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了,我忘了这人脸皮从来就……咳,不薄。
被他一路拉到了中军大帐,掀了帘子狠狠向里一甩,跌在了床铺上。
“你这是要做什么……”我刚撑起身子,就又被压得跌了下去。
嘴唇被堵住,我有点喘不过气来,脑袋里晕晕的。
不知多久,粘腻的吻中夹杂了血腥气,感觉到嘴唇和舌尖上的疼痛的同时,我听到了衣服被撕扯开来的裂帛声。
他……想……要,要我么?
……先奸后杀?
……也好。
纵使他只是对这幅身子还有几分眷恋,我也是高兴的。
没有反抗。
身体被强硬的打开的时候很痛。不光是身体的痛,心也是。
在我还是安王的时候,他从不会如此粗鲁。
现在我没了那身份,他便也没了顾忌。
虽然是早就明白的事,但是真的被他用行为这样告知了……仍然免不了难过。
眼前一阵阵发黑,我在黑白之间挣扎良久,最终还是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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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能有机会再睁开眼,我是十分惊讶的。
看到那个被乔不轩派来照顾我的侍卫,我就更是糊涂了。
为什么?为什么还不杀我?
按理说,我的身子他也……用过了,难道还会舍不得不成?
像他这样的人,会把任何事物都物尽其用我是信的。若说他会迷恋上什么……那就比较像个笑话了。
就算他当真有几分喜欢这具身子,该放开时他也一定立刻就可以放开的。
那为什么他还不杀我?
我冥思苦想,终于在那个看见我醒了高兴得像看见死人复活的侍卫把乔不轩找来之前想到了原因。
他不杀我,是因为没有必要。
且不说他所知道的我对他有的那份倾慕之情能让他安多少心,现在我是什么身份,在他身边能算作什么样的人?
只怕说出我们之间的关系来,最后自取其辱的只会是我自己。
所以,他大可以安心把这具伺候得他还算称心的身子留下,而不必担心这身子的主人会对他有任何不利。
我仰倒在床上看着上方的军帐止不住地笑。
笑,为什么不笑。
就是这样的情况,我的感觉居然是——太好了。不管什么理由,能留在他身边就好。
怎么不笑!
我笑得眼前又开始发黑,突然身子被人揽了过去。
我感觉自己靠在了一个厚实温暖的肩膀上。
“别笑了,你身子要受不住了。”
后背被人慢慢顺着,我渐渐停下了笑声。憋气得狠了,我猛地倒抽一口气,咳了起来。
那个浑厚中带点沙哑的嗓音我是决不会错认的。
“笑什么呢,连换气都不会了。”
我整个人赖在他怀里,没有要起来的念头,“没什么,想到些好笑的事罢了。”
头顶上默然了片刻,忽然响起了一声“对不起。”
“唔?”我连眼睛都懒得睁——管他说什么对得起又对不起,我现下里能在他怀里多赖一时是一时才是正经……
“没关系……”眼前一黑,我又睡过去了。
第九章
只可惜,我不去找事,事却来找我。
我知道他麾下将士对我的闲言碎语,却不想过问,也不让乔不轩过问。
管他们说我什么下流难听的话也好,只要我眼不见耳不闻,就算是干净。主帅因为这种事为难将士,更是千古奇谈。
为此,我连乔不轩的营帐都少出。
却偏偏……
我看一眼肩上不停流血的创口,苦笑,眼前发黑——我不能见血。
溜过去一眼,那边连被指派了随侍我的两个侍卫看我的眼里也有了不屑的神色。
那边被侍卫压制着的虬须汉子面上没有半分害怕神色,犹自对着我骂不绝口。
我耳朵里嗡嗡作响,都快要听不到声响,眼前也快要全黑了。于是硬撑着走过去,问那汉子:“你在军中所任何职?敢不敢说?”
那汉子果然受激,立刻回答:“老子姓陈名昴,是左十四军副将!”
