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水月 第二部(有前部连接)————故迎起
故迎起  发于:2010年0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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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发玄衫之人静静躺在耸天巨木之下,把玩着手上嫩绿的叶子,透过叶片外的空间,看着那静坐在巨木之上的

身影,裸白的足,玉石环绕,淡黄身姿,是那个高贵又冷俊的师尊。

炫目之间,自然也是把他那清淡的问话声,给听了进去。「已经二个日夜了。」

别的不说,这混天陵的寒气虽没霜雪天的阴寒,可也同样的冷寒彻骨,更何况那如千斤巨石崩落的水压,似一

坐山头压下,普通的神仙,能在这儿修行一日便是极难。

可那姬凤言硬是了得,待了两个日夜,别说有深厚仙体护身的纯种仙人,连他也不想这么玩自个儿。

「才两个日夜?」

「什么?」

对姬凤言向来是关心的几近于.........过度无微不至,过于小心异异的人,居然会说出如此别具深意的话来

这叫他还真是.........惊讶呢。

树下的他无法看清那高坐于古木之上,隐于树叶之中的表情,也叫他无法惴测那平静清傲声音之下的情绪。

只是,不可能会是无动于衷的吧,那么,会这么说,也就值得玩味了。

元始天尊轻声笑了笑,垂落在树梢下的淡黄衣摆,随之飘动,「你觉得,才两个日夜,够吗?他们之间,可不

止这么短的时日。」

「你是脑子突然开窗了,还是吃错药了?」他怎么可能任由他的宝贝弟弟吃苦?「这儿可是混天陵,不比其它

地方,会弄坏他的身子的。」

「所以,这样还不够。」得再更狂些。

痛没有到深处,如何的刻骨铭心,永生难忘。

痛到了记忆深处,再不想,也会镂刻入心,时刻追随,剪不掉,甩不掉。

「师尊,您确定是想帮凤言?」那水冷寒至极,打入的,是连魂魄都会冻结的冰寒。

这混天陵之下,可是不知多少神仙冰寒的魂魄呀。

「我所知道的姬凤言,并不是这么懦弱的。」他所喜爱的,是那个曾洒脱傲人,视凡俗为无物的弟弟。「并不

是个,知道了结局,就退怯,不敢搏命的弱者。」

当初,即使被撵出了玄武门,依然有着一双晶亮,绝不罢休的,一双有着皇族傲气的眼。

绝不低头!

这他可就无言了,他并不识得他口中所说的那个姬凤言,不予置评。

「情爱不就是这么回事,叫人胆怯。」他曾经也是人类,也领略过所谓的情仇滋味。

只是情伤过后,他选择了快刀斩乱麻,遗忘。所以他能成为一个清心无欲的仙人。

而有些人就是无法忘怀,因为执着。

「师尊,或许这样不正好?在彻底的明白了他们之间无妄之后,凤言就会潜心修仙了。」

「不,他不会。」

「.........师尊何出此言?」燃灯坐起了身,为着元始天尊口中,无比确信的话。

「因为他像我,认定了,便不再回头。」即使心碎成了千片万片,依然执着于同一人,怎么样的也不愿放弃。

宁愿被毁个彻底,再也无法回复。

拥有与毁灭,只能是二折一,而不会有第三个选择。

绝对、忠贞,却也悲哀。

一个高高在上的神仙.........

燃灯望着,望着,却是没再多说什么。

若只是想激那个八风吹不动的人,做到这般,也已足够了。

如果这样都不能激醒那个蠢蛋的话,那么就凭他们这些局外人,再如何的想帮,也进入不了他的封闭世界。

因为一开始,他们就被隔开了。

「师尊,凤言他撑不住了。」一个摇摇欲坠的身影,若是跌落这混天陵,那可不是好玩的。

虽说昆仑是至圣之地,但凡世上每个地方,就如太极八挂般,有阴便有阳,有阳便有阴。

阴阳生有情正,同阴阳则必无情反。

而这混天陵,便是至圣仙山昆仑山之中的,至阴之地,仙人,是无法久待的。

除了至阴至阳的知央之外,能在这儿自如的,也就............

