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灭————摇摇晃晃
摇摇晃晃  发于:2010年0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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眩晕感再次侵蚀大脑,妈妈死去时腐烂的尸体,阿姨僵直的遗容,似乎瞬间出现在水面之上。


一对恋人正在桥坝下热吻,女人却似乎发现了什么,突然尖叫起来:

“啊——有人跳江啊——”

10.

炎炎烈日下,阿孝推着盒饭车,缓缓的走到路口,购买的人立刻纷涌而上。

“小伙子你这两天怎么都没来?这片就属你做的最好吃了!”

阿孝勉强的笑笑,匆匆的卖完,失神的往回走。走到路边,没有看见前面下水道的盖子没盖,车子推过,一下嵌在里面。他吃力的往外拔,拔不出。

陈霆菌一如往常的开车经过这里,看见阿孝这样,慌忙下了车过来帮忙。两人合推,总算把车子弄了出来。阿孝低头淡淡的说:“每次都麻烦你,真不好意思。”

“刚从水里泡了大半天出来,你哪还有力气出来卖盒饭……”陈霆菌看着阿孝白色衬衫上浸满汗水,汗滴也从额头上大颗滑落,关心的问,“你没事吧?昨天电视上可都报导你‘漂游’的事儿了,说一个企图自杀的年轻男子凌晨时分跳入江里,警方把他打捞上来的时候自称在漂游……”

“我不是自杀,只是……心里难受,去水里清醒一下……”阿孝毫无气力的回应,“我活得再窝囊,妈妈和阿姨辛辛苦苦把我养大,我不会就这么死的……”

陈霆菌看着阿孝此刻流露出少有的坚定表情,突然一阵心悸。他主动推过阿孝的车,爽朗的说:“走吧,我送你回家,然后带你出去兜兜风散散心,怎么样?”

“你是名人,被人看见推盒饭车多不好,”阿孝拉过把手,依旧淡淡的说,“陈先生,我们不要再见面了,真的,拜托你……”顿了顿又像想起什么,更迟疑的说:“梓明的事……您想要怎么做……我再也管不了了……”

陈霆菌听了心里很不舒服,走进阿孝坦诚的说:“我是喜欢你,对你作过过分的事,但绝对不会再用那种理由胁迫你什么,更不会再强迫你和我怎么样!我只是想有你这个朋友,照顾你,需要的时候也想得到你的照顾,就像普通的朋友那样……难道这样也不行吗?你就这么讨厌我吗?就因为那次……”

阿孝没再听下去,推着车子快步的离开。留下陈霆菌呆在那里,抬头仰望刺目的艳阳,深深阖上宝蓝色的眼睛。

“张大爷,我回来了!”阿孝用毛巾擦着汗走进,却抬头看见屋里多了很多人。

“阿孝,你回来了!”张大爷从屋里出来,满脸歉意的说,“不好意思啊,我乡下的老姐姐突然得了重病,到城里大医院开刀,她家属最近只能住我这儿了,真是……你愿不愿意跟我表侄子他们挤一挤?”

阿孝迷惘的看着满屋的人,脸上不约而同的挂着焦虑和忧伤,心头顿时一阵难过。他从裤袋里掏出今天卖饭零零碎碎的两百多块钱,塞到张大爷手里。

“大爷,我今天碰到了一个朋友,答应我去他那儿住……那边是商业区,我想买盒饭的人一定更多,所以就答应了……这点钱,算是我麻烦您两个月一点补偿吧,我……”

“孩子你说什么呢?我怎么能要你的钱?”张大爷皱纹横布的脸上写满歉意,“你在这儿陪着我,真比亲儿子还亲,现在你要走,我心里真难受啊……等我老姐姐病好了,你再回来陪我,好不好?”

阿孝突然抱住老人,紧紧的,深深的,张大爷的家属都惊讶不已。

只花了十分钟,阿孝收拾完所有的行李:几件秋冬的棉衣,夏天的衬衫,短袖……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走进挂柜,取出那副又染了些许灰尘的素描。

他背着画,推着盒饭车,迷茫的走着。

远处的单元好像有人在搬家,他看过去——正是家的方向。他情不自禁的迈开双脚慢慢走过去,有个熟悉的健硕身影站在楼下,正指引着搬运工把家具运上车。

“喂——我的吉他,架子鼓,都他妈给我小心点,碰坏了谁负责?”

“除了我房间的东西,其他的你们随便扔掉,都扔光!”

一切搬运妥当,那人随着其他搬运工一起跳上卡车守好乐器。卡车缓缓开动,行将远去。

他随意的环顾四周,离去前的最后一眼,毕竟是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他的目光扫射到远远的大树下,好像有个熟悉的身影。

阿孝怯懦的抬起头看过去,两人的目光远远的交汇、渐远、错离。

“你带着全副家当要去哪里?”陈霆菌不知何时已出现在身后,轻轻拉住阿孝的胳膊,“我发誓不再碰你,就给我个机会照顾你、补偿你,好吗?”

