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离梦孤鸿

第十九章 小隽

“好，你跟医生说，一定尽力抢救，我马上赶过去——对了，先别和我妈说，有什么情况电话联系。”洛然说完挂了电话。

“不行了吗？”黄嘉炎问。

“估计够呛了，我得马上回去。”洛然的情绪似乎非常不稳。

黄嘉炎咬了咬上唇，稍作思索：“我跟你去。”

洛然默然的靠在吧台上，幽蓝的眸子闪烁着黯沉的光，似乎，想了很多。

“没用了。”洛然苦笑了一下，他忽然觉得头有些发沉，“我带叶离去就行了。”

“叶离？”黄嘉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洛然笑一笑：“我需要一个司机。”

“也好，有事打电话。”黄嘉炎站起身，“你安排一下吧，我先回去了——别想太多，还会有其他办法的。”

洛然朝黄嘉炎点点头，给角落里的贺章打一个手势，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洛然的办公室。

洛然把店里的事情简单交代了一下，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情况，又叮嘱如果有事情打电话联系或者找黄嘉炎，然后走向叶离。

“韩少爷，需要借用一下你的叶离。”

“哦——那你们忙，我先回去了。”韩非南看一眼洛然有些疲倦的脸色，回头对叶离讲，“我再和你联系。”

看着韩非南离开酒吧，叶离转向洛然。

“陪我回老家一趟。”洛然的声音有些沉重，叶离没有说话跟在他身后向外走去。

两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连夜上路了。叶离什么都没有问，给洛然披上件衣服，看他闭起眼睛一直没有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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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两人风尘仆仆的出现在洛然妈妈眼前的时候，老太太着实愣了一下：“怎么现在回来了，也没打个招呼。”

“给你个惊喜，想我了没？”洛然像个孩子一样挂上妈妈的脖子。

“这孩子，怎么就长不大呢，快别闹了——这位是？”洛然妈妈看一眼叶离。

“公司员工。”洛然说。

“伯母好。”叶离打招呼。

“快进屋吧。”洛然妈妈热情的招呼着。

三个人在屋里落座之后，洛然妈妈的眼睛在叶离的周身扫了两圈。

“别看了，都没见这么看看你儿子——让他先休息一下吧，赶了半宿的路。”

“好好，小梅，你带这孩子先去休息一下——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小叶，你跟她去吧，需要什么跟她说。”洛然说，叶离便跟着端茶过来的年轻女孩子离开。

“他叫什么？”看着叶离离开，洛然妈妈神色凝重的问。

“叶离——妈，你对他，也太敢兴趣了吧？没你儿子长得帅吧！”洛然矫情的说。

“太像了。”洛然妈妈似乎是在喃喃自语。

“像？像谁？”洛然一头雾水。

“他是哪里人？”

“他是个孤儿，他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洛然说。

“孤儿？小然，你还记得妈妈跟你说过的小隽吗？”

“小隽？老爸那个同学叶小隽？”洛然完全摸不着头脑了。

“对。”洛然妈妈起身，在柜子里翻出一张有些泛黄的照片。

这张照片洛然见过，是爸爸大学的毕业合影，洛然妈妈指着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子给洛然看。

“就是她吗？叶小隽……叶离……”洛然像是思索着什么，但是有点捋不出头绪。

“对，这个女孩子就是叶小隽，照片看不太出来，但是我见过她，那个叶离跟她长得太像了。”洛然妈妈说。

“老妈——你不会怀疑……”洛然脸上划过一丝狡黠。

“只是觉得长得太像了。”

“妈——您也太福尔摩斯了吧，儿子都开始崇拜您了。”

“这孩子，又开始了。”洛然妈妈亲昵的看一眼儿子，“好了，不说这个了，你这突然回来……”

“王明好像不行了，我得去看看。”洛然的眉头又蹙了起来。

“哦——早想到这一天了，那个情况从来都没有好过。”洛然妈妈叹了口气。

“老天爷这么安排，咱也没办法，你也别想太多了，我会再想办法的。”洛然安慰着妈妈。

“小然……都三年了，算了吧。只要你平平安安的，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洛然妈妈忽然说，脑门上浅浅的皱纹，看起来有些揪心。

洛然走过去，用胳膊缠住妈妈的脖子：“妈，你老了……”

“这孩子，不老不成妖精了？”洛然妈妈脸上绽开了笑。

“所以嘛，要趁着还没老彻底，还有那么一点魅力的时候，给我再找一老爸吧！”洛然开始撒娇。

“一边去。”洛然妈妈一把把洛然甩开，“尽想这有的没的。”