正想飞身上前,却被一道飘渺的紫影给阻了路。

定睛一瞧,再度的安下了就要激掠而起的身,所以说,师尊哪真可能狠下心来想教训教训凤言呢。

这下,紫狐不就去救他了?

燃灯勾起了唇角,却是没让太多的心绪表现在脸上,反正是师尊的家务事,既然师尊心中有底,他自个儿也有

他的底,那么师尊不想多说,他也就犯不着多嘴来惹人嫌了。

「接下来师尊打算怎么做?」

「叫封印他仔细关察皇甫胤非,别让他被吞噬了。」

「遵命。」低垂着的头,勾起了一抹浅笑。

封印啊,是他的话轻而易举就能除掉霸占皇甫胤非身体不放的妖狐了吧,搞成这样,是存心想让人不好过啰。

看来这次,师尊是铁了心的想让凤言那冥顽不灵,脑袋灌了浆的家伙一个刻骨铭心的经验了。

看他还敢不敢随便放弃自己的感情。

 

永远不会原谅!

姬凤言在纯然的黑暗中,睁开了双眸,瞪着一室的黑暗,许久之后才凝聚了视线焦距。

梦......是梦。

好久好久前的梦了............

被赶出皇城的恶梦,好久了,没想到还是那么清晰。

他无法原谅的,究竟是谁?是皇兄?还是被背叛难以平复的心?

其实他早该查觉的,皇兄所做的一切,总是以他为优先,即使至今仍不明白,但他知道,皇兄用看似伤害的方

式在保护他。

即使让他怨恨.........

他无法原谅的,是一无所知,什么事也不能做的自己。

至始至终的懦弱,不肯面对,总是逃避。

一直在逃,一直在逃.........

即使明知自己的感情依归,他依然是在逃避,不敢面对。

他到底.........做了什么......

愚不可及。

心有灵犀?根本是个笑话,他与皇兄的心,早被自己的恨给抽离了.........

一切都是笑话。

「你醒了。」带着些微不耐烦的声音和淡淡的香气。

不用看向来人,他也知道,在淡黄月色下,是谁。「封印」

有这副傲脾气和叫人难以消受的坏脾气的,也就只有他了。但不知为何,这样的人该是叫人讨厌的,可他却有

一种让人想要亲近的感觉。

因为,在他身边,感觉好像能够逐出心底的黑暗似的。

「你看起来好多了。」背着月光的人,缓步进入,「看来是死不了了吧。」

可是虽然如此,那坏透了的嘴巴,依然是叫人难以招架的,因为封印偏好一针见血的毒死人。

更何况,好多了?

姬凤言举起僵硬麻木的双手,无奈的笑了笑,他现在几乎可说是到了动弹不得的地步,哪儿好了?

不过,能活着出混天陵,已是万幸了。

「封印。」清淡月色下,他望入了瑶久那无波无泽的瞳孔中,清冷的声音,带着坚定的信念,「我要去凡间。

封印只是随便的耸了耸肩,拿起了不知从哪儿变出来的果子,当着他的面喀嚓喀嚓的吃了起来,「随你,你爽

就好,脚长在你身上,你想往哪走我可管不了。」

刻意的忽略了封印话里的讽刺,当做没听到。「.........你就和他说,我去找我的天空了。」

就算皇甫胤非忘了他又如何?只要,再创造一个就好了,心,仍是不变的。

就算到头来,是自己的自作多情,那也无所谓了,至少,他尝试过。

无悔。

看着转眼就消失不见的人,封印也没阻止,只是将吃完的籽在手上把玩着。然后,莫名的笑了,「哼!人类,

你真的是不简单的人啊,一切都照着你的计划在走呢。」

 

