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叶离不解。

“他们想要表达感激，所以请咱们去吃饭。”

“哦。”

村长又在边上对那些家长说，可以轮着到老师家里去邀请，家长们才渐渐散了。这里的村民们如此热情，看的出来还是很重视教育的，但却可惜了这般偏远，又没有好的教学设施，叶离遗憾的摇头。

三人终于到了路名扬的办公室，也就是一间和教室隔开的屋子。里面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一个单人床，还有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

路名扬给两人介绍说他就带着一年级到四年级，孩子们上五年级了就得骑自行车到来时三人汇合的那个村子里上学。说那个村子里有正规的学校，孩子们可以接受两年正规的教育。

叶离坦白说其实自己什么都不会，另外两人就极其惊讶的看他。

呆了呆，路名扬又说没有关系，反正我自己一个人带的时候也不累，你们俩就当给我做伴吧，孩子们也很喜欢你们，没事的时候过来陪他们玩玩。

三人再闲聊几句，路名扬说要去上课，两人就跟着去了教室，在后面的凳子上坐着听他讲课。

路名扬上课的时候还很像回事，一板一眼的，原来这就是老师，叶离觉得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于是三个人在学校耗了一天，等孩子们都回家了才往回走。一路上袁子菲还是兴致很高，叶离也觉得这里的生活很奇妙。

回到家，路名扬又开始张罗着做饭，叶离不会做，袁子菲也说不会做，路名扬只能笑笑：“原来我是给自己找麻烦呢。”

袁子菲很不屑的反驳：“少臭美了！明儿让你见见本姑娘的本事，就你那讲课，讲的我都快睡着了，难得那些孩子听的那么专注。我给他们讲几节，保证没人爱听你的了。”

“这我相信。”路名扬憨憨的笑，推推眼镜。

三个人吃过饭聊了几句，袁子菲就缠着路名扬把课本拿出来，说要准备明天讲课。路名扬就抱出来一大摞书，一本一本拿给他们看，从一年级到四年级，从语文数学外语到音乐美术信息技术……

“还真够全乎的。”袁子菲赞叹。

路名言推推眼镜：“其实有些课也没有开，只有我自己有书。像美术，我自己都不懂，怎么讲？外语也没有开，正琢磨着从三年级开呢，但是说实话我英语也不是很好，有些发音也不太标准，怕把孩子们带偏了。”

袁子菲眨眨眼：“你还真的很像个老师呢——美术我来啦，我妹妹画的肖像都能贴寻人启事了。”说完别有意味的看看叶离。

路名扬很高兴的说好，还是人多力量大。

叶离只拿着那些书翻，满眼好奇。

袁子菲看他外星人似的眼神，不禁诡异的问：“你没有上过学吗？”

叶离尴尬的笑，这个时候他恨死了洛然，其实当初他也说过想去学点什么。可是洛然打死了都不让他去，说你先学英语吧，不用去上课，在家里我教你，包你水准儿足够高就是了。不过洛然的美式英语讲得还真是地道，再加上那出类拔萃的音色，把外语电台的主持都能比下去。

英语？英语！

“啊——我会，我会英语。”叶离开心的叫。

两个人又开始用那种诡异的眼神看他，袁子菲咂咂嘴：“几级？”

“啊？”叶离摇摇头，“不知道。”

袁子菲无奈的叹气：“你真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路名扬推推眼镜笑了，从一搭书里抽出一本新概念递给叶离：“你挑一篇念念吧。”

叶离接过来，随手打开，叽里咕噜念起来。袁子菲和路名扬从愣神到抬头，再到一脸讶异，最后眼睛紧紧盯住叶离的脸，傻了。

叶离觉得状况不是很对，把头从书里抬起来。

“姐姐，有你的！”袁子菲满眼赞叹，重重一掌拍到叶离肩上，路名扬也盈盈笑着。

叶离眨眨眼问：“是可以吗？”表情郑重其事，像等待面试结果。

“可以，相当可以！”袁子菲用很夸张的语气说。

叶离看袁子菲怪异的表情，无奈的转向路名扬。路名扬笑着朝他点头，像老师赞叹学生的那种神态，叶离就放了心。

袁子菲最后选择了语文，路名扬简单介绍了课程之后，抱着书跑自己屋去了。

叶离四周看看，问路名扬：“能洗澡吗？”

路名扬轻拍脑门：“看我，都给忘了。”

拿上手电，挑起两个水桶，带着叶离出门，路名扬说村里没有自来水，不远处有口水井，村民们都吃那里的水。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去水井打水，来回挑了四趟，叶离想帮忙，路名扬死活不让，说你干不来。

回到家路名扬用大锅烧了满满一锅。把地上的大木桶往外拉了拉，对叶离说：“这是村里的一个木匠送的，只能用它洗。”

于是叶离终于可以舒服的泡澡了，享受的坐进木桶里。

路名扬帮他擦背，又给他揉揉肩，说可以消除疲劳，感觉也确实很舒服。身上的疲惫终于尽数消除了，叶离洗完后整个人精神抖擞。

路名扬看着出浴的叶离，白皙的肤色在灯光下闪烁着透明的质感，眼睛竟然呆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路名扬尴尬的把木桶洗干净，给袁子菲拖到屋里，招呼她洗澡。路名扬说今天先凑合一下，明天我们去找王木匠再要一个木桶回来。

