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喝的满脸通红，身体也暖和了，袁子菲拿起碗进了厨房。

袁爸爸又开始盯着叶离看，像忽然发现什么似的咦了一声：“我怎么看你有点眼熟啊？”

袁妈妈就瞪他一眼：“就咱蜜蜜画上那孩子啊。”

“哦——”袁爸爸恍然大悟，抬头往墙上去看，“像，还真像，蜜蜜画的真不错，说不定能考个什么学校吧？”

袁妈妈骄傲的抬起头：“那肯定，咱家闺女，出息着呢。”说着眼神又瞥向叶离。

“你们上次来，是干什么了？”

“到里面去玩，正好晚了，就来这里住了一宿。”叶离回答。

袁妈妈点点头：“哦——你那几个朋友还好吧？蜜蜜那天回来一直叨叨。”

叶离笑笑：“还好。”

袁子菲走进来，伸着懒腰打个哈欠：“妈，把我屋给他收拾一下吧，我跟蜜蜜挤。”

“不用，妈妈给他收拾那个屋的一间吧，暖气烧上就行了。蜜蜜那孩子毛病那么多，她回来要说不行我还得折腾。”

“你就放心吧，她不会说不行的，再说了，那个屋都没有人住过，冷冰冰的。”

袁妈妈想想也是，点点头说好。走进里屋收拾去了。

叶离有点不好意思的回头对袁子菲说：“麻烦了。”

袁子菲还是那张仗义的脸：“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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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子菲的屋子里要正常许多，但是看来家里的霸主地位应该是她妹妹的，她的屋子里也张贴着洛然和叶离的画。虽然只有一张，但却在最显眼的位置，进门第一眼能看到，睡觉醒来睁开眼也最先看到。

叶离坐在床沿上，看着画发呆，眼神黯淡。

袁子菲看看他，轻轻推一下：“喂，我能问个问题吗？”

叶离回头看她一眼。

“你俩……真的是啊？”

叶离莫名其妙：“啊？”

“我说你和他……你是不是喜欢他？”袁子菲再问。

叶离沉默，伸手去摸手腕上的表，心痛如绞。

看着他眼睛里泛上晶莹，袁子菲忽然有种想抱住他拍拍后背的冲动：“好了好了，我不问了，你别郁闷哈。”叶离笑笑摇摇头。

天色已经黑下来，放学回来的孩子们叽叽喳喳的从门前穿过，村子里就显得更加静谧。

“我回来了。”一个女孩子清脆的声音婉转的传进屋子里。

叶离猛的呆了呆，洛然的面孔清晰的映入眼帘，这里的一切都让他不自禁的想起洛然，头更加膨胀了，或者，不应该来吧？

袁子菲拉起叶离往客厅走，一边走还一边说：“走吧，去见见你的小情敌。”

小姑娘乌溜溜的大眼睛在叶离脸上停住，片刻后一声欢呼：“叶离哥哥！”

叶离愣一下，被穿成一个球球的女孩子紧紧抱住，叶离无奈的拉着小姑娘坐进沙发里。

“叶离哥哥，我叫蜜蜜——叶离哥哥，我好想你。”小姑娘脑袋四处扫一遍，又转回来问，“洛然哥哥呢？他没有来吗？”

叶离浅笑着摇摇头，想我还是想洛然呢？看着女孩子脸上划过一丝失落，转而又很快变成了喜悦：“叶离哥哥，你怎么会来？你是来看我们的吗？”

叶离纳闷，我们很熟吗？那天确实你蹭到洛然怀里揩了半天油，可是我们也没有说过话吧？而且你这么喜欢我吗？

看他不说话，小女孩像那天一样往他怀里挤：“叶离哥哥，我给你画像了呢，你看了吗？”

叶离笑，袁子菲在旁边插话：“看了，你叶离哥哥可夸你了，说蜜蜜画的真好。”小女孩就相当自恋的臭美，一副那是当然的架势。

蜜蜜的手握住叶离的手表转转，再转转，玩的不亦乐乎，然后猛地抬起头：“叶离哥哥，这个表，和洛然哥哥的一模一样哎。”