站在纷扰的朝歌街上,行人如流水,春来冬去,朝代更迭,不论这世界如何的变,这街头的景象,却始终未曾

变过。

变的,永远只会是人心。

一袭白衣,足上玉环撞击声,清脆入耳,一袭外族异地打扮的姬凤言,引来了众多的侧目,是赞叹、是欣赏,

也有着爱慕。

风华儒雅之姿,如世外仙人,白净的样貌,宛若不染鹿世的天界上仙。

「先生!」

一声熟秘的叫唤,隐含着激动、压抑。

姬凤言抬头看向一旁客栈二楼雅座,是个姿态儒雅贵贵气气的公子,熟悉的样貌,在心底荡起一波涟漪。

身上翠玉环绕,紫冠金绶,是皇族之人才有的贵气,身旁严肃沉默的护卫,目不斜视,腰佩武刀,虽然一行人

已做平民打扮,但那满身的气质,却是难以掩盖得住的。

分明的与这街上行人划分出了一道线,难以亲近。

而如今,会唤自己先生的,也只有一人。

淡淡一笑,迈步踏向一旁人声嘈杂的客栈,一身清雅之气,行过之处,个个静默不语,紧张得不敢有分毫不礼

之处,屏足了气的直到姬凤言路过之后,才敢大口的喘出气来。

楼上的人,见了是既好笑又是敬佩,这样的姿态,是自己怎么样也学不来的超凡绝俗,「先生,久见了。」

「太子可是私自出宫?」

自小就看透了宫中阴暗面,并且身立其中的太子,早已练就了一身,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胆色,这一生,除

了自己的父皇瑄武帝之外,他唯一怕的人,也就只有这个他打自心里头尊敬且仰慕的先生了。

「先生,弟子有先禀告过父皇,这才敢出宫的。」焦急的亲自奉上了一杯上好的雨前,并规规矩矩的手指向了

两旁的护卫,「您看,这四个影卫还是父皇亲自开口,这才跟在弟子身旁的。」

姬凤言淡淡一笑,接过了那飘着清新茶香的雨前,淡啜了一口,「是吗。」

品着上好的茶,心中却是难以沉淀的复杂心绪。

宫中上下,谁人不知那皇上身旁始终有十八路影卫跟随护卫着,以命相护。只有皇上支使得动他们,而这十八

路影卫也直属于皇帝,既不属宫中所管,也不属武官范畴,只听命于皇上一人,谁也没能耐差遣得了。

可这世上,也只有一人知晓,那十八路影卫,是他亲自为皇甫胤非挑选的,那十八路影卫真正听的,也只有他

一人的命令,无关于皇上。

之所以只听命皇上一人,也是因为出自于他的命令,只要是影卫不从的命令,除了他,就连皇帝也无能力更改

那么他们十八人,又是为何会亲自跟在太子身旁呢?

斜眼一瞟,四影卫齐齐的将视线飘往他处,不敢与他对上,心下略略一怔,不明白这四人心里打的是什么样的

心思。

「你父皇还好么?」

太子轻叹了一口气,打开了手上折扇轻摇着,一派贵气,「不知为何,近几日里来总觉得父皇,不再像以前的

父皇了,总是若有所思的,却又好像.........」

「好像?」

身子横过了半个桌子,以着扇子挡住了别人的视线,压低了声音,「怪里怪气的,脾气总是阴晴不定,就好像

一只爆怒焦躁的狮子,随时准备找人开刀似的,宫中上下,近日来是人人自危呢。」

唉,说到底,他也是受不了那宫中过于沉闷的气氛,这才想出来透透气的。

「也不知怎么了,父皇总是对着一只香包皱眉,问了父皇,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脾气是一日比一日还要更

加的爆躁呢。」

「香包?」女人家的东西有什么值得他火的。

「是啊!那香包,看起来虽精巧雅致,可也满旧的了,父皇却不知为何宝贝着,不肯让人碰触。前些儿日里,

有个宫女打扫时,不小心将那香包弄掉了,父皇一怒之下,差点儿摘了她的脑袋,怒着呢。」一想到这,太子

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寒颤,摸了摸脖子,「那天我可是亲眼见着,父皇是头一回这般火的,那天夜里,我可是做