我点点头转身对那两个侍卫交待:“等荣王来了,你们对他说,这个人——”指一下那虬须汉,“忠勇可嘉,胆气过人,但是谋略不足,行事鲁莽,不可为统帅,却是猛将,该把他调到前锋营去。”
然后我就晕了过去。
那一刀伤势其实不重,但我的病势快要好时吹了点风,之后开始反反复复,时好时坏。
乔不轩迁怒那天放我出去的侍卫,和说了无碍的军医,我劝他别为难旁人。
其实我心里明白,并不干吹风的事,只是我心里那一点执念,终于压不住多年的抑郁之气了。
跟在他身边是我毕生心愿,然而跟在他身边,我却难免总是要被他时刻提醒着——这个人只是拿你当作娈宠罢了。
虽然甘愿,难免伤心。
这次被人指着鼻子骂到头上不说,还差点被当作妖孽除了去,纵然我强撑着让自己吃饭喝药,却……
终于一日被乔不轩看见我把吃下去的饭菜尽数吐了个干净。
他怒气冲冲抓着我瞪起了眼。
我从未曾见过他这般生气,生生吓了一大跳。
只得硬起头皮等他发火。
谁知他最终什么也没说,甩袖离开了。
从那一日,我有半个月都没有见到他的面。
太夸张了吧……我苦笑不已。
我是真的没办法吃东西,无论是汤药菜饭,再怎么努力让自己咽下去,总是不多时又吐了出来。
两个随侍的侍从自然是知道我这样的情况的,但是我却阻了他们告诉乔不轩。
他现在正忙于对辇的军务,夜夜挑灯至三更,我这点事何必也拿去烦他?
结果半个月后他像是从未生过气一样兴冲冲地跑了来,手里还抱了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孩。
这是什么阵仗?我不知其意,睁大了眼看着那笑得甜蜜蜜的一大一小。
难道说……心里一紧,一抽,我只觉得胸口窒闷难当。
乔不轩却笑得快活,“筝儿,你看看,这孩子像谁?”
还能像谁?还能是谁的女儿?
我心里酸痛,却忍不住仔细打量那小女孩。
两道弯弯的柳叶眉,一双丹凤眼儿,却并无通常丹凤眼所有的凌厉,反勾出两三分天然的温雅风情。小小脸盘儿白生生的可人喜,神情举止中自有一种世家大族也未必能调教得出的风度。
只是年纪尚小,风韵未成,不过也看得出长大了后必然是一个绝色佳人。
这孩子不像乔不轩,那么,是像他的母亲?
不得不承认,乔不轩艳福不浅,有这样一位如夫人想必可令天下须眉平生无所求矣。
我笑笑摇头,“你的妃子,我怎会认得出?”
乔不轩脸上浮起一种极其古怪的表情,他极缓极缓地上下看我半天,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筝儿,这是你的女儿!”
我一时之间简直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第十章
后来他又说了什么,我都没反应过来。
他看我一幅茫茫然的样子,终于摇摇头抱着那小姑娘走到一旁玩耍去了,留我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
我的……女儿……?
这么些年我都快忘了,自己诈死出京之前,确实是娶过妻的……
可是,女儿?
那个,除了成亲当晚我心里不平……起了念头要尝尝胭脂之味……
只那么一次,难道就……就……
不过,仔细看那孩子相貌,倒确实是觉出几分和我相似,而且,我离京时是舒王十年,之后在外游荡四年余,跟在乔不轩身边一年余,看那小女孩年龄约摸四五岁的样子,也正对得上。
乔不轩刚才是怎么说的来着?
“你诈死离开之后,王妃徐氏自承有了身孕,于四个月后早产,生下这孩子。只是……徐氏身子弱,生下她后不久也就去了……她为这孩子取名叫做‘思君’。听说舒帝颇喜欢这孩子,留她在宫中养大。三个月前舒帝南迁,走得……匆忙了,照料这孩子的侍卫乳母便把她交到了我军手里。”
我转头看向那边玩得开心的一大一小,正对上乔不轩看向我的眼神。
“你……带她过来……让我细瞅瞅。”我咽口唾沫,心里百味难辨。
他带着这孩子来让我看,我自然不是不高兴……可是,看到他这么毫无芥蒂似的和……我的女儿,玩耍,又说不清道不明的有些……失望。
正想着,两条细细白白如嫩藕的小手臂已经缠上了我脖颈,我微微低头,让跪坐在床上的小姑娘能顺势把我圈住。
两只形状漂亮的眼睛在我眼前忽闪了下,嫩嫩的嘴唇抿了抿,而后怯怯弯了下,“你真的是我的爹爹么?”
我看看那和我有七八分像的小脸蛋,和那仿佛似曾见过的怯怯神情,不由得涌起了满腔柔情,情不自禁要对她微笑,尽量放柔了声音,“是啊,我是你爹爹。”
思君是个好孩子。
聪明乖巧,伶俐可人意。
这些天见我病在床上,她总是替我端茶倒水不亦乐乎。
我嘱了她不要随便出这间帐子,她就很懂事地从不往外跑。
看着她在营帐里跑来跑去的小小身影,我有时候会想起那个嫁给了我冠了我的姓,却从未得了我半分真心体恤的女子。
我待她哪曾有半份柔情?