洗完澡舒服很多，叶离享受的钻进被子里，只露着脑袋朝路名扬眨巴了两下眼睛：“你不睡吗？”

路名扬转身背对着叶离：“你先睡吧，我看会儿书。”

叶离就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这几天一直没有睡好，也乏的很。

路名扬就坐在灯下，开始看书。

不知过了多久，叶离迷迷糊糊觉得有什么动静，一个身体静静的躺在身边。叶离下意识的往那人身边挤挤，伸出胳膊抱上去：“洛然……”

路名扬盯着叶离的脸看了半晌，推推胳膊推不动，耸耸肩关上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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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子菲讲课真的是生动别致，海阔天空。她给孩子们讲外面的世界，精彩的生活。一双双眼睛灵动的闪烁着，充满着希望。

于是一堂课之后，孩子们就被这个美丽博学的袁老师征服了。下了课叽叽喳喳围在身边问东问西，袁子菲就带着他们在雪地里玩。

路名扬和叶离站在教室门口看，叶离的眼眸里闪烁着充实和喜悦。

“你觉得……在这里辛苦吗？”路名扬轻轻问。

“还好。”叶离的眼睛跟着孩子们的身影跑。

“你以前，从来没有到过这样的地方吧？”

叶离回头看一眼路名扬，轻轻点头。

路名扬看着叶离，眼睛在镜片后面闪了闪：“你睡觉……喜欢抱东西？”

“啊？”叶离看着路名扬，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脸上开始泛起红晕：“……对不起。”

路名扬推推眼镜，轻轻摇头：“没事。”

叶离有点尴尬，左右看看：“我们去堆雪人吧。”

路名扬点点头，两个人朝着积雪干净的地方走去。

袁子菲带着孩子们嬉闹一阵，看两人在这边窸窸窣窣，就一圈圈围过来，看着一个大大的雪人在两人手下拔地而起。

叶离拿着树枝调皮的在雪人脑袋上划，嘴里喃喃有声：“划上嘴巴……小巧的鼻子……恩，脸蛋要瘦瘦的——”说着把雪刮掉一些，路名扬笑着摇摇头。

孩子们都不做声，看着叶离发神经：“这里是眉毛，眉尖要翘翘的……细细长长的眼睛……蓝色的眼球……”叶离顿住，手指开始轻轻颤抖。

“叶老师，为什么眼球要是蓝色的呢？”一个女孩子轻轻问。

“因为……”叶离眼眸里晶莹的东西在闪烁，“……蓝色的好看啊。”

孩子们把雪人围起来，叽叽喳喳议论什么，叶离静静地转身离开……

袁子菲望着叶离的背影，眼眸凝重。

叶离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袁子菲和路名扬也很照顾他，三人相处的也还和谐。美术课就让袁子菲开讲，三年级四年级的英语还真让叶离带了起来，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讲，就想起什么扯什么，夹杂着学一些基础的东西，一点点而已，没有太大的压力，孩子们倒分外喜欢。

第四九章 重逢

冬去春来，又一次落英缤纷，又一次清雪飞扬……

一年，很快就过去了。

洛然坐在吧台上，眼睛死死盯着角落的位置，不知道从哪天开始，那里就被一张陌生的面孔侵占了。那是一个看上去神色忧郁的男人，他从来不说话，每天只是坐坐，时间或长或短，然后离开。

刘智鸿说洛然喜欢偷腥，可是谁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除了黄嘉炎他就再也不碰别的男人了。不管黄嘉炎在外呆多久，他都等他回来，黄嘉炎总是挑着他的下巴说，然，你越来越像个贤惠的好媳妇了。

叶离说习惯是可以改的，看来一切都印证了。就像现在洛然喜欢去找黄嘉炎，黄嘉炎做完事喜欢拥着洛然入睡，洛然起床后喜欢坐在床头静静的抽烟。这个时候，甚至黄嘉炎的怀抱都不能填充他眼眸里的失落。

洛然还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定期给叶离存点钱，这小子根本就没有生存能力，如果没有钱，他会不会饿死？但是他又会想，这些钱，他知不知道怎么花？也或者，看到这些钱，某一天就会想起回来吧……

“然。”黄嘉炎把洛然搂进怀里，“你或者，可以去找他。”

洛然抬起头，眼睛眨呀眨：“黄嘉炎，这不像你啊！你不是说，我不可以把心给任何人吗？”

黄嘉炎笑着把洛然的唇含进嘴里：“你不去偷腥，我都不习惯了。”

“滚！老子没心情跟你玩！”

“然，我没有开玩笑。”黄嘉炎盯着洛然的眼睛说。

洛然呆住，默默地凝视着黄嘉炎，猛的把头扎进他怀里。

“我找不到，我找不到他……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哪儿——我一直在找他，可是他都不肯……回来……”一滴晶莹落在黄嘉炎胸膛上，静静的滑下……