了个大大的恶梦呢。」

心眼儿一转,一个打横里突来的想法跃然窜上,「莫非.........那香包上,可是绣了一只五彩凤凰,有着檀

木香气?」

太子摇着扇的手一顿,皱眉仔细的回想着,「唔......这个......经先生这么一说,是五彩没错,但模样儿是

不是凤凰.........这,弟子并不清楚,父皇可是不肯让人碰着的,连香气............」搔了搔头,笑了一

笑,「就连香气,弟子也闻不着呢。」

「话说回来,先生怎么这么清楚那香包,是什么样儿的?」先生和父皇从以前就有着一股难以说清的暧昧气息

,先生又对香包那么清楚,难不成.........「那香包是先生送的?!」

檀香是先生生上独有的气息,就是现在坐在对面,他也隐隐能嗅到先生身上的香气,他总以为是先生飘然若仙

的气质,就算现在师父说他是神仙,他也不意外。但那香包上有着檀木香气,又有着凤凰,「凤言有个凤字,

檀木香是师父的香味,那......那个香包莫不成是师父和父皇的定情之物?」

磅啷.........

一声杯碗落地声,引来了一客栈的侧目,太子愕然的看着对坐的先生,一脸震惊不可置信的模样,就连身旁影

卫,也各自闪退了一大步,「先生?」

方才,一直都是他一个人自言自语的猜测着,先生什么都没说,一脸怪异的模样,直到.........「那、那个

,真的被弟子猜中了?」

好一阵挣扎过后,姬凤言才僵僵硬硬的对上了太子的眼,「定情物?太子说笑了,我们两人,都是男人。」

「啊,也对!」手掌轻击了下,太子这才发现,自己的嘴巴闯了什么样的祸。「先生,真是抱歉,也不知为什

么,那是刚刚莫名涌上的想法,还挺惊世骇俗的。啊哈哈.........」尴尬的,也只能抓着头干笑了。

要命啊,这话先生听听也就算了,若是传入父皇耳里,那他大概会被挂在城门上当风干肉了。

姬凤言僵硬的回以一笑,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那香包究竟代表什么,他怎会知道?皇甫胤非从不是个会说自己心事的人。他只知道一件事,那是香包是他硬

向他讨了去的,当初他给的也是极端的不情不愿,而他收的也是............

至今才了解,他那故做气怒的态度,或许是......或许是别扭也或许是故意拿乔。

可是,他不是已经忘了他了吗?又怎会珍视那香包?「你父皇,可有提起我?」

「父皇已十几年未曾提起过先生了,也不许咱们提起呢。」谁敢提起呀,只要稍有人不过起了个头说国师怎么

着,父皇就立刻将那人给发派到边疆地带去,宫中还没人那么不要命的呢。

太子贬着眼,有趣的看着对面,那满脸精彩之色的先生。

太不可思议了!以往的先生脸上,只会有一种表情,飘渺的笑,虽柔却予人牵出了一段难以靠近的距离,冰冷

疏漠的距离,可今天的先生脸上,却有了人的气息。

唉,他敬仰以前的那个先生,但现在这模样的先生却也是难得,他更喜欢现在的先生,因为这样的他,不再是

那个有如镜花水月,再怎么样也难以亲近的先生。

也不会总觉得,随时就要消失了。

「如果,先生可以永远留在宫中,那该多好。」大大的叹了口气,他相信,父皇一定也会这么想的。

因为,他从以前就知道,不论嘴上再如何的不屑先生,给先生找麻烦,但心底始终最珍视的,最宝贵的地位,

是先生一人独有的。

「我想.........我得先行一步了。」他,他不明白了.........

他一直以为,那人心中唯一所想的,便是如何的将他踩在脚底下,从不懂得重视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心情,口中

说着情爱,却也不过是想证明他帝王之尊。

一只香包,他曾说过的,不过是为了羞辱他.........

那人的心思总是变化难测,总叫他苦恼得不知如何是好,叫他的心慌慌乱乱的!

咬了咬唇,咬得破皮了也不自觉,只知道,心底好怨好怨那个人,却又.........

想马上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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