洛然就坐回椅子里笑。

“笑！什么时候给你妈带个媳妇回来？”洛然妈妈的眼里闪过一丝愠怒。

洛然扁扁嘴，又撞枪口上了：“妈——好了，我去洗个澡，先去趟医院——给我准备点好吃的哈，太想您的饭菜了。”

“一说这个你就走！”洛然妈妈无奈的由着儿子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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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洋。”洛然赶到的时候，刘洋正在王明的病床前昏昏欲睡。

“情况怎么样？”洛然看一眼那些红红绿绿跳跃的机器。

刘洋沉重的摇摇头：“已经下病危通知了。”

洛然皱了一下眉头。

“你已经尽力了，天意如此，别想太多了，没有人会说什么的。”刘洋安慰洛然。

洛然靠着雪白的墙壁，沉默良久。

“你一直在这里？”洛然看着刘洋的熊猫眼问。

“恩，他们家的人，早就不过来了。”

“刘洋，谢谢你！”洛然很认真的说，“我在这呆着，你回去休息吧。”

“没事，我知道你连夜赶回来的，你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下吧。”刘洋说。

一丝温热涌上心头，洛然忽然被眼前这个憨实的小伙子感动了：“那你……”

“其实我有个表妹，也经常过来，他这状况不稳的时候总是她跟我轮班，昨天因为她有点事回家了。刚才打电话说正往这走呢，应该快到了，你就别担心了，她来了我就回去休息。”

“那好吧，我下午过来。”洛然把手里拎着的东西放在桌子上，“你看着吃点吧，有事打我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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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母。”叶离洗了一个澡，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就是无法入眠，终于无奈的起来了。

“怎么起来了？”洛然妈妈正坐在沙发里思索着什么。

叶离笑了笑：“睡不着，洛然呢？”

“他去医院了，来坐吧，饭很快就好了，一会儿吃一点再休息吧。”

叶离就走到洛然妈妈身边坐下来。

“喝点水吧，路上挺累的吧？”洛然妈妈去拿茶壶。

“伯母，我来吧。”叶离赶紧去接，“我还好……”

“你和洛然认识多久了？”洛然妈妈问。

“应该是三年吧。”

“应该？”

“嗯——洛然说，他回国不久，我就到他店里了。”

“洛然说？”洛然妈妈听的有点迷糊，“你是哪儿人啊？”

人们都说老人比较热情，叶离今儿算见识了，但她毕竟是洛然的妈妈，所以叶离只能配合的和她拉家常。

“我也不知道。”叶离讲话有点尴尬，“我……”

“妈，您这是三堂会审呢？”洛然的声音在屋外传进来。

“这么快就回来了？”洛然妈妈把头转向门口。

“那边也没什么事，我就先回来了，好香哦……”洛然三步两步跨进来，一屁股坐在妈妈身边，脑袋就蹭了过去。

“瞧瞧，什么时候能长大。”妈妈宠溺的揉着洛然的头发。

叶离羡慕的看着母子俩温馨的画面，低下头摆弄手指。

洛然看一眼叶离，不再腻歪：“估计得呆几天，你没事吧？”

“好。”叶离当然没事，再说就算有事，洛然也没征求过他的意见，还不是说来就来了。

“对了妈，你别问他了，他出了一次车祸，该忘的不该忘的全忘了。”洛然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妈妈说。

“啊？”洛然妈妈看一眼叶离，眼里充满了怜悯。

这是第一次，叶离对于这个表情充溢着感激。这种关怀，对他来说太遥远了，遥远到几乎可以被遗忘——那，应该是自己十三岁之前的事情吧。

那时候的叶离还叫皇甫昕，那时候的皇甫琪还是他羡慕的英雄。那个一身戎装骑在马背上的哥哥；那个经常神奇的给他变出各种好玩的东西逗他开心的哥哥；那个就算自己犯了错，也会想方设法替自己扛起来，然后在父王面前胡搅蛮缠的哥哥……

忽然，有点想家，想念皇甫琪了……

“又神游了？”洛然的手掌在眼前晃悠，叶离晃晃脑袋收起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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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洛然带着叶离出现在医院的时候，一个纤瘦的女孩子呆在王明的病床前。

“你是？”洛然下意识的往门上看一眼，他在想自己有没有进错房间。

女孩子站起来，转身看到门口两个俊逸的男子杵在那里，脸不禁红了一圈：“两位是？”

“我叫洛然，他叫叶离……你是刘洋的表妹吧？”洛然问。

“你就是洛然？”女孩儿的脸更红了，晶莹的眸子闪了两下低下头，“表哥经常提起你。”