阿孝恍然回头,再次碰上那双深邃的宝蓝色眼眸,深得如同要把他吸噬进去一般。可是此刻,心底却莫名升起无依的孤苦,困桎已久的压抑,他一把回抱住陈霆菌的臂弯,嘤嘤的哭了起来。

陈霆菌爱怜的搂紧他,半晌,再次横抱起那副轻盈的身体,放到停在旁边的车里。回头打开后座盖,将阿孝的行李、盒饭车一一堆放进去。

陈霆菌坐回驾驶座,看看身旁泪眼迷离的阿孝,淡淡的说:“好了,去我那儿吧。”

11.
录音棚内,工作人员正紧锣密鼓的筹备着专辑录制。梓明在隔音室内卖力歌唱,现场感十足,引得录音师们一片点头赞叹。
门外轻轻走入一人,大家见了,都不由尊敬的招呼:“霆菌,你怎么来了?”
陈霆菌友善的微笑着,拍拍监制的肩膀:“刚好有空来看看,他怎么样?”
“你推荐的新人当然实力不凡!”监制仰头看着他,“他的风格非常特别,又狂暴又夸张,很符合张扬年轻人的喜好,他再努把力,不难成为摇滚新一代领军人,我说真的!”
“是吗?”陈霆菌冷冷一笑,“果然英雄所见略同,怎么样?你觉得他写的东西比我如何,老实说哦!”
监制顿时为难了起来,不好意思的说:“霆菌啊,你现在幕后都已经红成这样,他区区一个新人而已,怕什么啊……”
“老实说,我很怕他对我构成威胁,当初并不想推他,”陈霆菌露出魅力十足而令人琢磨不透的微笑,“不过不是音乐这方面,而且现在……我的优势更明显了!”
一番话让监制听得一头雾水,却又不好质问。平心而论,以霆菌的总裁之子的身份,绝对超级的外表和才华,只要愿意走到台前,怕是没有谁可以抗衡……不过李梓明这个桀骜不逊的小伙子,看起来也确实实力不凡,若是两人较劲,说不定……


梓明忘情的唱完一段,慢慢从激烈的乐曲中回过神来,却隔着玻璃一眼看到了那位不速之客。他怏怏的走出来,看都不看他一眼。陈霆菌却主动跟着他走到休息室,拍拍他的肩膀大度的说:“怎么样,中午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谢陈大少爷了!”梓明没好气的回答,“我没有某人那么贱,随便吃嗟来之食!”

“你还是这么冲啊!”陈霆菌倒不生气,略含挑衅的说,“言语间还提起他,说明你心里也是想着的对吧?我找你其实也没别的,只是礼貌性的通知你,你对他的主导和控制权彻底结束了,以后我对他怎样,你也再没资格插手!”

“看上那种白痴,你的眼光也真狗惊艳!”梓明毫不示弱的回嘴讽刺道,“我年轻英俊,自动露出前面的美女玩都玩不够,还没贱到找露后面的玩!”

“哦是吗?”陈霆菌忽然靠近梓明,覆在他耳边暧昧的说道,“没玩过,你怎么知道?朝夕相处了十年,却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既然这样,你就继续自欺欺人吧……我只想告诉你,玩他的感觉超级棒哦,我可一次就上瘾了!”

“滚!”梓明厌恶的推开陈霆菌,愤怒的站起来,“下流的兔子,别以为你是老板儿子我就不敢揍你!”

“小伙子别动怒,我要说的都说完了,你当这是最后通谍也好,故意挑衅也好,随你……”陈霆菌起身站直,耸耸肩说,“我相信自己的直觉不会错,你对他,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过分……不过我和你不同,既然喜欢,就要对他好,让他一辈子陪在身边,不论用什么手段……今后你不要妨碍我才好,否则,我可不会像现在这么客气!”

梓明怒瞪着眼睛,看着陈霆菌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心里,仿佛有什么被触动了,他攥起拳头,狠狠的砸向桌子。

回工作室处理完合约签订、词曲编制、推广计划等一大堆事务,陈霆菌迫不及待的驾驶那量华车赶回家里。
以往他几乎很少在午夜前回家。回去干什么呢?除了保姆,保镖……空荡荡的房间,毫无人气。他宁愿一直泡在酒吧的包间里,不管有没有人陪。
在美国的青少年时期,他一直在老爸的娱乐公司里混,耳濡目染,见惯了无数美女俊男,见惯了明里暗里的纷争繁琐,见惯了人与人间的公式化、冷漠、纯交易……
他是热爱艺术的,不只音乐,硕士阶段还专修了美学研究。他试图把对美的认知上升到更理性更精神的阶段,但在肉欲的强烈诱惑前,他失败了。
二十四岁以前的日子,他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疯了!他不知与多少娱乐圈当红的无名的男男女女发生过肉体接触,直到厌倦的程度。好在他有自己的原则:无论男女,一定要用避孕套,和男人,也只限于爱抚的程度。
太多的艾滋梅毒,让他不得不谨慎而行。他是个精明而聪明的人。

疯狂的几年过去,陈霆菌回国后一心置于工作之上,竟愈发对性字了无兴趣起来。

当然,这止于他在EXPLOSION酒吧的角落里,看见阿孝从门外走进的那一瞬间。
他很年轻。
发梢溢着水滴。
纯净、清新、从未被世俗烟火染指的气息……

他饶有兴致的看着阿孝被几位小姐包围,看着他跟随李梓明和一位小姐出来,看着他老老实实把两把伞交出去,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屋檐下,满脸的无措、局促和迷惘。

远远的看着阿孝,陈霆菌突然冒出令他自己都吓一跳的想法——荒唐了那么多年,我是在等他!一定的!

