待遇,下一回遇到他,我肯定要找他算帐。”顾君佑甚是不滋味的喃喃。

  “好,先过我这关。”

  “……大哥,你老实说,老婆都让我娶了,那你是不是就准备只要小美人?”

  顾君初突然觉得这弟弟的眼睛特别的晶亮,仿佛要把人给看个透窟窿,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于是语气也不怎么友善:“闭嘴,别侮辱我们的友谊。”

  “哦……友谊?”顾君佑脸上分明的就是不信。

  打这当口上,有两名仆人分别从不同方向赶入厅堂。

  “大少爷,老爷等了很久,他让你马上过去。”第一名仆人赶得大汗淋漓,急切地嚷嚷着,却待看清楚屋里两位大少爷以后,才了悟地啊了一声。

  顾君佑窃笑,这下顾君初不用问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大概又想让你开拓哪一片地区来着。君初,南方有什么什么派,什么什么庄主甚是敬重洛山,此次你便到那里拜访……拜访不行么?不行就比武,总之这道路必须要打通……”顾君佑学着顾老爷的模样,翁声翁气地说着。

  顾君初无语,只是示意另一名仆人汇报。

  “大少爷,洛山有信。”

  顾君初选择先看洛山的信件,信封上歪歪斜斜的写着他的名字,他想到的只有那个喜欢扯着莫名衣摆,老是跟前跟后的小子……十一二岁的孩子。

  打开信一看,顾君初马上色变,迅速掠出厅堂。去的是马厩,取的是宝马,日夜兼程赶回洛山。

  纸上赫然只有简单几字[师兄要死了,救命]

  这一年夏天,成年积雪的洛山峰顶让莫名差点丧命,也让某人识清了情谊的真相。

  秋——

  天空有多大?

  扣子说:四方墙,一面窗,大概就有这么大。

  既然扣子这么说,那主人住在哪里?他又说主人住在仙境里,他们都没有资格去的仙境。

  神仙?他不喜欢神仙,因为神仙总喜欢折磨他们,总做一些让人痛苦的事情。

  日复一日地练武,每时每刻有可能被神仙眷顾,每一回比武都不知道是不是就会成为倒下的那一个,活着很累。他时常想,如果有一天也被砍死,是不是就不用累了。但扣子总告诉他,活着最好,只有活着才有可能看清楚天空有多大。

  他不明白,扣子不是说了天空只有窗子那么大吗?为什么还要疑惑?

  有一天,扣子消失了。他不知道扣子去哪了,但扣子确确实实消失了。他鼓起勇气去问神仙,结果只招来一顿鞭挞。

  神仙们喜欢用特制的皮鞭子打人,他们说用这个就是抽出血痕,康复以后也不会留下疤痕,这是最好的。但他却不喜欢这个最好的,因为很痛,即使不会留下疤痕,不会变丑,但会很痛,痛得他宁愿变丑也不要那么痛苦。所以他不敢再问了,即使一直想知道扣子到哪里去了,但再也不敢问任何人。

  白天黑夜不断交替,墙上画的正字越来越多,恰恰第二十个正字完成的时候,窗外偶尔飘进黄色的叶子,他把叶子放在睡床上,这色彩跟稻草睡床一个模样,他很喜欢。但这片叶子很快就不再属于他了。

  他双眼被蒙上黑布,离开了这里,走了很远。他猜这是仙境,他绝对已经到了仙境,欢喜又害怕的心情,难以言喻。

  “几岁?”陌生的神仙。

  “七岁。”熟悉的神仙。

  他好奇地听着,能分辨出。

  “年纪太大,我要五岁的。”

  “五岁的都死光了,只有这死剩种年纪最接近。哪来这么多的要求,又要丹凤眼,又要长得好看。看这个长得好,也不差多少,你看他瘦得这模样,也跟五岁的差不多了。要不要?!”

  “……”对方静默一刻:“嗯,那就买他。”

  “得,爽快。这个是他的香,按方子制作就是,绝对独一无二。”

  “嗯,你最好记得保密。”

  “行了吧,你这张脸包成这样,我哪里知道你是谁?而且我们也懂得行规,今天开始这货就是你的,我不认得啦。”

  神仙们说什么,他不完全理解,只知道他要跟另一位神仙走了。不知道会不会住在仙境,还是又住在另一个房间里。

  当他被带到一所又高又大的房间里以后,当他看见大窗子外的一方天空,他很想告诉扣子,天空原来还要大一点。来看他的人,是一个长得高高瘦瘦的神仙,她比以前的主人漂亮多了,但又好像更可怕了。

  她说:“从今天开始你就叫莫名。”

  莫名?他的名字叫莫名?他像扣子一样,有名字了。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又看到扣子了,就在这一片更大的天空里,他又看见了扣子。一时间也忘记了正在授课的先生,他冲出去拉住扣子:“扣子!”

  但扣子甩开了他的手,只是冷冷地看他一眼,一句话也不说。

  他有很多话要说:“扣子,我看到了,天空原来很大,我也可以当神仙了。你也变成神仙了吗?”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因为扣子也穿上了漂亮衣服,也住在这仙境里。

  然而扣子却说:“我们永远也不可能成为神仙。”

  他不相信,他已经是神仙,他现在叫莫名,住在仙境里,每天读书写字,练武学礼,每一天都在接近神仙。即使日后他渐渐明白神仙的谎言,他仍满足于自己脱离了人贩子的人间地狱,一直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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