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个长远的事情,看上了元际是不假,相中他这个男人也是真的,但是为什麽想到要真和他天涯海角,一生一世觉得还是很难想象呢。
夕颜开始走神,他看著亭子上滴落的雨点,长长地拉成一条线,就像一串珍珠,雨丝飘得没有什麽声音,就好像雨都等著夕颜说话,这真是要命了。
要不就试试?不知道是在遵从自己心中一直摇摆不定的想法,还是屈从於那白花花的银子之下,夕颜自己都说不清楚,只是叹著,这雨怎麽还不停啊,连想换个地方都觉得借口不够多。
“你说的都是真的吧?”夕颜眼笑桃花问元际。
元际点头,说:“自然是真的,过了今天也许就是假的了。”
“那我答应你。”既然这是真的,不答应错过机会还是要後悔,反正总比现在要强的,目光不错地看著元际,元际也那麽看著他,然後又转头看看外面的雨,弯起了嘴角。
就这麽著,夕颜就算是答应了当初元际在拜祭过师父之後和他在门外所说的话,他多年以来一直是卖於醉春阁,而後在从醉春阁“无故失踪”之後便到了惜女楼,现在却“卖”给了元际,实在说不上是何种因缘。
西子雨(四十九)
“你师兄是干什麽的?”夕颜有一日问元际,他从没有见元际做过任何一种赚钱的营生,难道他只靠著师兄给他钱?
“他也是从别人那里拿钱。”於是元际便把尹凌天是山寨头子,平素都是抢掠金银度日的事情说了说,“你不用担心,除了他的钱,我的钱也有我的来处。”
夕颜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星,他身上还穿著元际的衣服,心里百转千回的,突然说道:“你师兄是个贼,莫非你的钱也是偷来的?”他想起来元际当初帮王家找琉璃瓶的事情,师兄弟两个一个是抢劫的,一个是盗窃的,不知道他们师父是干什麽的,原来一直教徒弟这种营生,这都是什麽人呀。
“我只是做生意而已。”元际一句话带过,要是讲他的赚钱的事情估计这半天还讲不完,想来夕颜也会打破砂锅问到底,不过他说的“偷”也不错,只是此偷非彼偷而已。
“那你教我吧。”夕颜忽然间很想学元际所谓的赚钱的法子,如果有了赚钱的法子,那自然就有了钱,哪里还用天天摆个笑脸在惜女楼里去赚那份钱,更重要的是如果可以这样赚足够的钱,那就不用总是被元际“牵制”著自己,想到这里他就已经不自觉笑了起来。
看到夕颜的笑,在夜色下映照著,本就娇俏的脸笼著蒙蒙月光,柔光辉映下的美让元际一时间失了神,脸便凑了过去。
夕颜转过脸来就看到一张越来越放大的脸挡住了自己的视线,怎麽突然变得这麽黑,双唇相触但觉颤意连连。
人都说人生之中有四大喜事,一是久旱逢甘霖,二是他乡遇故知,三是金榜题名时,四是洞房花烛夜,夕颜不知道对自己来说什麽是洞房花烛夜,他和元际都知道元际不是他的第一个男人,如果要说洞房的事情自然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久远得是哪个男人他已然不记得了。
而对於元际来说夕颜也没有办法保证他是不是元际第一个拥在怀里的男人,他从来没有问过,因为对他来说元际之前有没有人,有什麽人对他来说完全没有关系,这次是元际要和他在一起,至少他们是彼此需要的,他乐意让元际总看著他,元际也乐於总是跟著他,这样就够了,如果真的有一天,自己觉得元际和别的男人一样了,元际觉得自己也没什麽意思了,那个时候就什麽都再重新考虑了。
不过前提是,一定要想法子赚了钱,攒够了钱。
如果换男人觉得太麻烦的话,那还是尽量不考虑後面的事情了,夕颜糊里糊涂地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什麽,一个想法推翻一个,一个念头压过一个,一片混乱中他才发现他和元际居然在林子里面。
後来在杭州城里惜女楼成了最大规模的青楼,取代了原来的醉春阁,只是後来的惜女楼又开了家分店,叫做惜子楼,做的都是相公生意,夕颜总觉得惜子二字像西子一词,果然缘分这东西是很奇妙的。
西子雨(五十)完
而惜子楼完全寄托了夕颜原来在醉春阁的一份心意,看著那些年轻的孩子们招呼客人,他好像想到了原来的自己,只是他无法确定这些孩子将来的路会怎麽样,也许只有自己算是运气好的一个。
三年以後,杭州城内惜女楼和惜子楼全部关张,夕颜锁上最後一道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是他在两年前就决定了的事情,自己开馆的开始是因为元际和自己打赌,而後是为了追忆,而现在这些都不需要了,自己也算是要永远地退出这个圈子,关了馆子,离开余杭。
“以後要是想,我们再回来。”元际在马车边上等著夕颜,看著他一步三回头的样子,他早就料到了。
夕颜遣散了楼里所有的人,直到自己的身边只留下了一个元际,三年过去了,元际还在自己身边,夕颜不知道是该感到欣慰还是安心,好歹自己还是成功了,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恩爱能有多长,三年已经是他想象的极限了。
他上了马车,元际挥动手里的马鞭,这马车便向南城的城门口赶去。
从此以後,有关夕颜的消息在杭州城里便很少听到了,至於他去了哪里却没有人知道,於是醉春阁的事情,王家的事情便成了一段传说,经常被人们在茶余饭後随便说说,只是这中间有多少真多少假便不得而知了。
“天气怎麽这麽热。”夕颜摇著扇子在船上溜过来溜过去,元际就看著他在眼前晃,其实他提过一个有效可行的意见,热麽,那脱衣服就得了,但是夕颜却坚决反对,原因无他,脱了衣服的後果只有一个,变得更热。
他们一路南下,转眼间便到了六月天,南方的六月天是很热的,他们还一路走的水路已经好很多了,但是夕颜常年舒服惯了,天天都要折腾半天,元际慢慢地学会了在他抱怨的时候心中默默念经。
想来他有一个叫做“元际”的名字是有缘由的,看来还是和佛法有关系。
“吃不吃?”元际拿著一块西瓜送到夕颜嘴边,对方连犹豫也没犹豫接过来就吃,这麽多年以来夕颜在自己面前已经越来越霸道,他手中一空便转身去拿自己的那块来吃,不经意间看到旁边擦过的一条船,说是擦过,大概也离著有百八十米,元际眼神不错,只往那船上望了一眼。
就这麽一眼,他的眉毛都笑弯了,然後不回头对正吃西瓜的夕颜说道:“今天有人请客,别吃太多西瓜了。”
“请客?”能让元际又把握请客的在这世上便只有一个人,便是他的师兄尹凌天,夕颜心道,原来是发现了那山寨头子的踪迹,但不管如何,这种场合他自然是要去的。
那船上的正是尹凌天和陆沁文一行,但见两船离得近了些,都能看到对方的样子了,元际环著手臂看著自己的师兄,却听旁边一个孩子叫道:“元叔叔!”正是尹浩。
元际望著那边的三口人,拉著夕颜的手,这下师兄又少了一个说自己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