就连初夜的时候,我也只是借她的身子一试香软罢了。
她却,为我们的孩子取名思君。
我……我……唉……
我告诉思君从今后她便改了姓。从此以后她不再姓樊,而是从母姓徐。她的爹爹对不起她的母亲,不配让她随自己的姓。
而且……就连他自己也已经再不姓樊了。
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自私无情缺心少肺他全占了,他不配有姓。
思君似乎被我的激烈态度吓着了,点头不迭。
乔不轩知道我为思君改姓之后看了我半天,叹了口气,却没说什么。
我的身子还是一日日坏了下去。
虽然想多和这突然得来的女儿亲近,却又怕让她看到我这样病重的模样吓坏了她,所以我求乔不轩另派了人照料她。
“本以为带了你女儿来见你会让你好受些,看来并没有什么用处。行军在外诸多苦处,如此倒不如送她去后方的好。”乔不轩这样说,随后派人送她去了秣州。
我仍是住在乔不轩帐中。
我现在一身病气,皮包骨头,常常整夜发烧甚至有时候胡言乱语,有时候我自以为是一觉睡醒,往往睁开眼才知道竟已昏睡了好几天。不知为何他竟也不嫌,依旧和我同塌,看着他常带倦色的样子,我明知道不可能,却又私心里……起了几分不该有的盼望……
第十一章
隆冬到来的时候,我开始不断的吐血。
因为我总吃不下东西,没有营养,肩膀上的伤好得极慢,才收了口子,天气一冷下来更是折磨人。
看着乔不轩皱着眉头端着碗要我多吃点东西,我只能一脸无奈。
不过现在我倒也不怕他生气了,因为我发现,无论他再如何生气,最多只是像这样皱了眉头说话口气硬邦邦的,却并不会真的做出什么事来。
乔不轩看我这样子,沉了脸,把碗往床头的小几上重重一顿,起身在营帐里泄愤似的踱步。
折腾了这几个月他也知道,我是真的吃不下,硬逼着我吃东西,只会起到反效果而已。
他忽然走到我面前俯下身,双手抓住我肩,咬牙切齿地道:“有时候我真想把你这脑袋剖开来看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些什么啊!”
我莫名其妙。
他突然将我一把揽到了怀里,人在床边坐下,“我真是恨透了你这性子!”说着两条胳膊紧了紧,勒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挣着向上抬抬身子,把鼻子尖从他胸口露出来,而后就由他去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
“我真是猜不出你到底想些什么,你就告诉了我可好?”
告诉他什么?
“你总该不会是因为舒帝被我逼得南迁,就担心成这样吧?”
突然听到舒帝二字,我身子一僵。
没办法,每次想到我曾经背叛了那样一个人,我心里总是……
不过……这是什么跟什么?
什么叫做我因为舒帝南迁……
他突然一把把我推开来,起身背对我而立,“不行的!不可能的!”
呜……头撞到床柱上了……疼……晕……我不明白,你到底在说什么……
听到咚的一声,他转身看过来,见我疼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又坐了下来,把我搂到怀里替我揉揉:“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他沉默着抱着我坐了半晌,忽然又慢慢开口道:“舒帝无德,种种恶行万民共愤,我与辇军交战历时近四年,眼下我军正占上风,群情激越,就算我是主帅,是荣王,也没有办法在这种时候停战。”
“等等,我……什么时候说……”要你退兵了……
我话一顿,突然想清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他不会是以为,我病倒是因为担心父皇吧……
这样一想,我便没有再开口。
随便他怎么以为吧,反正以我的身份,我如何想对他来说都不过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罢了。
后来我无比庆幸那时候保持了沉默,正因此我才能听到自己想听了很久的话。
“筝儿,你不要任性。这件事我是真的无能为力,不是不想听你的。”
随便他怎么说吧。
他当然不可能听我的,不过,他愿意这样哄我,我也已经很高兴了。
“最多我向你保证,无论将来任何情况下,我绝不杀舒帝。我……保他性命无忧。”
我身子一震,霍然抬头,“你……”
以父皇的任性妄为,劳财伤民,刑狱严酷,所作所为民怨久矣……任何情况下都不杀他,倒还可能假借他人之手。可,保他性命无忧,那怎么可能?