叶离无语，这本来就是他的嘛！

记忆里这丫头很羞怯的，怎么现在变了个人一样。莫非……没有洛然的原因吗？这么小就会装，丫头，比你姐有前途！

第四七章 支教

叶离在袁子菲家住了三天，最后一天的时候两人去了一趟镇子上。袁子菲说得取点钱，以备不时之需。

叶离说我有钱，我来取吧，于是找到银行。

“怎么了？”袁子菲看叶离盯着取款机不动，便凑上去看了一眼，“没看出来，你还真款哎。”

账户里的钱又多了一笔，叶离知道，这是洛然打的。不知道为什么，鼻子又酸了。自从到了这里，一想到洛然心就会痛，想到也许永远都不会再见面了，就忍不住想要冲回去。如果洛然都不介意，如果……叶离使劲挠挠头。

袁子菲看他表情纠结，忍不住问：“怎么了？钱少了？”

“多了。”叶离声音沉涩。

袁子菲大概明白了什么，不再说话。

又给叶离买了一张新的手机卡，说这是当地的号，用起来方便。但是又说其实他们要去的那个村子里，手机根本用不着，让叶离很是无语。

取出手机卡，叶离紧紧捏在指间，嘴唇上，被咬出一排清晰的牙印。心痛，像要灼烧了叶离的整个世界。

两人往回走，叶离一直不开口。袁子菲也很配合的，一直没有吵。那一夜，叶离失眠了……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打点上路，小蜜蜜拉着叶离的手死活不肯放开，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吓的叶离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后蜜蜜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什么东西，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着：“叶离哥哥，这个是我最喜欢的，送给你，你一定要回来看我。”

叶离笑着摸摸小女孩的头，拆开来看，他简直要崩溃了，又是两人的画像。

一路上折腾了好久，倒了两次车，又步行了一程，中午的时候进了一个村子。叶离以为到了，刚想松口气，袁子菲却说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吃点东西，然后去村口跟一个朋友汇合。

“去村口？还要走吗？”叶离忍不住问。

“对，下午应该就到了，再往里我也不知道怎么走，一个朋友在那里等我们，他是那个村子里唯一的老师。”

叶离只好跟着袁子菲找地儿休息，吃干粮。

袁子菲看着叶离眼睛眨巴了半天，终于开口：“你会不会……误会什么了？其实好多问题都可以解决的。”

叶离看看袁子菲，明白过来她在说什么，苦涩的笑一下，没有说话。

“你那么喜欢他，就不要轻易放弃啊，何必现在这么痛苦呢？”

忽然觉得这丫头说话很催泪，叶离笑笑站起来：“我们走吧。”

在村口等了不久，就看到一个长相斯文，带着眼镜的男孩子推着自行车向两人走近。看上去和袁子菲大小不相上下，但是形象气质怎么看都不像袁子菲的类型，两人站一起就像《青春》剧里的雷蕾和高齐，怎么看怎么不搭调。不过一个是浓妆版的雷蕾，一个是抽了气质的高齐。

男孩子打量一眼叶离，问袁子菲：“男朋友？”

“哥们。”袁子菲回头看一眼叶离给两人介绍：“叶离，路名扬。”

叶离点点头算是打招呼，路名扬却友好的冲叶离笑笑，几个人结伴踩着雪吱吱呀呀往前走。

叶离忽然觉得腿有点累，看看两人终于忍住没有说什么。又想起洛然了，叶离说累的时候洛然总是马上停下来。

袁子菲回头看看叶离，停下来问路名扬：“大概得走多久？”

路名扬站住：“大概十里地，现在路上不好走，大概得一个小时多点。”

叶离听了，脸色都变了，袁子菲看他一眼，笑笑：“这里能打车吗？”

“什么时候这么矫情了？别说现在了，就是好天气都打不到车。”