打开房门,陈霆菌情不自禁的“噢”了一个长长的拖音。

虽说家里平时就很干净,可被打扫到如镜面的程度还是第一次。厨房里又飘出沁人心脾的勾魂香味。一瞬间,他觉得好开心,轻轻的唤道:“阿孝,我回来了!”

12.

各自坐在饭桌的两端,默默的吃着饭,陈霆菌忍不住抬眼,偷偷的看着阿孝。

脸色还不错,烧应该退了。
表情和神情,还是有些僵硬……还在怕我吗?

阿孝抬手夹菜的时候,一眼看见陈霆菌盯着自己看,立刻尴尬的低下头去。

“陈先生,这几天多谢您照顾……我明天就走了。”阿孝放下碗筷,老实的说。

“走?你准备去哪儿?”陈霆菌觉得自己瞬间激动了起来,“我都说了不会对你怎样,你就住在这儿,全当陪陪我这个寂寞的人不行吗?而且,你才发了高烧,身体还很虚……退一万步说,你有钱出去找房子住吗?在市区卖盒饭需要营业执照,你知道怎么办理吗?”

几句话把阿孝生生的噎了回去,他不安的深低着头,轻声的说:“我不知道……但总有活下去的办法……我……”

“别我,我的了!”陈霆菌绕到阿孝面前,直直的看着他,“有好几件事,本来想待会告诉你的……首先,前几天带你去作的检查记得吗?结果出来了,医生说,你是非常罕见的字盲,而智商和情商都完全正常,以后不准再自暴自弃的说什么白痴,笨蛋!不能认字是天生的,是基因的过错,别怪罪到自己身上。”

阿孝似懂非懂的抬眼看着陈霆菌,傻傻的问:“我不是?可我以为……”

“还有,工作我帮你找好了,什么时候开始上班,随你。”陈霆菌无奈的看着阿孝,怜爱的说,“是我朋友开的餐厅,虽然你的厨艺当大厨应该没问题,不过一进去得从最基本的开始做,怎么样?愿意吗?以后你白天出去工作,晚上说不定还要加班,我这儿只是借给你,不,请求你住下来,这样还不行吗?”

阿孝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局促的说:“您……您一直帮我,叫我怎么……”

“别说什么还情的事儿了!”陈霆菌低下头,近距离的看着阿孝长长的睫毛,“你已经还过了不是吗?如果你觉得还欠我什么,来日方长,急什么……”


第二天,陈霆菌送阿孝到了餐厅,简单的介绍后阿孝便换上工作服当起了waiter。陈霆菌看一切安排好,放心的说:“我去上班了,公司离这儿很近……这个手机给你,按这个键就是我的号码,有什么事就找我,记得啊。”

陈霆菌走后,阿孝开始在领班的指导下工作起来。餐厅的生意很好,上上下下都忙得不可开交。阿孝楼上楼下忙碌不堪的时候,突然感到一丝欣慰——

这么一直忙碌的话,就可以忘掉一些事……忘掉某个人吧……直到某一天,彻底的……忘记……

“阿孝,二十份盒饭,送去飞石!”前台的吆喝声打断了阿孝的思绪,“就在临街,十二点前要送到,钱是月结,不用管。”

“好的!”

阿孝双手提满便当,快步的往飞石走去。走了几步突然想到:飞石?不是陈霆菌上班的地方吗?还有,还有……

“对不起,我来送外卖。”阿孝走到前台,小姐指示他上楼放到茶水室。

阿孝走了进去,把盒饭、配汤和筷子一一分发好,转身准备离开之时——

“为什么你总是出现在我面前?真他妈像苍蝇一样!”

熟悉的任性而粗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阿孝不由浑身一振,回头看去——真的是他!

隔了些日子不见,阿孝的第一反应是:好想紧紧抱住他,好想问问他最近过的好不好!可是往日的无情辱骂,殴打,侮辱,让他再不敢这么做,仅是看着那个健硕的身躯,已令他望而却步了。他顿了两秒,然后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准备离开。

“我跟你说话呢!你他妈的是聋了?!”梓明一把拉住他,甩到椅子上坐下,顺手从里面锁上了茶水室的门。

“梓明……你,你这是干什么?我在工作,我得回去了!”阿孝挣扎着站起来,却又被抓住肩膀,按回椅子。

“工作?你现在不是姓陈的专宠吗?陪他睡不才是你的工作吗?”梓明一手抓住阿孝的头发,逼视着他的眼睛。

“你……”阿孝心里难受,脸色一会泛白,一会泛红,避开梓明的眼睛,镇定的说,“是你说的,我和你再没关系了,所以我要怎样,跟谁接触,不关你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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