“坐吧。”洛然笑笑，拉着叶离走到病床前。

第二十章 工厂

女孩子没有坐下，转身倒了两杯水递过来。

“谢谢！”洛然客气的对女孩儿笑笑。

“我叫甘露。”

“甘露？名字很好听哦。”洛然重复了一遍。

“谢谢！”

“哦，刘洋说，你经常过来帮忙，不会影响你的……”

“不会的，我就在表哥……洛董的公司，他会安排好的。”

洛然笑笑，这个女孩儿坦率真诚，很讨人喜欢。

“你工作了？看起来像个学生。”洛然跟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我去年就毕业了，然后来表哥这里面试，开始家里都不让我过来，说面试了也没用，没想到最后却被聘了。”叫甘露的女孩子小心翼翼的说，因为她知道现在很忌讳所谓的什么裙带关系，但是自己刚刚分明说漏了嘴。

洛然笑笑，他知道这个女孩儿心里在想着什么，没有说话。

女孩儿看他只喝水，有点尴尬的站在那里。

洛然把水杯放下，看了她一眼：“带我去公司吧。”

女孩子分明有点六神无主，但是又不敢拒绝他，愣了一下：“好吧，我给刘总打个电话。”

“不用了，你去找护士来应付一下，我打给他。”洛然说。

女孩子便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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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个建在郊区的机械厂，生产一些螺丝钉之类的东西，因为是一个重工业城市，所以公司的前景还是相当乐观的，这就是虽然洛然投入了一大笔资金在这里，但却并没怎么来过的原因。

工厂厂长就是那个刘洋，由洛然老爸一手栽培起来的。洛然妈妈说你交给他就放心吧，这孩子做什么都行，人也不错，所以洛然真就做了甩手掌柜。要不是临到医院时妈妈再三叮咛一定到公司转转，估计他都不会想起来这件事。

工厂周边的环境真是不错，绿树成荫，空气清新，不远处还有一条小河，公路上零星的车辆卷着微尘擦肩而过。

“这里真好。”叶离忽然说。

洛然看他一眼，对女孩子说：“我们去河边逛逛吧。”

女孩子便带着他们拐进了绿树掩映下的一条小路，一边走一边说：“我平时也喜欢来这里，中午过来晃晃，比睡觉舒服多了。”

“洛然，我喜欢你们家，我们那边什么都没有。”叶离的心情似乎非常不错。

洛然看他一眼笑笑：“那我们多呆两天吧，出去玩一玩，其实那边也有，只不过你没去过。”

“好啊。”叶离非常痛快的说。

洛然的心情也好了起来，其实只是顺口一说，当叶离答应的时候他忽然觉得是个很不错的提议：“那我们叫着刘洋，一起去山里吧，我知道这边离山区不远。”

“太好了——我忽然现在就想去了。”叶离的声音都提高了好几个分贝，洛然脸上的笑荡漾开去。

河水真够清澈的，里面还有小鱼在游来游去，洛然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水，是哪来的？”

“这不是市里的水，是那边的镇上流过来的。”女孩子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

“哦。”洛然看一眼叶离，他正在那左右寻找着什么。

“你想干嘛？”洛然好奇的问。

“抓鱼啊。”叶离童心大发。

“抓鱼？用什么抓？”

“所以我在找树枝嘛！”洛然还好，叫甘露的女孩子愣在了当场。

叶离并不理会他们，终于找到了想要的武器。洛然一把抓住叶离的手，想一想那晚的打架事件，洛然真的相信叶离能够一挥手下去插两条鱼上来。

“怎么了？”叶离看着他。

“那个——我们先去公司，你总不能带着血淋淋的死鱼过去吧。”洛然说。

“哦。”叶离这才把树枝丢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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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进入工厂的时候，刘洋已经在等着了。

洛然给他们互相介绍，大家坐下来闲聊了一会儿。

“这里环境越来越好了，河里居然还有鱼。”洛然说。

“是啊，我最喜欢那条河了，所以我们厂里的排污问题我都非常严格的按照规定来，他们都叫我环保总经理了。”刘洋略带自得的说，大家就笑作一团。

“洛然，我想去下面看看。”叶离说，自打进了工厂，叶离的眼睛就没离开过那些机器。

洛然笑着看他一眼，又看向刘洋：“没问题吧？”

“当然可以，我带你们去。”刘洋急忙说。

“算了吧，让甘露带我们去吧。”洛然说。

“也好。”刘洋拨了一个号码，几分钟之后，甘露就进来了。

“你带他们去你们车间看看吧。”刘洋说。

“好，跟我来吧。”视察工作？平时刘洋也会这样，甘露已经见怪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