叶离眉头拧在一起，悻悻地跟着两人一起往前走。这一刻，他宁可希望那天袁子菲把他给卖了。

一路走走歇歇，到最后叶离脸色苍白，呼吸都不均匀了。路名扬终于知道，矫情的那个不是袁子菲，而是叶离。

所以这样一来根本不可能按照计划进村，三个人居然走了两个多小时。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下来。

路名扬住的地方真的很简陋，完全就是电视上看的那种落后的造型。叶离站在门口，有一点点失神，不过下一刻就冲进去，倒在大炕上闭起了眼睛，疲惫一瞬间就将他吞噬了。

袁子菲倒在叶离身边，大口大口的喘气。

路名扬笑着摇头，拍拍袁子菲：“你上去躺好了，盖上被子，这样会着凉的。”说着就给叶离脱了鞋，扳起来把外套剥掉，再拉到枕头上，拿出一条被子给他盖上。

叶离昏昏沉沉也不睁开眼睛，任凭他折腾半天。袁子菲自己坐起来把羽绒服脱掉，也盖了一条被子躺在叶离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路名扬把两人叫起来：“我做了点饭，吃了再睡吧。”

袁子菲伸伸胳膊：“真累啊——”然后起身去洗脸。

叶离觉得有些头疼，实在不想动，但又不好意思，只能挣扎起来坐到桌边的凳子上。袁子菲回头看看他，把水换上新的，拿条毛巾蘸湿了，挤掉水给他送到眼前：“擦擦吧。”

叶离尴尬的笑笑，接过来擦把脸。

喝了几口汤，实在没有胃口，叶离就说不饿放下了筷子。

吃过饭呆了一会儿，路名扬递给叶离两个药丸：“吃了就去睡吧。”叶离乖乖的把药吃了，一头扎到炕上失去了知觉。

“路名扬，没看出来，挺贤惠嘛！”袁子菲在一边嚷，似乎体力恢复了不少。

“别闹了，他这样会生病的——病了就麻烦了，村里的医生又不行。”路名扬开始收拾碗筷，“你也去休息吧，赶了一天的路。”

“我没事，今天比较激动——其实他心情也不太好。”

路名扬往炕上看一眼又问袁子菲：“身体挺骄贵的，没吃过苦吧？干什么的？你怎么带他来了？”

“我又不知道你这儿情况这么夸张。他呀，其实是我回来的路上认识的，也不清楚干嘛的。但是肯定没吃过苦，估计是家里超有钱的那种少爷。”

“都不认识，你就带人家来？”路名扬埋怨。

“他心情超烂，跟朋友闹分手呢，我想着带他来散散心，谁知道你这这样啊。”袁子菲嘟起嘴。

“你傻呀，你以为电视上演的那都是假的啊？”

袁子菲不说话了。

“反正都来了，再说吧。”路名扬洗好碗，擦了手，“我把隔壁屋收拾好了，也生了火，挺暖和的，你就去那边睡吧，我给你放了三张被子，冷的话你再喊我。”

于是路名扬带着袁子菲到另一个屋里收拾。

叶离早就睡得雷劈不动了，路名扬爬到他身边，想了想，给他把衣服一件件脱掉，又从柜子里拿出两张被子给他压上。

叶离像是有点不太舒服，翻过身伸出胳膊紧紧抱住路名扬的腰，嘴里好像还嘟囔了一句什么，脑袋往怀里挤了挤。

路名扬瞬间大脑缺氧，愣怔了半晌才缓过来，想把叶离的胳膊拉开，叶离就皱皱眉嘟起嘴，俊美的脸上是不耐烦的矫情。

路名扬很奇怪的看着叶离的脸，为什么一个男人有这样抱人的习惯？为什么一个男人脸上会有这样的表情？他甩甩头不能想明白，干脆躺下来睡觉。

梦里又全是洛然，两人在一起的片段支离破碎的在脑海里回旋。叶离眉毛紧紧皱在一起，脸上的痛看的袁子菲一阵心疼。她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是叶离的感情让她感动。