黄嘉炎抬起洛然的头，用舌尖温柔的挑去他脸上的泪痕：“然，相信我，我一定把一个完整的叶离送到你眼前。”

洛然开始穿衣服，一件一件穿好，起身离开……

望着洛然的背影，黄嘉炎眼眸深邃：然，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

洛然开着车往回走，眼睛盯着胳膊看。

“洛然，你的表呢？”

又是叶离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叶离的每一句话，都那么清晰的开始在脑海里回放，难不成，犯相思病了？洛然晃晃脑袋。

忽然眼前一亮，一个什么东西从脑海里滑过……

洛然掏出手机拨通了黄嘉炎的号码：“黄嘉炎，我回趟老家。”

挂掉电话，洛然大衣都没有回家穿，直接开车驶上高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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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着印象，洛然终于找到了那个借宿的小村，正值寒假期间，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都在雪地里疯玩，村子里显得格外热闹。

洛然把车停到孩子们身边，很快便被围了起来。

“洛然哥哥——”

洛然还没下车，一个兴奋的声音就在孩子群里炸开了。洛然循声看去，一个小女孩顺手扔掉手里的雪球，晃晃悠悠向自己跑过来，洛然笑着蹲下身。

“洛然哥哥，你是来找叶离哥哥的吗？”女孩子一头扎进洛然怀里，脑袋蹭呀蹭的。

洛然一愣，他真的，在这里……

“洛然哥哥，我就知道你会来的。”小女孩还在激动，别的孩子都叽叽喳喳议论着什么。

“来，告诉哥哥，叶离哥哥在哪？”洛然把女孩子脑袋抬起来。

女孩子眨眨眼睛：“叶离哥哥跟我姐姐去山里了，他们都好久才回来一次。”

“山里？哪个山里？”洛然声音有些激动。

“恩，我也……”小女孩开始抓头。

“我知道。”一个男孩子嚷。

洛然抬起头看着男孩子，男孩子告诉他那个村子的名字，又告诉他好远好远，用手比比划划讲了半晌，洛然还是听的一头雾水。

洛然把女孩子推开：“乖，哥哥再来看你啊！”然后上车，调转车头驶出村子。

洛然按着男孩子的指点往前走，一路上又问了好多人，终于颠颠簸簸开向那个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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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离还是穿的很少，站在冬日的寒风里显得摇摇欲坠。他的食欲一直不好，心情也总是那么低沉，路名扬和袁子菲聊起来就愁眉不展。袁子菲有几次试图劝他回去，可是每每开个头，就被叶离转移话题。

叶离冬天的时候最爱玩的就是堆雪人，像个孩子。但是学生们就很喜欢，里里外外将他围起来，路名扬和袁子菲也就过去帮忙。

叶离还在给雪人美容，画嘴，画鼻子，嘴里还喃喃有声。

“翘翘的眉毛……长长的眼睛……蓝色的眼球……”

袁子菲看着叶离脸上的笑，心里涌起的却是酸涩。路名扬竟然问过她一次洛然是谁，袁子菲很是诧异的回问：“洛然？”

“哦，随便问问。”路名扬就走开了。

“叶老师，为什么眼球要是蓝色的呢？”一个女孩子轻轻问。

“因为……”叶离脸上挂着笑，眼睛好亮好亮，“……蓝色的好看啊。”

一辆红色的车子停在不远处，车子上盖着一层薄薄的雪花，泛着晶莹剔透的光。一个身形俊逸的年轻男子从车里出来，站在车旁望着这边，嘴上挂着笑，笑的那么妖冶，那么魅惑……

孩子们转回头，眼睛瞪着车子和那个俊美的男子看，越瞪越大。

路名扬抬起头看着这个陌生人，轻轻推推眼镜。

“洛然？！”袁子菲抬起头，眼里滑过一丝惊喜。

叶离愣住，转到一半的头停了下来。

“洛然？？？”路名扬看看袁子菲，眼睛转向叶离。

他就是洛然，就是叶离每天抱住自己嘴里呢喃的名字。路名扬一直以为，那是一个长得像袁子菲一样漂亮的女孩……

叶离缓缓站起身，手指微微颤抖着。一滴炙热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滴在雪人的蓝眸上，一点点渗透……

洛然轻轻靠在车子上，点起一支烟。眼梢的笑还是那么浓厚，眼睛看着叶离颤抖的肩膀——又瘦了，就知道你不会照顾自己。

叶离终于转过身，梦里那张妖魅惑乱的脸就出现在眼前，嘴唇抖动着，他轻轻用牙咬住，咬出一排洁白的齿印。

洛然丢掉香烟，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挑着桃花眼笑着，一步一步向叶离走近：“你，又忘了锁门。”

叶离一动不动，看着洛然走近，眼前渐渐蒙上一层水雾。

明明只有几步的距离，洛然却像走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眼前的人静静的站在那个遥远的彼岸，用忧郁的眼神看着自己……

洛然嘴唇微启，一片洁白的雪花落在嘴角：“小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