叶离满头大汗睁开眼睛，看到身边坐着袁子菲，有一点尴尬。

袁子菲拿下叶离头上的毛巾：“我怕你发烧，原来是做梦了，还累吗？”

叶离觉得浑身都是汗，不过身体舒服了许多，对袁子菲点点头：“不累了。”

“那你起来吧，我去烧点水。”袁子菲说着转身走了出去。

叶离坐起来，这才发现身上压着三张被子，不禁笑了。他不知道，如果不是这三张被子和那些痛苦的梦，他就不会出这一身汗，现在也就不会这么精神了。

两人简单的吃了点东西，商量了一下就去村里逛。

这里人们的生活条件和袁子菲她们村差了好多，民房的窗棂都是木头的，然后用纸细致的糊好。家家户户门口都有一摞柴火，叶离知道这是用来做饭的。那个遥远的皇甫昕的经历又印在脑海，他清晰的记得，那个风雪交加的夜，被皇甫琪关在柴房里冻到失去知觉，就因为那天他说不想去梁国。

食指好痛，抬起来看，大拇指的指甲已经划破皮肉，嵌了进去。

“想什么呢？”袁子菲往前走几步，见叶离没有赶上来，回头问到。

叶离笑笑：“没什么。”

一路往前走，袁子菲兴致高昂，叶离也被感染了。路上遇到几个村民，都用讶异的眼光盯着两人看，然后堆起笑和他们打招呼。

稚嫩的读书声凌乱的传入耳际，两人眼前一亮，交换一个眼色，快步走了过去。

读书声是从一个看起来稍大点的屋子里传出来的，两人趴到窗棂上往里看，歪歪斜斜几十张桌子，和大大小小一群孩子。孩子们正聚精会神的大声朗读，路名扬坐在讲台中间，脸上挂着亲和的笑。

这就是教室了，一个村子希望的发源地，如此简单。

路名扬抬起头看到他们俩的脑袋，笑一笑开门走出来。

“怎么不在家里呆着——叶离，好些了吗？”路名扬很温柔的问。

“好多了。”叶离很好看的笑一个，看来老师做久了也不错，是个人都当孩子哄，叶离暗笑。

“走吧，带你们进去，我跟孩子们说了，他们可高兴了。”

于是三个人走进教室，孩子们抬起头，看着叶离和袁子菲安静下来，很快就鸦雀无声了。

路名扬清清嗓子，用老师特有的强调抑扬顿挫的说：“同学们，这两位就是我跟大家讲的新老师。”

“他们就是哎……好漂亮……好帅哦……”下面一阵沸腾，袁子菲很大气的笑，叶离却有点不知所措。

第四八章 雪人

第二天，路名扬带两人拜访了村长。村长一家很热情的招待他们，留他们吃饭，还问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大家一定想办法满足。

吃过饭，本来以为可以回去了，村长却又很是独树一帜的拿个大喇叭在村里从西到东从北到南喊了一遍，说要给两个城里来的老师开欢迎大会，然后带着三人往学校走。

等三人跟着村长赶到的时候，村民们已经稀稀拉拉到了不少。村长数了数人头，拿着大喇叭在前面哇啦哇啦讲了一通。有些话还夹杂着一些方言，听不大明白，不过大致意思就是欢迎两位老师不辞辛苦，不远万里来到我们这穷乡僻壤，希望大家在以后的日子里多给老师们一些关照之类的，讲的很是情深意重。

之后又让两人讲话，袁子菲看叶离，叶离摇头。袁子菲就走过去，接过话筒也噼噼啪啪说了一些，很是振振有词，鼓舞人心的感觉。

然后村长又开始讲，哇啦哇啦又是一通，叶离就没有耐心听了。终于结束之后，三人正准备离开，一部分村民却哗的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叶离有一点被吓到，往后蹭了好几步，村民们却很热情的邀请着什么。路名扬在后面给他解释，说这些人是学生的家长，邀请咱们去吃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